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喜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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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婼看著桌上茶盞,片刻道:“所以,除了我們這些人,此外是沒有人再知道那天夜里母親去找過你,也沒有人知道你那天夜里偷跑出去過,是嗎?” 蘇祈怔然想了片刻,點頭道:“反正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天夜里我出門,也只有我身邊的人知道。后來來接我的,也是吳叔和吳勝,回去后他們聽了鮑嬤嬤的吩咐帶我走的角門,人仰馬翻的,沒人留意到我?!?/br> 蘇婼聽到這段,神色逐漸不好。 這些事她怎么會不曉得呢?當晚謝氏的噩耗傳來后,她生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到蘇祈把他給活剝了,身為丈夫的蘇綬對不起母親也就算了,蘇祈竟然還害她喪了性命!是鮑嬤嬤他們死命拉住了她,告訴她沖動之后他們姐弟將要面臨的后果,她這才憋了下來,隨后也一直咬牙憋到了現在。 蘇祈嗅覺已很靈敏,見她變臉,當下道:“我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我能做些什么?” 蘇婼瞪他:“滾回你的狗窩去!今夜我跟你說的這些事,你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包括父親——只要你上一刻說出來,下一刻我就拖你到母親墳前,剁了你的狗頭!” “我知道!”蘇祈連忙道,“真要是這樣,我不用你拖,我自己去碰死在母親墳前贖罪,行了吧?” 蘇婼道:“滾!” 蘇祈便垂著腦袋滾了。 窗外夜色深沉,蘇婼的目光也如這夜色深沉。 …… 翌日天乍亮,老吳和吳勝就在院子外頭候著了。 一夜都沒怎么合眼,蘇婼也早早的起來了。梳洗完畢,喊他們進內,老吳就稟道:“昨夜里找到了里長家的長工,喝了兩輪酒,沒套問出什么消息,不過,吳勝似乎從里長那里問出點消息?!?/br> 蘇婼看向吳勝。吳勝道:“小的去的時候正碰上里長家在舂米,順手幫了下忙,趁機也從莊稼的事說到了那場水患。里長卻說了這么一句,他說:沒有那場水患,伍兒屯也沒見消停。 “小的聽著奇怪,就追問起來,里長說,在那之前半年,有人要買莊子里的地,里長沒答應。后來村里的莊稼就莫名其妙地遭了好幾次踏毀,還都是出現在夜里。感覺有人故意報復似的。” 蘇婼疑惑:“是什么人要買地?” “他說是外鄉(xiāng)人。聽不出來是哪里的口音。來過一次,遭拒之后就沒再來了?!?/br> 蘇婼默然不語。 扶桑道:“會不會跟里長瞧見的那幾個掛腰牌的人有關?” 蘇婼沒吭聲。 她說不好。本來從里長這邊得到的消息,指向兇手是外來人,但昨夜聽蘇祈講過緣由后,又覺得如果從蘇祈到謝氏都是預謀,那兇手又應該出自蘇家。 因為外人不可能進得了蘇家大門散播消息,在蘇家宅子里頭的下人,除了蘇家家生子,就是各房里的太太自娘家?guī)淼娜恕?/br> 蘇家這么多年,可還沒發(fā)現有過牛到能跟外頭的人合伙設局的下人。 那吳勝從里長那兒聽到的又算怎么回事呢?還有,河畔那幾個面生的漁夫又是哪來的? 難道說,盯著村子的人是一撥,殺害謝氏的兇手又是另一撥,只不過是剛好撞上了,兇手看到天色不對,覺得有機會,所以趁勢就下了手? 她沉吟片刻,說道:“我想見見這個里長。有沒有什么法子,讓我能問他的話,但又可以不讓他知道我身份?” 老吳爺倆對視了一眼,說道:“姑娘想不露行跡,那在村子里見面肯定不成。要不,去鎮(zhèn)上找個茶館,姑娘就假扮成外地來的,坐屏風后說話?” 蘇婼思索過后,點頭道:“找間隱蔽些的屋子?!?/br> 第94章 門被鎖住了! 里長是個花白胡須的老頭兒。 兩個時辰后,蘇婼在鎮(zhèn)上茶館的包間里見到了他。 吳勝辦事妥當,找了好幾間茶館,才問到這間位于二摟末端的屋子,這本是用來當庫房、堆放茶具板凳之類的,店家聽他說一定要僻靜,便表示可以騰出這間屋子來。特意開了鎖,讓吳勝看過,然后簡單收拾了一下。 從樓梯口走到這兒,需要經過長長的走廊。的確是夠安靜了。 隨后,吳勝又把秦燁也請了過來。他過來當蘇婼的傳聲筒。而吳勝他們則不露面。 于是人到齊后,秦燁坐在屏風這邊問出了蘇婼想問的第一句話:“三年前的水患發(fā)生前,來的那幾個掛腰牌的人,著什么樣的衣衫?長什么模樣?騎的什么馬?從哪個方向來的,又往哪個方向去了?” 里長收了十兩銀子,很流利地回答起來:“穿著綢衫,絕不是布衣。一共四個人,都很健壯。騎的馬也是高頭大馬,從哪個方向來的老朽沒看見,但他們走的時候是往鎮(zhèn)上去的?!?/br> “他們來村里沒有見過誰嗎?” “沒有。只是繞了兩圈,然后在涵洞口停了片刻,彼此說了幾句什么,就走了。”