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好喝，只喝一口是?不是?太可惜了。

    多喝一點(diǎn)點(diǎn)，也不會醉的吧。

    岑遙打定主意只喝一口，但嘴湊到?吸管邊上，她?就管不住自己了。

    做賊一樣偷喝了小半杯，她?自欺欺人地覺得看起來少得不是?那么明顯，又把杯子推了回去。

    剛縮回手，她?面前就落下?來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松松壓在盒子上方，在燈光的照耀下?，線條流暢，青筋微露，好看得就像藝術(shù)品。

    熟悉的聲線落進(jìn)?她?耳朵：“趁我不在偷酒喝？”

    岑遙抬起頭，對上了男生墨玉似的眼眸。

    她?不知道自己皮膚發(fā)?熱，是?因?yàn)榫?，還是?因?yàn)樗鬼蜃约旱臉幼印?/br>
    “就喝了一點(diǎn)點(diǎn)?！贬b一邊說，一邊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將碰未碰地貼在一起，展示一點(diǎn)點(diǎn)是?多么少的一點(diǎn)點(diǎn)。

    又十分聰明地轉(zhuǎn)移話題，指著盒子問他：“這是?什么？”

    謝奕修看了她?一會兒?，然后松開手，拿掉了盒蓋。

    一個純白色的蛋糕出現(xiàn)在岑遙眼前。

    岑遙“哇”了一聲：“你什么時候買的？”

    “你點(diǎn)菜的時候?！敝x奕修說。

    岑遙意識到?，原來他出去接電話，不是?因?yàn)橛惺裁措[私，而是?為了給?她?拿蛋糕。

    謝奕修拆開蠟燭幫岑遙插上，又向餐廳要了打火機(jī)點(diǎn)燃。

    熒熒火光跳動，他坐回岑遙對面，自然而然地舉起她?的手機(jī)：“現(xiàn)在可以拍了?！?/br>
    岑遙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愿。

    長?到?這么大，她?早就學(xué)會不要對生活有太多期待，要知足，要順其?自然，要接受自己的平凡，可此時此刻，在這座城市的冬天，在二十五歲，在這一年的末尾，岑遙心底突然有了鑼鼓喧天的熱鬧，像一片草原，在風(fēng)里熱烈地?zé)?/br>
    她?的愿望是?，明年的生日，他也可以陪她?一起過嗎。

    用男朋友的身份。

    第29章

    謝奕修看到玻璃杯里?空了一小半,想到岑遙會醉，但沒想到她?醉那么快。

    他盡職盡責(zé)地給她拍了幾十張照片，等?岑遙吹完蠟燭，他把手機(jī)還?給她?的時候,她?的手已經(jīng)不怎么穩(wěn)了,一不小心,險些將手機(jī)掉進(jìn)蛋糕的奶油里?。

    謝奕修作為賽車手,反應(yīng)速度要?比一般人快得多?，他下意識地將手機(jī)連同她的手一起抓住。

    岑遙的手很?軟，關(guān)節(jié)泛粉,散發(fā)著溫潤的觸感。

    手腕細(xì)細(xì)的，好像輕輕一折就會斷掉。

    謝奕修的眼皮跳了下。

    他握慣了方向盤和維修工具, 第一次抓女?孩子的手，就像攏了只初生的小動物在掌心，讓人心口發(fā)軟，有幾?分慌張,又有幾?分隱秘的喜悅。

    跟上?回在卡丁車館，隔著手套帶岑遙打方向盤的感?覺不一樣?。

    跟在江邊，攥著她?的手腕把她?拉進(jìn)懷里?的感?覺也不一樣?。

    那些時候,只是想幫她?、心疼她?，沒有其他不夠光明正大的想法。

    可現(xiàn)在有。

    岑遙臉上?洇著薄紅，用懵懂的眼神看他,語調(diào)有些軟綿綿的：“還?不松開嗎？”

    又說：“你力氣好大?！?/br>
    謝奕修回過神：“弄疼你了？”

    他放開岑遙,她?卻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謝奕修抬眉看她?。

    “你手上?有繭子,”岑遙放下手機(jī),用指尖滑過謝奕修掌心因?yàn)殚L期開車產(chǎn)生的薄繭，“平時這么辛苦嗎?！?/br>
    看小姑娘這樣?,謝奕修確定她?是喝醉了。

    她?的手小小的，碰他的時候有點(diǎn)癢，但他卻沒說，任由岑遙觸摸那些他過往年少歲月凝成的繭。

    玩夠了謝奕修的手，岑遙說：“我要?吃蛋糕?！?/br>
    雖然切蛋糕的刀是塑料制品，但謝奕修還?是沒敢讓岑遙動手，自己給她?切了一塊。

    岑遙吃蛋糕的時候說：“我今天?好開心，希望明年我們……”

    謝奕修看著她?的時候，她?像是在醉意中意識到了什么，忽然不往下說了，改口道：“……希望我的愿望能實(shí)現(xiàn)。”

    然后低下頭繼續(xù)吃蛋糕，不時瞥一眼謝奕修，仿佛在確認(rèn)他是不是沒有注意到自己話里?流露出的蛛絲馬跡。

    她?的反應(yīng)被謝奕修盡收眼底，他漫不經(jīng)心地追問：“你的什么愿望？”

    岑遙握著透明叉子的手停了一下，她?目光游移地道：“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謝奕修循循善誘：“說不定我能幫你實(shí)現(xiàn)。”

