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不干了 第11節(jié)
趙嬤嬤滿腔難言的思緒在她的平靜下,都冷卻下來。 楊珩派的人已經(jīng)在外面了,云姝畫完最后一筆,喚下人來最后整理著裝。 眾人將鑲著綠翡翠的腰帶給她纏上。趙嬤嬤還在一邊,有些失魂落魄。 然而就在云姝抬步要離開之際,她突然發(fā)問:“娘娘,您其實是不在意的吧?老奴是不是太后的人,有沒有告訴她什么……”她抬頭,眼里有些凄然,一字一句地問,“您都是無所謂的吧?” 云姝回頭,看了一眼帷幕下陰影中的老人。 最近,總覺著很多人都變得奇怪了,只是沒想到連趙嬤嬤也這樣,她不喜歡這樣的糾纏,不喜歡去追根溯源,剖析彼此之間是怎樣的感情,去斤斤計較誰欠了誰。 她是主,她是仆。各自做好份內(nèi)的事情便可。她是誰的人……確實沒那么重要。 云姝轉(zhuǎn)回頭,原本是想徑直離開的。 可是走了兩步,她還是停了下來。 “嬤嬤?!?/br> “老奴在?!?/br> 趙嬤嬤抬頭。 前面的女人身形高挑,一身華服雍容華貴,身側(cè)下人環(huán)繞。 可她的背影,依舊如同她這個人一般清冷得宛若月夜里的那一縷清輝。看得見,抓不著。 “本宮當初給你的信,都寄了嗎?” 云姝沒有回頭,只淡淡地問了這么一句,說完也不等她的回答,便離去了。 只留下趙嬤嬤呆愣在原地。 那些記憶太過久遠了,可在云姝提起之時,還是一瞬間都涌了上來。 那是云姝剛來云府的時候,因著顧家對她太過縱容,以至于她的言行舉止都沒有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府里的人都是看不起她的,這個宛若從哪里蹦出來的野丫頭,跟她們大小姐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也是趙嬤嬤心中的想法。 但她是皇后派來照顧云姝的人。她比其他人更懂得隱藏。不就是一個孩子嘛,她懂得,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候,自己稍微釋放的善意,都能擄獲孩子的心。 所以即使跟那些人的想法沒什么兩樣,她也會斥責(zé)對云姝不敬的人,會在她被責(zé)罰以后安慰,會偶爾送一些她喜歡的東西。 似乎也是有成效的,因著有一天夜里,她偷偷來找自己。 小姑娘穿著白色的里衣站在那里,大概是沒怎么求過人,所以神情有些別扭了,可開口時,卻很是真誠:“嬤嬤,你能不能,幫我把信,寄到顧家去?” 趙嬤嬤其實心里已經(jīng)皺眉了,面上卻笑得和善:“姑娘是想顧伯父、顧伯母了嗎?” “我答應(yīng)過要寫信的?!彼皖^說著,可許是趙嬤嬤太過和善,遲疑的女孩子終究還是顯露了真正的感情,點頭,“我想他們了?!?/br> 趙嬤嬤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好,嬤嬤明日就幫你寄出去。以后想他們了,便寫信,嬤嬤都給你寄?!?/br> 當然,信自然是沒寄出去的。不管是那一封,還是后來的。 趙嬤嬤打開看過,寫信的,與她認識的那個,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她們不給我吃飯,說我胖,可我好餓?!?/br> “那個嬤嬤好兇,若是我站得不好,還會拿戒尺打我。” “我不喜歡這里?!?/br> 一字一句,都是小女生的抱怨,趙嬤嬤學(xué)給了云氏聽。 她說的時候,對那些嗤之以鼻:“到底不是咱們自己教出來的,上不得臺面。” 可她不知,不遠處假山后的云姝,都是聽到了。 哪有人的心一開始便是冷的呢?只是在一次次的遍體鱗傷后,知道沒有人是可以相信的后,才成了如今刀槍不入的模樣。 *** 云姝與楊珩一同進場的時候,宴會已經(jīng)進行了一半,群臣停下來高呼萬歲。 兩人坐到了高位之上。 楊珩先是論功行賞了此次大勝中的功臣們。 金銀珠寶、田地家仆,云姝聽著圣旨里的賞賜,其實這些東西對于大家族來說,自是都不缺的。他們爭的是榮譽與兵權(quán)。 這么一想,她突然覺著自己倒是比楊珩輕松些。 至少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冷面的模樣,不會要求她虛以委蛇。 楊珩要演的戲,可比她多了。 行賞過后,便是歌舞的表演。 皇宮的表演不比其他,這在座的都是重臣、皇親國戚,為了預(yù)防刺客,所有曲目的細節(jié)、人員來歷,自然都是盤查過的。 云姝也了若指掌。 所以當舞臺突然飄散著粉色的花瓣,四角的四盞蓮花燈緩緩打開,她便知道,這個不在自己知道的節(jié)目范圍內(nèi)。 不過也無需慌張,皇宮里能越過她來安排這個的,就只有云太后。 她甚至連節(jié)目的內(nèi)容也想到了。 果然,長袖翩翩的汀蘭一出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柳眉細腰,婀娜多姿,那張與云荼八分相似的臉,自然當?shù)蒙鲜莾A國傾城。 云姝自從云家認她義女后,便猜到了會有這么一出,只是沒想到這么快。他們明顯還沒調(diào)教好,因著太過倉促,汀蘭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動作,稍有復(fù)雜,便做得十分僵硬。 若是再假以時日,該更好一些的。