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禁止內(nèi)銷 第75節(jié)
遲早是要有這么一天的——她想,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必須要把晁枉景這個隱患徹底鏟除了。 為了使計劃變得更加圓滿,唐姣向燕宿問了一下晁枉景的情況。 燕宿本來就因為這件事一直對唐姣心懷愧疚,她只是這么一問,燕宿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從頭到尾全部告訴了她,唐姣也得以知曉,這十年來,晁枉景不可謂是不慘。 那名長老當年確實是替晁枉景去向珩清求了藥。 只是珩清拒絕了。 他壓根就沒有聽說過什么晁枉景,也從來不給誰賣面子。 長老懇請珩清了許久也沒能換來他的松口,而那件事情在九州盟上暴露之后,有損藥王谷的名譽,他的懇求也沒能持續(xù)太長時間,因為谷主委婉地提醒他時間到了,意思是讓他立刻收拾東西滾蛋,他無計可施,為了保住最后一線薄面,只得就此離開宗門。 這下,晁枉景就完完全全變成了個混吃等死的廢物。 他想要向某人揭發(fā)長老,但是沒人信,而且大家都很忙,誰有空聽他說這些? 本來晁枉景的師兄,也就是當時出面九州盟那位,一直勤勤懇懇地照顧他,但是晁枉景是什么性子,易怒又自負,常年的病榻生活讓他的性格愈發(fā)狂躁,誰對他好,他反而不領情,屢次和師兄吵架,在一次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過后,師兄就直接摔碗走了。 從此,也沒人想觸晁枉景的霉頭,全都遠遠地避開他了。 藥王谷能為他留出一席之地,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不可能做出更多的事情。 也就是最近那幫小肚雞腸的人想要借此機會搞臭唐姣的名聲,所以才假意端起了昔日同門的情誼,忍辱負重跑去照顧了一下晁枉景,換做以前,他們也不想跟這人接觸。 唐姣聽完之后,沉吟了片刻。 燕宿觀察唐姣的神色,決定安慰她一下:“要不然我去解釋......” “現(xiàn)在這種情況,怎么解釋都是錯,反而越描越黑?!碧奇f道,“師兄信不信,要是師兄真的出面替我解釋了,明天謠言就會傳成不知道我用什么手段蠱惑了師兄?” 燕宿的喉結(jié)滾了滾,暗暗地想,好像還真是。 “那怎么辦?”他苦惱道,“我總不能眼睜睜見著你一直被冤枉吧?” 唐姣說:“師兄什么都不做,就已經(jīng)是最大的幫助了?!?/br> 燕宿唉聲嘆氣:“哎,這,這樣真的好嗎?我良心實在不安哪?!?/br> 唐姣聽他這樣說,垂下眼睫,過了一陣,又說:“那請師兄幫我個忙吧?!?/br> 燕宿趕緊說:“師妹有什么要求,盡管提!我一定替師妹辦到!” “也不難?!碧奇f,“師兄......替我去看看晁枉景?!?/br> 燕宿沒想到她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不由一怔,“???看他做什么?” 唐姣輕笑:“晁枉景,他也算是我多年未見的‘老友’了吧?我還是很想知道他如今怎么樣了,不過如果我去探望,一定會激起他強烈的反抗情緒,所以就由師兄替我探望他吧。師兄不是答應過,無論什么事情,師兄都會滿足我嗎?我只有這一個請求?!?/br> 老友?換成他,早就恨透了晁枉景,怎么可能跑去關(guān)心他的近況? 燕宿不理解,卻見唐姣如此堅定,只好答應了。 “師兄去探望他的時候,不要提及我,只當是一個師兄對師弟的照顧就好?!碧奇嵝训溃皫熜志透S便聊一聊,表達一下惋惜,順便問問,如果他痊愈了之后,都準備做些什么事情,回來之后再告訴我他的回答。我相信以師兄的話術(shù),聊天不難?!?/br> 燕宿一一記了下來,答應在三日之內(nèi)必定告訴唐姣結(jié)果。 他不負眾望地在最終考核開始的前一天完成了任務,找到了唐姣。 “說實話,我真不想看見他那張臉?!毖嗨拚f,“不過,大概是因為他師兄離開之后,就基本上沒有什么人來看過他,所以他對我還是很客氣的。和傳聞中一樣,他基本上和廢人沒什么兩樣,自尊心又很高,不肯在人前露面,我依照師妹說的那些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問他,提及以后的事情,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非常怨恨,又非常地渴求?!?/br> “他說,如果能痊愈,他當然要繼續(xù)修煉,爬到頂峰,報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 看來晁枉景的野心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淡,反而愈發(fā)強烈。 想來也是,一個人的天性如此,怎么可能會因為一件挫折就悔過自新了呢? 也好,若是他就此一蹶不振,那才叫無趣。 唐姣聽了之后,沒有對晁枉景作出任何評價,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她在打什么算盤,燕宿想不到。 不過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心中也算是輕松了許多。 至于唐姣打算怎么對付晁枉景,那是她的事了,他相信她絕不會吃虧的。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最終考核的當天。 唐姣收拾好所有心情,專心應對最后的考核。 依次進入場地,被弟子引導著走到各自的位置時,她略略一掃,果然從人群之間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李少音、風薄引、洛翦星、嬋香子,還有一個,并不是她預想中的柳海棠,而是之前她有印象的那個同屆加入宗門的年輕弟子,在擁擠的人潮中略顯局促。 柳海棠可能是有事情,所以沒能來。 唐姣大概能夠猜到原委,沒有感到遺憾。 