    岑遙遲疑了。

    桌對面的男生面容英俊、眉眼柔和，說出來的話也很?讓人動心。

    況且他是真的可以幫她?實(shí)現(xiàn)。

    用不夠清醒的大腦思量片刻，岑遙還?是退縮了。

    她?的愿望太像表白，就是表白，她?沒準(zhǔn)備好。

    沒準(zhǔn)備好現(xiàn)在就將所有心跡，袒露得那么徹底。

    于是她?說：“……可我的愿望是想要?謝奕修能回到賽場上??！?/br>
    謝奕修頓了一下。

    盡管知道這應(yīng)該不是岑遙剛才心里?想的那個愿望，但聽到之后，他心中還?是不免泛起了波瀾。

    過了片刻，他問：“就這一個么?！?/br>
    岑遙覺得自己就像在跟他玩捉迷藏游戲：“謝奕修回我私信？”

    謝奕修很?耐心地道：“還?有呢?！?/br>
    岑遙不知道他這樣?問，是因?yàn)楹?確信她?會有一個愿望同他有關(guān)，還?是想要?找到一個能夠幫她?實(shí)現(xiàn)的。

    可她?打定主?意這晚不會透露自己的心意，于是告訴他：“還?有……希望我學(xué)生的畫能在市里?的評選拿獎?！?/br>
    謝奕修的指腹輕輕點(diǎn)著桌面，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還?以為會有關(guān)于我的?！?/br>
    酒精引起的灼熱好似卷土重來，岑遙掌心微潮，她?說：“那你讓我想想，之后告訴你?！?/br>
    兩個人吃完飯，蛋糕還?剩了一大半，岑遙堅持要?帶走?，謝奕修看她?搖搖晃晃地拎著盒子，怕她?連人帶蛋糕一起摔倒，從她?手里?拿了過來，然后問服務(wù)生買單。

    岑遙看他付錢的時候突然說：“應(yīng)該我請你，是我要?你來的?！?/br>
    “記得還?挺清楚，”謝奕修接過小票，放進(jìn)外套的衣兜，“下次吧?！?/br>
    “所以有下次？”岑遙問。

    謝奕修說有，他陪岑遙出門，看她?迷迷糊糊的樣?子，提醒她?：“門口有臺階?！?/br>
    岑遙一邊答應(yīng)，一邊差點(diǎn)要?踩空。

    謝奕修眼疾手快地用空著的那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怕她?再冒失，就這樣?一直牽著她?走?到車子旁邊，替她?拉開車門，像保護(hù)小朋友那樣?，手擋在她?的頭發(fā)和車頂之間，把她?在副駕駛上?安置好，自己才上?車。

    一頓飯吃完，時間已經(jīng)不算早，馬路上?變得冷清，交通燈安靜地閃爍，岑遙把車窗降下來一些，凜冽的風(fēng)帶著草木枯落的氣息灌進(jìn)車廂內(nèi)。

    謝奕修偏頭看了眼：“不怕著涼？”

    岑遙遲緩地回答他：“……頭有點(diǎn)暈?！?/br>
    謝奕修給她?把車窗往上?升了升，只留了細(xì)細(xì)的一條縫：“以后跟別?人出來，別?讓人灌你酒?！?/br>
    后來路上?開始下雨，一串串輕細(xì)的雨水遺留在車窗上?，折射著室外的霓虹，一時亮，一時暗。

    他們正好開到舊城區(qū)比較窄的一處路口，兩側(cè)都是低矮的民房，在車子的近光燈里?，呈現(xiàn)出柔和的顏色。

    岑遙不知怎么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她?想起一部電影：“你看過《戀如雨止》嗎？”

    不等?謝奕修回答，她?就說：“里?面有一個鏡頭，跟現(xiàn)在很?像?！?/br>
    女?主?角橘晶坐暗戀的店長近藤的車回家，在路上?兩個人遇到前方列車通行，車子被攔在原地，近藤對橘晶說，如果她?跟他約會，一定會覺得無聊，而橘晶卻興奮地湊過去，對他說，所以你愿意答應(yīng)跟我約會了。

    兩個人離得那么近，暗紅色的火車在夜里?駛過，窗外雨落不停，就像一場具象的心動。

    就像現(xiàn)在，也很?讓岑遙心動。

    她?側(cè)過頭去看外面：“你說什么時候才會下雪呢，已經(jīng)十二月了?！?/br>
    又自言自語地說：“去年的初雪是什么時候來著？”

    謝奕修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件事沒什么印象，他這兩年過得混亂顛倒，不記得什么時候下雪，哪一季的天?氣反常，某個時間段，有過什么特別?令人印象深刻的新聞。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yàn)，他說：“應(yīng)該要?到一月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卻沒得到岑遙的回應(yīng)。

    側(cè)眸去看，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在座位上?睡著了。

    又過了半小時，謝奕修的車停在了岑遙家樓下。

    他見岑遙仍舊閉著眼睛，本來想等?到她?醒過來，結(jié)果小姑娘倒先用含混的嗓音說：“……是不是到了？”

    “到了?！敝x奕修說。

    岑遙“唔”了聲，在座位上?動了動，卻沒有起身。

    “能不能讓我再休息一會兒，我好困。”她?用撒嬌一樣?的聲音說。

    謝奕修嘆了口氣，知道再讓岑遙睡下去，她?大概就要?明天?早上?才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