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息。

    君熹笑嘻嘻地沖梅令弘說：“恭喜梅先生～練練是我的小心肝寶貝，她說她以后賺了錢要請我吃飯，一直請我吃。所以，您不用客氣，小家伙好我就開心?！?/br>
    梅令弘笑意很深：“那是因為君小姐對她好?！?/br>
    他和趙高啟幾個不一樣，他們會對君熹靠近應(yīng)晨書身邊表示懷疑，警惕，處處防備著她，但是梅令弘當(dāng)年是唯一一個和應(yīng)晨書一起去高雨縣走訪的人，他知道應(yīng)晨書把那支梅花一直封存在一個相框里，就放在他覽市家里的辦公桌上。

    梅令弘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個好人，而應(yīng)晨書也看重她，所以哪怕對她有百分之一的疑慮也不該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交情面前表現(xiàn)出來，因此他對她敬重有加。

    “君小姐是練安的榮幸，也是我的榮幸?！泵妨詈氲馈?/br>
    酒過三巡，他們一群人喝多了，開始步著君熹的后塵回憶往昔，說他們這些人當(dāng)年剛畢業(yè)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灑脫自在，那會兒想在覽市，在北市，隨自己挑，想從事什么還能跟家里叫板，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很奇怪，家里從事的他們看膩了，長大了就喜歡自立門戶。

    曾山說這些年，只有應(yīng)晨書是家里最不需要cao心的，謝家與應(yīng)家從事的，他直接就接受了。

    “以前我們家老爺子沒少拿他來跟我說教，說什么，要是我有晨書一分的聽話，蘇家祖墳就冒青煙了?！碧K元樂呵著道。

    趙高啟嫌棄道：“那你還不是真的從了商，我就沒辦法，氣死我了，我們家老爺子說我要是敢和你一樣去從商，他死了不蓋棺，不下葬，等我哪天在我的路上栽跟頭了，再下土，到時候我這個落魄的不肖子孫就在邊上看著，還沒資格給他披麻戴孝。我去……”

    一群人大笑。

    曾山搖搖頭道：“那你不折中一下，學(xué)學(xué)我，我進(jìn)高校時家里也只是抑郁個幾天，但誰都沒攔我，同意了?！?/br>
    趙高啟誰也看不上，聞言更加嫌棄了：“你得了吧，聽家里的至少還有幾個鋼镚喝酒，我學(xué)你，我一年到頭忙得頭發(fā)都掉光了我還連個妹子都見不著，我直接出家當(dāng)和尚算了，我看誰敢攔我?！?/br>
    桌上迸發(fā)出爆笑聲來。

    小練安仰頭看她曾山叔叔的頭發(fā)：“叔叔頭發(fā)也挺多的啊?！?/br>
    又一輪爆笑傳來。

    曾山跟小孩子自嘲道：“我植發(fā)了練練，你這干爸出的錢，他鋼镚多，叔叔的工資連植發(fā)都不夠?！?/br>
    趙高啟喝多了，一把抱過小練安，“別管他練練，你答應(yīng)過爸爸的，以后不進(jìn)南師大，死也不進(jìn)南師大，那破學(xué)校……”

    說到一半，忽然像是收到一陣寒冰般的凝視。

    趙高啟抬頭，越過桌面一下子對上了君熹的眼神。

    君熹嘴角上揚(yáng)，她也喝多了，說話也沒有了往日的客氣：“南師大到底得罪了趙先生什么？”

    “……”

    一群人笑得沒誰，并且趙高啟自己也幡然醒悟，他又在小孩子面前說不該說的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檢討，我自罰三杯哈君熹，你母校天下第一好，第一好。”他舉起杯子就喝。

    應(yīng)晨書一直在喝茶，他每次喝完倒茶，無論君熹面前的茶杯還剩多少，都要給她也倒一點(diǎn)。

    倒多了就讓她喝。

    君熹自己不喝，他喊她還是聽話的。

    對面那些人說完往事就言歸正傳了。

    蘇元道：“令弘回來了，接下來不是隋鶴宗死就是晨書死了?！?/br>
    君熹端茶的手搖了下。

    應(yīng)晨書一邊抽了張紙巾去擦拭她指尖的濕潤一邊接過茶杯放下。

    “還有另一條路呢，不是姓隋的那條狗死，就是他半死不活看著晨書高飛，回到當(dāng)年的位置，或不止，他還往上走，這一路就踩著隋鶴宗的骨頭往上，登到最頂端。”趙高啟說得可開心了。

    曾山這樣儒雅的從文人士，君熹第一次看他說粗話：“這就是必然的啊，隋鶴宗這條狗，遲早得成喪家之犬……”

    “對，讓他下去和黃嘉……”

    梅令弘按住趙高啟的肩頭，微笑道：“高啟，喝多了少喝點(diǎn)，別說這些不好聽的，孩子在呢。”

    “對不起?！壁w高啟低下頭去摸他兄弟懷里的女兒，“練練，咱說點(diǎn)好聽的，今天你爸爸在這，我們晚上放煙花，晚上讓蘇元叔叔給你放煙花?！?/br>
    “不是，憑什么??？不是說好的你放嗎？”蘇元一邊倒酒一邊吐槽。

    趙高啟回頭去給他掰手指：“我負(fù)責(zé)申請，你知道要在北市放一場煙花多麻煩嗎？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我申請下來了皮都被薅掉一層。我這么麻煩了那出錢的事當(dāng)然得蘇總來。”

    “好家伙，要錢的時候蘇總，不要錢的時候連我姓什么都不知道?！?/br>
    包廂里無數(shù)次的大笑蔓延開。

    “我怎么聽說，這申請是晨書搞的啊？”曾山這時候忽然道。

    場面一靜。

    蘇元朝趙高啟挑眉，“你還玩詐騙居功？”

