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女官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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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丑哦! 她絕對不允許渾身上下只有臉能看的八叔變丑! 翌日一早,三娘就與賀知章他們會合,開始沿著洛水河畔遛彎。 經(jīng)過大唐百余年的建設,洛陽城看起來也十分繁華,河岸邊修的都是平整的石板路,走起來非常舒服。 已是正月下旬,數(shù)九寒冬里的“九九”都過了,沿岸楊柳陸續(xù)抽條,隱隱約約露出點嫩黃的芽兒來。 今兒陽光正好,三娘她們又穿得挺厚實,走在外頭倒是不覺得冷,都饒有興致地賞玩起沿岸風光來。 小孩們憋了一整個冬天沒怎么外出玩耍,到了外頭便忍不住東奔西走。遇到橋還要跑到橋中心往下瞧,想找找水里頭有沒有早起的魚兒。 但凡有一個人瞧見魚了,便會呼朋喚友喊大伙一起過去看,那歡快無比的嗓兒驚得魚群四散開去。 小孩子的快樂似乎就是這么純粹又簡單。 鐘紹京本來擔心自己昨天多嘴和三娘說了點不該說的,也不知這小孩會不會萎蔫幾天,今兒見她快快活活地和小伙伴們擠在那兒看魚,便覺是自己想多了。 小孩子怕是根本聽不太懂,哪里會記在心里。 鐘紹京收回落在那群小娃娃身上的目光,卻注意到?jīng)]跟著跑上橋的李泌似乎也在注視著三娘。他挑了挑眉,打量起這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小子來。 李泌其實也是擔心三娘惦記著昨天那場對話,等他確定三娘沒放在心上后才察覺鐘紹京在看著自己。 李泌轉(zhuǎn)頭朝鐘紹京笑了笑,表現(xiàn)得落落大方,仿佛生來便是個磊落君子。 第34章 本來組織了一場洛水河畔遛彎活動, 三娘就準備歇了到處跑的心思安心讀書,結果當天就接到消息,說是晦日御駕親臨九州池, 召集群臣相聚宴飲,她和她祖父也在應邀之列。 郭家祖父摩拳擦掌。 來了,來了, 終于來了! 不枉他提前召集幕客準備詩作! 所謂的晦日,其實離得已經(jīng)不遠了,也就是正月最后一天。 作為全年里頭的第一個晦日,常被稱作是“初晦”。 時人有正月晦日祈福驅(qū)邪的習慣, 在這瞧不見月光的黯淡日子里, 人們要相攜出游,泛舟宴樂, 盡情歡笑、盡情暢飲、盡情歌舞, 最好能讓歡聲笑語、琴瑟簫管響遏行云,把一整年的厄運統(tǒng)統(tǒng)驅(qū)散。 比如大家都不喜歡過窮日子, 所以晦日這天有送窮的習俗。 文人墨客大展身手的時刻到來了, 紛紛寫起了送窮詩文。 這種詩文發(fā)展到后來的韓愈時期,他別出心裁地寫了自己和窮鬼的對話。 韓愈在《送窮文》中表示自己和智窮(做事剛直高尚不圓滑)、學窮(不愛學實用學科只愛深入鉆研各家學說)、文窮(文章不合時宜只能自娛自樂)、命窮(利居眾后責在人先)、交窮(交朋友時對別人推心置腹他們卻和我反目成仇)這五只窮鬼相伴四十多年,窮鬼們始終對他不離不棄。 他本來有心在晦日這天把它們通通送走,最后還是不想為了世俗所謂的“顯達”背信棄義把它們拋棄。 算了吧,這輩子就這么當個窮君子好了! 由此可見,寫文章的家伙就是能把所有文體都灌注自己的思想, 連晦日寫個送窮文都能玩出花來。 三娘小小的腦殼里還沒有這么多思想,滿腦子都是“可以去九州池玩啦”。 