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原神】聯(lián)誦(旅行者熒中心向all熒中短篇合集)在線閱讀 - 冬來二十七(達達利亞)

冬來二十七(達達利亞)

    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著,似乎有什么東西即將從皮膚底下破土而出,生根發(fā)芽。

    手背上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密密麻麻地生長出許多淺金色的網(wǎng)格狀鱗片,身上的每寸皮膚,每個器官都在急劇膨脹,就連皮rou之下的骨骼也像燃燒中的蠟一樣融化了。

    鉆心的疼痛扭曲了熒的視野,她疼得幾乎要暈過去,但她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只能咬緊牙關(guān)生生挺住,任由這股力量重鑄著自己的軀體。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與這股強大的力量融合成一個新的整體。

    如果這就是變強的代價,哪怕痛死她也心甘情愿。

    她想贏。

    待這一陣一陣的劇痛有所緩解,熒再度睜眼環(huán)顧四周,身邊已不見了多托雷的身影。

    …跑了?

    直到她不經(jīng)意間低頭,才在地上看到了他。

    多托雷變小了,小到他須得高高仰起頭才能與她對視。

    小小的一個,和站起來的老鼠差不多大,熒懷疑自己一腳就能將他踩死。

    說干就干,她毫不猶豫地抬起了腳。

    但她抬起來的不是腳,而是一截尾巴。

    不是那種毛茸茸的尾巴,而是一根尖尖長長的、覆滿淺金色鱗片的蛇尾!

    以為出現(xiàn)了幻覺,熒下意識想要掐自己一把,這本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她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做不到了。

    …她沒有手。

    四肢完全退化掉了,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軀干連接著頭和尾巴。

    她很快便意識到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她變成了一條蛇,一條很大的蛇。

    根據(jù)周遭環(huán)境的比例大小判斷,不是多托雷變小了,而是她變大了,光是直立著的部分就有足足五六米高——她甚至都還沒完全站起來。

    …若是抻直了用尺子量,她現(xiàn)在估計得有二叁十米那么長。

    咝溜。

    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料剛張開嘴,一條分叉的信子就從她嘴里竄了出來。

    所幸她有著無數(shù)次在納塔附身龍的經(jīng)驗,還能勉強接受自己如今的現(xiàn)狀。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讓她打贏,龍也好蛇也好,都沒什么區(qū)別。

    “哈哈哈,怪物!怪物!”

    多托雷突然像個精神失常的瘋子一樣大笑起來。

    “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生物!與我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你相比,剛才那條簡直就是白化的蚯蚓!”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像舞臺上的話劇演員那樣浮夸地張開了雙臂,儼然就是個狂熱的宗教分子。

    “…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br>
    熒找準時機,一頭朝多托雷撞去。

    然而,她還不適應(yīng)這具身體的移動方式,被他輕易躲開了,只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如果想讓一只好奇的烏鴉主動踏入陷阱,最好自己先走進去。」,剛才你是這么說的,對吧?”

    看著撞得灰頭土臉的巨蛇,多托雷也只是笑著拍了拍自己外套上沾到的灰塵。

    “我若是不這么做,你們又怎么會自愿裝載神之心呢?”

    他故作苦惱地說道,像個因孩子挑食而感到困擾的家長。

    “真是沒辦法,果然還是個需要大人追著喂飯的孩子啊……「我們」一直在期待著你的成長,可惜你發(fā)育得太慢了,四年了也才恢復(fù)了這點可憐的力量,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時間來讓你浪費了。”

    熒被他的厚顏無恥震驚到了:“你算是哪門子的長輩,你這種人也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

    “好孩子,是我創(chuàng)造了現(xiàn)在的你,你便是喚我一聲「母親」,我也是擔得起的?!?/br>
    笑聲中,多托雷化作了先前的那只黑色怪鳥,挑釁似地,展翅繞著她的腦袋盤旋了一周。

    “但僅僅如此,還不夠。不如猜猜,我真正想讓你做的事情?!?/br>
    她拖動著長長的身子笨拙地撲咬他:“為什么要猜?我對你的那些變態(tài)想法沒興趣。”

    多托雷越飛越高,直到飛到她夠不著的位置才懸停下來,他在半空中高高地俯視著她:“你難道不覺得,這個世界很不正常么?”

    “…你指什么?”

    趁著與他對話的功夫,熒調(diào)動起身上的每一塊肌rou,試圖熟悉這具身體的運作。

    沒有手還真是不方便,她總不能像影狼丸那樣用嘴叼著劍吧——估計還沒刺到多托雷,就先把自己給串成烤蛇串了——如果有那么大的劍的話。

    “有「神之眼」的人,和沒有「神之眼」的人,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嗎?”他突然發(fā)問。

    熒冷冷地哼了一聲:“呵,你還在記恨自己沒有得到神之眼的事?我要是管轄神之眼發(fā)放事務(wù)的機構(gòu),也不會選擇你這種野心勃勃的瘋子來當神之眼的持有者?!?/br>
    “不不不,那段稚嫩的時期早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的我不會再為這種事而感到不甘,”毫不在意她的譏諷,多托雷氣定神閑地接著往下說,“如果神之眼的發(fā)放真如你所說這般任性妄為,那些所謂的神明和那些濫用特權(quán),憑著自身的偏見和傲慢用地域、膚色、種群、性別來劃分階級的凡人又有什么區(qū)別?又是誰賦予了他們將生命劃分為叁六九等的權(quán)力?”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說得好像你有多尊重生命一樣,”她按捺住想要拿尾巴抽他的沖動,“怎么不見你用自己當小白鼠?”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這樣做過呢?但僅僅我一個人的數(shù)據(jù)樣本是遠遠不夠的,”怪鳥搖頭笑道,“就算高潔正直如你,應(yīng)該也沒少拿史萊姆來做實驗吧?——是因為覺得它們不會疼嗎?”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熒在心中將這八字真言默念了好幾遍。

