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陛下天天碰瓷 第94節(jié)
云南這地方有步兵有騎兵。騎兵可以用她在邊塞的一些變陣方法,步兵則可以考慮江南那套。她在兵書上用二十四塘探敵的方式,改動過后也能用。 容寧正想開口細說,余光瞥見鐘如霜。 她硬生生把話咽回肚子里:“這事我和葉將軍去看將士的時候細說。我身為監(jiān)軍不是統(tǒng)兵之人。要做決策還是您。我?guī)н^兵打過仗,知細節(jié)決定成敗。對軍中上下之事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才好提出一些建議。到時勞煩葉將軍也和我細說?!?/br> 這話聽上去相當給面子。 就在莊大人認為容寧這等是篤定了要站在本地駐軍一派,心中思量萬千時,就聽容寧繼續(xù)說:“莊大人回頭最好也將邊境百姓相關(guān)的事與我說一說。包括來往商人怎么會投敵通信,邊境百姓知不知道開戰(zhàn)代表著什么。打仗之后,他們?nèi)绾尉幼 ⑹欠襁€能種地謀生?” 好好一個接風洗塵的宴,本該是載歌載舞酒rou齊全。被容寧開局一打三帶歪,又被正事沖擊一臉。不少耽于玩樂、過來湊熱鬧的本地人心中不順,可實在不敢出頭說點什么。 怕說錯話,被容中將沖過來一把砸地上。 莊大人拱手:“容中將體恤百姓,實在是百姓之福。”他干脆改口。 容寧非常隨意擺擺手:“我體恤算什么百姓之福。你們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在這里真的為百姓做了事,替他們守住家,這才是百姓的福。陛下遠隔萬里,怕消息傳遞太慢,他無法斷決邊塞之事,讓我臨時過來監(jiān)軍而已?!?/br> 來參與宴會的,當然有身份不高又做實事的。他們和外敵打得焦灼,實在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偏生他們遠在云南,武將話少,文臣勢弱,說不得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說商人被買通,地勢優(yōu)勢不在? 還是說打不過外地,本地人面臨萬軍壓境猝不及防? 說了像借口,不說又怕戰(zhàn)事出差錯朝廷沒法支援。 他們不是沒做事,只是戰(zhàn)事不是一天兩天打完的。有時三月六月,甚至三年五載都可能。他們被容中將的說法撼動,不由想:其實皇后是武將出身真不錯。 她很懂??! 這世道最怕外行指導(dǎo)內(nèi)行。一個武將起身,拿起杯子:“行軍在外不能喝酒,屬下以茶代酒,敬容中將一杯?!闭f罷一飲而盡 容寧忙回了一杯子:“挺好,下回勝仗了喝酒。我請?,F(xiàn)在我們就一個心思,先把戰(zhàn)事打贏了?!?/br> 眾人當場被鼓舞,紛紛附和:“好!勝仗之后再喝酒?!?/br> 如此一來,接風洗塵宴的針對硝煙竟是慢慢消散,本該是莫測的氛圍,小心思全卸下去了大半。在場不管文官武官,確實只有一個念頭:先把仗打贏了。 吃完飯,容寧等人先去住的地方小憩。 她把鐘如霜安排到距離自己有點距離,但又絕對不會聽到自己這邊說話談天的屋子。派了四個兵,讓人兩兩輪值看守。 鐘如霜見容寧如此安排,說起宴會上:“只要有一個共同的目的,人很容易團結(jié)到一起。容中將是不是也這么認為?” 容寧哪能不知道鐘如霜的想法:“是?!?/br> 她不想和鐘如霜去花時間辯解,落入鐘如霜的思路。有這個空,她寧可去看看戰(zhàn)況如何。她朝著鐘如霜笑嘻嘻說著:“天下聰明人不止一人。哄哄別人就算,別自己堅信不疑,最后落到自作聰明?!?/br> 說罷,容寧撒腿就跑。 開玩笑,她要是留下來被鐘如霜哄騙說服,豈不是要連夜寫信回京讓秦少劼給她洗腦。 第112章 很多聰明人永遠認為自己很聰明。 他們哪怕低落谷底, 也只會認為是運勢不佳、生不逢時。 容寧不知道鐘如霜是不是這樣的人。她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處理云南邊境的戰(zhàn)事上。 武將不管聰明不聰明,確實慕強。 