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崩腺R說：“有什么事過完年再說吧?！?/br>
    張昱樹沒應(yīng)，又開了局游戲。

    這次殺得更猛。

    第二天早上八點，張昱樹隨便在洗手間洗了個臉，走出網(wǎng)吧。

    早上的市場更多的是早餐，煎餅果子和油炸糕的吆喝聲吵人。

    張昱樹揉了揉耳朵隨便進了一家餛飩鋪。

    小籠包要了兩屜，冒著裊裊白煙。

    剛坐下沒一會兒，聽見背后傳來兩個聲音。

    “mama明天就去咸城了，二十七回來陪你過年，你在家里要記得幫姥姥干活?！?/br>
    “好?！?/br>
    張昱樹回頭，看見段之愿坐在不遠(yuǎn)處。

    她穿了件橙黃色棉衣，頭上戴著當(dāng)下女孩幾乎人手一個的針織帽，兩側(cè)還垂下兩個毛絨球。

    秦靜雅還在說：“本來還想著多陪你幾天，可工作實在是著急?！?/br>
    說完，摸了摸她的臉：“好在你的藥停了，寫完作業(yè)記得出來走走，多和別人溝通?！?/br>
    “嗯，我知道?！?/br>
    “想要什么禮物？”

    段之愿想了想：“書包吧?！?/br>
    聽到這，張昱樹轉(zhuǎn)過頭，嗤笑一聲。

    看你就挺包子的。

    秦靜雅也覺得無奈，她笑笑，又說：“給你換個手機好吧，你看別的同學(xué)都拿那種好看帶著跑馬燈的電話，就你還在用諾基亞，mama給你換個手機。”

    “好?！?/br>
    她對于這些身外之物沒什么憧憬，高中生涯只會一天比一天忙。

    “愿愿，熬過這幾年上了大學(xué)就好了，考到咸城來和mama一起住，這樣mama也能照顧你?！?/br>
    段之愿點頭：“放心吧，一定能考上的。”

    臨近年關(guān)，難得的艷陽天。

    秦靜雅從咸城回來，不僅給她帶回來手機，更給她買了好幾件新衣服。

    晚上，段之愿拿著新手機，先跟林落芷發(fā)了條信息：【我買新電話了，你的q號告訴我吧?！?/br>
    加上之后，林落芷說：【你終于換手機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得跟你用短信聊天，本來話費就不多，全用你身上了?！?/br>
    說著說著，她又開始給段之愿講八卦。

    【你知道張昱樹他媽給他找了個后爸嗎？】

    一提到張昱樹，段之愿皺了皺眉，回復(fù)：【不知道?！?/br>
    林落芷來了興致，把自己搜集到的消息統(tǒng)統(tǒng)告訴她。

    【他和他媽吵起來了，他媽連家長會都沒給他開?！?/br>
    【聽說他媽給他找的后爸可兇了，又高又胖，但是特有錢?！?/br>
    【他后爸有個女兒，好像也不喜歡他，兩個人總吵架，他媽就幫著那男的罵他?！?/br>
    【張好幾天都沒回家，他媽正挨家挨戶找呢！】

    段之愿：【你怎么知道的？】

    林落芷：【我前幾天跟李懷他們出去上網(wǎng)，聽他們說的?！?/br>
    林落芷：【你說張昱樹那個性格，能不能打他后爸？】

    段之愿握著手機，手指剛碰到鍵盤上，秦靜雅進來了。

    她趕緊退出和林落芷的聊天記錄，接過她遞過來的牛奶。

    秦靜雅給她講：“mama打工那個地方，有好幾個跟你一樣大的孩子?！?/br>
    “??？”段之愿問：“那是兼職？”

    “都是輟學(xué)不讀書的了?！鼻仂o雅說：“看著他們總能想起你來，你一定不要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多出去去走走瞧瞧，有很多過得不如你的，人家依舊努力，每天起早貪黑上班也嘻嘻哈哈的，這才叫年輕人，多有朝氣?！?/br>
    “嗯，我知道。”

    “平時班級里要是有困難的同學(xué)，你記得多幫幫人家，不要怕麻煩，你幫助別人別人也會很開心，以后也會幫助你。”

    段之愿垂下眼，手里握著手機，若有所思：“好。”

    “你這么大了，這些話其實都不用mama跟你說，因為別人不知道你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所以你要學(xué)會融入集體，要多交朋友。”

