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頸處力度越來越大，若是在這樣下去徐宜歡估計自己的頭和身體就要斷了，抬手用力撲通了起來，想要扒開那只冰涼的手，慌亂間手肘撞到窗戶邊，打開了窗子。

    月光傾瀉進來，照亮了兩人所在的地方，徐宜歡終于看清了北蕪臉上的神情，那雙透著死寂幽深的眼睛正毫無偏移看著她，可當(dāng)月光覆蓋到北蕪全身時，徐宜歡在面對死亡前清楚感知到每一下劇烈的心跳聲。

    整個身體像是被放大感知，若不是有身軀阻隔是不是她的心都會跳脫出來。

    徐宜歡閉了閉眼，將右手抬起覆在北蕪的手上，本來還想著再等等……她連自己都不明白在等什么，不過現(xiàn)在再等下去明日就只能看到她冰冷的尸首。

    青色的鏈條開始抽長快速隨著徐宜歡的心意將面前的人捆綁住，當(dāng)北蕪被鎖鏈拉開那一瞬間，徐宜歡身體失去支撐直接跌落在地。

    嗓子里涌上一抹血腥味，徐宜歡捂著嘴干咳了幾聲，每一個動作都在牽扯著喉嚨的傷痛，眼角不由自主溢出一點晶瑩的淚花。

    好痛，真的好痛。

    作為金枝玉葉的公主，自幼時她就沒有受過什么苦，在宮中有父皇和陳青相護，即使她沒有母妃的陪伴，一直以來在宮中都無人敢欺負(fù)她。

    沒想到今日卻栽在這里了。

    徐宜歡抬手揉了揉眼角，不自覺地笑起來。

    轉(zhuǎn)頭看向一旁還在試圖掙脫束縛的北蕪仙君，又扭頭看向窗外的圓月，與往常不一樣便是這樣的月亮。

    徐宜歡扶著墻站起來，走到北蕪面前停下，此時清晰地看見北蕪眼尾處那一抹紅，像是要覆蓋滿整個眼球。

    這是什么？

    她舉起手捧住北蕪的臉，因為身高的原因，所以還需要踮起腳跟勉強能更加湊近仔細(xì)察看。

    “北蕪仙君，你真的一點都認(rèn)不出來我來了嗎？”

    因為有鎖鏈的束縛，所以面前的人只能任由她擺弄。

    手指漸漸往上，最終停留在眼尾的位置，那抹極紅的顏色在月色下顯得分外昳麗。

    在兩人靠得近如此近的范圍，徐宜歡的心悄然漏了一拍，那種鉆心刻骨的痛苦不知何時消失，掌心的涼意還在，她怔怔看著這張臉，心跳如鼓。

    北蕪在混沌的意識中感受一片溫暖緊貼在臉的一側(cè)，像是要將他拉出迷失的境地，甚至連空缺的胸膛都開始微微發(fā)熱起來，眼前依舊是朦朧不清，直到面前傳來一道女子輕柔空靈的聲音。

    “你真的不認(rèn)識我了嗎？”

    隨著這道聲音的落下，眼前逐漸清明起來，在皎潔清冷的月光照亮下，猛地撞進那燦若繁星的清眸中。

    還未等他想起來腦海中快速閃過另外重疊的畫面，如針扎一般穿透過腦海，出現(xiàn)最多的畫面不知覺覆蓋住眼前看到的一切，相似的容顏，相似的笑容，似曾相識的畫面。

    北蕪恍惚中感覺到他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張了張嘴，想要叫出這個名字。

    徐宜歡注意到北蕪似乎想要說些什么話，連忙放下手問：“你說什么？”

    “阿——雪。”

    當(dāng)北蕪再次開口，徐宜歡這次聽得無比清楚，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阿雪？

    是男子的名字還是女子？

    徐宜歡失神地想，手握的鎖鏈竟然滑落在地，鏈條在地板發(fā)出碰撞的聲音，驚醒了她，正要著蹲下身子撿起來，卻不想北蕪竟然一下子掙開了鎖鏈。

    心神失守，那鎖鏈本就依靠著徐宜歡的心神維持，在脫手那一刻力量也悄然消失。

    徐宜歡直接被北蕪張開雙臂抱在懷里，冰涼的懷抱緊緊籠罩著她，耳里再次傳來北蕪的呼喊。

    “阿雪?！?/br>
    隔著血rou下的心臟又開始鼓動起來，還有另外一種說不清的熱意涌上心頭。

    徐宜歡攥緊了拳頭，竟然有種不受控制地想要抓緊面前的人，心驚的同時開始害怕起來。

    從未有過的心慌蔓延開，徐宜歡用力用手撐住北蕪的胸膛，手中爆發(fā)一股力量直接地將人推開。

    徐宜歡顧不得看北蕪怎么樣，慌亂下跌撞著朝著門口走去。

    直到身后的關(guān)上，徐宜歡靠著門粗喘著氣，身后早已汗?jié)窳艘淮笃?/br>
    這時她張開手掌，神元的珠子出現(xiàn)在手心中，明顯能看到那團黑色又長大了一些。

    她不知道這里面是誰的靈魂，也不知道這顆珠子最后會怎么樣。

    命運如同浮萍，誰都不知道最后會飄到哪里，最后又是什么結(jié)果。

    徐宜歡想起白日見過的風(fēng)見月，那在深處隱而不說的目光，參雜著看不透的復(fù)雜，是在看她，還是在看其他人。

    走出摘星樓，徐宜歡借著月光看著自己的影子，頓時失了神。

    知道一聲呼喊在高墻上響起。

    “徐宜歡！”

