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臺(tái)美人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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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修怔了怔,低頭看了她一眼。 他明白了她的話中之意,不動(dòng)聲色握緊了劍柄,緩緩道,“……想好了?” 蘇嬋捏了捏手心,“……嗯?!?/br> 高行修不說話,只是久久凝著她,眸光漸漸變深。 日落西沉,天空映出血紅的顏色,將她纖長的頸,瘦削的肩,白如雪的肌膚都鍍上了一層艷色的邊。她站在日暮西垂的中心,隨著夕陽一同慢慢暗了下去。 他將她的手牽了起來,指節(jié)包裹住她的纖纖十指,微微施了力,淡淡嗯了一聲,將她拽到他身邊。 “回屋?!?/br> 夕陽之下,兩人并肩走在一起,男人高而挺,女郎細(xì)而薄,兩道身影疊在一起,女郎堪堪到男人的肩,微微低著頭,男人時(shí)不時(shí)垂下頭去,與她耳語著什么,女郎也抬頭望他,兩人目光交在一起,步履緩慢而一致。 李校尉若有所思收回視線,抬腳離去。 作者有話說: 分兩章發(fā)吧,下一章十二點(diǎn)……咳咳,準(zhǔn)時(shí)。 第38章 第 38 章 ◎都要和我在一起◎ 夕陽徹底消失于天際, 一絲一縷的墨漸漸溢了出來。 房門闔上,將黑夜徹底隔絕在外。 蘇嬋怔怔看著門縫中那漸漸流失的色彩。下一刻后背被人抱住,強(qiáng)而有力的力道,淡淡的氣息打在她的耳后, “……葵水, 走了?” 蘇嬋眼眸一晃, 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幾天里, 她腦海中一直想著很多片段, 她想起她是如何救下了高行修,又是在成親之日經(jīng)歷了怎樣的混亂,后來又是如何與高行修糾纏在了一起……一幕幕的畫面走馬燈一樣浮現(xiàn)在她腦中。她在西里土生土長了十七年, 眼中只有一方水土,一個(gè)蘇家,沒想到這短短的半年已經(jīng)將她十七年加起來的全部風(fēng)浪都經(jīng)歷了一遍。 她如同激流中被裹挾的一葉小舟, 面對(duì)滔天的風(fēng)浪, 是如此的無可奈何, 又無能為力。 男人不來找她,似乎也是留給了她充足的時(shí)間,一個(gè)足夠她想清楚的時(shí)間。她心中清楚, 自己早晚會(huì)有這么一天的。高行修不會(huì)放開手,她也不能掙的開。 阿爹的磨難,懷玉的落榜,讓她看清了在權(quán)勢(shì)和力量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她什么也改變不了,甚至周圍的人也會(huì)跟著遭殃…… 而跟了高行修, 是目前無法更改的事實(shí), 也是最好的選擇。 蘇嬋忍住眼眶的酸澀, 轉(zhuǎn)身看向高行修,淡淡直視著他。 她的聲音很空,輕飄飄像是蕩在了空氣里,“這些天……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我愿意跟著將軍?!?/br> “……從今往后,我就是將軍的人。” 她知道,阿爹和懷玉就算沒有發(fā)生這些事,她也會(huì)有這么一天,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她只是把身子交給了一個(gè)不喜歡的人而已,比起阿爹的以后,比起李懷玉的前程,那股心底的不甘心與屈辱,比起他們來,又算得了什么…沒有什么好在意的。 高行修摸著她的臉,動(dòng)作緩慢又溫柔,聲音低沉道,“想好了?” 蘇嬋心中悲慟,輕輕道,“……想好了?!?/br> 是的,沒什么好在意的……沒什么。 高行修定定看著她。 片刻后,他揚(yáng)起唇角,對(duì)她緩緩笑了笑。 這是蘇嬋第二次看到他真心的笑。他的真心與冷笑,她發(fā)現(xiàn)自己分辨的出來。 也許是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duì)的事,她的腦中飄忽,開始在意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枝末節(jié)。 他側(cè)了側(cè)臉,微微閉了閉眼,輕嗅她鎖骨窩淡淡的香。蘇嬋紅了紅臉,鎖骨縮了縮,解釋道,“來之前……已經(jīng)洗過了。 高行修睜開眼,又看了她一眼。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動(dòng)作不輕不重,“去床上等我?!?/br> . 屏風(fēng)之外,水聲嘩嘩,一點(diǎn)一滴也在激蕩著蘇嬋的心。 蘇嬋默默坐在床上,將身子覆住錦被,腳趾尖微微蜷起。 那一下一下的水聲越來越大的傳到她的耳中,仿佛琴弦崩裂、樹木傾倒、烈火烹油……然后又成了別的動(dòng)靜,樹梢鳥啼,湖中落子,帳中交纏……她閉上眼,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格外清晰,耳垂越來越燙的燒紅。 她聽到了腳步聲,濕漉漉,有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心臟似乎也被人揪住一般越來越緊。 