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不干了 第66節(jié)
冰雹打得誰也睡不著。 云姝嘆了口氣,被云霖聽到了,他仰著小臉問:“娘親,你不高興嗎?”嘆氣就是不高興的意思,他知道的。 “下個月就是收麥的季節(jié)了,偏生這個時候下了冰雹。”那田里的麥子如何受得??? 今年收成又是堪憂。 云姝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是臨津下的一個小村莊,名為榆林村。去年她路過此地,適逢這里發(fā)生瘟疫,這病罕見得很,她也就留下來了救治災(zāi)民。 如今好不容易瘟疫方才結(jié)束,又出現(xiàn)這樣的天災(zāi)。 云霖在努力理解母親的話:“那麥子就收不了嗎?” 一本正經(jīng)又奶乎乎的聲音讓云姝心情緩和了一些:“嗯?!?/br> “那二丫是不是就沒吃的了?” 云姝有些意外云霖的敏銳和聰慧,點(diǎn)點(diǎn)頭。小家伙平時不喜歡跟人玩,也認(rèn)生。同村的二丫算是他唯一的玩伴了,也因?yàn)檫@個,云姝才遲遲沒有離開。 果然,便見小家伙皺著眉頭,二丫說她好久沒有吃飽過了。 他學(xué)著云姝的樣子嘆了口氣。 如今也只能往好的想了,云姝想著,今年收成如此,朝廷大概會賑災(zāi),免除賦稅,如此他們也能好過一些。 *** 翌日云姝起身之時,阿青已經(jīng)從鎮(zhèn)上的集市回來了。 他肩上扛著一袋米,腋下抱著一袋面,卻也沒見半分吃力,輕松就扛進(jìn)屋里來放下。 “夫人,您是不知道,”他一放下就開始抱怨了,“這米價,漲了三倍都不止!我還是去得早才搶到了?!?/br> 云姝聽了他的話,暗自皺眉,如此一來,這村里的平民百姓,就更難了。 云霖正在跟著整理院子里的雜物,他小胳膊小腿倒是幫不了多大的忙,卻一直也沒閑著。 “云霖。” 聽到呼喚,云霖到井邊將手洗干凈了才過去:“娘親?!?/br> 靜檀看到他的動作,心都已經(jīng)化了:“怎么會有這么乖的孩子?” 阿青也笑:“還是夫人養(yǎng)的好?!?/br> 這邊,云姝捂住了他有些冷的小手::“今日二丫過來嗎?” 云霖點(diǎn)頭。 云姝想了想,囑咐阿青多準(zhǔn)備幾個饅頭等會兒讓孩子帶走,又轉(zhuǎn)過頭來問:“云霖,若是我們現(xiàn)在……” 她話未說完,就見著了門口探著頭的一顆小腦袋,是二丫。 她比云霖長了兩歲,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讓她看著十分瘦,身上依舊是那身破破爛爛的衣衫,但好歹臉上沒有初見之時臟兮兮的模樣了。 她是村里的人,卻只是個孤兒。住在山頂?shù)膹R里,那里像她這樣的小孩子有很多。 畢竟經(jīng)歷了瘟疫與饑荒,那些孩子要么就是家里人都死了,要么就是二丫這樣的被遺棄的女孩。 平日里也只能靠著大家接濟(jì)接濟(jì)。 云姝止住了自己想說的話,拍拍兒子的肩,眼里帶了笑意:“你的朋友來了?!?/br> 云霖一回頭,與二丫對視上,二丫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顧慮著云霖那個像仙子一般潔白不染一塵的母親,不敢大聲叫自己的朋友,但小孩子眼里的開心是藏不住的。 云霖倒是沉穩(wěn)了許多,跟母親道過別后,才向著門外去。 還是那歡快的小步子出賣了他的好心情。 云姝示意阿青跟著,自己則與靜檀一同清理著剩下的雜物。 *** 二丫帶著云霖在村子里閑逛。 大部分時候都是二丫在說話。 云霖話很少,若是二丫不來找他,他就會在家里認(rèn)字、讀書。他跟二丫認(rèn)識的那些村里爬樹掏鳥蛋或者下河捉魚的人都不一樣,就是跟鎮(zhèn)上的孩子,也不一樣。 二丫見過鎮(zhèn)上員外家的兒子,長得肥肥胖胖的,動不動就打罵下人??捎憛捔?。 云霖就不一樣了。 他長得白白凈凈,身上永遠(yuǎn)都干凈的,還帶著好聞的香氣。雖然不愛說話不愛笑,卻對自己特別好,聽自己說話也耐心,更不會欺負(fù)別的人。 二丫正想著,突然看到不遠(yuǎn)方穿著官兵樣式的人,趕緊一把拉住云霖,拐到了旁邊的小角落里。 云霖有些猝不及防地靠到了土墻上,他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自己沾了灰塵的衣角,想著后背應(yīng)該也是。 今日才換的衣裳。 他順著二丫的視線,也看到了那些官兵。 “我們?yōu)槭裁匆阒???/br> 二丫放低了聲音:“陳叔說,穿著那些衣服的,都是壞人?!?/br> 云霖原本是不信的,但是沒一會兒,他就看到另外幾個官兵從屋里出來了,手里提著米面臘腸,什么都有。