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巷 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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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本人一般的威嚴(yán)不可撼動。 沈離心里是慌的,但還是跨出了這一步。 有些話是要說的,一定得說。 見到沈離,陸豐少有驚訝,見她身后沒有跟著另一個男人,更是不明白她意欲何為。 停了電腦里的活,向她攤手示意,“坐?!?/br> 沈離沉默坐進(jìn)他對面的椅子,隔著一張胡桃木桌,威嚴(yán)壓迫下,沈離有一會兒不敢看他眼睛。 “什么事?”陸豐主動問。 “陸叔叔。”沈離禮貌性先喊了人,“我很想知道,你如今對我是什么看法?” “說明白點?!?/br> 他音重,總令人心底生寒。 陸硯安都從不敢與他叫板,沈離都要感嘆自己自不量力居然跑過來要講這些逾矩的話。 “您是當(dāng)真認(rèn)可,還是依然持有階級之下的鄙意,不好意思這樣冒犯問您?!鄙螂x邊說邊抱歉,是真的怕極他會震怒。 “我也不是真對你有什么意見,雖沒有實質(zhì)背景出身,相較尋常女子倒也不差,模樣出彩,德才兼?zhèn)?,自?dāng)不會拉陸家面子。”陸豐心緒平穩(wěn),卸一身力靠近軟椅背,眼里光輝漸暗,“況且長鶴人也那么大了,總管不了一輩子,他反正是翅膀硬了?!?/br> 陸豐沒有執(zhí)拗地覺得沈離只是一個家族落魄的女子,而是對她的才學(xué)容貌給予肯定,沒有古板地覺得她仍舊不夠逾越階級。 所以還是認(rèn)可的吧? “謝謝您這樣看我。”沈離微頷首道謝,但過來可不是說這些,來往兩句話,她膽子也壯些,“其實當(dāng)年的事情,我都知曉?!?/br> 陸豐眉心一跳。 聽她續(xù)言:“我不怨您將我視作籌碼拋出,讓陸長鶴臣服,我只是難過,難過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br> “或許我接下來的說的話,不是一個晚輩可以對一個長輩講的,但是抱歉,不說的話,或許您永遠(yuǎn)都不會了解到了?!?/br> “……”陸豐沉默著,飄渺的眼神歸定,聽她慢慢講。 “長鶴他曾經(jīng)也仰視過您,他想象過無數(shù)次您會和大多父親一般疼愛他,可他總是挫敗而歸,這些話他是不會同您講的,所以我大些膽來與您談?wù)??!?/br> 她渾身冰冷,心臟近乎停跳,無數(shù)次叫自己不要露怯緊張,接下句話時,眼神微光堅定,直視向他,“您或許不知道,他曾經(jīng)是一個很棒很棒的賽車手,他一直都很優(yōu)秀。” “生在權(quán)貴之家,我非常理解您要掐斷他區(qū)別于生意場的理想,但那時他不過年少,我很想問問您……” 痛心使人紅了眼眶,咬出來的每個字都在發(fā)燙,“為什么不肯保留一些純真給他呢?或者,您有試著關(guān)懷他嗎?試著做一個有感情的父親?!?/br> “……”或許也是第一次這樣被冒犯,但陸豐沒有生氣,反去深思,那些字字句句叩在心門的質(zhì)問,嘴硬著慨嘆,“他本來,就當(dāng)我是仇人似的?!?/br> “您錯了,您甚至不了解您的兒子?!彼Z氣是輕的,面對長輩,話已經(jīng)越矩了,語氣自然要有分寸,淚在她眼中搖搖欲墜,“他只會失望,絕不會視如仇人一般看您?!?/br> “真的抱歉跟您說這些?!彼恢倍荚诘狼?,這種層面的話一個晚輩說出來實在不應(yīng)該。 但她也不會怕了,陸長鶴這輩子都不會和他爸爸講述自己有多么難過失望,她不說,或許他們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長鶴的精神病您也不知道對吧?”她腦子一熱,把話都拱出來。 她實在想看看,這位父親是否真的這樣冷血。 知曉他的兒子病癥纏身,可以置之不顧,毫無觸動。 “精神???什么時候的事?” 幸而她有些賭贏,陸豐座椅靠不住了,直起身,神色莊重。 沈離咬緊下唇,哼出的鼻息很沉,“很多年了,精神分裂,躁郁癥,他還有胃病。” 這些,陸豐統(tǒng)統(tǒng)都不知道。 甚至柳雁都不知道。 陸長鶴把這一家子瞞的很好,整整六年他就是這么過來的。 他一點也不高興,他很難過,卻又從不跟人傾訴這份難過。 