她以前雖也過了幾次晦日, 可年紀到底太小,家中不會帶她出去游玩, 是以晦日春游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參與,興沖沖地跑去問小伙伴們“你們?nèi)ゲ蝗ァ薄?/br> 答案當然是所有人都會去。 三娘更高興了。 唯一不能去的可能是她不爭氣的八叔。等她興奮勁過去了,才爬到她八叔腿上坐著發(fā)愁:“八叔你以后是考武舉還是考文試呢?” 郭幼明理直氣壯地道:“我就不能當個富貴閑人嗎?” 三娘道:“不行,萬一你無所事事到二十五歲后被抓去從軍,我就二十五年見不到你了!” 郭幼明好笑地說道:“要抓人去服兵役怎么都抓不到我們家吧?” “以后的事哪里說得準?”三娘還是一臉愁容。她剛從李泌那里聽說了,從軍的人比她阿耶更難回家,說不準一去就是二十幾年! 郭幼明都被她的憂愁給感染了。他也認真琢磨了一會,無奈地說道:“我實在是文不成武不就,估計文試武試都過不了。” 聽到她八叔這么說,三娘舉起小小的手爪去摸她八叔腦殼,邊摸還邊寬慰道:“八叔也有長處!八叔特別會交朋友,長安城里沒有八叔混不進去的宴會!” 郭幼明聽得面上一紅。 這小家伙怎么把他自吹自擂的話都記得這么清楚? 其實今年正月是小月,也就是只有二十九天,算下來并沒有正經(jīng)的晦日。 不過李隆基一向是愛熱鬧的,都在路上憋了二十天了,休息兩日后自然想召集群臣一起快快樂樂過個節(jié)。 雖不是什么正經(jīng)宮宴,大伙還是穿得比較正式,入眼都出都是朱紫之色。像郭家祖父這樣熬了個三品退休的,也堪堪能穿上紫袍來赴宴,剩下的四五品便是紅色了。 三娘還是小孩子,衣著沒那么多禁忌,她穿了方便玩耍的衣褲,不過顏色一如既往的花里胡哨,看著就很喜慶。她一到九州池,就被李俅拉去玩兒了。 郭家祖父都沒反應過來,一個錯眼孫女就從自己手邊消失不見。他只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邊與昔日同僚們閑聊邊與抽空看幾眼自家寶貝孫女那邊。 三娘已經(jīng)在溫泉宮那邊登船玩耍過了,得知今兒要乘船泛舟也沒太興奮。 她與李俅他們玩耍到快開宴,怕祖父一個人坐著太寂寞,便揮別小伙伴跑回祖父身邊坐下。 唐代處于席地而坐到垂足高坐的轉(zhuǎn)化時期,尋常官宦人家聚會時大多已經(jīng)習慣了坐凳子圍坐合食。只不過這時候凳子的叫法各不相同,大抵是按樣式稱為方凳、長凳、月牙幾子等等。 李隆基經(jīng)常帶群臣出去巡幸各地,路上累了在野外經(jīng)常沒地方休息,于是命人制作了方便攜帶的“逍遙座”,形制與胡床相似,但重量更輕,不用的時候可以折疊起來,用的時候展開來坐。 有的人表面上看起來是九五之尊,實際上命人隨身扛著折疊椅子這種釣魚佬裝備! 作為一個頗具革新意識的皇帝,李隆基到了洛陽便命人擺出長桌方凳方便眾人歡坐宴飲,準備趁著晦日好好地熱鬧一場。 宮宴上適合大人們坐的方凳對三娘來說有點大了。 她坐上去試了試,下地把它推得離長桌更近一些;再試了試,又覺得離她祖父有點遠,再下地把它往她祖父那邊挪了挪。 賀知章見她忙活了半天,樂道:“這么喜歡挨著你祖父坐?” 三娘乖巧答道:“離得遠了,我不好和祖父說話。” 座中就她這么一個小孩,賀知章開了口,旁人不由也跟著多看她幾眼。 座中有個叫李林甫的,乃是與皇室連親帶故的宗親,去年設法謀得了黃門侍郎的職位。 別聽這官職像守門的,實際上乃是個十分要緊的職務,算得上是門下省。 門下省掌管著朝中各項政令的審議,與皇帝非常親近,大多選擇姿容俱美的官員擔任。 李林甫腹中學識雖不甚多,長得卻是相貌堂堂,一雙眼睛仿佛天生含情帶笑,叫人覺得他待你萬般親近。 