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陛下天天碰瓷 第9節(jié)
七皇子將木鳥收回袖口中:“不。我的,給你看看?!?/br> 容寧:“……” 她心頭火躥了一下又很快熄滅,撇了撇嘴,側(cè)頭不想看人。話是越來越簡短,人是越長越討厭。皇子就是如此。 她蹲著,半點沒有大門大戶女眷姿態(tài)。 身邊衣衫沙沙聲響了響。七皇子蹲到了她身邊。 容寧余光瞥見了人動作,沒吭聲。她寧可看地,看走來走去的侍衛(wèi)雜役,也不正眼看人。吹曲和唱悼歌的聲音不停歇,她發(fā)起呆來。 細(xì)碎的聲音傳來,無非是說皇帝給予的禮遇。金鼎玉葬,特賜走安定門出殯,盛寵卻哀。安定門,是將士出征時走的門。雖敗,容軒短暫一生榮光功績不可磨滅。 但死后不論榮辱,兄長都看不見。 她再也見不到兄長新的木雕了。 想到這一點,她遲遲沒有落下的淚剎那決堤。沒有嚎啕大哭,也不算是默默垂淚。只是好似眼睛不聽使喚,現(xiàn)下只會冒水。 豆大的淚珠砸在地上,容寧心想。當(dāng)將軍有什么好?將軍出征那么麻煩,帶著士兵要走幾個月才到地方。她想當(dāng)刺客,百里加急沖到北疆直接殺了所謂的北疆小皇子。讓他血債血償。 身邊遞過來一塊手帕。 容寧接過,擦了一下眼淚,終于肯給點眼神,側(cè)頭惡狠狠質(zhì)問七皇子:“你不哭來我家干什么?” 七皇子側(cè)頭,黑眸深邃:“我哭的話,你就不哭了?” 容寧的眼睛不受控,頭腦卻異常清晰。她如同整個身子被割裂成了不同的部分,說話語氣甚至沒帶上哭腔:“我沒哭。是眼睛里進水了?!?/br> 兩人互相對視。七皇子如今十二,非七歲孩童。他不會被容寧一本正經(jīng)的胡話欺騙。要是這樣算是眼內(nèi)進水,今日眼內(nèi)進水的人不少。 他遲疑片刻,伸手抹去容寧臉上止不住的淚。他也是第一次見有人哭,會紅著眼眶落著淚,說話語調(diào)卻和平時一樣。 手微涼,眼淚guntang。他手被刺痛一樣瑟縮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被面前的容寧一巴掌拍走。 容寧打完人,看到人手上瞬間泛紅。她用手帕再胡亂抹了一下臉:“哭可沒用。哭上不了戰(zhàn)場,殺不了人。我哥也不可能再活過來?!?/br> 她紅腫著眼咧嘴朝七皇子笑開:“我會替他報仇。殺穿北疆?!?/br> 七皇子緩緩開口:“你是女子。大乾不差武將?!?/br> 容寧嗤笑:“你還是皇子呢。大乾也不差皇子。容家和尋常武將不一樣,容家武將是鎮(zhèn)乾之將,開國至今如此盛榮,哪能和一般武將比?!?/br> 她站起身來:“能決定容家上不上戰(zhàn)場的,只有當(dāng)今圣上?!?/br> “手帕我會洗干凈還你?!比輰帨?zhǔn)備回娘親身邊去了,“殿下早些回?!?/br> 她頭也不回走了。 七皇子站起身,沒有等到容寧回頭看他,沒有等到容寧回頭揮手。 …… 青山寺。 在屋外跪著等了幾個時辰的侍衛(wèi),臉上悲憤。 他早早就來傳了消息。當(dāng)他聽到少將軍身死的消息,幾乎睚眥欲裂??缮頌槿萆賹④姷母赣H,曾經(jīng)的容將軍容靖虎,到現(xiàn)在依舊關(guān)在屋內(nèi),正在“閉關(guān)”。 不允許任何人因任何事打擾。 侍衛(wèi)攥緊拳頭,手掌里幾乎滲血。他終違背“軍令”,憤怒開口:“定國公!您此刻不回容府真的合適嗎?您難道連扶棺都不去嗎?” 屋內(nèi)容靖虎聽到了,聽得很清楚。 容家開國之功,得了定國公這一爵位,世襲。 