總會給她發(fā)出去的拒收信息,也都是年年幾份的問候,關(guān)于病癥他只字未提。 他從不把那種難過帶給別人。 “可是六年以前,他健健康康,意氣風(fēng)發(fā),什么事都沒有?!边@才是沈離最傷心的地方,她見過他最風(fēng)光明媚的時候,她見過少年在賽場肆意,見過他笑容不羈,再見如今這樣,每每想起心中便頓然絞痛。 “他這六年真的走得好辛苦。” 沈離底下攥緊的手攀在桌沿站起,說到心里深處,她什么也不怕了,“哪怕您……有一點點關(guān)心他呢?” “……”陸豐被堵的啞口無言,對于兩個兒子,他的確欠缺些真是意義上的父愛。 但從未想到,陸長鶴會負(fù)重至此。 出于尊重,臨走沈離仍鞠躬道聲歉:“最后還是對不起,過段時間我會給您賠禮,晚輩說這些話實在不應(yīng)該,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夠好好想想?!?/br> 回到客廳時,他們還在玩紙牌。 沈離特意去過一趟衛(wèi)生間,將淚擦干凈,一點紅暈用補(bǔ)妝的粉餅蓋過去。 看上去沒什么事了才下去。 也不知道陸長鶴的戰(zhàn)況如何,芙妮還是笑得最歡那個,一順溜牌砸上去,“飛機(jī)!” 這飛機(jī)飛得幾個人愁容苦臉。 沒人再有大牌打出來,芙妮又緊接上三個a:“三帶一。” “我去。” “嫂子還剩幾張牌?” 芙妮洋洋得意展示牌背,“就一張咯?!?/br> “靠啊,又輸了?!?/br> 已經(jīng)有人捂臉了。 “沒人要我就走了?。俊?/br> 芙妮沒得意完,陸長鶴砸了串炸彈過去,“壓?!?/br> 芙妮笑容僵住,扯動嘴角,“你這……深藏不露?” “藏一局了沒想到吧?!标戦L鶴玩得入迷,沈離回到身旁了也半天沒有察覺,話頭挑釁芙妮,“大牌都出來了吧,你還剩一張怎么過?” 芙妮:“……” 這小子越來越會噎人。 其余人紛紛要不起,“這把是要給二哥拿下了啊。” 陸硯安還在翻手機(jī),瞧這情況也跟著湊過來,看了眼陸長鶴,眼神示意。 陸長鶴秒懂,丟了一條龍過牌的機(jī)會,砸了最小的三上去。 剛好順延到芙妮,剩下一個十險勝。 “我靠!放水嚴(yán)重!” “好好好,這么玩是吧哥?” 幾人輸麻了都,見這場面心態(tài)更崩。 陸長鶴搖頭擺手,“賣我哥一面子。” “你這么玩就沒意思了?!?/br> “唉散了散了?!?/br> …… “散什么?”陸長鶴肩膀碰到沈離,驚覺她什么時候回來的,沒多想,把人牽近,“你們嫂子還沒上場呢,不得陪陪?” 聽到這話,他們還真打算給面子。 沈離連連婉拒:“我就算了,我真的不會,沒有玩過?!?/br> “不想試試嗎?”陸長鶴以為她覺得玩的額度大所以不想,“我錢多,隨便你輸?!?/br> 沈離態(tài)度明確:“不要?!?/br> 陸長鶴不勉強(qiáng)她了,“行吧。” 有人看了眼手機(jī)時間,望向敞開的廳門,真誠發(fā)問:“一會兒是不要點煙花了?” 每年都會如此,不過近兩年城市里不讓放了,好在別墅區(qū)這邊管束稍松,一直以來都有的慣例,該放還是放。 “是吧,聽說兩位哥哥斥資千萬砸出來的煙花秀呢?”小女孩聲音甜甜的,看向陸長鶴跟陸硯安滿是崇拜。 陸硯安真低調(diào)沒說話,陸長鶴話勁上了要炫兩句:“低調(diào)低調(diào),哄你們嫂子的?!?/br> “救命!” “我要酸死啦!” 紛紛沒眼看。 差不多到時間,大家都上了另一棟專為賞星賞月賞煙花修建的樓層頂部。 三三兩兩扒在護(hù)欄邊等待煙花綻放。 陸長鶴一行人是后來才趕到的。 他旁邊跟陸硯安走得近,剛到頂層,突然近過來提醒他:“年后找個時間,醫(yī)生聯(lián)系好了,你的病別再拖了?!?/br> 先前都聽念叨去了,突然這么溫和提醒,陸長鶴還有點不習(xí)慣,“行,謝謝哥?!?/br> 陸硯安將圍巾拉下來透了幾口氣,連聲嘆息,“從小到大都沒讓我省過心?!?/br> 芙妮跟上來,“這以后cao心的呀還要多個離離?!?/br> 陸長鶴固執(zhí)分個區(qū)別:“離離不一樣,離離的cao心我愛聽?!?/br> “喲喲喲。”芙妮調(diào)笑說,“小戀愛腦?!?/br> 陸長鶴站得直,碰碰陸硯安,“我跟我哥彼此彼此吧。” 惹得幾人發(fā)笑。 “愛老婆是陸家的傳統(tǒng)美德啊?!避侥葸@么想的時候也才覺出,還真有種說不出的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