大王點開通訊器。他的通訊器比江寂的更高級，配有耳機貼，是一個小小的光纖圓片，貼在耳后便能同步聽見通訊器里的聲音。

    對于大部分第四區(qū)居民來說，這東西是必需品。因為他們都不識字。

    第四區(qū)可沒有學(xué)校之類的東西，了解知識前提不是支付金錢，而是擁有足夠高的公民等級。不然就去那些私人開的機構(gòu)，高價學(xué)習一些基礎(chǔ)文字。

    現(xiàn)在，大王通訊器里收到了一條文字短信，通訊器將文字轉(zhuǎn)化為聲音，再直接傳入大王的大腦。

    “您收到一條來自‘快樂教老女人’的信息，信息內(nèi)容為：收。”

    大王隨便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

    他并不識字，但如果有一個識字的人來，就會看到完整的聊天信息為：【獵人大王：力量系，收？】

    【快樂教老女人：收?！?/br>
    第23章

    第二天,早上七點。

    江寂一行五人退房離開旅館，大王給了他們半小時時間購買物資和吃飯，半小時后，在獵人街盡頭集合。

    江寂身體比較特殊,所以他準備去物資店購買大量壓縮餅干和高濃度營養(yǎng)劑,以及一些外傷藥品。

    他往物資店走，蘇婉便跟著他往前物資店走。

    江寂察覺到了,但并沒有理會。

    進了物資店,在確定價格不算太貴后，江寂要了三袋壓縮餅干和兩盒營養(yǎng)劑。

    “小塵。”蘇婉這時走到江寂身旁的地方，她長得很清秀婉麗,杏眼明亮動人，笑時眉眼輕彎,風情而又溫柔。

    但當她眼神對上江寂目光的時候，她不自然地回避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刻意勉強。

    她道：“你買物資呢?！?/br>
    江寂問道：“你有什么事嗎？”

    蘇婉尷尬地別起耳邊的碎發(fā),她笑著說：“能給我也買一點東西嗎？就一點壓縮餅干就好?！?/br>
    物資店店員這時把江寂要的東西拿了出來。

    江寂一邊往背包里裝,一邊問：“你為什么要跟著你丈夫來做獵人助手？”

    蘇婉低著頭,她應(yīng)該不是一個習慣性撒謊的人,和江寂對話的時候，神情總是帶著些不自然：“掙得多?！?/br>
    江寂又問店家要了一盒壓縮餅干,放在蘇婉面前。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說實話，這盒餅干就歸你了?！?/br>
    蘇婉眼睛微微一亮,表情也自然起來：“好?！?/br>
    江寂重復(fù)了剛才的問題：“你為什么跟你丈夫做廢土獵人的助手？”

    蘇婉咬了咬嘴唇,她再次低下了頭，好一會之后,才說：“為了懷孕，如果我能生下來一個有超能力的孩子，送給聯(lián)邦，就能掙到一萬?！?/br>
    超能力可以通過基因傳給下一代，不過幾率偏低，而且浮動很大，一百個人里，可能一個遺傳到超能力的都沒有，也可能會有十個。

    “而且廢土上好多東西很多，運氣好的話，一次能掙幾百塊?！?/br>
    江寂繼續(xù)提問：“你們?nèi)ミ^幾次廢土了？”

    蘇婉回答：“沒數(shù)過，是從去年開始的?！?/br>
    江寂：“那你成功過嗎，懷孕?！?/br>
    蘇婉停頓了，好半響之后，她才說：“嗯，但孩子基因檢測結(jié)果顯示沒有超能力，所以……”

    她沒再繼續(xù)說，而是躲避一般轉(zhuǎn)頭看向旁邊，極力忍耐，但還是紅了眼圈。

    江寂能大概猜到，因為孩子沒有超能力，所以被處理掉了。在第四區(qū)，撫養(yǎng)孩子并不容易。

    江寂還想問她，用這種方式掙錢，值得嗎。

    但江寂并不是她，不知道她的苦楚和為難，也沒資格去評判她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暗黑的時代里。

    最后江寂問道：“你在哪里做的基因檢測，靠譜嗎？”

    蘇婉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江寂，但還是回答：“就在第四區(qū)中心街道，有專門的機器，交費就可以做?！?/br>
    她頓了一下，補充說：“但只能做超能力基因檢測，不能做其他的，如果要檢測別的疾病，得去南部a區(qū)的黑市，那里有仿制的華佗系統(tǒng)?！?/br>
    江寂：“？”

    華佗？系統(tǒng)？

    蘇婉是個非常會看人臉色的人，她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江寂的疑惑，解釋說：“就是盜版系統(tǒng)，只能診斷一些基礎(chǔ)疾病，還老是出錯，但很便宜，不會按秒收費，而是按分的，而且沒有公民等級要求。”

    所以在這個世界里，普通醫(yī)生已經(jīng)完全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了，而掌控了這個人工智能的財閥，則掌控著整個聯(lián)邦四區(qū)所有人的健康。

    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為它真的能做到讓第四區(qū)的每一個人都看不了病。

    “聯(lián)邦能讓第四區(qū)存在，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了”，這句話，在種種現(xiàn)實面前，好似真的成了現(xiàn)實，真的是一種仁慈。

    但事實根本不是如此。

    江寂沒再問別的，給了蘇婉一袋壓縮餅干。

    接著他去藥店買藥品。

    看到藥品價格的瞬間，江寂以為自己是看漏了小數(shù)點，因為只是一卷醫(yī)用膠布，價格竟然是99.99，他一圈看下來，最便宜的是止血創(chuàng)口貼，一張55.55。

