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陛下天天碰瓷 第25節(jié)
容寧看完這封信, 只剩一個念頭:“唉,兄長就是心不夠臟?!彼绠?dāng)年最大的疏忽, 還是高估了羅卜藏青的人品,再加上軍中恐有細(xì)作。 不然憑羅卜藏青,單打獨斗打不過她哥。否則也不會一被圍剿,輕易死在她手中。 當(dāng)然,以上全是容寧“自認(rèn)為”。 要是軍中包括京城中年長者知道她的“自以為”,肯定會露出“你瘋了吧”的眼神,并且懷疑自己白活了那么多年。 不是誰都可以在年僅十五歲、身體還沒有長成的情況下,一對一哪怕碰上壯年侍衛(wèi),打斗時也從不落于下風(fēng)。 更別說容寧可以從幾百里之外用重弓射殺敵人! 要知道火器最遠(yuǎn)不過是五百到八百里射程。超過兩百里,重弓射出的箭所帶的力道已經(jīng)極為微弱。想要千里之外殺敵,得靠五人左右才能拉動的床弩。 容寧硬生生靠毀了一把重弓,成功射殺羅卜藏青??梢哉f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是個人說起都要震撼感嘆“非人哉”。 邊塞大捷,有定國公指揮得當(dāng)?shù)墓冊?,但要是沒容寧,真沒那么容易殺了羅卜藏青。羅卜藏青自己都猜不到有人能那么遠(yuǎn)射殺他,猝不及防迎頭中箭才會直接死了。 但她完全沒察覺到她有多可怕。 其實這種認(rèn)知上的誤差,不能全怪容寧沒見識。 不說大乾,歷朝歷代在軍事上都喜歡“吹?!薄V匚涞某?,武官喜歡把自己吹噓得很厲害,好增加士兵們的氣勢。不重武的朝代,文官熱衷于把武官吹噓得很厲害但戰(zhàn)敗了來貶低武官不會打仗。 十萬軍兵出征能說成五十萬,其它細(xì)節(jié)方面可想而知。很多兵書講究細(xì)節(jié)上的嚴(yán)謹(jǐn),但眾人教容寧的時候,要承認(rèn)自己不如容寧已經(jīng)夠憋屈,自然忍不住會說“你是很厲害,但歷史上也有很厲害的,比如誰誰誰”。 容寧被教得無知無覺,帶著這種認(rèn)知偏差,成功年紀(jì)輕輕混上了少將軍,比兄長容軒拿少將軍位都快。 容寧哪怕自小在侍衛(wèi)營里和侍衛(wèi)們“騙來騙去”,也沒想到有些“騙局”歷史久遠(yuǎn),貫古通今。她只當(dāng)亂世容易出英雄,那些英雄都能這么厲害。她對比同齡人是厲害,對比古人不過爾爾。 好在這些認(rèn)知偏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乾有人與敵互通。 容寧認(rèn)真琢磨著木盒里的信,試圖找出木盒身后人。 她翻譯著這些信件,隱隱約約察覺到來信的人在讓羅卜藏青為他找東西。 而來信者為此付出的是各種錢財,以支持羅卜藏青上位。 “很麻煩啊。”容寧煩惱起來。 往后要是邊塞開通互市,會給這種人更大的機會去撈錢。有錢能使鬼推磨。邊塞不管如何,屬于天高皇帝遠(yuǎn),給人擁兵鎮(zhèn)守的機會,實在安危難測。 容寧每回想這些,對陛下的敬重之心便會不由自主加深。 光邊塞是否能開通互市就有利有弊,要考慮極多。 天下江山不止邊塞,身為帝王一天要cao心的事比牛毛更多。 對比起圣上,爭權(quán)奪勢的皇子們不過如此。 容寧“嘶”了一聲,深深閉上眼,隨即放下信件藏好,在屋子里原地憤憤打起了拳。 又想起了七皇子。 有的陰影是一輩子纏繞上,甩不掉了! …… 京城。 “圣上……殯天了!” 太監(jiān)一聲又一聲“殯天”將悲痛從京城皇宮傳遞到天下各地州府,喪鐘響起,舉國默哀,為帝王掛白七日,禁一切喜事。 皇帝遺詔一并公開,引無數(shù)臣子與百姓落淚。 “朕此生倉惶即位,幸不辱命。近三十載,兢兢業(yè)業(yè),終有所得。然至今細(xì)思,尚有所愧??蓢@力竭,難以改革推行,蓋天命也。自此,天下便交于子孫與眾臣。七皇子少劼,聰明仁孝,處事果決,宜即皇帝位,群臣佐之。其余諸事遵皇考遺制,不可煩臣擾民?!?/br> 遺詔后面更是細(xì)碎說了一些內(nèi)容,七品以下的官員不準(zhǔn)進京吊喪,也不準(zhǔn)百姓過于折騰耽誤農(nóng)務(wù)。邊疆固守的將士更是三品以下不準(zhǔn)動身入京,不要大動干戈。 明面上的遺囑如此仁善,私下的吩咐也留了一手余地。 除七皇子外,一部分皇子被圈養(yǎng),大部分皇子被封了王位,送去各個封地,一生無權(quán)但也無憂。曾經(jīng)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大皇子,被勒令親自守陵。 皇后與賢妃升為皇太后與皇太妃。后宮暫由皇太妃管理。 只是即便帝王如此仁善,對于其他人而言,該爭的時刻就是這種關(guān)鍵時刻。七皇子尚未娶妻又無子嗣,再加上身體常年欠佳,未必堪當(dāng)大任。 一場權(quán)勢的爭奪硝煙,在新皇登基前夕,于京城中徹底撕開。 秦少劼站在宮殿門口,一身素白孝服,半垂著眼簾。 風(fēng)吹動衣角,宮中厚重的房屋色澤映襯下,更是將其病弱身軀帶起了一股悲涼。此時不管是誰看到這一幕,都心中難忍哀愁。 全盛紅著眼眶,在秦少劼身邊輕嘆:“這些爭權(quán)奪勢的,有幾個是真心在替陛下難過呢?!闭嬉菫楸菹轮耄驮摵褪纵o大人一樣,真心實意為輔佐新皇做準(zhǔn)備。 那才是陛下的遺志啊! 如今人還沒下葬,這些人就紅了眼!這幾年七皇子殿下幾乎天天忙著處理政事,真心實意與賢妃在為陛下身體cao心。有能力又孝順,憑什么不適合繼承皇位? 秦少劼沒有回應(yīng)。 過了片刻,大太監(jiān)何祥匆匆趕來。 秦少劼抬起眼看向何祥:“何祥,全盛說京中不少人并不是真心為父皇難過?!?/br> 何祥朝著秦少劼行禮,恭敬說著:“殿下放手去做吧。陛下心里有數(shù),早已與首輔方大人和指揮使寶坤大人吩咐過了。” 帝王的仁慈是給新皇造就立威的機會。 何祥跟在皇帝身邊那么多年,太清楚皇帝心思。這么多年來,唯有七皇子最得帝王心意。有情卻不沉溺于情感,有手段也不利用手段為惡。治國用人頗有能力,連利用人心都最為像皇帝。 在經(jīng)過太醫(yī)再三肯定七皇子只是看上去體弱,其實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身子?;实劢K將帝位傳給七皇子。 何祥低著頭很快聽到了這位即將登基的七皇子再度開口。 秦少劼聲音淡淡:“既然不難過,那便陪葬吧?!?/br> 一月不到,京中血流成河,幾乎染紅天。 新皇登基,踏著尸骨和血淚上位,終坐在髹金雕龍木椅上。冕旒十二串輕微晃動,露出其后帶著水霧的黑眸。 皇權(quán)更替,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這天首輔方文棟實在忍不住,在書房里指著桌上那只木鳥,苦大仇深:“陛下,您下次上朝能不能不要把這個木雕放在龍椅上?” 大家雖然都低著頭,可還是看得見的?。?/br> 正?;实郏l帶個木雕上朝的??? 秦少劼看了眼木鳥:“這是已故容少將軍所雕,現(xiàn)容少將軍所贈?!?/br> 首輔方文棟沉默一瞬,突然明白為什么先帝認(rèn)為定國公一家肯定會盡心輔佐新帝。原來容家兄妹與陛下有交集。 “之前不說,是因為父皇和容家都不喜歡皇子與容家人糾葛太深?!鼻厣賱伦谖簧希⒁曋?,“現(xiàn)在說,是因為朕信得過方卿?!?