而他認(rèn)識的王嬸,從屋里追出來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官爺!官爺!這是我家最后的糧食了。求求您!大發(fā)慈悲吧!” 被她抓住的人,一腳踢了過去。 兩個小孩子看到這一幕,瞳仁都是一縮,二丫更是緊緊捏住了拳頭:“這個大壞蛋!” 王嬸人很好,平日里總是會給他們?nèi)恍┏缘摹?/br> “朝廷征稅你懂不懂?。磕氵@還沒交齊呢!” “行了行了,去下一家吧!” 等他們揚(yáng)長而去了,二丫趕緊跑著過去將還在地上的王嬸扶起來,女人還在嗚咽地哭著。 “這可怎么辦?這冰雹已經(jīng)下得下個月沒有收成了,可怎么活??!” “嬸嬸,別哭?!倍颈孔镜匕参恐?/br> 云霖是在后邊慢慢走過來的,他看了一眼已經(jīng)一片狼藉的家里,努力把自己能搬得動的東西一件件復(fù)位。 沒多久王叔就回來了,聽了王嬸的哭訴,差點(diǎn)舉著鋤頭就要出去拼命,還是被王嬸死死地拉住。 “那群狗官!簡直欺人太甚!” 云霖拉了拉二丫,示意她跟著自己離開。 路上,云霖還在想著方才的事情。 “征稅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問。 這個二丫知道:“陳叔說,就是把老百姓的東西,交給皇帝呢?!?/br> 聽她這么說,云霖的小手緊緊握成拳:“這個皇帝,真是個壞人?!?/br> 這倒是還把二丫嚇一跳,她平日里也經(jīng)常跟著陳叔罵狗官的,還真沒敢罵過皇帝。 皇帝是什么?在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的心里,那是最最最厲害的人了。 “可不能亂說,”她囑咐云霖,“聽說這話是要被殺頭的。” 云霖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了,心里卻已經(jīng)對那素未謀面之人種下了這樣討厭的種子。 傍晚的時候,二丫才拿著云姝給她的蒸好的饅頭回去了,云霖還很有禮貌地拜托阿青叔叔送她,怕太晚了二丫一個人不安全。 其實(shí)他不管說不說,阿青都被云姝吩咐過了要送的。 但他就喜歡聽著云霖一本正經(jīng)地拜托自己,實(shí)在是太可愛了,然后再狠狠□□一番那rou嘟嘟的小臉蛋。平日里云霖都是嚴(yán)禁這種觸碰的,他只允許母親這般,偏偏云姝很少做這種親呢的行為。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一聲不吭地任由阿青捏了,忍耐的小模樣逗得阿青哈哈大笑。 “行,那我這就去了!” 就像他平時也只是在暗中保護(hù)一樣,這一次他也是暗中一路看著二丫到了寺廟的門口,才轉(zhuǎn)身下山了。 開門的是陳卓。 四十有余的中年男人,一身青衫,笑得儒雅隨和:“二丫回來了?” 二丫開心地舉起手中的饅頭:“陳叔,仙女jiejie送我的!” 陳卓的視線往山門外阿青的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摸了摸二丫的頭:“有好好說謝謝嗎?” “嗯!” 二丫說完后就把吃的分給了其他的伙伴,看著大家都開心的模樣。她又湊到了陳卓旁邊。 “陳叔,今日我們又遇到那群狗官了!他們把王嬸家的東西都搶了!” 二丫將今日發(fā)生的事情都說給了他聽。 男人面色凝重。 臨津的位置太過偏僻,又地勢險要,造成這里與外面的交通不便。 那些狗官就仗著這點(diǎn),肆意剝削。對上哭窮索要救濟(jì),對下肆意搜刮民膏民脂。便是有巡查史來,也能被輕易收買。 聽到二丫轉(zhuǎn)訴的云霖那句皇帝是壞人時,陳卓愣了一下后大笑出來:“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二丫,以后,也讓他來廟里玩。” “可以嗎?”二丫滿眼驚喜地應(yīng)下了,就是不知道云霖會不會喜歡這里呢? *** 晚上云霖看書的時候,還在想著那些事情。 云姝手里拿著書,其實(shí)一直都在看他。 白日的事情,她都聽過了。原本想著這么小的孩子,興許眨眼間就忘了。 卻沒想到他會想這么多。 再想到那句“皇帝是壞人”,她思緒有些復(fù)雜。 想了想,云姝坐到了云霖旁邊。 被她動作驚得回神的云霖意識到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娘親。 “云霖。”云姝摸摸他的頭,這大概是她常做的最親密的動作了,“有時候,皇帝遠(yuǎn)離百姓,百姓的心聲,未必能傳到他的耳里。下情不能上達(dá),也是常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