    不是四個相同的數(shù)字賣不出去是吧。

    對于這種剛需藥品，哪怕再貴，江寂也只能跟其他第四區(qū)居民一樣，咬牙付款。

    他最后花了999.99，買了一罐分子噴劑。

    賣家的描述是：使用后會在傷口上形成一層薄膜，不論是皮外傷還是皮內(nèi)傷，還是血管破裂大出血，只要不是骨頭斷了，都能在幾個小時內(nèi)愈合如初。

    最后江寂去了裝備店，武器和裝備工具比藥品更貴，除了冷兵器，所有熱武器都需要按周交稅，如果交稅不及時，聯(lián)邦安裝在武器里的控制系統(tǒng)會直接將其鎖定到無法使用狀態(tài)。

    當然，也可以付更多的錢，從黑市上買沒有控制系統(tǒng)的熱武器。

    江寂逛了一大圈，最后看中了一款多功能繩索，納米級材料，承重百噸，長度可收縮，最長能延伸到三十米，兩端可安裝鉤爪。

    就是價格奇貴，要三千。

    大概是這東西又貴又沒什么殺傷力，很難賣出去，店家推銷得非常賣力。

    最后江寂花一千塊買下了，還送倆鉤爪和一把多功能折疊刀，連挖耳勺都有的那種。

    ……

    早上，七點半，五人順利集合。

    大王小王有一輛改裝過的破爛小皮卡，外觀和現(xiàn)代世界的車很類似，只是車的外殼上多了些很賽博朋克的武器裝置。

    江寂和兩個助手，以及一堆雜物，一起擠在車斗里。

    很快，車子朝著圍墻出發(fā)。

    去廢土的獵人并不少，一路上江寂看見不少駛向廢土區(qū)的車。車輛的外形和新舊程度也各不相同，有嶄新的可變形越野，也有破爛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掉輪子的三輪，唯獨沒有可以飛行的車。

    大約半小時后，他們抵達圍墻下。

    近距離看去，第四區(qū)與廢土區(qū)的圍墻高聳龐大，如同人造山脈，沉默地包圍著第四區(qū)。

    第四區(qū)出口修建得和古代城門很像，但兩旁佇立著四個高大的b型機器人，另外有兩個核驗身份的輔助智能機器人，分別安置在入口兩端。

    每個出去的人，都需要在機器上掃描自己的通訊器，通過方可離開，如果強闖，則會被機器人處罰。

    工作人員的工亭在出口旁邊一點，只負責處理突發(fā)情況，一般不會露面。

    小王把江寂幾個人叫下來，帶著他們?nèi)ヅ抨爳呙枭矸荨?/br>
    這會是出去的高峰期，他們前面排著十幾個人。不過機器掃描識別的速度很快，只有碰見攜帶助手的獵人，會稍微慢一點。

    江寂一邊等著，一邊打量周圍。

    他發(fā)現(xiàn)高聳的圍墻上分布著一些方塊狀的黑斑，就像是關(guān)閉的武器窗口，但卻是對著第四區(qū)內(nèi)部。

    “呼啦——”

    這時，幾輛飛車忽然從半空中呼嘯而過，速度極快的從圍墻上方掠過，只在天幕上留下幾道淡紫色的流光。

    有幾個排隊的獵人抬頭看了幾眼，呸了一聲罵道：“這些第一區(qū)的上等蠢貨又來找死了?！?/br>
    他的同伴接話說：“你小心被機器人聽見啊，聽說第一區(qū)上等人每個都有專屬的人工智能，聯(lián)網(wǎng)全聯(lián)邦，你這一秒在這兒罵他，下一秒他說不定就通過人工智能知道了?！?/br>
    那人不以為意：“扯呢，我才不信第一區(qū)全是有錢人?！?/br>
    他同伴嘿嘿笑了幾聲，又說道：“希望這次出去的上等人跟上個月那一批一樣倒霉?！?/br>
    上個月，月球基地剛墜毀的時候，陸續(xù)來過幾批調(diào)查人員，其中有一批，不知道碰見了什么麻煩，全軍覆沒。一隊七個人，連著一臺聯(lián)邦警用飛車，全都被炸成了碎片。

    獵人們私底下猜，可能是恐怖組織火焰軍干的，也可能是聯(lián)邦政府內(nèi)斗。

    但不論是什么原因，只要死的是一區(qū)的人，獵人們都樂觀其成。

    “我看這次不會倒霉。”另一個人插嘴，他仰著下巴，神態(tài)高傲，穿著也比普通獵人更富貴，連腰上的槍都是嶄新的，“剛剛飛過去的，可不是一般一區(qū)公民的車，那是聯(lián)邦謝氏財團的車。”

    有人好奇的問：“什么謝氏財團，很厲害嗎？”

    那人哼了一聲：“知道金銘銀行吧，聯(lián)邦最大的銀行，就是謝家開的，全聯(lián)邦，沒有比謝家更有錢的家族?！?/br>
    江寂耳朵一動，不會是謝驚塵家吧？

    ……

    “身份認證通過，普通公民江寂，實習廢土獵人，您已經(jīng)被允許進入廢土區(qū)。請于七日內(nèi)及時返回，否則將被剝奪實習獵人資格?！?/br>
    江寂是五人里最后一個核驗身份的。

    大王小王一人帶了一個助理，先一步通過認證，等江寂認證完成，幾人再次上車。

    小皮卡很快從城墻門洞里穿過，駛?cè)霃U土區(qū)。

    江寂好奇地抬頭看去。

    剛出來的一片區(qū)域大概是清理過，地面平整，沒有樹木，只有黃土和一些頑強生長的灌木與野草。幾百米之后，便是大片的參天林木。

    郁郁蔥蔥，生機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