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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季 第110節(jié)

    雨后天格外冷,冷風(fēng)撲面而來,長廊下全是刺骨寒意。

    君熹走了兩步就感覺身邊的人換了個位置,從她的右手邊換到左手邊,左手邊靠院子,迎風(fēng),冷。

    應(yīng)晨書抬手再次把她摟著,“去屋里待著吧,外面風(fēng)大?!?/br>
    “送…”

    “我認識路,不用客氣?!?/br>
    “送客人而已?!彼止?。

    應(yīng)晨書揉了揉她的腦袋,沒再說話。

    到院門口,君熹看到門外停著一輛熟悉的黑車,司機在駕駛座等著,車殼上飄著不少梨花瓣,滾滾雨珠劃過引擎蓋,帶著些許花撲落在地。

    應(yīng)晨書回頭,看了眼院中高大的幾株梨樹,“下個月,謝安街的梨花就開了?!?/br>
    君熹眼神閃了閃。

    他目光下滑,落在她眸中。

    這種話,加上這個眼神,暗示意味其實尤為明顯,他懂,她也懂。

    再次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應(yīng)晨書道:“進去吧,別凍著了。”

    君熹點點頭。

    看她也只是點頭,身子沒動,應(yīng)晨書知道,就自己出去了,上了車,示意司機啟動。

    車子沿著胡同開出老遠,透過后視鏡,還能看到院門口路燈下,女孩子一眼不眨地盯著遠去的車子,久久沒有動,直到他的車子拐彎出胡同區(qū),她還是沒動。

    正如這三年多……就始終困在原地。

    如他不來,她就困一輩子了。

    …

    君熹回去,拎著包慢悠悠往里走,雨后冷風(fēng)纏著身子轉(zhuǎn)她也不覺得冷,整個人思緒飄到了天際。

    到正廳處翻了翻臺面的號,見還有好幾桌客人,走不了,她就回自己房間里去了。

    那幾個小時里,君熹腦子都是昏沉的,明明都是應(yīng)晨書,知道他來了,他出現(xiàn)了,來找她了,他還是愛著她這些年也都是為著她這個人百結(jié)愁腸,但是關(guān)于這些之后,關(guān)于以后,關(guān)于明天,她仔細想不了一點,好像思緒被揉成團,根本無法鋪展開。

    撐到凌晨兩點半,終于送走最后一撥客人,關(guān)了店,外面寒意逼人,君熹也懶得回去了,就回了自己房間直接睡了一夜。

    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君熹睡到中午起來吃了飯,等君筱下午來了她就準備回家了。

    “哎,姐,我聽她們說昨晚有人手機落下了,拿走了嗎?”今天還開店,君筱在整理預(yù)約的號,一邊看著一邊問準備出門的君熹。

    君熹點點頭:“拿走了?!?/br>
    “哦,那就行。”

    “你今晚要加班嗎?”

    “我不加,今天周日,還要我加班我砍死老板?!?/br>
    “……”

    她頷首,往外走走:“那我晚上就不來了,你辛苦點,太晚了就別去學(xué)校,在這住?!?/br>
    低著頭在臺前整理東西的女孩子眉都沒抬地嘀咕:“知道,你愛來不來吧反正你也沒心思開店?!?/br>
    君熹扯扯嘴角,最后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了。

    …

    其實回家也沒什么事,只是換個地方發(fā)呆而已。

    今天腦子比較清醒了,能想一想昨晚的事兒了,就是也無法仔細地去細想接下來的事,因為覺得,不真實,不真實到她不敢想下去。

    昨天對她來說本來只是很平常的日子而已,一個四月份的周末,梨花快謝光了,可是那樣一個下著大雨的深夜,他去了,離開她三年的應(yīng)晨書回來了,他回來找她了。

    他沒有結(jié)婚,她的應(yīng)先生好像還是屬于她的。

    不真實,仿佛做夢一樣。

    在家里發(fā)了兩個小時呆,傍晚夕陽落滿客廳的時候,君熹手機進來一條消息,是那個塵封幾年沒有消息的微信號。

    應(yīng)晨書說:“我晚點去找你,熹熹?!?/br>
    君熹看完想著,那她又得去店里了……

    唉,不想去,早上又下雨,到處濕答答的,打車也難,現(xiàn)在是晚出行高峰期很難打車。

    其實去年她有一陣想學(xué)車,自己買一個,但是又實在是覺得太耗費精力,她是對生活沒什么熱情甚至不想活的人,就覺得沒必要了,買了也是浪費。

    君熹忘了回消息,想著想著有點困,她給手機定了個一小時后的鬧鐘,想著晚上七點出門去,到梨園吃個晚餐,再等應(yīng)晨書。

    定完她就躺倒在身后的沙發(fā)里睡著了。

    昨夜一夜睡睡又醒醒,總是被粗狂的四月風(fēng)聲吵醒,睡得不好。今天下午想事情也耗費了不少精力,所以她很疲憊,這個覺比想象中的舒服且過得快。

    門鈴聲細細蔓延在客廳中的時候,君熹微微醒來,聽著還很困惑不知道是什么,醒不過來,等第二陣鈴聲響起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門鈴。

    她迷糊地睜開眼睛,看了眼玄關(guān),接著爬起來過去開。

    門外,裹著一襲如昨夜一般的墨色風(fēng)衣的男人立在外面,他里間衣服不是昨晚的深色襯衣了,今天是一件白襯衣。

    后面是電梯,寬敞的大門口只有他自己,一手拿著手機,似乎是準備給她發(fā)消息,另一手負手而立,見她開門了,他眉宇間泛著從容溫柔的神色,薄唇對她扯起一抹笑容。

    君熹愣住須臾,回神后瞳孔中又泛起了絲絲茫然:“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想著你這個點,應(yīng)該不在店里。”現(xiàn)在才是晚餐時分,店里有meimei在,她不會那么早去。

    君熹還是不理解:“那你怎么知道我住哪兒?”