自他殘廢之后,他很久沒有讓人這么稱呼過他。他已不配。如今外人也很少提這么個稱呼,怕讓他覺得是在羞辱。 在容軒成婚時,他和曹氏說過,讓圣上將定國公位交給容軒。曹氏一向溫和,在那日對他說:“別逼著我在這種大喜日子扇你?!?/br> 他便沒有再提。 容靖虎摔在地上,輪椅和一個木盒倒在不遠(yuǎn)處。他要過去卻只能靠著雙手而非雙腳。他眼眶紅著,抬起手看手里捏著的玉佛。 這是容寧買的,容軒和他見最后一面時專程給他送來的。 一子一女,一人送劍一人送佛。 他狼狽再次支撐起身子,想要嘗試用腳走路??芍鹕碜樱_上沒有任何力道,最終不過是換了個姿勢墜在地上。地上攤著軟毯,摔下無聲。 容靖虎無聲用拳頭奮力捶打著自己雙腿,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 不知再過了多久,容靖虎抬起手將玉佛掛到脖子上,沉下臉?biāo)煽冢骸斑M來。” 門口跪著的侍衛(wèi)終于起身。侍衛(wèi)跪了太久,起來后一個踉蹌,可還是不管不顧打開了房門。房門打開,侍衛(wèi)才看到了屋內(nèi)頭發(fā)凌亂、衣衫狼狽的定國公。 侍衛(wèi)啞然,死死咬著牙rou,上前擺正輪椅,想要扛起定國公放在了輪椅之上。他不知該說什么好,剛才的悲憤全消,只剩下哀傷。 容靖虎沒有管侍衛(wèi),一把推開人,用雙手支撐著身體親自爬上了輪椅。他挺直了腰背滾著輪椅出門,沉聲:“下山?!?/br> 青山下山路,對容靖虎來說早已沒有難度。他失去了雙腿,該接受輪椅。 當(dāng)?shù)綉彝?,容靖虎看到亭?nèi)站著凈惠住持。 凈惠雙手合十,朝著容靖虎行了禮。 容靖虎看著凈惠,開口:“您說得對,我是放不下?!彼浦喴芜M懸亭,對上了桌上木盒。多年前的木盒經(jīng)歷風(fēng)吹雨打,色澤淺淡看著陳舊。 他打開木盒,取出了里面多年沒有絲毫變化的明鏡劍。他輕撫劍身,手握上劍柄緩緩抽出,動作與當(dāng)年容軒抽出時一模一樣。 只是此時無人知曉。 容靖虎看到了劍身上的坑洼,很快用力塞回劍身。明鏡再次嗡鳴,像與容靖虎同悲同喜。 他轉(zhuǎn)動輪椅對上凈惠,沒有再雙手合十行禮,而是如同武將拱手:“大師,有緣再見?!?/br> 凈惠欣慰:“有緣再見。” 容靖虎徹底下山,出了青山范疇。他沒有直回容府,而是讓人將他送去了永安園,直接面見圣上。 得到帝王準(zhǔn)許后,容靖虎配著明鏡劍來到皇帝面前。 皇帝見著消瘦很多的定國公,再想到剛過世的容軒,親自上前拍了拍容靖虎,長嘆氣:“定國公,節(jié)哀。” 容靖虎用雙手撐著他自己從輪椅上下來。他身子如此,本可以不跪拜皇帝。只是此時此刻,他見陛下試圖伸手,輕微搖了搖頭。 曾經(jīng)被戲稱戰(zhàn)神的容靖虎,落在地上緩緩將自己調(diào)整成跪拜姿態(tài)。他下身無力,上身傲骨猶然在。他將配劍雙手捧在面前放好,朝著皇帝行叩拜禮。 一下,兩下,三下。 三個響頭,清清楚楚。 皇帝倒吸氣,想扶人起來:“哎,定國公這是做什么?戰(zhàn)場本就無情,容軒這次雖身敗,但不算輸了戰(zhàn)場。北疆不是還有將士守著?!?/br> 容靖虎不起,語氣肅然:“不。北疆有此等陰險狡詐之人,尋常將士難以敵對,必該早早誅之。臣懇請陛下允臣北上,鎮(zhèn)守北疆!” 皇帝失語。 容靖虎很清楚自己情況:“臣身殘,無法上戰(zhàn)場,但多年征戰(zhàn)駐守,對北疆了解勝過所有將士。臣懇請陛下允臣北上,鎮(zhèn)守北疆!臣愿立軍令狀。若非臣死,無人可過邊關(guān)?!?/br> 大乾不差武將。 容家不同。 