    又在用那套詭辯的理論來給人洗腦了,或許這也是身為學者都有的毛病,被扣押在「海勒西斯」的期間,他就沒少向她灌輸這些歪門邪道,企圖通過言語來說服她。

    “真是不公平啊,學會對人類搖尾乞憐,為人類所偏愛的貓貓狗狗是不可以傷害的,但在這之下的魚啊、禽類等生物就可以肆意捕殺…人類和神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真的很相似呢?!?/br>
    說著,這只欠揍的烏鴉還優(yōu)哉游哉地用他那大大的喙啄了啄她腦門,她扭著脖子追著咬了好幾次,連根鳥毛都沒咬到。

    “哪怕是你這條沒做過什么壞事的蛇,出去了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哦?!?/br>
    怪鳥得意洋洋地昂起了自己的黑腦袋,帶著他那不知從何來的優(yōu)越感:“在我看來,人和其他生物沒有什么高低貴賤之分,老鼠、青蛙、兔子的命也是命,我也不過是這條食物鏈中的一環(huán)罷了?!?/br>
    熒正忙著分心開小差,沒將他的這些所謂偉論聽進耳朵里,更何況,她也不想聽。

    多托雷忽而轉(zhuǎn)頭望向天際,云層之后影影綽綽地現(xiàn)出了天空島的影子。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璃月古話,「夏蟲不可語冰」。”

    他略一抬翅膀,一只剛好推著泥球路過的圣金蟲便從地面上倏地懸浮了起來,它驚慌失措地揮動自己那六只短短的足,在半空中四腳朝天地徒勞掙扎著。

    “而在那些神明眼里,人類不過是一只又一只淺薄無知的「夏蟲」?!?/br>
    不知是不是突然起了憐憫之心,他大發(fā)慈悲地伸出翅膀幫助這只可憐的圣金蟲翻過身來,又讓它停在了自己的一片飛羽上。

    “像很多保護過度的父母那樣,祂們懷著憐憫之心,一廂情愿地將這些「夏蟲」豢養(yǎng)了起來,以所謂的「這都是為了你們好」的名義,建立起一層隔絕掉外界一切影響的屏障。”

    就當這只圣金蟲放松警惕,準備順著他的羽翼一點一點往下爬時,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攥住了它。

    隨著“咔嚓”一聲,它小小的身軀頓時汁水四溢,而后,便如一片薄薄的落葉那般,在風中零落四散了。

    “如此渺小的存在,居然想要觸碰到宇宙的真實…簡直是癡心妄想,”多托雷有些悲憫地看向那早已不知所蹤的圣金蟲,“難道,不被「神之眼」認可的凡人,就沒有探尋世界本質(zhì),改變自己命運的資格?”

    “可笑的是,經(jīng)過親身論證,我認為不被神明認可的凡人之軀同樣也能比肩神明,甚至超越神明,”多托雷的語氣自信而堅定,“哪怕是「夏蟲」,也有突破眼界束縛的機會?!?/br>
    明明只是一張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鳥臉,熒卻莫名幻視出了那種專屬于「博士」多托雷的傲慢。

    耐著性子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她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的這些言論,何嘗又不是對神之眼持有者的一種輕慢?他們的努力和付出可不比你少。”

    除了極少數(shù)的幸運兒,哪個神之眼持有者不是懷抱著強大到可以為之犧牲奉獻的信念?

    “努力…?抱歉,我沒有從他們身上看到任何實績,”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多托雷不由笑了起來,“比如…現(xiàn)在的教令院——我愿稱之為教化院,制造庸才,扼殺天才…無疑是這些偏見最大的幫兇,看到現(xiàn)今反智主義盛行的局面,我由衷地為當年被放逐的事而感到慶幸?!?/br>
    他直視著巨蛇琥珀色的巨大豎瞳,用詰責般的口吻問道:“如今須彌科技直接倒退回五百年前,到底又是什么在阻礙著科學進步?是因噎廢食的秉性,還是上層決策者的愚昧?”

    “神這種所謂的高等生物,越是接觸,就越能發(fā)現(xiàn)祂們的愚蠢和天真——無限的壽命并不意味著智慧能得到提升,活了一把年紀仍跟個孩童一樣的神不在少數(shù)——祂們總是有恃無恐地揮霍著自己無窮無盡的壽命。但更愚昧的是,這個世界上到處都充斥著那些無條件信仰祂們依附祂們的人類——他們早已徹底遺忘了自己作為人類的驕傲?!?/br>
    “他們的科學研究是為了改善所有人的生活,而你的研究只會給人們帶來災(zāi)難和毀滅,沒有了傳承和信念,又有誰能保留住人類文明的火種?失去了以人為本的底線,就算得到再多研究成果,也不過是屈服于智識的禁臠?!?/br>
    熒一邊分心與多托雷周旋,一邊牽動起身上原本肩胛骨處的肌rou,那對未成形的器官正在微微顫動著,它就快要成形了。

    沒想到最后還是從仇敵身上得到的啟發(fā),她自嘲地想,為什么偏偏和殺死哥哥、吞掉達達利亞一家的那條巨蛇生得一模一樣,就連身后的羽翼也如出一轍……

    這明明是…哥哥才有的特權(quán)……

    “哦?你是指那種每天繞著花車手拉手轉(zhuǎn)圈圈跳舞的科學研究嗎?”