她捂住心口,抑制住那越來越快的心跳,下意識(shí)就想奪門而去,可是那華麗的帷帳似乎成為了無形的一道網(wǎng),困住了她。 她如同墜在了水中,沒有著落點(diǎn),沒有光芒,快要?jiǎng)儕Z了所有的呼吸,突然之間,她急促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之人回光返照,驀地睜開了眼。 高行修已經(jīng)來到了床邊。 他高大的影子映在錦被上,遮住了她,如同山一般巍峨,上身赤著,露出精健的肌rou和縱橫的傷口,蘇嬋慌亂地移開視線,不再向他看去一眼。 高行修站在床邊靜靜睨她。 她釵環(huán)盡卸,只穿著里衣,窩在錦被中,露著那一張芙蓉姣姣面,雖然臉色鎮(zhèn)靜,可那錦被邊上微微瑟縮的手指卻出賣了她,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他坐在床頭,輕輕撥弄著她的長發(fā),“……你很冷?” “……不冷?!?/br> “那為什么不都脫了?!彼?,“是在等著我來?” 蘇嬋縮了縮肩頭,忍著羞恥,慢慢地剝開了一側(cè)。男人卻抬手,止住了她。 他凝著她,眸光變灼,低啞道,“算了……” “慢慢來也行?!?/br> 高行修說完之后,便坐在床頭不動(dòng)了,只是灼灼地凝著她。 蘇嬋心中詫異,過了一會(huì),她心中明了,泛起一陣悲涼。 她慢慢地挪了過去,跪坐在他身邊,雙臂緩緩伸展,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的頭顱順勢(shì)低了下來。 她顫了顫羽睫,仰起頭,閉著眼,慢慢貼上了他的唇。 這個(gè)吻是輕柔的,她印在他的薄唇上,慢慢地啄,緩慢地碾,輕若羽毛,不得其法。過了一會(huì),男人的薄唇動(dòng)了動(dòng),于是寡淡的雙唇有了溫度,有了生命,有了深入淺出的交纏。 蘇嬋顫抖著羽睫,心跳快要飛出來,漸漸控制不住這股勢(shì)頭,男人托住她的后頸,讓她避不可避。氣息越來越亂。 不知過了多久,腦袋一跌,她從云端落回地面。高行修將她推到枕上,順手揭開了腰間的巾。 蘇嬋抖了抖眼睫,鎖骨縮起,不去再看,她閉了閉眼,心中又懼又怕,這讓她又升起了逃跑的沖動(dòng)。動(dòng)作遵循意識(shí),她開始微微掙動(dòng)起來。 他擒住她的雙臂,如同獵豹桎梏著想要從它身下逃脫的麋鹿,唇上絲毫不懈怠,離開了唇,去向了各個(gè)地方,聲音啞的嚇人,“……怕?” 蘇嬋咬著唇,眼底濕漉漉的,眼角又熱又紅,無助又凄楚地看著他。 眼底的淚光,那發(fā)紅的鼻尖,還有那貝齒輕咬的紅唇……夢(mèng)境中的旖旎念想觸手可及。而這一切都是觸手可及的,都是真的。 “蘇嬋。” 潮濕的發(fā)絲打在她的鎖骨窩,讓她被迫直直望進(jìn)他深暗的眼底,那深諳的眼底仿佛生出了無數(shù)細(xì)密的蛛網(wǎng),困住了她的眼眸,也困住了她的所有。 高行修長身俯下,頭顱微微垂下,輕輕道。 “跟了我,就是一輩子?!?/br> 蘇嬋看著那雙深沉詭譎的眼,心中一顫,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笑了笑,俯下身去。 . “太好了——你醒了——” 女郎粲然一笑,眼角溢出淚花來,“我?guī)慊丶?!?/br> “……我叫蘇嬋?!?/br> “你……”她的整張臉都嚇白了,捂住唇,向后退了幾步,“你干什么!——” “你這瘋子——你這惡鬼——” “來人——救命——救救我——” “……我愿意跟著將軍,從今以后,我就是將軍的人?!?/br> . “你睜眼看看他們的臉,我要你永遠(yuǎn)記住,他們臨死的表情……” “將軍,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你是我的兒子!是未來的大將軍!” “修兒……娘不能陪你了,好好的……” 天上豁開了一道口子,有一道光照了進(jìn)來,如云似霧。他跟隨她,身不由已地追逐她。 . 有夜鶯在樹上幽幽地唱著歌,魚兒在水里滑不留手地游蕩,船槳在起伏的浪潮中一下一下打著樁子,她整個(gè)人仿佛陷在一片青草地里……身份差異,體力懸殊,尺寸不合……所有的一切都不對(duì)。兩個(gè)人都不好受。他捧起她的臉,啞著嗓子低低地哄……纖纖玉手伸出帳中,五指張開,時(shí)而極力地蜷縮著,時(shí)而又像是抽去了力氣,慢慢地垂了下去,又過了一會(huì),另一只大手伸出,手背青筋突起,一把裹住她的手,十指合攏,再次將其抓入了帳中。 . 蘇嬋只覺得心口都快被堵住了,她早已哭的不能自抑,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不要什么名分,以后將軍去哪,我就去哪……” 高行修根本不管她說了什么,他已無暇顧及。 “……好?!?/br> “求將軍不要將我和阿爹分開,他年事已高……” 他咬牙喘息,“……好?!?/br> …… 暖融融的燭光搖曳著飄過帳子,拂在沉沉睡去的人兒周身,一分一寸映照著她的眉眼。 一雙眸子在無聲沉寂的帳中亮的嚇人,但是無人能夠瞧得見。 他將她抱得更緊,灼烈的目光死死凝著她,攥著她的手十指并攏,額頭抵在她的額頭,聲音緩慢而又輕輕,一字一句仿佛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篤定和執(zh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