士氣這種東西對士兵而言確實重要。大乾需要一場勝戰(zhàn),將容軒之死蓋過去。而容靖虎身為容家人,曾經(jīng)常年駐守北疆,哪怕不是上戰(zhàn)場,而是駐守北疆指揮士兵,也比一般武將更合適。 皇帝也不甘,也憤恨。 容家下一代孩子怎么還只是三歲小兒。 他拿起明鏡劍,躬身對容靖虎開口,鄭重開口:“朕允了?!?/br> 容靖虎這是將容府的榮辱都壓在了這一回。成則容家注定不會衰敗,敗則定國公只成一個名頭,再無殊榮。 容靖虎再度叩首:“謝主隆恩?!?/br> 明鏡劍重鑄。 當(dāng)大“乾”旗再度揚起,所有人才想起當(dāng)年的容家戰(zhàn)神。 而再一次來到軍營中的容寧,也與曾經(jīng)的孩童不同。逐漸長個的她,決定將戰(zhàn)績刷新。她站在人群前面,對著眼熟的侍衛(wèi)們:“什么叫十二歲太小了,不能上戰(zhàn)場。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只要我是武中第一,就能上戰(zhàn)場了,對吧?” 侍衛(wèi)們聽到這話,突然隱隱感到全身疼痛。 第12章 侍衛(wèi)營里新兵侍衛(wèi)完全打不過容寧。 短短一個月,京城各大城門,一直到永安園門口、宮門口的新兵侍衛(wèi),幾乎個個鼻青眼腫。越往城門口,鼻青眼腫的越厲害。 負(fù)責(zé)排班的侍衛(wèi)長內(nèi)心非常沉重:總不能讓皇帝看到新來的侍衛(wèi)們連個十二歲姑娘都打不過吧? 于是侍衛(wèi)長讓新兵繞著點容寧走,給容寧安排各種擅長比斗的老兵。這些老兵說是“老”,其實各個算是年輕,年紀(jì)再長不過三十出頭。 結(jié)果哪怕有寥寥幾人能扛住容寧,一樣也是鼻青眼腫,三兩天退不下去。容寧也不是不會受傷,三天兩頭青一塊紫一塊。 到后來統(tǒng)管的侍衛(wèi)長看不下去,直接下了道命令:“切磋不可打臉?!?/br> 徐繆凌注視著cao練場上的容寧。自容少將軍過世,容將軍出征,全京將士幾乎將容寧寵在心尖上,一天天陪練也有足夠耐心。容少將軍年少,卻極為受人敬重。他注視著人,想的卻是容少將軍曾說過的話。 “你要是認(rèn)定自己平庸,才注定此生平庸?!?/br> 容少將軍不在意士兵們的出身,只在意性格、品性,堅定認(rèn)為每個人都非平庸之輩。他平等對待著哪怕一個最瘦弱的新兵。 當(dāng)初給徐繆凌水囊的將士湊過來:“不一起去練?要俺說,不打可上不了戰(zhàn)場。俗話說得好,連雞鴨都?xì)⒉涣?,怎么殺人?!?/br> 徐繆凌:“嗯?!睉?yīng)聲后往cao練場上走。 容寧一打二。一個繞背,直接掃腿將人絆倒,再用絆倒的人當(dāng)武器,擋在自己身前讓另一個人踢了上去。 侍衛(wèi)勉強擋住同伴的腿,悶哼一聲,很快一個后肘打向容寧。容寧擋了一下依舊被傷到齜牙,干脆把他往前一丟,直借著丟人的空閑,嘗試將另一個侍衛(wèi)放倒。 嬌俏的容貌,銳利的眉眼。這還是沒有拿武器。 切磋一般不拿兵器。但容寧要上戰(zhàn)場,不可能不練兵器。于是三人練著練著,沖向兵器架,挑選自己順手的兵器,再次在cao練場上打成一團。 容寧手持的是一把長槍。營地里的武器沒有什么真普通切磋用的。武器架上擺放的當(dāng)然只是尋常冷兵器,但刀劍長槍全部開刃。 她下手狠烈,招式集大家眾長,靈活多變。打得兩個侍衛(wèi)疲于應(yīng)對不知道從哪里刺過來的長槍,根本做不到攻向容寧。 更令人心驚的是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