她沒多休息,前往各個軍帳看情況時, 遇到不服的就當場約著人打一場。把人揍一頓還不滿, 就打兩頓,問題迎刃而解。 云南的將士里最出眾的幾個武將,哪怕沒有之前被葉將軍叫到宴席上,很快也被容寧找了個理由切磋。切磋的后果是,當?shù)氐奈鋵θ輰巵碚f,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容中將的威名,漸漸在軍中傳開。眾人對她來監(jiān)軍的意見當即少了不少。 一個個稍有點空隙,在一起便在討論容中將:“我聽說她力氣特別大,射弓能射出火器的距離。” “不可能。那得特制的重弓。一般重弓都拉不開。她人那么小, 不合理?!?/br> “在北方打北狄, 她就是射殺了部落首領(lǐng)!” “圣上讓她當皇后, 都讓她繼續(xù)出來。說明什么?說明她在戰(zhàn)場上作用比一般人都大。不然隨便找個武將就行了?!?/br> 眾人議論紛紛, 袁景輝人前對容中將充滿欽佩, 人后就面無表情給容中將遞藥油。 容寧見袁景輝這神情, 砸吧嘴:“和別人打, 我也痛的啊、人都是rou長的。你當真以為我是神仙?武曲星轉(zhuǎn)世是吧。那天宴會上手腳麻了, 還得裝沒事人。一個個過來敬酒敬茶的,我差點手都舉不起來?!?/br> 演技全靠和秦少劼學(xué)習(xí)。 袁景輝無奈拱手:“您省著點用。萬一要上戰(zhàn)場, 到時候要用的地方更多?!?/br> 容寧擺手:“知道知道?!彼氐阶约何堇锖螅ⅠR就掏出藥油,開始給自己斯哈斯哈用力揉搓。年紀輕輕, 絕不能在身上留下暗傷。 至此,軍中反對容寧的聲音變小, 容寧的監(jiān)軍事務(wù)也更好展開。 身為監(jiān)軍,她對戰(zhàn)事上上下下都要做到了如指掌,這樣才能將更好的消息整合,交給葉將軍決策,也能讓人快馬加鞭把消息送到京城。 將士打仗,沒幾個人能有空到每天抽出時間埋頭伏案寫東西。 容寧每天讓百戶長向千戶長報告軍中情況,再由千戶長轉(zhuǎn)交到指揮使,最后匯總到她這邊來。輕傷幾人、重傷幾人、馬匹損傷多少,兵器殘缺如何。庫存的兵器、人吃的糧食與馬吃的糧食又剩下多少。 全部落成簡單的數(shù),一下子己方戰(zhàn)況就明朗起來。 她把互助會那兒的數(shù)字記錄方法學(xué)了,用來記本子??瓷先ケ确彪s的文字記錄精簡得多。本來復(fù)雜一大堆的軍中情況,轉(zhuǎn)到葉將軍手中時,幾乎三兩下翻看就能看得清楚。 再加上容寧對云南本地的地理情況極為清楚,葉將軍住的地方更擺放了一個類似當?shù)氐匦蔚纳潮P。她和葉將軍溝通起來,幾乎是沒有任何阻礙。 她身為監(jiān)軍,不能決策,卻能提議,在確定地方居于何處,前幾次戰(zhàn)役攻打在哪里后,她用筆點著沙盤中的幾個高處和峽谷:“商人重利。他們想要盡快運輸貨物,會絞盡腦汁走安全方便的路線。這些地方既然被敵人知道,成為利器,最好的方法就是改變地形、利用他們知道而反利用地形?!?/br> 葉將軍年紀稍大,聽到容寧的話愣了愣:“什么?” 容寧:“騙進來殺。” 葉將軍陡然意識到這方法可行。他腦中浮現(xiàn)出幾個念頭,卻又帶著隱隱的不確定:“你細說說?!?/br> 容寧帶的是騎兵,不像葉將軍鎮(zhèn)守云南,手下各種兵都有。有各種兵的情況下,火器庫存自然不少。本來用于守城門的炮,不用白不用。 她點著兩側(cè):“炸了。等人退兵之后,再建防護城固守,像北疆一樣?!?/br> 山炸了,誰還能走?敵人走在山上就是死。不走在山上就是被山體滑坡給淹了。引起山火正好雨季,很快就會滅。 葉將軍聽到這話,當即思考起來:“再造城墻要錢?!?/br> 容寧詫異:“那些賣消息給敵國的商人沒抓么?不管是不是知情,將消息賣給敵國,算起來都屬賣國,吃個教訓(xùn)也應(yīng)該。要不坐幾年牢,要不交一筆錢。總不至于毫發(fā)無傷你們還得供著他們。” 葉將軍:“……說得對。那么勞役……” 容寧覺得這事更簡單:“雇人唄。給錢讓人過來造城墻。左右這等大事,石頭上每一塊都要寫人的名字。偷雞摸狗的絕不敢隨便來參與。按勞給錢?!?/br> 她給了葉將軍提議:“這事你得交給莊大人和本地土官思考。他是文官,是朝廷派來的流官。