    黑色怪鳥像人一樣用翅膀托著鳥喙的下頜,做出思考的動作。

    “如果這么做就能夠阻止末日降臨,不妨直接動員七國的子民,大家一起拉著手在充滿愛與歡笑的氛圍下轉(zhuǎn)圈圈拯救世界好了——呵呵,開玩笑的,那些成日里只會裝作有學問的半吊子平庸學者當然不會有機會觸碰到神明的逆鱗?!?/br>
    “說起來,那個孩子——柯萊,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了吧?”多托雷嘆了口氣,“她從前可不是這樣的性格,但自從她獲得神之眼后,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真是可惜了。”

    說到這里,他又揶揄地笑了笑。

    “把自己的靈魂和命運出賣給天理,被神之眼扭曲成另一種人格,在完成使命后又被連本帶利地回收上去…這和死亡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柯萊只是長大后變得更溫柔懂事了,”熒立刻反駁他,“你少用你那些陰暗的惡意來揣度一個孩子!要不是你…柯萊小時候也不會變成那樣!”

    柯萊幾年前在蒙德的那些事跡她也略有耳聞,但她當時年紀還小,后來又結(jié)交到了安柏那樣積極樂觀的朋友,還有了提納里這個認真負責的師父,性格有變化也是很正常的。

    “真的是因為我才變成那樣的嗎?我不過是引燃了她內(nèi)心那些不安分的野心罷了。在這個危機四伏、朝不保夕的世界上,所謂的「溫柔」、「懂事」到底是一串彰顯美德的項鏈,還是限制行動的項圈,我想,不用我再贅述了吧?”

    “難道…你是在嫉妒?”她怒極反笑,“嘴上詆毀,其實心里很在意吧?…真可悲,像你這種怪物,哪怕一次都沒有被人真心對待過吧?你不值得,也永遠不配被愛。”

    黑色怪鳥先是一愣,接著,他那張一直含著蔑笑的臉仿佛裂開了一道縫隙。

    “…愛?看來愚蠢確實會傳染,一個月前的你可比現(xiàn)在要令人順眼喜愛多了…是被末席腌入味了么?”

    他帶著一種惋惜的口吻感慨道。

    “呵呵…覺得怪物會向往人類的喜怒哀樂不過是一廂情愿的臆想——你會想要成為平均壽命只有短短一兩天的草履蟲嗎?”

    “人類又不是草履蟲那種沒有思想的生物?!?/br>
    再忍耐一會,馬上就好了,熒這樣安撫自己。

    多托雷點了點頭:“大多數(shù)是的,沉溺于虛無繁榮假象之中安然度日的人不在少數(shù),真相?他們才不在乎。”

    提起那些自己看不起的人,他眼睛里立刻又充滿了狂妄和自傲。

    “看來漫長的生命抹除掉的不只是你臉上的皺紋,還有人性,”熒反唇相譏,“對人類本質(zhì)有著如此片面理解的你,也就是條活得比較久的「夏蟲」罷了。”

    “作為一個被好奇心所驅(qū)策,想要探索世界真相的普通學者,漫長無盡的生命對我而言也只是實現(xiàn)理想的手段之一,我所求的,不過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來自宇宙之外的真理?!?/br>
    仿佛已經(jīng)沉浸于對茫茫宇宙的幻想之中,多托雷恍如夢囈般地說道。

    “照你這么說,就算哪天被宇宙之外更高層次的掠食者殺死,你也心甘情愿?”

    熒倏地展開身后那對足以遮天蔽日的羽翼,竭盡全力地騰空而起,像只被風托舉著的紙鳶一樣直沖云霄。

    “那就如你所愿,讓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漫天沙塵之中,巨蛇長長的身子呈螺旋狀上升,如同一只倒扣著的大漏斗,將多托雷重重圍困在這場風暴的正中心。

    碩大的金色蛇首驟然出現(xiàn)在漏斗的末端,她張開自己長著彎鉤狀尖牙的大嘴,垂直咬向了陷阱中的黑鳥。

    任憑多托雷再靈活敏捷,如今也不過是只被困在甕中的王八。

    熒沒費多少功夫,幾個回合便已將他攔腰銜在了自己口中。

    “把亞歷克斯的心臟還回來!”

    她一邊死死咬住多托雷,一邊將自己的身體一圈一圈地絞了上去,完全不給他掙扎喘息的機會。

    口中的多托雷不以為意地笑出了聲:“你是說摘除的心臟嗎?那種醫(yī)療廢物早就丟掉了,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普通人類的身體無法同時容納兩顆心,為了放置神之心,只能把他的心臟摘掉了。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T-11活下來,更別提什么頂替了。

    T-11,由始至終都只是個用來臨時存放神之心的器皿。

    “你——!”

    熒聽后氣不打一處來,仿佛要一口氣宣泄完自己所有的憤恨和悲痛,她發(fā)了狂似地卷住多托雷拼命往地上摔打,任由他的鮮血濺得鱗片上到處都是。

    蛇沒有眼皮,她憤怒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大顆大顆滾了下來。

    隨著一次次傷勢的加重,多托雷的身形越變越小,最終恢復(fù)成了人類的形態(tài)。

    “唔…很好,現(xiàn)在的表情真不錯,就是這樣……”

    多托雷臉上一直戴著的鳥喙面具不知道被甩飛到了哪里,如今露出來的是一張英俊卻瘋狂的臉,詭異的是,從這張臉上竟找不到絲毫的恐懼,只有極度的歡愉和滿足。

    熒沖著他歇斯底里地吼道:“都是因為你派人入侵深淵!哥哥才會分神——”

    “傻孩子,到現(xiàn)在都還覺得我是害死你哥哥的兇手?如果這樣想能讓你覺得心里好受些,就繼續(xù)這么認定下去吧?!?/br>
    多托雷精心打理過的頭發(fā)早已變得凌亂不堪,淤青的嘴角上還帶著血痕,但「狼狽」這個詞仿佛永遠和他無關(guān),哪怕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依舊能像個旁觀者一樣維持住自己優(yōu)雅的氣度。

    看著更讓人火大了。

    “但——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當然是因為你太弱小了,你的哥哥才會離你而去…呵、咳咳…咳咳咳……”

    他剛惻惻地低笑完幾聲,便被一口淤血嗆得咳了起來。

    “去死…去死…!你這種人…沒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資格…!”

