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念的 第29節(jié)
夜風并不冷,在炎熱的海城,這樣涼爽的夜風,吹得行人心曠神怡。 唯有沈令儀,只覺得如在深秋,夜風吹在肌膚上,如同低溫冷氣,讓她雞皮疙瘩都豎起。 她又冷又餓,步子越來越慢,眼皮也越來越沉,盯著臟污的地面,大腦混沌一團,像個漏氣的氣球,緩緩飄蕩在深夜的路口。 一輛的士車疾速駛來,困倦至極的司機合上眼皮,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正往前方人行橫道上緩慢行走的女人撞去。 尖叫聲劃破夜空,零星路過的行人迅速聚集,圍住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沈令儀失去了意識。 在她身下,殷紅的血如河流般蜿蜒開來。 作者有話說: 很抱歉今天沒有肥章……昨晚睡得晚,早上又早起,實在太困了,等會兒又要帶小孩上興趣班,沒時間寫了。明天盡量給大家補上! 第23章 我把孩子打掉了。 程予希一夜未眠。 得知計劃失敗后, 她陷入一種焦灼的恐慌。 沈令儀被方瑾派去的保鏢救下了,不知道逃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下一步會有什么動作。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 對沈令儀下手的人,在暗處,很難被查出來,因此也很難追究到她這里。 程予希思來想去一整夜, 決定先去方瑾那兒探探口風。 以她對方瑾的了解,方瑾雖然痛恨沈令儀,但不至于恨不得沈令儀死。 要不是發(fā)現(xiàn)沈令儀在周光彥心里這么重要,她也不至于冒這么大風險,干這種一旦翻車就會把自己搭進去的事。 沈令儀被救走,站在方瑾的角度看, 方瑾很有可能以為她買通了什么人, 將她救出,為的是能順利生下孩子,日后好以此要挾周家。 程予希心里有了對策, 耐住性子, 一直等到快中午, 才去往周家。 她讓廚房做了些桂花糕和玉蘭酥,方瑾愛吃中式茶點, 她便投其所好, 帶著禮物上門。 管家告知方瑾程小姐來了時,方瑾正犯愁,原本不想接待, 打算隨便找個理由, 讓管家跟程予希說自己不在, 管家告訴她,程小姐做了些差點,特意送過來的。 方瑾一聽,又覺得這孩子真是體貼周到,自己作為準婆婆,應該領下人家這份孝心,便讓管家快帶程予希進來。 頭一晚兩個人都因為沈令儀的事失眠,這會兒臉色都不好。 程予?;藠y,掩蓋住一些疲憊和憔悴,方瑾素面朝天,沒心情收拾打扮,見著程予希時,也是忍著內心的不安和焦灼,強打起精神來面對。 “方阿姨,聽說您喜歡吃桂花糕和玉蘭酥,前陣子我跟廚房師傅學著做,練了好多次手,今天這次可算是做出了拿得出手的成品了,特意給您送過來嘗嘗呢?!背逃柘Ⅻc心盒子遞給傭人,笑盈盈挽起方瑾胳膊,倍顯親昵。 方瑾讓傭人打開點心盒,忍不住贊嘆道:“予希,你可真是心靈手巧,賢良淑德啊。雖然只是新手,賣相卻是一等一的好,跟我們家專業(yè)的茶點師傅比起來,一點兒也不遜色!” 方瑾哪里知道,這些點心出自程家廚房的專業(yè)茶點師,壓根就不是程予希做的。 “方阿姨過獎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喜歡就好。”程予希羞澀笑道。 “喜歡喜歡,你送的什么阿姨都喜歡,你這么乖巧懂事,阿姨想不喜歡都難!”方瑾發(fā)自內心夸贊,又想起了沈令儀。 兩個女孩子這么一對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有著云泥之別。 想到這兒,方瑾不由得嘆了口氣。 其實一見面,程予希就看得出來方瑾在強顏歡笑,此刻見她皺著眉頭嘆氣,臉上愁云浮起,裝作什么也不知道,關切地問:“方阿姨,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光彥最近又沒時間回家陪您?” “不關他的事?!