    段之愿一一應(yīng)了下來。

    又說了幾句，秦靜雅離開后，她才打開手機。

    林落芷已經(jīng)絮絮叨叨跟她說了好多假期里發(fā)生的事。

    最近兩條是現(xiàn)在發(fā)來的。

    【你說張昱樹他爸還能讓他繼續(xù)上學(xué)嗎？】

    【你人呢？】

    段之愿：【我在?！?/br>
    正想解釋為什么沒及時回復(fù)信息時，林落芷又說：【我說自己你就不回復(fù)，我一提張昱樹你就出現(xiàn)，算了不說了，睡覺?！?/br>
    說完，她的頭像就暗了。

    段之愿捧著手機怔愣一瞬，也回到床上。

    二十九這天，是姥姥小店營業(yè)的最后一天。

    下午五點，段之愿撿出沒賣掉的地瓜，一轉(zhuǎn)身就看見一個人。

    張昱樹蹲在馬路對面的網(wǎng)吧門口，一條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撐著腦袋，不知道在和身邊人說著什么，臉上掛著肆意不羈的笑。

    又想起之前林落芷跟她說過的話，他爸挨家挨戶在找他。

    臨近年關(guān)的雪地上有爆竹的殘骸，通紅的鋪在地面，有車鳴笛經(jīng)過，卷起碎片再零散墜落，似是飛鴻踏雪泥。

    張昱樹抬眼，對上了她的目光。

    他神色依舊淡然，離家出走也絲毫不見疲憊。

    歪了歪腦袋隔著一條街道與她對視。

    少年的眼神猶如寒冬臘月的大雪，染上途徑的寒霧，活生生將段之愿凍在原地。

    姥姥突然在門里叫她，問她怎么裝地瓜也這么久，結(jié)界終于被打破，段之愿這才回頭喊了句：“馬，馬上就好！”

    段之愿把機器搬回門里，隨著姥姥一起鎖上門，離開小店。

    出來時，他依然蹲在原地，和身邊人說著什么，神色淡淡的。

    腳下的雪已經(jīng)被踩實，她扶著姥姥慢慢走，姥姥卻抬起手臂：“沒事，不用扶著?！?/br>
    剛拐了個彎，段之愿突然停下腳步，問：“姥姥，這剩下地瓜怎么辦？”

    “給鄰居你李奶奶家，就是太多了，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完?！?/br>
    “那我拿走兩個吧?！彼f完將剩下的交給姥姥：“我碰見個同學(xué)，沒，沒法回家過年，我給他?！?/br>
    “好，那你快去給人家送去?！?/br>
    段之愿捧著地瓜，穿過一條窄馬路，緩步走到張昱樹跟前。

    男生才蹙著眉抬起頭，問她：“怎么？”

    雖然他蹲在那，視線比她低很多，但氣勢依舊不減。

    仍能讓段之愿后悔自己的一時沖動，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她是想幫助困難同學(xué)，可這位困難同學(xué)表現(xiàn)出來的分明是不需要她幫忙。

    張昱樹按著膝蓋站起身來，視線徑直看著她：“找我？”

    “我……我們家剩下的地瓜?！彼堰€燙手的地瓜塞到張昱樹懷里，好像是完成一個艱巨任務(wù)似的：“新年快樂?！?/br>
    說完，轉(zhuǎn)頭就跑。

    剩下老賀站在那邊瞧了半天，問張昱樹：“這不那天賣烤腸的嗎，還給你個地瓜？看上你了？”

    張昱樹顛了顛手，唇角彎著，笑得不可一世：“兩個，也看上你了?！?/br>
    他扔到老賀懷里一個，又順著段之愿跑開的方向瞧了會兒。

    未幾，抬了抬眉梢。

    第6章

    段之愿跑得快，很快就消失在張昱樹的視線里。

    “這小姑娘長得挺清秀?！崩腺R評價她，手肘推了下張昱樹：“你可別禍禍人家?！?/br>
    張昱樹慢條斯理撥開手上的地瓜，橙黃色烤出了油，白霧攀上他的臉。

    睨了老賀一眼：“留著給你禍禍？”

    “不行。”老賀笑說：“你們高中生，年紀(jì)太小了，沒長開的我可沒興趣。”

    段之愿的確就像沒長開一樣。

    身高才到他肩膀，跟她媽要禮物還要書包。

    不到五分鐘，一個地瓜進了老賀的肚，他抿了抿唇說：“對了，之前欺負(fù)路遙那個人我找到了，給他點教訓(xùn)?！?/br>
    張昱樹垂眸，很快斂去臉上的笑容：“確定是他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