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酒杯破碎的聲音,云姝看了過去,是楊珩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杯里的酒水灑到了他的龍袍上,可男人絲毫沒有在意。 他的目光只是緊緊盯著高臺上的人。 似乎是不可置信,又似乎是狂喜。 一些對云荼有印象的老人都露出驚訝,云父似乎是面帶欣慰,云母更是淚眼婆娑。 好一出大戲。 云姝收回目光,看來這個程度也夠了。她只在尋著機會時,不著痕跡往顧淮安那里看了一眼。 顧淮安明顯也是意外的,大概驚訝自己的未婚妻,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云姝垂眸。 這里的每個人都在cao控別人的人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勾心斗角,只有這個傻子,什么也不知…… 云姝舉起酒杯,擋住了有心人投過來的探尋的目光。只是有一道視線太過強烈,讓她不自覺看了過去。 是唐旭,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往那臺上看上一眼,反而看著云姝這邊。 如今這位炙手可熱的唐將軍,京中想要拉攏他的勢力不勝其數(shù),聽說這幾日他都是閉門謝客的,連這會兒,因為那拒人千里的氣場,也沒人敢上前套近乎。 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頭。 依舊沒有去看那位與云荼八成像的女人,只是又自斟自飲了一杯。沉默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與五年前確實太不一樣了。云姝都開始替楊珩感到棘手了,好好的一把刀,鋒利過頭了。 臺上的舞還在繼續(xù)著,跳得不是多好,但那張臉,已經(jīng)足夠引起驚嘆。 突然,一聲斷裂聲響起,還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舞臺已經(jīng)向一邊倒去。 驚呼聲瞬間響起,便比那更快的,是旁邊一道一閃而過的身影,本該坐在旁邊的楊珩,已經(jīng)飛身到了汀蘭那里。 云姝隔著驚慌嘈雜的人群,看著抱著汀蘭安穩(wěn)到了舞臺下面的男人。楊珩還在緊緊盯著懷里的人,而汀蘭卻是害羞地垂下眼眸不敢看,只能怯生生地道謝。 “多謝皇上?!?/br> 男人始終將女子護在懷里,高大的身形擋住了身后高臺倒塌揚起的灰塵。 英雄救美、郎情妾意。云姝想著,這是比其他曲目都好看多了。 她放下杯盞,這才不疾不徐地走到跟前。 即使如此,楊珩卻看也未看一眼,仿佛眼里只有懷里的這一個人。 “沒事吧?” 那語氣是云姝很多年未曾聽過的柔和。 汀蘭覺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這么長時間念念不忘的人此刻抱著自己,問自己有沒有事。 她下意識搖搖頭,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點頭,小聲地開口:“腳……腳崴了?!?/br> 男人原本抱著她的手便沒有松開,聽她這么說,沉默地就著這個姿勢直接橫抱起了她。 一起身,便與云姝對上了目光。 那一刻楊珩的眼神,讓云姝想起云荼還在的時候,那時候的他似乎還是一個有溫度的人,會笑會惱甚至?xí)?,而不是如現(xiàn)在這般,戴著一層又一層的面具。 這一次,云太后大概終于是拿捏住了他的軟肋。 錯身之時,她還是抓住了楊珩的手。那雙修長柔弱的手指,用了十足的力氣。 “皇上,”她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難得的懇求,“這位姑娘受了傷,還是交給太醫(yī)處置?!?/br> 云家認了個義女,還是顧家公子的未婚妻,這事在京城不是秘密,只怕今日這么一出后,顧淮安就會成為京城人的笑柄。 楊珩卻沒有松手,身子微微側(cè)了側(cè),防備的姿態(tài)就如同怕云姝要傷害懷里的人:“皇后有功夫計較這個,不如好好查一查,好好的宴會,怎么出了這種意外?!?/br> “臣妾辦事不利,愿聽從責(zé)罰。” 旁人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卻是能看到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顧淮安甚至能感覺到,那些落在云姝身上,或看好戲、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 都怪他的,若不是他把汀蘭帶回了家,若不是他要娶她,若不是皇后為了給汀蘭一個身份,就不會讓她陷入如今這境地。 顧淮安不想看到她這樣。 那個清冷高貴得像是理所當然接受世人愛戴的人,不該像現(xiàn)在這樣,抓著抱著另一個女人的人,仿佛在祈求垂憐。 他快步走上前,在僵持的兩人面前跪下:“皇上,卓姑娘是微臣的未婚妻,不若讓臣來看看?!?/br> 他是汀蘭的未婚夫,又是太醫(yī),于情于理,交給他似乎沒有問題。 楊珩沉著面色,半晌,終究是放了手:“顧太醫(yī)說的是,是朕欠缺考慮了。” 云姝沒想到他會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