    “不是……我靠，”趙高啟悲傷道，“這也不怪我吧，這煙花的事，管的人我特么不熟悉，搞到最后愣是沒搞定，晨書熟悉，他接手了最后一道關(guān)卡?！?/br>
    “晨書，你也想看煙花??？你還給他辦這事?！碧K元樂不可支。

    應(yīng)晨書舉杯喝茶，磁性的聲色被茶水滋潤得溫軟不少，“看啊，多少年沒時間看過北城的煙花了，慶祝一下今天的好事，也為接下來的路，慶祝一下開門紅。”

    所有人一下都朝他看去。

    君熹也不例外。

    看完沒忍住又偷偷一口悶下一杯白酒。

    白酒烈喉，接下來隱隱約約聽到的是他們幾個人在說最近這件事，這個月應(yīng)晨書幾乎一直在為梅令弘奔波。

    “那家伙給晨書開的條件真是臉皮夠大，還為他所用，他也不想想，晨書是受人擺布的人嗎？”

    “只要他外公出面，誰都得給謝家八分薄面?！?/br>
    他們大笑，說是九分，哪里是八分。

    “終歸是，晨書這一陣真的辛苦了，整天和那群老家伙玩戰(zhàn)術(shù)，他都多少個晚上通宵翻材料了，我真的熬不住?！壁w高啟道，“有一回晚上有人去找他，半夜三點(diǎn)去的，我倆正在商量事情呢，人就去了?？梢娺@些人也沒想過他能這么快收集到所有翻盤的材料，還能把外公請回來主持這個事，所以怕了，連夜去找?！?/br>
    “不連夜就來不及了，睡醒的獅子要吃人了?！痹叫α?，“低看當(dāng)年無往不利的應(yīng)晨書了?！?/br>
    “就是，再落魄，他也是應(yīng)晨書啊，是在那一條路上無往不利，從覽市敢下到瑚州，再從瑚州回覽市，一路殺到北市來速度無人可望其項背的謝懷笙。”

    他們幾個人舉杯和應(yīng)晨書碰在一起，歡慶這一刻的旗開得勝。

    晚上九點(diǎn)，北市貫穿全城的蘭江兩岸開始放起了煙花。

    陪練安看了兩個小時煙花后回到四合院，君熹頭暈眼花，坐在后院一處廊亭下透氣，試圖緩解渾身的燥熱和頭腦的昏沉。

    應(yīng)晨書晚她兩小時回去，去后院的時候看到她在亭子里趴著，他走近一看，她似乎已經(jīng)醉迷糊了。

    “熹熹？”

    小姑娘抬頭，濕亮的眼睛如一只小鹿，可愛靈動。

    女孩子囁動紅唇，呢喃：“早上好，應(yīng)先生。”

    “早上好？”他瞇起一雙眼眸，“醉成這樣了？”

    “哪有？現(xiàn)在一點(diǎn)半了！不是早上嗎？”

    “……”

    雖然無厘頭，但是也不算醉得胡言亂語。

    應(yīng)晨書伸手想扶她回去，小姑娘不愿意，“我在這透氣，我頭疼?！?/br>
    應(yīng)晨書也就不敢動她，打了個電話叫人往這座涼亭送來一壺解酒的茶，末了自己在對面坐下。

    “喝點(diǎn)解酒，熹熹。”

    君熹真難受的，此刻讓她喝河水她都喝，所以拿起杯子就一口灌下去了。

    應(yīng)晨書看她如此聽話，就給她再次滿上。

    連喝三杯，君熹腦子總算清醒了些，沒再打著圈轉(zhuǎn)。

    她抬起頭，視線越過約一米的桌面落在那邊男人的臉孔上。

    應(yīng)晨書動作清雅地在為她斟茶倒水，月色落他眉峰，如春水般溫柔。

    見她抬頭了，似乎清醒了些，他端起薄唇淺笑，那一刻君熹腦海里漂浮過幾個字……豐神俊秀，郎艷獨(dú)絕。

    這全世界，再也沒第二個人這么好看這么好看了，從里到外，從名字到他本人。

    世界再無第二個應(yīng)晨書了。

    “看什么？”應(yīng)晨書問。

    君熹呢喃：“覺得我幸運(yùn)，喝醉的時候，還有應(yīng)先生給我倒茶?！?/br>
    “也是因我而醉，我照顧不是應(yīng)該嗎？”他毫不在意。

    君熹：“可是，這些體驗，為一件事而醉的體驗，沒有您，我一輩子也接觸不了，自然也醉不了?！?/br>
    應(yīng)晨書微頓。

    君熹忽而定睛看他：“應(yīng)先生。”

    “嗯？”

    “網(wǎng)上說，一個好的人生伴侶能夠減輕一半人間疾苦。您覺得呢？”

    應(yīng)晨書眸色漆黑如墨水暈染在其間，看了看對面在一眼不?？粗呐⒆樱肓讼?，想了又想，他說：“有道理，但很難遇到這個人。”

    君熹驀然粲然一笑，說：“可我遇到了。”

    應(yīng)晨書停住倒茶的手，看她徐徐趴在了桌子上，但依舊看他，一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醉意明顯徹底上來了。

    他遞過去茶杯：“再喝一杯，熹熹?！?/br>
    君熹無比聽話，一口就灌下去了。

    應(yīng)晨書起身去扶她。

    君熹身子軟綿綿的，站不動，“唔，我不想走……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在院子里，吸收日月精華?！?/br>
    “……”

    應(yīng)晨書嘆息，“是不是走不動了？”

    “胡說，我爬都能爬得動。”

    “……”

    應(yīng)晨書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家小姑娘，鐵骨錚錚。那我抱你？”

    “怎么抱？”她好奇，“公主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