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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季 第4節(jié)

    “……”

    君熹給她分析:“你爸爸你也知道,有錢有顏,溫柔體貼,排場巨大,住老北城四合院,又慷慨大方,開的工資很高,你看還有什么需要擔心的?想要當你mama的人,環(huán)繞北市四個城門三圈都不止?!?/br>
    “可我沒見過啊?!彼皭澚?,小眉頭蹙起來,“女孩子可能不愛這些吧?”

    “……”君熹輕咳了下,“別人不知道,jiejie的話,哦,阿姨就是沖你家的錢來的?!?/br>
    “哎呀,可惜你真的好小,不然你可以湊合湊合看一下我爸爸。”

    君熹腦子炸開了一朵煙花。

    她不自在地扭開頭,這輩子還沒做過這樣的夢。

    這一眼,不經(jīng)意間撞到了門口抽煙的一個身影。朦朧煙霧似一層紗讓他的五官在瑩瑩燈火下看不清,但是他的笑眼卻莫名異常清晰。

    男人慢條斯理踱步進來。

    小練安不知道他來了,兀自和她君熹jiejie嘮嗑,“你找對象可以接受年齡差多少歲呢君熹jiejie,哦,阿姨?!?/br>
    “……”

    應(yīng)晨書在她們邊上的太師椅坐下,含笑看女兒:“她確實還小,差不多了,飯還沒吃,再說你阿姨要跑路了?!?/br>
    第3章 他來救她了。

    這兒的房子挺貴。

    君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應(yīng)晨書總是恰到好處地為旁人的窘迫解圍,她也欣然笑笑,順著他的解救而坦然和他聊起來別的。

    “晚上練練是在這休息嗎?應(yīng)先生?”

    似是知道她在了解什么,應(yīng)晨書不疾不徐地說:“她在這,我明天中午之前送她到文軒那兒。”

    “行?!?/br>
    “因為讓你自己承包了她的所有學(xué)習(xí),所以連周末都沒有,一整月天天出勤,會不會太累?”應(yīng)晨書問她。

    君熹說還好,端起茶杯抿了口上好的龍井,再繼續(xù)說:“她還小,這個年紀的學(xué)習(xí)很簡單,練安也聰明聽話。而且只上下午,早上我相當于休息了?!?/br>
    應(yīng)晨書頷首:“如果你覺得哪里不方便的,跟我說,不用客氣。”

    君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開口:“其實我后面,可能做不了太久這份工作?!?/br>
    應(yīng)晨書將視線遞到她兒:“畢業(yè)了要離開北市?”

    “不是,我會在北市工作,但到時候就沒有時間做兼職了。不過我可以等到應(yīng)先生找到下一個家教老師,再去找工作?!?/br>
    “那我要是找不到……”他語氣驀地生起一絲笑意,“君小姐就教練練一輩子?”

    君熹從容道:“其實給您打工不比外面差,一個月下來工資比我現(xiàn)在看的那些工作翻了兩倍,但是我不能一點經(jīng)驗都不攢,回頭應(yīng)先生找到更合適的人選,把我踢出去,我一把年紀了卻沒任何工作經(jīng)驗,豈不餓死?!?/br>
    男人點點頭:“言之有理?!?/br>
    君熹:“……”

    下一秒,年輕男人舉起茶杯,喝之前卻和她說:“如果你有想從事的工作,你想找就找,提前跟我說一聲就好,我再另尋老師來。不然,在你主動請辭之前,我不會主動踢你?!?/br>
    君熹朝他送去意外的眼神。

    男人喝下一口茶,迎上她的視線,“這段時間,報酬我再給你加一倍,你不用有畢業(yè)的壓力?!?/br>
    君熹一愣,回過神馬上搖頭:“不用,我還想說,我差不多要從學(xué)校搬出來了,到時候我會在城北找個房子,平時坐個地鐵就能到蘇文軒那兒,你們就不用再額外給我補貼打車費了?!?/br>
    “不用這么客氣,打車費你拿著,拿去租房,北市的房子……挺貴的吧?!?/br>
    “……”君熹一樂,“應(yīng)先生半天下來,身上終于有漏洞,不知人間疾苦。”

    他坦然道:“我,算是知道吧,所以你如果那筆打車費不夠,可以再跟我要一筆住房補貼?!?/br>
    “……”

    君熹搖頭,笑說遇見這么一個老板已經(jīng)三生有幸了,她沒理由要那么多。

    恰好阿姨來請他們過去用餐,這話題就暫時擱置了。

    餐廳在正房西側(cè)。

    隔著一扇長城屏風(fēng),后面是十二人的大圓桌,但今天只有三人落座。

    應(yīng)晨書讓君熹先坐,隨后小練安就在她右手邊落座,她爸爸隨之。

    桌上百分之八十的菜色君熹都吃過,但是做法都是她沒見過的……擺盤也精致。

    阿姨給她盛了一碗湯:“聽說君小姐是江南那一片的,所以參照了那邊的做法熬了個湯,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君熹馬上雙手接過:“您客氣了,像我這樣什么也不會的人,您這光聞味道夠我學(xué)到下輩子。”

    阿姨開心到失笑,看了眼應(yīng)晨書。大抵是不知道這樣長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兒講話是這么謙虛且幽默的。

    應(yīng)晨書順勢和女兒說:“如果不知道你阿姨最喜歡吃哪個菜,就給她夾個你最喜歡的,也讓她嘗嘗?!?/br>
    君熹還沒從那酸酸甜甜的湯中回神,小練安已經(jīng)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中。