狈借獡u頭,沉默片刻,又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完全不關他的事……嗐,不提他,提他就鬧心,有時候啊,我真后悔以前太慣著他,把他縱容得這樣無法無天,完全不把我和他爸當回事!” 方瑾連連嘆氣,她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其實我覺得……”程予希話說一半停住,低頭不語。 方瑾見她怯怯的,像是欲言又止,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手背。 “好孩子,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別拿阿姨當外人?!?/br> 程予希臉紅起來,咬著唇支支吾吾:“我、我有點兒不好意思……” 方瑾微笑著鼓勵:“要不了多久,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跟我這個婆婆,還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怎么,是不是光彥惹你生氣了?” “不是,他對我很好?!?/br> 程予希搖著頭胡謅,面露難色,遲疑一會兒,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心,深吸一口氣,小聲說道:“我就是覺得,光彥好像還有些心思在沈小姐身上……以前總聽別人說,結了婚就好了,結了婚就收心了,您也是這么告訴我的,所以我想著,要不要把婚期提前……” 程予希越說臉越紅,聲音越小。 方瑾總算明白她在扭捏什么了。也是,姑娘家家,哪有自己當著準婆婆的面,催著推進婚事的?不過她說得有道理,而且她這也是為了光彥好,為他倆以后的小家好。 眼下沈令儀又逃了出去,那賤蹄子不就是想偷摸生下孩子嗎?得虧自己早看出來她這人不值得信任,逼她簽下那份合約。方瑾心想,能找著沈令儀最好,找不到,以后她真要是敢?guī)е⒆由祥T要挾,就拿出那份合約,告她敲詐。 到時候沈令儀去蹲大牢,兒子和程予希已經(jīng)結了婚,不會受什么影響,至于孩子,找個靠譜的人家養(yǎng)著,定期給夠生活費就行了。 既然沈令儀一心要拿肚子和未來去賭,那就別怪她不客氣,這場賭局,最后輸?shù)米顟K的,一定是沈令儀。 方瑾收起思緒,沖程予希慈祥地笑了笑:“你說得對,這個想法也是為光彥好,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實我也盼著你和光彥早些成婚呢。既然咱倆不謀而合,今兒我就問問命理大師,讓他挑個近期的黃道吉日,你們先去領證。領完證,就是真正的,合法的夫妻了。不過得委屈一下你,婚禮需要時間籌備,以后才能給你補上,好孩子,這個你不介意的吧?” 程予希高興還來不及,哪里會介意,趕忙做出一副溫順樣子,搖了搖頭:“其實能嫁給光彥,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槎Y只是一種形式,辦不辦都可以……” “誰說的?辦,必須大辦!之前光彥不想辦婚禮,不就是因為沈令儀跟他鬧了么,咱們就得風風光光大辦一場,讓沈令儀知道,誰才是周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兒!”提起沈令儀,方瑾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程予希心下歡喜,面上一臉純真:“要不還是簡單點兒吧,我也不想氣沈小姐,畢竟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方瑾搖著頭嘆氣:“不能簡單,該有的儀式感必須要有。予希,你還是太年輕,太善良,以后結了婚,可得長點心眼兒?;楹蠊鈴┚退闶樟诵?,外頭那些鶯鶯燕燕也不會甘心,多得是女人主動往上撲,你要是不狠下心來使點手段,難保不會再有第二個沈令儀?!?/br> 程予希默默低頭,這般清純無害的小白花模樣,更叫方瑾心疼不已。 