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念的 第98節(jié)
到達(dá)醫(yī)院,沈令儀下車就看見周聞笙在門口等著。 周聞笙一見著她便迎過來說道:“光彥在vip病房,探病沒有通行證進(jìn)不去,我接你上樓?!?/br> 沈令儀跟著她往里走:“他情況怎么樣?查出什么問題了么?” 周聞笙面色凝重,似乎還有幾分糾結(jié),走進(jìn)電梯才開口:“之前胃出血過,醫(yī)生說好好療養(yǎng),不惡化就沒什么大問題?!?/br> 剛出國那年,沈令儀聽白星綺說過這事,她以為不是什么大問題,但這次發(fā)現(xiàn),周光彥瘦了很多,臉色病態(tài)明顯,情況似乎并不樂觀,沒想到今天竟會暈了過去。 沈令儀久久不語,出了電梯,跟隨周聞笙走到病房門口。 周聞笙停住腳步,扭頭看著沈令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了口。 “令儀,我知道自己不該再對你提什么要求,也沒這個資格,可你能不能……能不能勸勸光彥???” 周聞笙說著,不禁哽咽起來。 沈令儀凝眉:“勸他什么?” 周聞笙眼含熱淚,目光懇切:“勸他別拼命工作,多休息休息吧。他倒是把酒戒了,可加班就跟有癮似的,沒日沒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最基本的吃飯睡覺都在對付。每次體檢倒是沒有什么大問題,醫(yī)生只說維持現(xiàn)狀不進(jìn)一步惡化就沒事,可我看他那不要命工作的樣兒,真不知道現(xiàn)狀能維持到什么時候!” 她握住沈令儀的手:“這次暈倒,就是因為長期疲憊,精神高度緊張,剛才醫(yī)生告訴我,再這么下去,他就是胃沒事兒,也有猝死的風(fēng)險?!?/br> 沈令儀沉默,過了好一陣,輕聲問:“他醒了么?” “應(yīng)該沒有,”周聞笙搖搖頭,“輸著液呢。林然在里面看著,我讓他出來?!?/br> 沈令儀趕忙阻止:“別了。” 周聞笙見她不愿意,也沒再堅持,拉著她去走廊長椅坐下,將周光彥這兩年多以來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沈令儀默默聽完,心里五味雜陳。 她已經(jīng)對周光彥沒有任何感情了,可基于善良的本性,她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度過余生。 那晚重逢,其實她已經(jīng)隱隱預(yù)感到,周光彥身體不如從前,親耳聽周聞笙說出這些話,還是忍不住難過。 “我會好好勸他的?!鄙蛄顑x低頭沉默,不知道怎樣安慰周聞笙,也沒有心力再多說什么。 一個小時后,病房門打開,林然從里面出來。 “醒了?”周聞笙起身問道。 林然點(diǎn)頭,看了眼沈令儀,似乎在回避什么,很快將目光挪開,看向周聞笙:“得讓他把工作停了,再這么下去,胃倒是沒事,早晚累死?!?/br> 周聞笙垂頭嘆氣:“停了工作,那不得要他的命?” 林然:“那要么等他自己累死?” 姐弟兩個陷入沉默,眉頭緊鎖。 沈令儀站起來,問林然:“他醒了是嗎?” “嗯?!绷秩欢⒅_上的鞋,不抬頭看她視線。 沈令儀走向病房。 病床上,周光彥已經(jīng)換了身藍(lán)白病服,平躺著輸液。 他看著藥水一點(diǎn)一滴流下,直到沈令儀走到床邊,才回過神來,目光轉(zhuǎn)過去,落到她清麗的面龐上。 她眉心微擰,眼睛定定看著自己,粉色雙唇緊閉。周光彥咧嘴笑道:“來了???” 她仍是直勾勾看著他,眸子里含著怒氣。 “周光彥,”她連名帶姓叫他,聲音冷冰冰的,“你能不能讓人省點(diǎn)兒心?” 他依然笑著,心里想,周聞笙和林然怎么都這么不守信用?說好什么都不告訴沈令儀,現(xiàn)在看來,估計什么都說了。 太不是東西了。 周光彥心里罵著,臉上笑意更深:“沒事兒,就是累的,歇兩天就好了。” 沈令儀冷冷看著他:“萎縮性胃炎,再往下就是胃癌,非但不注意休息和飲食,還沒日沒夜工作,周光彥,你這是報復(fù)誰呢?” 他臉上笑意減了幾分,沉默片刻,眨了眨眼:“報復(fù)我自己成么?嗐,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太愛賺錢,沒辦法,天生就是個勞碌命。” 沈令儀氣得心口發(fā)堵,口不擇言:“再這么下去,我看你不是勞碌命,是早死的命?!?/br> 周光彥面容震了震,唇角下沉,垂眸不再看她。 病房里鴉雀無聲。 過了一小會兒,他坐起來,后背靠著床頭,抬眼看她時,臉上又掛起淡笑。 “你要這么說的話,我可得問問,哪天我真要是死了,你會來送我一程么?” 沈令儀沒想到這關(guān)頭他還能貧嘴,氣得轉(zhuǎn)身就走。 周光彥急了:“哎別別別,開個玩笑至于么!” 沈令儀回頭,發(fā)現(xiàn)這人腳都落地了,再是生氣,也怕他不管不顧追過來,只好回到床邊,垂眸冷冷看著他。 “有你這樣的?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喲,關(guān)心我呢?”周光彥樂呵呵的,笑得特賤。 