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怎么坐鎮(zhèn)南方?各司其職,將士的主責是打仗。” 葉將軍微頷首:“有理?!?/br> 如此一來,葉將軍連夜叫來一群武將,琢磨起怎么將敵軍騙到固定的位置,隨后用暗藏的火炮打他們。他們守城總共沒有幾個炮,本來放得好好,還每隔幾日檢查,生怕人攻城時沒防御的炮可用。沒想現(xiàn)在另有方法。 容寧跟著又是接連幾天參與探討,還把自己二十四塘的塘兵探索方式再度分享。探子不僅可以當探子,也可以靠著演技去演一波敵軍。 眾人聽得眼眸發(fā)亮。 除了他們這些人之外,旁人并不知道容寧親自給出建議,更不知道邊境要炸一波大的。莊大人等文臣莫名其妙,迎來了一堆武將飽含同情的友善對待,搞得他們渾身上下不得勁。 容寧給完提議,又去研究人。 她極為小部分的精力,用在了鐘如霜身邊隨從身上。這位隨從住在鐘如霜隔壁。與鐘如霜這段時日幾乎不出門不一樣,他早起要習(xí)武,用過飯之后會稍走動走動,做飯煮茶、采買一點物件。 他知道避嫌,并不往容寧那邊走,但容寧不避嫌,天天有機會就往這位隨從身邊靠。 這位隨從幾乎不講話。鐘如霜只是偶爾叫人的時候,會叫人:“阿冬?!?/br> 正常人一聽就知道是個小名。 不過容寧也因此推算,這人就是當初和鐘如霜一起在山西的人。他很可能就是她哥,不然不會刻意去暴露點什么。 人活著是好事。 但容寧作為容家最后一個知情的人,心中當然是不高興且記仇的。 容寧今天得了一包新炒好的瓜子,照舊趁著沒人找她的檔口,湊過來和這位隨從聊天。她一手兩紙袋,一個取一個吐。 她找到了人,樂滋滋走到人身邊:“阿冬,今天樂意說話么?你是什么時候跟著鐘如霜的?” 阿冬并不回話,自顧自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煮茶。 容寧在邊上找了個小板凳,拉過去一起坐著:“說說唄,要是啞巴,你也能給我打手勢。我說年份,你點頭搖頭就行。” 阿冬不理睬人。 容寧細窺探著阿冬的臉。易容總歸會有一些地方看得出痕跡。不管用什么覆在臉上,透氣都相當不好。不知道對于容貌恢復(fù)會不會有礙。 不過沒事,嫂嫂不嫌棄就行。 她每次過來,當然目的不是為了坑害她兄長。她吃完瓜子,拍拍手帶著袋子走人。得不到消息也樂滋滋的。 不過這次,她多和阿冬說了幾句:“不搭理人也挺好,老實?!?/br> 容寧找隨從的事當然瞞不住旁人。眾人本來心中想著,恐怕容中將是為了套一些消息。這個褐衣女子實在有些令人不安。 但隨著容寧隔三差五找人,眾人的念頭就變了。 他們看著這個從不吭聲的男人,目光微妙:這男人,有點東西。 怎么能做到面對容中將毫無情緒起伏,面不改色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實人? 那么,不老實的是他們?nèi)葜袑ⅲ?/br> 陛下知道她在外如此嗎? 秦少劼最初是不知道,后來從容寧的信中知道了。 天氣炎熱,帝王南下避暑的事放在行程上。百官安排得很快,按照先帝當年避暑跟隨的人員安排著人手。當今帝王后宮只有皇后一人,皇太妃和皇太后鎮(zhèn)守宮里不南下,以至于省時省力,只要官員們把帝王和他們自己安排妥當即可。 秦少劼剛從京城動身南下,就收到來自容寧的信。 她先是委婉說了一下云南情況,再轉(zhuǎn)告她要動一波大的,讓秦少劼做好心理準備。其后她說了另一個關(guān)鍵:“在路上遇到了陛下師姑,一直派人看守著。她身邊僅有一隨從侍衛(wèi),與當初在山西之人該是同一人。” 秦少劼微頓。 鐘如霜出現(xiàn)在容寧面前,該是有特定的想法在。她在觀察容寧,試探容寧,并很可能想要利用容寧。一個在天下埋下各種隱患的人,必不可能放過帝王枕邊人。 擁有軍權(quán)且不留在后宮中的皇后,本就讓官員們心中有疑。鐘如霜光出現(xiàn)在容寧身邊,就足夠?qū)こL熳赢a(chǎn)生一點介懷。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錯,要是容寧被哄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