兩個人又說了些體己話,一起嘗了嘗程予希帶過來的茶點。 方瑾留程予希吃午飯,程予希心里惦記著沈令儀那事,找了個借口推辭,依依不舍跟方瑾道別離開。 準兒媳一走,方瑾便聯(lián)系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師,讓大師挑個最近的黃道吉日,好在那天安排兒子和程予希去領證。 等大師挑好日子和時辰,方瑾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程予希母親,跟她商量領證這事。 自己女兒被周光彥這樣傷害,程母自然是有怨氣的,可礙于周家的背景,心里再多苦水,也不能直接發(fā)作,表面上仍是客客氣氣和方瑾交談,話里話外暗示周光彥輕慢了自家女兒。 方瑾聽得懂程母什么意思,氣定神閑放了話,等程予希嫁到周家,絕不會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有了方瑾的保證,程母寬心了些,跟程父商量一番,兩人對孩子的領證日期沒意見。 既然女兒已經(jīng)認定周光彥,非他不嫁,作為父母,也只能隨她意愿了。 況且周家不是一般人家,說到底,攀上了周家,從利益方面來看,一定是利大于弊的。 程家那邊對婚期沒意見,方瑾心里踏實了,打電話給兒子,那邊好一會兒才接。 “怎么了?”周光彥冷淡開口,語氣有些不耐煩。 方瑾聽他嗓音沙啞,嘆氣道:“又熬夜了吧?” 知子莫如母。 周光彥昨晚的確沒怎么睡。 事實上,和沈令儀分開后,他就沒睡過什么好覺。 昨晚更是,反反復復做噩夢,還在夢魘中差點喘不過氣。 睡眠這樣糟糕,周光彥索性不睡了,凌晨四點起床,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夜幕下的京州,抽著煙想心事。 其實心事無非就是他和沈令儀那點事。 孩子以后怎么辦? 多久讓沈令儀見一次? 雖然他在電話里說得那么絕,可沈令儀畢竟是孩子母親,哪有不讓她跟孩子見面的道理。 周光彥握著手機,看著屏幕上沈令儀的照片,心潮翻涌,千言萬語,卻又無從說起。 那是十八歲的沈令儀。 有很多瞬間,周光彥發(fā)現(xiàn),從自己心底升起了一個愿望——他想一輩子好好疼惜這個小姑娘。 其實他也知道不可能。 家庭,出身,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而他對權勢的貪婪,也注定了無法給予她純粹的愛情。 以及名正言順的婚姻。 方瑾聽出兒子聲音里的疲憊,難免有些心疼。 她知道,兒子心里掛念著沈令儀。 “之前給你和予希算黃道吉日的大師,又給你們重新算了個日子?!逼鋵嵎借筒坏媒裉炀妥屗麄z結婚,省得再生事端。 她總覺得沈令儀是個天大的禍害,沾上這個女人,無論是兒子還是周家,準沒好事。 現(xiàn)在沈令儀下落不明,什么時候找到還不一定,萬一偷偷回了京州,兒子再給藏起來,到時候要找,可就難上加難了。 方瑾本以為,兒子聽到婚期提前會很抗拒,沒想到竟只是不咸不淡問了一句:“哪天?” 他無心抵抗,便省去了很多麻煩,方瑾愉悅答道:“一個星期后,下周三。反正你們也不辦訂婚,直接領證得了,婚禮以后再補?!?/br> “嗯?!敝芄鈴美涞?/br> 方瑾才懶得管他冷不冷淡,這不孝子不給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就不錯了。 “你以前跟別人再怎么玩,都是前塵往事了,結了婚,就給我把心收起來,要對得起人家予希,知道嗎?” “嗯?!?/br> “以后咱們可得給予希補一場婚禮,大辦特辦!” “媽您要是這么喜歡辦婚禮,您跟程予希辦去吧?!?/br> “哎你這孩子,說的這叫什么話?又不是我——” 話沒說完,那邊就把電話掛了,方瑾搖著頭嘆息,倒也并不十分生氣。 眼看下周就要領證了,勝利曙光已經(jīng)亮起,這么久以來,可算是遇著一件順心事。 辦公室里,周光彥冷臉盯著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