    熒心中本就動了殺念,此刻更是被激發(fā)出來一種原始的沖動——想要吃掉他,把他吃進肚子里徹底消化掉,讓他永遠地閉上這張該死的嘴!

    如果是人類形態(tài)的她自然不會有這種野蠻的想法,但作為一條蛇,吞噬獵物是它生存下去的本能。

    餓…好餓…!

    變身消耗了太多的氣力,她已經(jīng)又累又餓,需要立刻補充營養(yǎng)。

    咔嚓。

    熒甚至能聽到多托雷的脊椎和肋骨在她肌rou的緊縛下碎裂的聲音,和他剛剛踩亞歷克斯時發(fā)出來的動靜一模一樣。

    想到生死不明的達達利亞一家,想到一旁重傷倒地的亞歷克斯…她心中乖戾殘暴的那一面就愈發(fā)凸顯出來。

    吃了他!

    “你以為…我不會提前準備好自己的「備份」嗎?”

    在咽下最后一口氣之前,多托雷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他知道現(xiàn)在的她早已被進食的本能控制了大腦,再也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

    “再會了,旅行者,期待與你的下一次見面?!?/br>
    如此一來,他特意送來這具身體的目的就達成了。

    多托雷徹底沒了生氣。

    正當熒準備一口將他吞入腹中時,一枚純水凝成的箭矢擦著她的鼻尖飛過,阻斷了她的進食。

    憑著野獸敏銳的洞察力,她很快便在不遠處的山崖上發(fā)現(xiàn)了偷襲者的身影。

    來人灰衣橘發(fā)、風塵仆仆,肩頸上松松垮垮地圍著一抹刺目的紅色。

    是達達利亞,他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的方向,手上瞄準她的弓還未放下,仿佛隨時都會再補一箭。

    …為什么是他?

    熒心頭泛起一陣寒意,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口中叼著的多托雷險些掉了出來。

    “——吐出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br>
    達達利亞的目光冷得如同至冬雪原上終年不化的積雪。

    護食的本能使她感到抗拒。

    達達利亞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來救身為同僚的多托雷嗎?

    還是說,是為她胸膛里跳動著的這枚神之心而來?

    是啊,女皇不可能就這樣放著神之心不管,她如果知道了這枚神之心的存在,絕對會立刻派人來搶的。

    看到她如今的這副怪物模樣,達達利亞還能認出她是誰嗎?

    他是從海屑鎮(zhèn)趕來的嗎?他臉色這么差,難道海屑鎮(zhèn)已經(jīng)被深淵——

    光是想到這些可能性,熒的一顆心就像沉入了冰川的深處。

    為什么偏偏是達達利亞?

    但就算是達達利亞,她也絕對不會同意把哥哥的遺骸交出去讓他充公,這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神之心!

    更何況,她還需要這股力量去復(fù)仇。

    眼看巨蛇已經(jīng)吞掉了多托雷的上半身,只剩下半截身子還露在外面,無可奈何地“嘖”了一聲后,達達利亞收起弓活動了下肩膀。

    就當熒以為他要收手放過她時,達達利亞的輪廓突然消失在了一片耀眼的紫光之中,等他再度現(xiàn)身,已是開啟魔王武裝變身后的形態(tài)。

    ——這是要動真格了。

    “這不是你該碰的東西,但既然你不愿意乖乖聽話,那就別怪我…自己來取了。”

    達達利亞凌空躍起,提起長刀就朝她迎面一揮,散發(fā)著紫黑色深淵力量的刀刃還未觸及到她,卷起的森寒刀風便已經(jīng)將她嘴里的多托雷震得飛了出去。

    熒現(xiàn)在一心想護住自己體內(nèi)的神之心,再也無暇去考慮補充營養(yǎng)之類的事情,她戒備地后退幾步,豎起脖子沖著他虛張聲勢地噴氣:“這是我的東西…!你休想搶走!”

    他分明已經(jīng)認出了她,為什么還要這樣逼她?

    女皇的命令…就這么重要嗎?

    非必要情況下,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動手。

    但現(xiàn)在的局勢,由不得她心慈手軟了。

    氣氛登時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我休想?哈哈…哈哈哈!”她這番話無疑刺激到了達達利亞從剛才起就一直努力克制住的勝負欲,“你看我有沒有這本事!”

    說罷,他刀光一閃,挾著沙塵如電光般向她逼近。

    熒也做好了應(yīng)戰(zhàn)的準備。

    突然,一個預(yù)料之外的白色身影憑空出現(xiàn),像只撲向烈焰的飛蛾那樣橫身擋住了達達利亞襲向她的攻勢。

    “離她遠點!你的對手是我?!?/br>
    手握堅冰長刀,一身純白色魔王武裝的亞歷克斯再一次地護在了她的身前。

    …他還活著!

    “…哈?!”達達利亞才留意到現(xiàn)場還有這么個人的存在,“——你算什么東西,憑你也配?”

    用著他的聲音,他的魔王武裝。

    還擺出一副保護者的姿態(tài),是在做給誰看?

    來不及出手阻攔,這一明一暗的兩道身影就像爭奪領(lǐng)地的犬科動物一樣纏斗到了一起。

    達達利亞越戰(zhàn)越猛,每一招都是沖著取他性命而去。

    本就只剩最后一口氣吊著的亞歷克斯也不知是突然打了什么雞血,他出手同樣辛辣狠毒,一副要與達達利亞戰(zhàn)到不死不休的樣子。

    亞歷克斯雖然有著和達達利亞相同的記憶,但實戰(zhàn)經(jīng)驗還是遠遠不及戰(zhàn)斗狂本人,很快便落了下風,處處受制,就連眼睛都被達達利亞的長刀劃傷了一邊。

    “亞歷克斯!別打了!回來!”