    應(yīng)晨書:“房子……是我給你的。”

    “……”

    君熹低下頭,難為情地抿了抿唇。

    應(yīng)晨書淺淺一笑,“我,進去嗎?”

    君熹回神,馬上后退一步。

    應(yīng)晨書往前邁一步,手順著按住門扶手往里拉。闔上門后,為了挽救點她的面子,他說:“雖然我本來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個房子里,是昨晚聽你家小朋友給你打電話,加上你到的時間,估算出這個距離你應(yīng)該住在海邊這個房子里,其他房子離得遠。”

    “你,怎么……這么……”偵探吧……

    應(yīng)晨書輕笑,低頭看了看發(fā)絲有些繚亂的小姑娘:“你在睡覺?”

    君熹抬頭,注意到他的眼神,又馬上撩了撩發(fā)整理了下儀容,又看看身上的衣服。

    女孩子穿著一襲及地的米白色法式刺繡睡裙,襯得她嬌艷之余格外的慵懶可愛,只是領(lǐng)口的扣子沒扣,她捂住領(lǐng)子胡亂扣上。

    應(yīng)晨書在這個時候攬上她的肩往里走。

    君熹一邊走一邊忙,有點難為情,只能給自己找了個話題,聲音輕細地呢喃:“你不需要休息嗎?這兩天老出門,你得休息一陣吧,還有,別出去外面亂吃,常年吃藥治療的人腸胃不好,受不了外面的食物。”

    “吃出事了你兜著嗎?”

    “你想得美,訛我呢。”

    他低低笑開,“小姑娘還是有些沒心沒肺?!?/br>
    話落,才幾步,就看到墻角堆放著兩個行李箱。

    “你要……出門?”

    君熹看了眼箱子,愣了愣,接著在他的目光下,囁嚅了須臾唇瓣,半晌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嗯?怎么了?”應(yīng)晨書伸手拂過她的衣領(lǐng),幫她整理了下松垮的領(lǐng)口。

    君熹泄氣,在他面前三年多的陌生最終也不敵他自然地伸手,伸手了其實不整理也可以了,她什么繚亂模樣他沒看過,以往最喜歡的不就是她這初醒的模樣嗎,可以欺負,占便宜。

    “我,我想辭職了,出國。”她垂下手,看了看那幾個箱子,今天一天竟沒看到,現(xiàn)在要做何處理呢?還走嗎?

    應(yīng)晨書:“想去外面生活,因為店不開了嗎?開吧,可以開,你向來喜歡?!?/br>
    君熹靜默下去,回過頭垂著眸,眼眶在無聲的沉默里悄悄紅了起來。

    應(yīng)晨書伸手捧上她的臉,“怎么了?”

    君熹吸了吸鼻子,忍了忍,忍了忍才忽然抬頭,“你……”

    “嗯?”

    君熹仔細看著眼前熟悉到這幾年幾乎夜夜入夢的臉,但是現(xiàn)實中,上次見他已經(jīng)是十個月前了,是他生病睡著時,她當時只顧著難過也沒時間去仔細看他。

    所以,她好久沒見他了。

    他還是當年初見時的模樣,近八年過去他也沒什么太大區(qū)別,還是俊朗好看,芝蘭玉樹,世無其二。

    這樣一個叫她一眼萬年的人,又出現(xiàn)在她面前了。

    “應(yīng)先生……”

    “嗯?我在呢?!彼镁脹]喊他,沒這么喊他,應(yīng)晨書心頭深深地酥軟了下去,沒忍住抱著她的臉揉了揉,“熹熹?!?/br>
    她伸手,緩緩摟住他。

    應(yīng)晨書把她順勢抱懷里,深深擁著:“我在,熹熹。”

    君熹的眼淚滾到他襯衣上,小心試探性開口:“你明天,還來找我嗎?”

    應(yīng)晨書垂下眸定定看著她,“怎么了?怎么這么問,你想問什么熹熹?”

    她抿著唇?jīng)]有說話,垂下腦袋好像在克制著什么。

    應(yīng)晨書兀自道:“不然呢?為什么不找你,熹熹?你問的是明天還是往后?明天不找,往后不找那我昨晚找你做什么?沒有后續(xù)我找你做什么?”

    她委屈地咬了咬唇,須臾,才呢喃:“要是只是今天,我就還是走了,如果有明天……”

    “有,有明天。”

    君熹把臉深深地埋入他胸膛。

    “熹熹?!?/br>
    她蹭了蹭他,又抬頭,“可是,可是……你這三年多是因為有事,出車禍又生病了,往后你沒事了,還是要……”

    “你想不想我?”

    君熹咬住了唇,望著他沒有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