看到她的目光掃過來,五個人紛紛朝她揮手,唐姣亦是點頭示意。 那個小姑娘,好像是叫宋枝,似乎感覺到唐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做停留,她的臉頰微微泛紅,比她還要緊張似的揪緊了衣角,最終還是抬起手,小聲地朝她喊出一句。 “加油?。 彼f。 唐姣朝她豎起了一根手指,露齒一笑,驕傲自信。 ——我會贏回第一的! 宋枝立刻明白了唐姣的意思,眼中光芒閃爍,用力點了點頭。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唐姣沒有再看他們,而是走到自己的位置前站定,將心緒漸漸沉靜下來,神識收攏,緊緊地包裹住自身。她將精神專注到極致,調(diào)動渾身的神經(jīng),周遭的一切喧鬧仿佛都與她沒有關(guān)系,此時此刻,唐姣眼中只有臺上準備宣布的主持人。 “眾弟子,落鼎!” 五個字順著真氣噴涌而出。 唐姣指尖一劃,春山白鶴鼎應聲落入凹槽之中。 這一次,春山白鶴鼎不再像之前那般放肆,沉靜得如同冰川下流淌的暗潮,縱使如此,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唐姣的身上,想看看她在這次考核又能帶來怎樣的驚喜。 她渾然不覺他人的關(guān)注是一種壓力,抬起頭看向那張丹方。 只消一眼,唐姣就看出來了,那是五階破毒丹的丹方。 這次的最終考核......實在太簡單了!她甚至有點兒失望。 如果這次還是像上次那樣,選擇一種所有人都完全沒有見過的上古丹方就好了,這樣才能展現(xiàn)出她真正的實力,盡管破毒丹的制作過程也并不簡單,途中很容易將相斥的毒素弄混,但是對唐姣來說完全沒有難點,她這些年可是煉了成百上千的上古丹藥啊。 算了,簡單點就簡單點吧。 唐姣自我安慰著,手中不停,井然有序地搗藥、稱取、裝填,開鼎煉丹。 她自己不覺得,然而站在臺下的風薄引心中卻一震,既是欣慰又是驚愕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還是洛翦星點破了這一點,問道:“我怎么感覺,唐師姐的動作特別快?” 李少音、嬋香子、宋枝這三個人都是符修。 聽到洛翦星這么說,她們才反應過來,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她們此前一直關(guān)注唐姣,沒有注意其他人,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唐姣的熟練程度不是其他人能夠比擬的,她幾息間就能完成的動作,往往其他人需要花上十幾息甚至幾十息才能完成,這就導致整個場地中出現(xiàn)了一種奇怪的景象:唐姣好像和其他人不在一個時間。 就算是顏隙,他的爐鼎“臨江仙”本來就是求穩(wěn)不求快的,較唐姣慢了許多。 這才過了十年,小師妹就已經(jīng)成長到這個地步了。 即使是方明舟本人見到這一幕,也必須承認唐姣天生就是煉丹的料。 十三年前,招新大會上,又有誰能預料到這一幕呢?眾人不由得感慨。 唐姣也沒去注意時間,她的精神非常集中,直到丹成的那一刻,才有空騰出閑心,取過陳列架上的玉石,將真氣注入其中,手臂一揚,玉石登時飛至鑼前,撞出一聲響。 “九號參賽者,合歡宗唐姣,丹藥已成?!彼f道。 全場寂靜。 唐姣心覺奇怪,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沙漏。 從落下的沙子來推測,也僅僅只過了一個時辰而已。 負責檢查丹藥的人終于反應了過來,趕緊走過來取了丹藥,呈上評委席。 那枚丹藥在所有丹修大能的面前巡了一遍,隨之產(chǎn)生的是劇烈的討論,大約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后,他們似乎終于爭論出了結(jié)果,坐在最中間的祁燃清了清嗓,宣布—— “在座的評委已經(jīng)核實,這枚丹藥沒有任何問題,確是五階解毒丹無疑?!睕]等臺下的人發(fā)出議論聲,他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更加讓人震驚的話,“此外,這枚解毒丹的藥效要比普通解毒丹高出兩倍,出現(xiàn)了越階的情況,唐姣,你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br> 一陣靜默之后,人群爆發(fā)出巨大的嘩然。 不止是他們,就連其他參賽者也不敢置信地轉(zhuǎn)過頭看向唐姣。 就這么一個節(jié)骨眼上,好幾個人分神炸了鼎。 可是這又如何呢?他們已經(jīng)徹底輸了。 面前這個紅衣的少女,并非藥王谷、清風閣、雨霖宗之中任何一派的弟子,她只是合歡宗的弟子而已,什么修士都有的合歡宗啊!大會有三次考核,她就拿了三次榜首。 無可辯駁,唐姣就是這次丹修大會上當之無愧的頭籌。 紛亂的低語聲之間,她聽到許多人口中重復的“天才”二字。 天才嗎?她心里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因為她從來沒有被人這么稱呼過。 至于真正的天才......唐姣側(cè)眸,望向場地另一側(cè)的顏隙。 清風閣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正愣愣地看向她。 那種神情她是再熟悉不過的。 不甘,痛苦,悔恨,不敢置信,沒有實感。 這就是唐姣在上一次丹修大會上,最深刻的感受。 如今,也叫這個總是說“以后會有機會,名利不是一切”的天才嘗了一遍。 什么以后?什么時運不濟?在唐姣的眼里,每一次都是絕無僅有的一次。 “這次,我會贏過你。” 這是唐姣對顏隙的宣戰(zhàn)。 而在時隔十年的丹修大會上,她終于做到了。 至此,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看這個來自合歡宗的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