    “達達利亞!你拿他撒什么氣?有本事就沖著我來?。 ?/br>
    但無論熒怎么喊,他們誰都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只能強行分開他們了。

    她不管叁七二十一,撲上去張口便咬住了其中的一只。

    達達利亞戰(zhàn)意正酣,猝不及防就被她叼進了嘴里。

    “你是打算…把我也一起吃掉嗎?”

    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我沒有!”

    達達利亞突如其來的示弱讓熒有些措手不及,咬著他的力度也沒有剛才那么緊了。

    ——好機會!

    趁熒松口,達達利亞立刻從她嘴里竄了出來,再次揮刀斬向已是強弩之末的亞歷克斯!

    熒下意識就要去護住亞歷克斯,可沒想到僅僅一瞬,眼前的達達利亞就不見了蹤影,而她的背后隱隱有風聲襲來。

    大意了!她怎么就忘了他向來擅長聲東擊西!

    他剛才假意要一刀將亞歷克斯劈成兩半,實則閃現(xiàn)到她身后趁機偷襲暗算。

    不等熒轉(zhuǎn)過身防御,達達利亞就已搶先一步將手插進了她的身體,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了那枚神之心,緊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抽出了手。

    一枚泛著白色光澤的神之心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

    熒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隨著那枚神之心一同被抽離了出去。

    沒有神之心力量的加持,巨蛇的身體瞬間又變回了原本的人類模樣,她赤裸著身子,像一只被擊中的鳥兒那樣直直朝地面墜去。

    亞歷克斯用最后的力氣接住了她,與她一同重重跌落在地,在沙坡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有沒有摔到哪里?胸口是不是很疼?對不起…沒能幫你把神之心搶回來……”

    亞歷克斯本就蒼白的臉此刻變得愈發(fā)慘白,盡管手已經(jīng)哆嗦得不成樣子,他還是堅持著脫下自己的外套將熒的身體裹住  ,維護住了她最后的那一點尊嚴。

    明明掉下來的時候是他主動當了rou墊,事到如今他卻還只顧著關(guān)心她疼不疼。

    “別管什么神之心了!你還站得起來嗎?”

    熒想把亞歷克斯扶起來,但她現(xiàn)在也沒什么力氣,剛攙扶著他勉強站起來,還沒堅持幾秒就又雙雙跌坐回了地上。

    達達利亞沒有立刻離開,他一手提著長刀,一手握著神之心,沉著臉一步步走向了抱作一團的二人。

    “別過來——!”

    生怕達達利亞再對亞歷克斯動手,一看到地上掉落著的槍,熒就立刻把它撿了起來,顫抖著將槍口對準了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猛然頓住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不是難看能形容的了。

    “你居然…要護著這種東西,只要長得一樣,你就都可以是嗎?”

    他像是洞悉了她內(nèi)心所有的動搖,看著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冰冷。

    “你哥哥也就算了,就連這種東西——都要排在我的前面?!”

    達達利亞不知道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估計又是「博士」搞出來的什么實驗品吧,他光是看到就覺得很膈應(yīng)。

    他不過才弄傷了那人的一只眼睛,她便要拿槍口指著他!

    這已經(jīng)不是她第一次想要殺他了。

    達達利亞突然冷笑一聲,飛快地奪過熒手中的槍,又熟練地卸掉里面所有剩余的子彈,最后,他將拆得稀碎的一堆零件丟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一把軍中常見的制式手槍,達達利亞對它的構(gòu)造再熟悉不過。

    “不要管我了…你快走……”

    亞歷克斯軟綿綿地推了熒一把,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馬上帶你去找醫(yī)生——”

    熒手忙腳亂地抱起他,拼命回想著自己以前布置過的傳送錨點,不卜廬…對了,不卜廬附近有…!

    “放我下來吧…已經(jīng)不用看醫(yī)生了?!?/br>
    亞歷克斯右邊的眼睛已經(jīng)睜不開了,半張臉被血糊成一片,完全看不出昔日漂亮精致的輪廓。

    熒心疼得眼淚都落下來了:“胡說八道!你不會有事的!”

    但這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不信。

    為什么…為什么亞歷克斯?jié)u漸變得透明了起來?

    他的身體就像失去了鱗粉的蝴蝶翅膀那樣…變得透明了……

    手上的重量也在不斷地流失,這么大個人,現(xiàn)在抱起來就像一只小貓一樣,輕飄飄的。

    抱著的仿佛只是一團霧氣,只要她一走動,就會立刻散掉。

    “我現(xiàn)在…就要死了,你以前說過,如果我死了…就能稍微喜歡我一點點……”

    亞歷克斯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他想抬手幫她擦眼淚,但他現(xiàn)在太虛弱了,手才伸到一半就垂了下來。

    “你現(xiàn)在…有那么一點點喜歡我了嗎?”

    熒一把握住他已經(jīng)快要沒有實體的手:“我早就說過喜歡你了,那不是騙你的!我是真的喜歡你!”

    “不過…現(xiàn)在這樣我也很滿足了…至少能以記憶的方式…成為你的一部分…這樣…就不用和你分開了……”

    聽到她的話,亞歷克斯臉上浮現(xiàn)出了釋然的表情。

    “別哭…如果有來世,我也還是想要…喜歡你,一直…像這樣粘著你……想要…一直留在你身邊……”

    “你要是敢死我就不喜歡你了!”熒胡亂地親吻著他的臉,哭著威脅道,“我轉(zhuǎn)頭就會把你忘得干干凈凈,以后再也不會想起你!”