沈令儀攥緊拳頭,強(qiáng)忍住大耳刮子抽過去的沖動。 “我才不會去送你,我要去海邊放煙花,大喝一頓,慶祝這個世界上,終于又少了個人渣。” 她罵著,不知道為什么,眼眶卻是熱的,眼里很快蒙上一層霧,看不清他了。 周光彥就跟受虐狂似的,樂出聲兒來,肩膀隨著笑聲聳動,唇邊倆梨渦深得都能夾豆子。 “你對煙花的執(zhí)念還是挺深啊,那天怎么說自己長大了,對這事兒沒興趣了,你們女人真愛口是心非。” 沈令儀胸口快速起伏著,忽然猛地爆發(fā),大吼道:“別笑了!” 嚇得周光彥一愣,趕緊閉嘴,薄唇抿成直線,捏著手指橫向一劃,比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沈令儀徹底繃不住,哭著罵起來。 “你很想死對嗎?你覺得自個兒要是死了,就特光榮,特偉大,永遠(yuǎn)活在大家心中對嗎?周光彥,你混蛋!你怎么這么自私!一點(diǎn)兒也不為別人著想!你死了,聞笙姐怎么辦?林然怎么辦?” vip病房膈應(yīng)效果很好,但她的哭喊聲還是讓林然聽到了動靜。 林然聽不清里面說些什么,只聽見有人在哭,推門而進(jìn),走到沈令儀身邊,淡著臉遞給她一張紙巾。 沈令儀接過紙巾,想說聲謝謝,口中的話卻仍在罵周光彥。 “你要是這么年輕就死了,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yuǎn)不會!” 罵完這句,她才聳動著肩,抽抽噎噎對林然道謝。 一時誰也沒說話,病房里氛圍沉默而壓抑。 過了會兒周光彥忽然笑道:“年輕什么啊,以前你不總說我老么?” 沈令儀深吸一口氣,抬手要抽他,被林然攥住腕子。 “有話好好說?!绷秩贿滞?,掌心傳來溫軟的觸感,立馬把手松開,低聲說道,“抱歉?!?/br> 沈令儀垂下手,雙手交握,定定望著病床上的人。 “你能不能別貧了?”她一開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周光彥點(diǎn)點(diǎn)頭,指著林然:“重新跟你介紹一下,這我弟,親弟,目前在京大經(jīng)管系讀大二,青年才俊,前途無量?!?/br> 沈令儀愣愣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在干嘛。 林然瞥他一眼,扭頭看窗外,嘴里吐出倆字兒:“無聊。” 周光彥笑起來:“夸你呢,怎么就無聊了?” 沈令儀看向林然,真誠說道:“恭喜你啊,林然,未來可期?!?/br> 林然干咳一聲,干脆轉(zhuǎn)過身,面向窗外:“你聽他瞎吹?!?/br> 周光彥打趣:“喲,還不好意思?!?/br> 他看著林然背影,目光滿是欣賞,不住地稱贊:“我這弟弟,哪哪兒都好。臉帥個兒高有才華,人還踏實靠譜?!?/br> 他收回目光,看向沈令儀:“我平常太忙,以后你在國內(nèi)有什么事兒,盡管使喚他,他要是敢推三阻四,我?guī)湍闶帐八??!?/br> 沈令儀總算是聽明白了,這人一個勁兒在自己跟前夸林然,打的不還是撮合他倆的主意嗎? 要不是今天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別人說起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信。 兩年前那個為了阻礙他們在一起,不惜暴揍親弟的人,如今竟會笑容滿面撮合他倆。 周光彥笑著說完,他倆誰都沒接腔。 他也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林然回頭問道:“哥你渴么?” 周光彥:“嗯,來點(diǎn)兒溫水?!?/br> 林然倒杯溫水遞給他,他喝一半,將杯子放下,淡笑著夸道:“瞧我這弟弟,多會體貼人?!?/br> 壓抑那么久,聽到這話,林然徹底爆發(fā)了,抄起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轉(zhuǎn)身就走:“老子有喜歡的姑娘,少給老子亂點(diǎn)鴛鴦譜!” 沈令儀被聲響嚇得后退一步,愣愣盯著地上的玻璃碎片,好半天才回過神,四處看了看,往廁所走去,出來時手里拿著掃帚跟簸箕。 誰都沒再開口。 屋里只有掃帚清掃碎玻璃時摩擦地面的沙沙聲。 沈令儀將碎玻璃都清掃干凈,手卻沒停,機(jī)械地重復(fù)著掃地動作。 周光彥終于淡淡說道:“行了,干凈了?!?/br> 她愣住,恍然清醒似的,將簸箕里的碎玻璃倒進(jìn)垃圾桶,又把清潔工具都放回廁所。 過了會兒出來,沈令儀走到病床前,面色冷淡。 “周光彥,我不喜歡林然,請你以后不要擅自做主撮合我們?!?/br> 她實話實說。 自己對林然,從來都只有感激之情。 周光彥沉默幾秒才開口:“我就是覺著挺對不起你倆的。當(dāng)年要是沒我攔著,說不定你倆早就成了?,F(xiàn)在倒也不是非得硬湊,只不過你倆要互相還有那個意思,就別因為我再有顧慮?!松靡忭毐M歡’,沈令儀,把你托付給林然,我就能安心閉眼了?!?/br> “可你想過沒有,我壓根就不想跟他在一起?!鄙蛄顑x忽然覺得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