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禁止內(nèi)銷 第77節(jié)
在場的評委都是人精,她這么一說,就立刻明白是有人在散布謠言了。 誰最怕翻舊案?不是唐姣,而是藥王谷的這些長老們。 那些到處傳播謠言的弟子根本就不明白這一點。 你們不是想要將當(dāng)年的事情廣為流傳嗎?好,那我就推你們一把,直接挑明。不消唐姣出面制止,只需在場這些長老們攝人的目光就足以讓臺下那些人悻悻地低下了頭。 祁燃笑了笑:“是嗎,都是哪些人在舊事重提呢?可否指與我?” 他目光所經(jīng)之處,猶如被風(fēng)吹低的蘆草,弟子們齊刷刷地低下了頭顱。 如果是一般人,到了這一步就已經(jīng)達(dá)成了目的。 但是,對于唐姣來說,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祁燃想要她提出一個要求,而她想要的東西,不是簡單的說出來就能得到的。 她想要藥王谷的認(rèn)同——真正意義上的認(rèn)同,將百年積攢下來的恩怨在她身上徹底翻篇,長老們、弟子們,不會因為她是合歡宗的弟子而低看一眼,反而會更加認(rèn)可她。 為此,唐姣要做出一件在大多數(shù)知情人眼中匪夷所思的事。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避重就輕,說道:“我不記得了。” 祁燃饒有興趣地說道:“原來如此,那么你想要藥王谷怎么處置這件事?” “聽說當(dāng)年那位長老沒能為自己的弟子求得一枚重鑄經(jīng)脈的丹藥?!庇娙舜蛄康哪抗?,唐姣抬眼與祁燃對視,說道,“我希望,能夠借助此次機(jī)會為晁枉景討一枚丹藥,讓他今后可以繼續(xù)修煉,化干戈為玉帛,以往的事情一筆勾銷,真君認(rèn)為如何?” 場下一片嘩然,散布謠言的弟子們面面相覷,被謠言所洗腦的弟子們終于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感覺事實好像并非如此,而李少音露出了“師妹你是什么普渡眾生的活菩薩嗎”的痛苦神情,嬋香子心思更細(xì)膩一些,趕緊把她拉住,免得她舉手表示反對。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唐姣真的有這么好心嗎? 祁燃聽懂了,大多長老也都聽懂了。 重要的不是丹藥,而是“化干戈為玉帛”。 小小年紀(jì),竟然能想出這種辦法——而且大庭廣眾之下,他們沒有理由拒絕。 祁燃終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在完全不知道事態(tài)怎么變成這樣的顏隙和劉玄鶴目光中,他說道:“我認(rèn)為很好,諸位長老想必也能接受,就是不知珩真君愿不愿意給?” 一直懶散地聽著,忽然被點名的珩清:? 他這時候才在旁人的提示下想起來了晁枉景這號人物,也想起來當(dāng)初不給丹藥的正是他本人,他挑了挑眉,目光與唐姣撞上,不出意外在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狡黠意味。 這種小事情,唐姣私底下問他要一枚,他也就給了。 又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丹藥,本不需她大動干戈借此機(jī)會來提。 可是她偏偏就選擇在所有人都在場的時候提了,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珩清稍一沉吟,唐姣還以為他是要拒絕了。 沒辦法,珩清的脾氣說風(fēng)就是雨的,又不在乎名聲,她實在有些拿不準(zhǔn)。 她只好站在祁燃的背后,悄悄地朝珩清擠眉弄眼,意思是我?guī)湍愦驋咭粋€月! 珩清接收到了,心思一轉(zhuǎn),更不打算告訴唐姣他其實是打算答應(yīng)的她的。 唐姣:......半年?一年!一年總可以了吧! 珩清這才悠哉游哉地開口說道:“好?!?/br> 祁燃聽到珩清答應(yīng)下來,點點頭,唐姣頓時松了口氣。 如果此時晁枉景在場,唐姣只想對他說—— 聽到了嗎?你那寶貴的未來也就值我給珩清打掃一年的洞府。 不過,別急著期待未來,因為我給你的驚喜還在后頭。 她輕輕笑了一下,臺下的李少音等人看在眼里,不知為何忽然感覺背脊發(fā)涼。 第69章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br> 丹修大會圓滿結(jié)束, 落下帷幕。 唐姣偶爾遇到藥王谷的弟子,視線交匯之際,對方并沒有錯開, 而是猶豫了片刻,像是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似的,這才走過來對她說:“抱歉, 之前是我們以偏概全了?!?/br> 無論這些弟子是被師父勒令來道歉的,還是出于良心發(fā)現(xiàn),都沒有區(qū)別。 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沒必要得理不饒人,這時候便友好地說道:“沒關(guān)系。” 讓唐姣略微感到意外的是某天上門來的一位弟子。 這名弟子,她并不陌生, 正是當(dāng)初替晁枉景出頭的那名師兄。 明明他早就和晁枉景鬧翻了,在師弟終于恢復(fù)正常的關(guān)鍵時刻,還是決定忍讓。 他登門拜訪唐姣, 向她道了謝——為了她求的那枚丹藥而道謝。 “以前的事, 就讓它翻篇吧。”唐姣輕描淡寫地說道,像是不經(jīng)意一般, 提及了晁枉景的名字,“他如今應(yīng)該已經(jīng)服下丹藥了吧?他恢復(fù)得怎么樣了,能正常修煉嗎?” 師兄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情。 “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他斟酌著措辭, 說道,“珩真君的丹藥實在神奇,晁師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正常修煉,不過他臥病在床的時間太長了, 可能還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br> 唐姣想, 卑劣者永遠(yuǎn)沒有悔改的一天, 反而是尚有良知的人感到煎熬,晁枉景即使是得了好處也不愿意當(dāng)面感謝她,裝都懶得裝一下,好似覺得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應(yīng)該的——他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一旦得了便宜,就更加變本加厲,覺得是她虧欠自己。 嗯,這樣也好。 他越卑劣,就襯托得她更高尚。 唐姣體貼地沒有追問下去,說道:“這樣啊,替我向他問一聲好?!?/br> 師兄明顯松了口氣,鄭重其事地應(yīng)道:“我會的。” 可憐的師兄,愚鈍的、盲目信任師父與師弟的師兄啊......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唐姣想,以這個人的性子,大概回去之后會真的將她的這些話傳達(dá)給晁枉景吧?晁枉景肯定會因此而暴怒,一口咬定她是假惺惺的,埋怨師兄怎么如此輕易就相信了妖女的話,二人再度爭吵起來,本就不甚堅固的師兄弟情誼徹底碎裂。 她只需要靜靜地等待一個時機(jī)。 以晁枉景自視清高的性子,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按捺不住,急于證明自己。 等到那天來臨,就是她應(yīng)該動手的時候了。 比起這個,唐姣現(xiàn)在更需要cao心的是給珩清打掃洞府。 為了那枚重鑄經(jīng)脈的丹藥,她在丹修大會上答應(yīng)了珩清,要替他打掃一年的洞府。 那是丹修大會結(jié)束后的某一天。 樓芊芊和梁穆恭喜了唐姣奪得頭籌,然后四個人一如既往地開始修習(xí)。 修習(xí)結(jié)束,眾人紛紛散去,臨別之際,唐姣本來想追上顏隙,跟他搭話的。 自從丹修大會之后,他們的關(guān)系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唐姣能夠感覺到顏隙隱隱約約對她有些抵觸,但是又沒有惡意,好像只是和自己較勁似的,既焦急,又茫然,一只腳踏進(jìn)沼澤中,卻不知道是該任由沉淪還是該逃離,這直接導(dǎo)致了顏隙有些躲著唐姣。 名利于我而言,不過浮云。 我從來不在乎這個,我只在乎我自己的煉丹是否有長進(jìn)。 然而,如果真是如此,在得知唐姣成為了頭籌的那一瞬間,為何我高興不起來? 顏隙用了很長時間思考這個問題。 我們不是朋友嗎?我不是如此依戀她,想要和她更加親近嗎? 他的心思沒有唐姣那么細(xì)膩,又不擅長表達(dá),身側(cè)沒有誰能替他出謀劃策,自然不知道自己對唐姣的感情并不是簡單的友情,而是喜歡,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更希望自己表現(xiàn)出更加完美的一面,所以更加斤斤計較地鉆牛角尖,所以高樓傾覆之際才更痛苦。 這位不諳世事的天才頭一次遭遇這種境地,難免不知所措。 顏隙聽到唐姣一邊喊他的名字,一邊追了上來,他現(xiàn)在整個人都很矛盾,既希望她真的追上來,又不希望她見到自己這番窘態(tài),糾結(jié)中遲疑了片刻,并沒有停下來等她。 唐姣眼睜睜看著顏隙腳步頓了頓,反而走得更快了。 她心里莫名,步子一邁,提起裙擺小跑著去追那逃跑的少年。 唐姣一追,腳步啪嗒啪嗒地作響,急促得像是催命的厲鬼。 顏隙聽到身后的動靜,心頭一緊,更不知道該用什么態(tài)度對待她,索性也加快了腳步,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地追逐了起來,唐姣還在后面喊:“顏隙,你為什么要跑?” 顏隙說:“你不要追我?!?/br> 唐姣說:“那你倒是停下來?。 ?/br> 顏隙沒停。 但是唐姣跑到一半就被匆匆趕來的珩清逮回去了。 顏隙站在洞府的出口處,止住步伐,忍不住回頭看去。 就差一點,唐姣就能追上他了,但是也就差了這么一點,遠(yuǎn)得像是天塹。 紅衣少女被真氣所裹挾,還在極力掙扎,問珩清為什么忽然要攔她,珩清冷颼颼地瞥了她一眼,只說了句“你忘記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了”,唐姣就立刻變得老實下來,也不說要繼續(xù)追顏隙了,連看也沒有再看他一眼,兩個人吵吵鬧鬧地朝同輝洞府深處走去。 她的身邊永遠(yuǎn)不缺人。 無論她在哪里,就如同月光吸引星辰一般,閃閃發(fā)光。 自己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一直都很自信肆意的少年忽然感受到了自卑的情緒。 要變得更加強大,不輸任何人,讓她再一次將自己視作對手—— 這一刻,未來的丹修大能在心中默默地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很多年之后,有人談及顏隙是為什么如此刻苦修煉,僅僅只是因為喜歡煉丹嗎?彼時已經(jīng)沉淀下來的顏隙思索片刻,如此回答:可能只是為了讓喜歡的人多看自己一眼。 對方驚訝地說:“即使有您這樣的天賦也還不夠嗎?” 顏隙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再回應(yīng)。 當(dāng)然不夠。他想。 因為修道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總有人乘東風(fēng),破巨浪,填平滄海。 將時間推到現(xiàn)在,這時候的唐姣還不知道顏隙偷偷摸摸背著所有人做出了什么決定。 她被珩清帶到雜物室,正盯著眼前的打掃器具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