    “好,我不死…我跟你一起回家……”

    亞歷克斯那對總是顯得格外亮晶晶的藍眼睛正在逐漸失去光彩。

    一陣風卷著沙塵經(jīng)過,熒下意識瞇了下眼,再睜眼時,懷里已是空空如也。

    她的手再也感覺不到任何一絲屬于亞歷克斯的溫度了。

    他在她懷里徹底消散了,只留下一身衣物、一對皺巴巴的紙鶴、幾枚摩拉、以及一顆暗淡的冰屬性神之眼。

    騙子。

    達達利亞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趕來,見到的會是這么一幕地獄般的場景。

    化身成巨蛇的愛人嘴里叼著同為執(zhí)行官的同僚,正仰著脖子打算往肚子里吞,他想都沒想就射出一箭制止了她。

    什么亂七八糟的臟東西都敢隨便往嘴里塞,吃壞了怎么辦?

    叫她吐出來還沖他噴氣護食,搞得好像他要跟她搶一樣。

    好不容易才將那枚惹禍的神之心從她身體里掏出來,她卻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冒牌貨要跟他反目。

    他都沒怎么動手,那人自己就死了,這筆賬到頭來怕不是還得算在他頭上。

    ——都是那該死的多托雷害的!

    亞歷克斯死了。

    身邊重要的人接二連叁地出事離開,熒的精神已經(jīng)臨近崩潰。

    一道陰影籠罩了過來,接著,一雙黑色的軍靴出現(xiàn)在她眼前。

    熒抱著亞歷克斯的遺物條件反射地往后縮了幾步。

    “…躲什么?剛剛不是還很囂張嗎?”

    達達利亞俯下身想抬起她的下巴,被她抗拒著躲開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mama…mama他們——”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連說話都變得不利索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達達利亞冷哼一聲,將一個東西拋進了她懷里,“mama他們的意識已經(jīng)平安回到身體里了?!?/br>
    熒被他丟過來的東西硬生生硌了一下,她正欲發(fā)作想要扔回去砸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抓著的赫然是那枚失而復(fù)得的神之心。

    “…哥哥?!?/br>
    她顧不得砸他了,立刻將那枚神之心珍惜地護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要它做什么?”達達利亞也不走,雙臂交叉著立在原地,“「博士」已經(jīng)被你殺了,如果我不拿走它,你接下來打算去哪里?覆滅天理?”

    熒咬了咬牙:“…那條蛇,我要殺了那條蛇?!?/br>
    “經(jīng)歷過剛才的事情,你難道還猜不到那條蛇的身份嗎?”

    不顧熒手腳并用的反抗,達達利亞單手把她夾在腋下,像扛一袋面粉那樣扛著她。

    “你不是要見你哥哥嗎?我說到做到,現(xiàn)在就帶你去見他?!?/br>
    熒被帶著來到了一處有些眼熟的洞窟。

    她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這是第一次見到那條巨蛇的地方。

    “不是說要見哥哥嗎?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難道是要帶她來看哥哥被殺的現(xiàn)場?她恨恨地攥緊了手里的神之心。

    “當然是——丟你去喂蛇啊,”達達利亞在前方引路,沒有回頭,“反正在你眼里,我們愚人眾就是會干這種事的人?!?/br>
    直到又拐過幾個路口,他才停下腳步,抬手隨意地敲了敲面前的巖壁:“喂,在不在?”

    他在和誰說話?難道是——

    熒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什么事?”

    聽到巖壁的另一邊傳來了朝思暮想的那個聲音,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是哥哥,他…他還活著!

    達達利亞示意熒自己往洞口里走:“不是鬧著要見你哥哥嗎?進去吧?!?/br>
    “你…你怎么把她帶來了?”

    洞窟里的空似乎嚇了一跳,發(fā)出了不小的動靜,聽起來好像是不小心撞到了哪里。

    達達利亞哼了一聲:“誰管你,以后你們兄妹倆的事我都不會再插手了,自己解決吧?!?/br>
    “哥哥,你在里面嗎?”

    熒一邊往里走,一邊惴惴不安地問道。

    “不要過來…!”擔心meimei誤會自己不想見她,空連忙又補充道,“哥哥現(xiàn)在的樣子…很丑,會嚇到你的?!?/br>
    但熒已經(jīng)看到了。

    一個黃色的長條狀物體驚慌失措地從她眼皮底下逃竄了過去,只留下一截光禿禿的尾巴尖還露在外面。

    聯(lián)想到今天在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情,熒突然明白了空一直苦苦隱瞞的真相。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用輕快的聲音說道:“不管哥哥變成什么樣子,在我心里哥哥永遠都是最漂亮的?!?/br>
    她追著那截尾巴尖走進了另一個洞口,一條巨大的蛇正努力地將自己塞進一個不怎么寬敞的洞窟里,然而他的翅膀太大了,不僅死死卡在外邊,還被刮掉了好幾根羽毛。

    是那條金黃色的巨蛇,它的顏色似乎變得更淺了,看起來就像發(fā)光的金子一樣。

    四目相對,場面一時陷入了極度的尷尬之中。

    “…你以前從來不會說我漂亮?!?/br>
    金色的巨蛇蜷了蜷身子,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以后我天天說哥哥漂亮,好不好?”熒主動牽起他的尾巴尖尖,就像小時候哥哥牽她的手那樣,“我最喜歡哥哥蛇了?!?/br>
    哥哥的尾巴手感很好,rou乎乎的,鱗片也像絲綢一樣,摸起來滑溜溜的。

    “呵呵,嘴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甜了?”見meimei不討厭自己如今的模樣,空稍稍放下心來,動作也不似剛才那般局促了,“唔…不能摸那里,那里是…是屁股?!?/br>
    全身都被鱗片覆蓋著,誰能分得清哪是哪,但考慮到哥哥臉皮薄,熒只好換了個位置繼續(xù)摸。

    “哥哥,我好想你?!彼K究還是忍不住將臉埋在他的鱗片上用力蹭了蹭。

    她突然不那么討厭自己變成蛇時候的模樣了。

    “我也很想你?!?/br>
    巨蛇用自己覆著白色薄膜的金色雙眸溫柔地看著她。

    熒試探地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哥哥,你的眼睛…?”