他入了門下省,既然不用他草擬政策,也不需要他去執(zhí)行,只需要批復“可行”或“不可行”就行了,于他而言可謂是如魚得水。 至于他怎么知道具體的政策可不可行? 他私底下認識高力士和武惠妃?。?/br> 這兩位可是李隆基身邊最親近的人,李隆基有什么想法他們比誰都清楚,李林甫的做法是甭管別人怎么想,李隆基的想法最重要。 反正李林甫每次審議出來的結果都讓李隆基感到滿意至極。 半年下來竟真的讓他坐穩(wěn)了黃門侍郎的位置,且還越來越得李隆基的寵信。 李林甫打量了三娘幾眼,笑著向郭家祖父夸道:“許久前便聽說郭家出了個小神童,今日才終于見到人了。瞧著果然是個聰慧伶俐的小娃娃??!” 三娘聽到有人夸自己,轉(zhuǎn)頭看了過去,只覺這人待她似乎也沒什么惡意。 因著對方是與她祖父說話,她便沒有插嘴,只眼也不眨地打量回去。 李林甫今年五十出頭,仍留著一把烏黑的好胡須,相貌確實頗為不凡。 他對三娘確實沒甚惡意,畢竟他家中也有幾個年歲不等的女兒,平日里待她們?nèi)缰樗茖殹?/br> 當初長女長到婚嫁年齡,李林甫曾在待客的廳堂那邊開了個暗窗,方便女兒們隔著窗紗觀察來家中做客的權貴子弟,女兒相中哪個便把她嫁給哪個。 對待與小女兒騰空差不多大的三娘,他還真沒帶上多少朝堂上的算計。 見三娘直直地朝自己望過來,李林甫笑著對她說道:“我家幺女騰空與你年歲相近,偏偏不太愛與家中姊妹玩耍,朋友也不太多,只愛埋頭讀書習字,你若得空可以到我家做客,說不準你們能玩到一塊。” 三娘一聽有同齡朋友可以交,立刻歡快地答應下來:“好!” 郭家祖父已經(jīng)致仕,最有出息的郭子儀又在邊遠的安西都護府,郭家目前沒看出有特別值得結交的價值。 雖說三娘是面過圣的小神童,可她到底是個女孩兒,且年紀還這么小,一般人也沒想過從她這里下手。 難道要他們也跟放蕩不羈的賀知章那樣交個“小友”? 直至這會兒李林甫提出讓小孩子之間交個朋友,眾人才回過味來:對啊,不管郭家三娘以后到底有沒有前程,讓家中兒女和她結交一下也不是什么壞事。 能沾沾她的聰明氣也不錯。 三娘還不知道有一大波小伙伴正向她涌來,她在她祖父身邊乖乖坐定,就聽有人通傳說御駕到了。 三娘跟著眾人一起起身恭迎,可惜因為個頭太矮只能看見前頭那一身身朱紫衣袍。 可惡! 她什么時候才能長高! 既是想過個熱鬧節(jié),李隆基沒讓大伙站太久,笑著坐下后便讓群臣也齊齊落座。 這種宴會除了三娘這種小孩子會認真吃喝,其他人的心思都在別的地方。 這不,御宴還沒過半,李林甫他們這些在御前得寵的高官近臣不僅輪流敬酒歌功頌德,酒到酣處還起身向李隆基獻舞稱慶。 三娘正認真解決手里一塊餅子,看到李林甫等人次第起舞后愣了一下,接著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起來。這種高官相繼起舞的畫面,她還是第一次見識! 李隆基見此情景也是心情大好,竟是命人取了面羯鼓來親自為他們擊鼓。 天子擊鼓這種事三娘就更沒見識過了,她好奇地睜圓眼睛看向李隆基手頭那面羯鼓,沒想到光靠一面鼓也能敲擊出這么多音調(diào)。好厲害?。?/br> 許是遠遠瞥見三娘眼底由衷的欽佩,曲畢李隆基朗笑著給獻舞的群臣賞賜了一圈,最后居然讓人把羯鼓賜給了三娘。 三娘震驚了。 為什么自己會突然擁有這么大一面羯鼓! 她糊里糊涂地跟著眾人一起謝了恩。 鐘紹京不知什么時候趁著大伙起舞挪了個位置,正巧坐在三娘旁邊。他瞧見三娘那吃驚的模樣,不由樂道:“你看你這身花衣裳,是不是與這面花羯鼓極相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