/br> 方文棟很感動:“謝陛下信任?!彼谶@段時間和新帝接觸,已逐漸了解新帝,“陛下想做什么?臣一定竭盡全力,為陛下排憂艱難?!?/br> 秦少劼:“想成親。” 方文棟露出滿意神情。要成親是好事。后宮穩(wěn)定,子嗣充足,帝位才穩(wěn)定。皇帝后宮里沒人,各家各戶都摩拳擦掌想要給新皇后宮里塞人。現(xiàn)在不說無非是因為先帝才走,不敢貿(mào)然開口。 方文棟一時腦中已有了無數(shù)人選,面露誠摯笑容:“陛下心中可有人選?” 秦少劼微點頭:“容寧,容少將軍。定國公之女?!?/br> 方文棟笑容僵硬:“陛下?” 秦少劼深深嘆氣:“日思夜想,終成執(zhí)念。朕當(dāng)初其實和父皇說過,可惜被拒了。” 方文棟:“……” 屁話! 方文棟此刻恨不得踩上書房的桌子,指著面前看似病弱的新帝大罵:被拒了還敢提,你是不知道為什么嗎?人家好好在邊塞值守,你讓人當(dāng)你后宮之人。 你有毒吧? 第32章 秦少劼要做的事, 是告知,而非商量。 在邊塞的容寧則半點不知被覬覦。 古北口極為重要,身為鎮(zhèn)守少將軍的容寧不可能輕易離開。但容寧上回述職沒回去, 先帝過世也沒回去, 如今新帝登基在位,再不回去述職自然不妥。 容寧收到回京述職調(diào)令,憂愁去小廚房煮起了奶茶。 在邊塞,鹽比糖更為重要。人不吃咸的東西會沒力氣。邊塞牛羊多,奶也多。老百姓煮茶時常常會放點奶放點鹽, 嘗起來口感比清水好喝得多。反正水也要煮開了喝,干脆煮點有味道的。 老百姓這么干,軍中偶爾也會如此做。天天駐守練兵或種田實在太過無趣,將士們會忍不住找點無傷大雅的樂子, 其中一點樂子就是做吃的喝的。 濃郁厚重的奶香彌漫在屋中, 容寧滿腦子想的卻是七皇子。 現(xiàn)在該稱其陛下了。誰能想到七皇子真登基成皇了。 當(dāng)初離開京城跑得倉促, 容寧不敢想人早上醒來在琢磨點什么。她更不敢想這坐上皇位后, 突然一封述職調(diào)令讓她回京又是為了什么。 只是容家對于皇帝而言非常重要, 重要到不可能輕易得罪。她爹還回去幫忙寫遺詔了呢!她當(dāng)年得罪人和她家應(yīng)該牽連不大。 容寧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 人生短暫, 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大不了把自己的腰帶給皇帝, 讓他捆自己一個晚上??丛谒@么多年給七皇子送炭的份上,希望他大人不記小人過。他們可要做一輩子的君臣。 給水壺里灌上奶茶, 容寧收拾了行李,帶上十來號人快馬加鞭從古北口回京。 早述職完早回邊塞。 不過短短三天時間,容寧硬生生風(fēng)塵仆仆趕往了京城城門口。為了不妨礙京城城門口老百姓進出, 容寧專程在清早到達。 此時城門口已有零散百姓排了隊伍,就等城門打開后可以進門。 值守的侍衛(wèi)冷酷無情, 腦子里卻想著今天換班后要狠狠睡上一覺,醒來后可以再去和兄弟們聚一聚。 當(dāng)他看見銀盔良馬的剎那,所有念頭全無,繃緊著正準(zhǔn)備詢問是否有八百里加急,就看見城門下到達的領(lǐng)頭人揚起了一張靚麗又萬惡的臉。 容寧高聲:“許久不見!勞煩開開門!” 侍衛(wèi)面無表情和同伴一起開城門并行禮:“見過容少將軍?!?/br> 容寧笑了一聲,取出牌子示意身份:“別板著臉嘛,嚇著老百姓怎么辦?!?/br> 侍衛(wèi)依舊面無表情:“這樣才不會有宵小在城門口鬧事。容少將軍可是要直接進宮?還是休整后等陛下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