里長說到這兒停了停,接著道:“本來老朽也沒有把他們放心上,是后來水退之后發(fā)現涵洞石門開了,才回想起來,那石門不會無緣無故的開呀,而且洪水沖激之下,只要沖得關上的道理,而沒有反而沖開的道理。” 屏風后停了停。 蘇婼已經皺起眉頭,與秦燁對視起來。這番描述,那幾個人倒是與權貴之的扈從極像,就比如秦燁身邊的護衛(wèi),也差不多是這么樣的打扮。 秦燁繼續(xù)問:“想買村子里的地的人,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要買這里的地?” “是個外鄉(xiāng)人,應該是個商人。他自稱跑了幾十年買賣,想在此地安家,出價也挺高的,五百畝地他愿出兩萬兩銀子。當時有好幾家農戶心動,但我阻止了他們?!?/br> “為何要阻止?” “因為他們就靠手頭幾十畝地養(yǎng)活一大家子,而且那些地還是村里的良田,賣了多可惜?!?/br> 蘇婼默了一默,再次示意秦燁出聲:“他想買的是哪塊地?” “就在村子東邊,蘇家祖墳墳山下那一大片田!” 蘇家祖墳下?! 蘇婼瞬間失語。 秦燁壓聲問:“那地有什么特別?” 蘇婼搖搖頭。那地方她知道,在莊子里住的時候,她沒少往墳上去看母親的墳,那片田地十分肥沃,的確是片極好的地,每每路過那里,地里的莊稼都長得格外好,有人想買是正常的,可一旦挨上“蘇家”兩個字,就顯得不一般起來。 這時候秦燁卻是主動問了起來:“洪水倒灌進村的時候,那片地淹了嗎?” “淹了,但水不深,因為地勢偏高,莊稼還是沒受多大波及的,要不怎么說那地也是福地呢?” 秦燁望著蘇婼。 蘇婼沒有言語。 秦燁又繼續(xù)問:“據說你作主拒絕了買家后,村里莊稼總是時不時被人毀壞,如今還這樣嗎?” “那倒是沒有了,”里長思索著說,“好像有一兩年沒這般了?!?/br> 屏風后又沉默了。 秦燁示意蘇婼,蘇婼想了想,忽然換了道口音,問道:“你認識蘇家那位撫過去的禎大爺嗎?” 秦燁驀地看了她一眼。 里長直了直身,回道:“認識啊!前幾年蘇家住在莊子里守孝,禎大爺時常出門來著。” “那他與當地人熟絡嗎?” “定然是有幾個熟絡的。村里孩子們也不少。” “你有沒有見過他與村外的人有接觸?” “……老朽倒是沒見過。公子,小姐,老朽得回去用飯了,你們還要問多久?”里長攥著銀子,已經有些不案了。 蘇婼默語。 片刻后便擺手讓秦燁放他出去了。 門關上后,屋里一片安靜。 秦燁忍不住驚訝:“你懷疑蘇禎?” “他是養(yǎng)子,不是可以繼承家業(yè)的嗣子,從動機上來說,他沒有什么不可能。且不管怎么著,他如今都是蘇家的大爺,身份擺在那兒,想交結幾個外面的人,還是能做到的。”蘇婼到這兒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說一定是他,但是蘇祈交代的話里,顯示蘇家內部也有問題,那天夜里傳出河邊夜捕消息的人,可能只是無意說的,但至少也有一半可能是有意的。而且,你沒聽到里長說嗎?那買地的人想買的是蘇家祖墳下面的地,那片挨著蘇家的山和田莊,誰知道是不是他伙同外人打算蠶食蘇家產業(yè)呢?” 秦燁看她半日,說道:“我覺得你有點走火入魔。” 蘇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我沒有因此傷害到別人。” 秦燁無可奈何:“那你是打算回去查蘇禎?” 蘇婼端茶喝了一口,道:“水患的事韓陌會查的,我自然可以把精力放在蘇家內部?!?/br> 秦燁斜眼:“你對那小閻王那么有信心?” “這有什么奇怪?他能追到這里來,足以說明他是個固執(zhí)的家伙,水患一案怎么說比他成天調停三姑六婆的紛爭要強吧?他不會管才怪。” 秦燁倒也不能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那這么說,我們可以回城了?” 蘇婼下意識地找窗戶看天色,卻發(fā)現這是庫房,沒有窗戶,小小的通風口都設在屋梁之下。她說道:“是該回去了,蘇祈考試作弊被我父親看出來了,這會兒家里還不知道怎么樣了呢?總得回去善善后才是?!?/br> 說著她放下杯子,朝門口走去。 伸手來拉門,卻只拉出了一串鎖鏈響!…… “怎么回事?” 聽出不對的秦燁走過來。 “門被鎖住了!” 蘇婼轉頭看向他,臉上一派凝重。 “怎么會這樣?” 秦燁搶到她前面來,使勁地拉門。但在用力房門也只能拉開三根手指的寬度,正好可以看到一把銅鎖有鐵鏈拴著掛在上面。 “這是誰干的?來人,快開門!” 秦燁用力地拍起房門來。 第95章 你會去告狀嗎? 蘇婼站在他身后,由他拍了半晌,緩聲道:“沒用的。扶桑他們都在樓梯口,這一路上都是包間,人來人往,他們根本就聽不到?!?/br> 秦燁聽到這兒,倏地轉身:“這是誰干的?!難道是先前那老頭兒?” 蘇婼翻了個白眼:“他一個種地的,鎖我們干嘛?” “那會是誰!” 蘇婼抱臂看著掛在外頭的銅鎖,沒有言語。 秦燁急得團團轉,看到她這模樣,忽然兩眼一亮,擊起掌來:“是了!我怎么忘了,你是鬼手?。∵@豈能難得倒你?你快動手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