    君熹立刻放下碗:“別別別,小孩兒負責吃就好了,不用跟我客氣,阿姨也不會跟你們客氣的?!?/br>
    父女倆均都淺笑起來。

    應(yīng)晨書舉起筷子:“那君小姐就不要客氣,吃吧?!?/br>
    君熹也不知道他們餓不餓,現(xiàn)在才五點半左右,但她是真的餓了,因為平日小練安總給她準備不少點心,今天她起來晚了就干脆沒吃。

    然而不知道今天沒工作,下午在唐園廣場她只喝了一杯羊奶,吃一根糖葫蘆。

    其實小練安給她遞吃的她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但是今天驀然覺得無法消受,之前再知道她身世不錯,也沒聯(lián)想到是這樣的真真切切的小公主出身。

    席間窗外的雪時停時下,斷斷續(xù)續(xù)地到六點多。

    飯桌上基本是小練安在找話題,時不時問君熹一下她的生活,學(xué)習(xí),到后面,君熹某一次拿手機在看時間時,聽到應(yīng)晨書難得主動問了她一句:“君小姐現(xiàn)在是住學(xué)校嗎?”

    “對?!本浞畔率謾C,拿了個一次性手套戴上,給小練安剝了個大蝦,“我還沒畢業(yè),這段時間還能住?!?/br>
    應(yīng)晨書:“是哪個學(xué)校?”

    “南師大。”

    他輕點下頜:“能上南師的,不是一般人。后面是找這方面的工作?”

    君熹莞爾:“可能要讓您失望,考是考了,但我覺得我不是當老師的料?!?/br>
    “怎么說?”他覷了眼她把蝦放到女兒碗中的動作。

    “書讀累了,想要進高校我得再熬個幾年。暫時還是想找個工作過渡一下先?!?/br>
    他“嗯”了聲,“也挺好?!?/br>
    君熹看他把應(yīng)該給小孩兒的蝦放入她碗中,頓住。

    他說讓她自己吃就好,不用幫孩子剝,她會的。

    她微笑,夾起蝦吃了。也不知道他那句也挺好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覺得不錯?還是他習(xí)慣性地尊重別人的任何想法。

    她也沒好意思厚著臉皮問你真的覺得不錯嗎應(yīng)先生,人家于她也只是一介關(guān)系不錯的雇主,他的意見不會對她的選擇產(chǎn)生任何影響。

    飯后君熹和小練安在院子里堆雪人。

    應(yīng)晨書在屋里喝茶,時不時透過窗戶看出去,君熹有幾次和他隔空眼神碰到了一起。

    晚上九點,拍了幾張合影后,君熹跑到窗邊喊人:“應(yīng)先生方便讓人送我回去嗎?貌似這邊,不太好打車?!?/br>
    應(yīng)晨書拿出手機:“不要這么客氣。后面我安排司機每天去學(xué)校接你,你不用自己費時間打車?!?/br>
    “不用,只是今晚啊……”她趴在窗戶上,回頭仰起腦袋望著院中那株很高的梨樹,“得先生邀約,所以晚了點,就想偷個懶,享受一下?!?/br>
    他笑了聲。

    君熹忍不住回頭,撞入瞳孔的是一幅站起來后晚燈落滿他半個肩頭的挺拔身姿,黑白分明間,男人身姿如芝蘭玉樹,笑容在這雪下得淋漓盡致的夜,有朗月落他眉峰之感。

    他牽著小練安送她到門口,等司機將車子開出了老遠,才見父女倆回到院中。

    君熹于后視鏡中看著漸行漸遠的謝安街,心頭空落落,仿佛八年前的情景再次上演。

    后面沒再去過謝安街。那一座在風(fēng)雪中掛滿紅燈籠,梨樹銀白,青磚黛瓦皆是風(fēng)情的園子,君熹也沒再去過。

    三月末,君熹考完試去食堂吃飯。

    和她一個專業(yè)的馮筱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問她還在不在蘇文軒家工作。

    “嗯。”

    “他最近怎么樣了?換新女朋友了還是和那個土包子還在一塊?!?/br>
    “我是教他meimei,不是教他,我壓根就沒見到他一面,這一個月?!?/br>
    “那那個狗東西指定是出去撩妹了?!?/br>
    “……”

    君熹走到?jīng)]人排隊的米粉窗口。馮筱說:“大冷天吃這個不管飽,還不如吃盒飯?!?/br>
    “我減肥?!?/br>
    “你都這身材了你還減?”馮筱蹙眉,“君熹,你畢業(yè)后想迷死誰?”

    “撲哧……”

    馮筱立即循聲望去,君熹也懶洋洋遞了個眼神。

    一個零下十五攝氏度穿著黑絲和鏤空毛衣的女孩子站在隔壁炒面窗口,正朝這翻白眼。

    是同班同學(xué)。

    馮筱像被人踩住了尾巴,立即出聲:“喲,我當是什么狐貍誤入大學(xué)校園了,想學(xué)做人,原來就是只不入流的野貓啊,sao得空氣都差了?!?/br>
    “……”

    對方一下看過來,眼神兇氣畢露,“馮筱,你欠打是嗎?”

    “欠打的是野貓吧?當小三也不知道藏著掖著點,招搖過市,”她別了別臉頰的碎發(fā),哼笑,“特么想進化成老鼠了?這年頭,畜生真不講究。”

    君熹是第一次知道她罵人這么有才情,也漸漸猜出來,這就是,傳說中蘇文軒看上的那個土包子?

    這也不土吧,穿得多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