    空解釋道:“我眼睛沒事,只是暫時的視力下降,過兩天就好。”

    這里濕度很高,是他平時專門用來蛻皮的洞窟,地上堆滿了半透明的巨大蛇蛻,都是他先前積攢下來的。

    第一次以蛇的姿態(tài)和meimei重逢時,他也正值蛻皮期,蒙眼了看不清東西,是蛇最脆弱的時候。

    那天他剛經(jīng)歷過一場和愚人眾的惡戰(zhàn),很累,頭腦也很昏沉,所以才把和meimei同行的那個人錯認成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對他發(fā)起了攻擊。

    熒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怪不得剛才吞列車的時候看也不看,把他倆給落下了……

    但這絕對不是哥哥的錯,是她自己沒保護好亞歷克斯。

    “哥哥,為什么不想讓我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啊?我又不會被蛇嚇到?!?/br>
    熒索性爬到空身上,把他的身體當作蛇皮沙發(fā)來靠著。

    “絕對會被你起很難聽的綽號…黃金大便、大水管之類的……”

    說到這里,空的聲音中帶了些幽怨。

    …這倒是讓他說對了。

    熒哭笑不得:“哥哥,你怎么能這么想?”

    以前或許會,但現(xiàn)在她自己也成了一坨黃色大…大水管子了。

    他們誰都沒主動提起那枚神之心的事,熒直覺,這才是哥哥真正想要隱瞞的秘密。

    “哥哥,你可以變小一點嗎,比如小到可以纏到脖子上那種。”她突發(fā)奇想。

    空搖搖頭,每蛻一次皮便又長大一些,這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困擾,比如經(jīng)常因為體型過大而被卡住……

    “可以先不要看我嗎?我想穿上衣服……”

    一直在meimei面前赤裸著身體,空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況且,蛇形態(tài)的他現(xiàn)在視力不太好,他想變回人形好好地看看她。

    “跟我還害羞什么……”她嘴上這么說,還是體貼地背過了身,“好好好,我不看你就是了?!?/br>
    憑什么只有他們兄妹二人變身會全裸,熒覺得這不公平。

    巨蛇的身形一點點縮小,一個渾身赤裸的金發(fā)少年出現(xiàn)在層層迭迭的蛇蛻之間,換上角落里常備的衣服后,他又變回了平日里深淵教團王子殿下的模樣。

    “哥哥…!”

    熒一頭扎進空的懷里,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地哭了出來。

    直到現(xiàn)在,她才終于有了見到哥哥的實感。

    這幾年積壓下來的委屈、痛苦,一并自她的心間涌現(xiàn)了出來。

    “好了好了,一切有哥哥在呢,以后不會有人欺負你了?!?/br>
    空不清楚剛才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他只知道,meimei現(xiàn)在很痛苦,需要他的安慰。

    在洞窟外的背光處,空看到了另一個男人嫉妒的臉。

    …是因為這小子嗎?他瞇了瞇眼睛,撫摸meimei頭發(fā)的手愈發(fā)地溫柔起來。

    “既然都來了,要不干脆留下住幾天?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我做的飯了吧?”

    空突然用撒嬌般的語氣說道。

    “嗯,我再也不要和哥哥分開了……”

    熒不假思索地答道,完全沒意識到此刻正在上演的這出修羅場。

    空很滿意meimei的回答:“那外面的事呢?不管了嗎?”

    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睛一直挑釁地看著門外,這是赤裸裸的宣戰(zhàn)。

    “不管了,我只要有哥哥就夠了。”

    現(xiàn)在的她只想賴在哥哥身邊好好撒嬌,彌補一下這四年來缺失的親情。

    “教團…我…做過那么多不可饒恕的事情,還以為早就被你討厭了……”

    被meimei這樣全心全意地依賴著,空感覺到了久違的幸福。

    “我永遠都不會討厭哥哥的,就算你做了再多壞事…我也只想過把你的腿打斷關(guān)起來,隨時監(jiān)視你的行動?!?/br>
    meimei的口中不經(jīng)意地冒出了不得了的言論。

    空輕輕地笑了一聲:“那樣似乎也不錯。”

    “…哥哥你說什么?”

    現(xiàn)在反倒是熒被嚇到了。

    “沒什么,就是…能不能不要打斷腿啊?要是腿斷了,哥哥以后就只能拄著拐杖給你做飯了?!?/br>
    “…哥哥,為什么你看起來好像很期待啊?”

    “哪有,錯覺吧。”

    “對了,海屑鎮(zhèn)那邊,是哥哥幫忙的吧?你倆什么時候勾結(jié)到一起去了?”

    同哥哥敘舊了好半天,熒這才想起抬頭尋找達達利亞的身影。

    洞窟外空無一人,他已經(jīng)離開了。

    也是,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面晾了這么久,一定生氣了吧。

    但…她現(xiàn)在一看到他,就會想起亞歷克斯那血rou模糊的半邊臉……

    那孩子走的時候一定很痛苦……

    “勾結(jié)…這說法好刺耳,只是臨時合作了幾次,”空捏了捏meimei突然變得失魂落魄的臉,“在想什么呢?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今晚想吃什么?我親自下廚。”

    “咖喱!烤肋排!炸魚薯條!奶油蘑菇湯!黃油雞!松茸釀rou卷……”

    “停停停!打住打?。∵@么多我一個人做不過來啊。”

    “我也會一起幫忙的!”

    雪雁~我的~小雪雁,

    在冰天雪地的國度里,

    飛吧,飛吧,飛越過紛亂不虞的風雪。

    在永恒的白晝來臨之前,

    讓冰霜為我的雪雁加冕。

    ……

    誰大半夜的不睡覺在她耳邊唱歌?