    徐宜歡抬眼看去，就看到陳青坐在宮墻上沖著她招了招手。

    “徐宜歡，你怎么在這里，今日那邊可熱鬧了……”陳青還沒有說完就眼尖看到徐宜歡脖頸已經(jīng)烏青的勒痕，頓時瞇了瞇眼立即跳下墻。

    “你脖子怎么了？”

    還未走近，徐宜歡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突然低聲問：“你很了解北蕪仙君嗎？”

    陳青腳步一停，不知她的意思還是回答：“知道一些?！?/br>
    “那你知道仙界有個叫阿雪的人，還和北蕪仙君很親密?！?/br>
    聽到徐宜歡叫出這個名字來，陳青差點咬到舌頭，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從北蕪那里得知，可是北蕪仙君怎么會知道。

    陳青還是覺得還是現(xiàn)在不讓徐宜歡知曉為好。

    “我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聽都沒有聽說過。”

    若是平常的徐宜歡一眼就能看出陳青的心虛，可今夜經(jīng)歷種種心神不寧，聽到陳青的答案只是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我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后知后覺竟然難過至極?！?/br>
    那種被撕裂開的感覺，讓她太過難受。

    徐宜歡不懂，這種從心中蔓延的痛楚到底來源于何地。

    陳青此時倒不知道是先關(guān)心下她脖子上的傷勢，還是先安撫徐宜歡再回避掉這個問題。

    千年萬年，凡人的命運再不停地輪回，曾經(jīng)有人登臨仙界，也有人墜入地獄，他人的命運他管不了，也不能管，唯獨徐宜歡，他想要試一下。

    “你脖子的傷……”

    陳青尚且沒有說完，就被徐宜歡一記冷眼看來就將他的話卡在喉嚨里。

    “我回去休息了，你今夜不要上摘星樓，要是北蕪仙君把你殺了我可救不了你。”

    陳青：“……”

    那看來今夜的事跟北蕪有關(guān)了，猜想是不是徐宜歡又去招惹北蕪仙君，結(jié)果這一次卻不能全身而退，可是看起來又不是這么回事。

    陳青心里放心不下決定跟上去看一看，還沒有走幾步，陳青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頭朝著身后的黑夜望去，就見不遠處上宮殿的屋頂上站著一個人，與月色相近的長裙隨著風(fēng)微微擺動，熟悉的面容讓陳青瞬間愣在原地。

    風(fēng)見月。

    地獄的使者。

    這算是終于來了嗎？

    陳青此時還有心思開玩笑：“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風(fēng)大人可以去人少的地方嗎？要是被凡人看見了還以為大人是過來帶他們下地獄的?！?/br>
    風(fēng)見月沒有說話默認(rèn)了陳青的話，轉(zhuǎn)而消失在屋頂上。

    待兩人再次相會時已經(jīng)不在京都城內(nèi)，月色下的湖水波光粼粼，流動的水聲在深林中緩緩作響。

    陳青偏頭看向不遠處的風(fēng)見月，表面上心靜如水，實則內(nèi)心思考著怎么他打贏這場戰(zhàn)斗的勝算有多少。

    風(fēng)見月不像是仙界的仙修煉那般，能活在地獄界上萬年的能有幾個活物，現(xiàn)在的風(fēng)見月看似有著實體，不過是依靠地獄的力量繼續(xù)活下去的靈魂。

    可是他要是對付風(fēng)見月，那豈不是要對上地獄之主。

    陳青去過一次地獄界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就在他準(zhǔn)備打破這場無聲的寂靜時，風(fēng)見月竟然先一步開口說話。

    第23章 靈魂宿命（5）

    “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能再次活下去已經(jīng)是你是最后機會。”

    陳青避重就輕道：“我在人間做國師應(yīng)該沒有礙事到地獄界什么事吧，難不成地獄界還要涉及人間？”

    “你明白我的意思，三界曾經(jīng)立下契約，永不能破壞人間的秩序，今日在燕朝，在徐宜歡身邊，妄圖改變什么呢？”風(fēng)間月最后一句的質(zhì)問徹底讓陳青啞口無言。

    當(dāng)初的北蕪不過是說破他的身份，現(xiàn)在的風(fēng)間月的話就是直戳他的心口。

    好像在這些人的面前他什么秘密都瞞不住。

    風(fēng)間月看他不說話，于是繼續(xù)道：“離開燕朝?！?/br>
    “僅僅是因為芙綾?！?/br>
    聽到芙綾的名字陳青再也忍不住，大聲質(zhì)問道：“要我離開可以，我想要知道芙綾仙子為什么會在死前去地獄界，她去見了誰，離開后為什么去往了人間？”

    風(fēng)間月無視陳青的怒吼，身影再次消失在月光下。

    **

    徐宜歡一覺醒來就感覺到脖子已經(jīng)不痛了，走到銅鏡前就看到昨夜的傷痕消失不見，一丁點烏青都沒有留下。

    這是怎么回事？

    難不成是昨夜陳青偷偷過來給她治傷了？

    不過要是陳青的話，肯定會問昨夜的事，怎么可能會這么安靜給她治傷？

    徐宜歡正想著，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殿下，摘星樓出事了?！?/br>
    聽到摘星樓三個字，徐宜歡衣裳都來不及穿直接打開門問：“什么事？”

    “摘星樓破了一個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