    熒正準備發(fā)怒,卻發(fā)現(xiàn)這人的嗓音格外地耳熟。

    這聲音是…達達利亞?

    不,達達利亞說話時的音調(diào)會更高昂有力一些。

    是亞歷克斯嗎?但亞歷克斯不是已經(jīng)……

    她忽然有些害怕睜開眼,怕自己睜開眼后,會發(fā)現(xiàn)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醒了?我都看到你的睫毛在動啦,是想裝睡嗎?”

    睫毛似乎被人用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

    熒終于睜開了眼,一睜眼,便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她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滿溢了出來。

    亞歷克斯右邊的臉纏著幾圈繃帶,僅剩的那只左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此刻,她正平躺在達達利亞家客廳的沙發(fā)上,而她腦袋下面枕著的,是亞歷克斯的大腿。

    “亞歷克斯…!我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從他大腿上一躍而起,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是有實體的,但…卻沒有一絲溫度,他的身子冷得像冰一樣。

    “嗯,是我?!?/br>
    亞歷克斯回抱住熒,將臉埋入了她的頸間,他的聲音里也帶了些鼻音:“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抱歉,讓你擔心了?!?/br>
    她佯裝堅強地笑了笑:“知道我擔心還不聽話胡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和mama他們交代?”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亞歷克斯垂下眼睛。

    除了她,不會再有人記得那個世界所發(fā)生過的一切。

    不管是達達利亞,還是他的家人,這一切于他們而言只是一場醒來就會徹底遺忘的夢。

    “你一個人躲在這里…不悶嗎?”熒看著空空蕩蕩的客廳,一點煙火氣都沒有,顯得鬼氣森森的,這讓她隱隱地感到不安,“跟我回去吧,我不會再讓那個人欺負你了,你的神之眼我還替你保管著呢。”

    亞歷克斯就是憑借著那枚突如其來的神之眼暫時恢復(fù)了力量,開出了最后一次魔王武裝。

    他也不知道那枚神之眼是從哪來的,他當時只一心想著要從達達利亞手中保護住她。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亞歷克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微笑著這么說道。

    “白天的時候,沒能好好地說一聲再見呢?!?/br>
    她的心弦頓時繃緊了:“…什么意思?”

    亞歷克斯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用眷戀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她。

    “浴室那次…其實不是第一次見面?!?/br>
    他忽然開口。

    “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醫(yī)院?!?/br>
    他接到任務(wù)后就做好了隨時替換掉達達利亞的準備。后來,「Dolores」刺殺失敗,他便主動提出要親手解決目標。

    他的潛入悄無聲息,就算是達達利亞也不曾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

    他像一個趴在商店玻璃櫥窗前的小乞丐那樣,羨慕地窺望著他們的幸福。

    他看著她給他喂飯,看著她給他刮胡子,看著他們一起在廣場上吃冰淇淋……

    他心中既厭惡,又嫉妒。

    厭惡她看著的人不是他,嫉妒他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身邊,而不是像他這樣,只能跟只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暗中窺伺著。

    那天,他提前在達達利亞的藥品中加入特制的安眠藥。

    又讓「Dolores」支開熒,約她一起出去逛街、看映影。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才剛剛把昏迷的達達利亞拖進浴室準備處理掉,她就突然折返了回來,和穿著病號服的他撞了個正著。

    「晾在天臺上的衣服忘記收回來了,這么貴的衣服,萬一被別人撿走了就不好了。」

    她當時是這樣說的。

    「你怎么醒了?還以為你要睡上一下午呢,瞧你這臉,都白成什么樣了,要多出去曬曬太陽!」

    說完,也沒問他愿不愿意,直接把他拉到了醫(yī)院花園里曬了一下午太陽。

    他哪里會不愿意,他愿意死了,他想。

    看著她枕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模樣,他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這里不宜久留,你該回去了?!?/br>
    仔仔細細地擦干凈熒臉上的鼻涕和眼淚后,亞歷克斯輕聲說道。

    “不用擔心我,這里還有別的住戶,不至于太無聊?!?/br>
    他示意她看樓梯,她這才發(fā)現(xiàn)樓梯轉(zhuǎn)角處靜靜地佇立著著一個披著黑斗篷的少年。

    看不清面容的少年遙遙沖著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雖然看不到臉,熒卻覺得他的身形莫名地有些眼熟。

    ——和空有點像。

    但熒現(xiàn)在顧不得去追究他的身份了,她不能接受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亞歷克斯在她面前得而復(fù)失。

    “…騙子!明明答應(yīng)過要跟我一起回家的。”

    熒紅著眼圈憤憤地說。

    “沒有騙人,你的身邊就是我的家啊?!?/br>
    亞歷克斯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和大家一起度過的那些天,我真的好幸福,見到了一直想見的人,還吃了好多從來沒吃過的食物…所有的愿望都實現(xiàn)了……”

    他閃爍著淚光的眼睛里不再有嫉妒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nongnong的幸福和滿足。

    “對不起啊…給你留下了難過的記憶。”

    “…我不要聽什么對不起!跟我回去!亞歷克斯,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熒想抓起亞歷克斯的手強行帶著他一起走,但什么都沒能抓住。

    “請多保重,我最喜歡你了?!?/br>
    一股強大的吸力向后拖拽著她,亞歷克斯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

    “不要——!”

    熒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睡在一旁的空被她的動靜吵醒了,他揉著眼睛,有些擔心地看向meimei:“…做噩夢了嗎?”

    “哥哥……”

    她過了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空為什么會在這里——這是他在深淵教團總部的房間。

    “嗯,哥哥在呢,”空替她拉好被子,“不怕不怕,已經(jīng)沒事了,這里沒人能傷害到你?!?/br>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真是愛cao心,繼續(xù)睡吧?!?/br>
    不想被哥哥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的淚痕,熒將身子蜷縮進了他懷里。

    是啊,只要有哥哥在…一切都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