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它的艱難，燃灰驟然一笑，剛剛的沉郁之色盡數(shù)褪去，桃花眼微彎，說不出的俊美柔和：【你急什么？】

    他懶洋洋道：【最重要的是，這陰謀一看就是沖著男主來的，云曳可是世界的氣運(yùn)之子，化解這點(diǎn)小問題不是手到擒來？】

    【身為一個既沒有背景又沒有抗衡能力的炮灰，我只用拖著，安安靜靜地拖到云曳發(fā)現(xiàn)，然后出面幫我擺平就好?！?/br>
    這句話002聽懂了，大為震驚：【所以宿主，這才是你的真實(shí)目的？】

    繞了這么大一圈，合著就是打算等云曳出面，自己躺著等事件解決??！

    燃灰輕飄飄反問：【不然呢？】

    他毫不愧疚的模樣，嘆了口氣：【反正就算我自己擺平了，你們也不會給我加班費(fèi)。】

    【所以我一直說，主系統(tǒng)是真的摳?！?/br>
    002：【……】

    它很想代替主系統(tǒng)問一句：所以我們之間，一定要用冷冰冰的金錢交易衡量嗎？

    不過既然知道宿主心里是有數(shù)的，那002也懶得再糾結(jié)，心安理得地躺平。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之后，系統(tǒng)的死機(jī)概率直線上升，還是不要再為難自己的代碼了。

    -

    安撫好小系統(tǒng)，燃灰回到宿舍，翻出了很久沒用的侍應(yīng)生員工服。

    雖然打定了主意不還錢，但必要的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起碼得擺出一個正在努力工作積極還錢的態(tài)度。

    只可憐分手后，他還沒休息幾天，就又要重新回到解放前，開始打工了。

    侍應(yīng)生小陸重出江湖，一傳十十傳百，零度酒吧的業(yè)績一晚上猛沖了二十個百分點(diǎn)。

    下班后，老板王哥感動得眼淚汪汪，拉著陸燃灰的手，深情款款：“小陸啊，提成我給你雙倍！你要不就別走了，以后直接在我這里干多好！”

    燃灰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來，微笑著拒絕：“多謝王哥，但還是算了?！?/br>
    “處理完最近的一些事，我大概就要走了?！?/br>
    王哥一愣：“去哪？”

    燃灰溫柔一笑，沒回答。

    涉及到隱私，王哥也不好再問。又沒能成功把人留住，他失魂落魄地摸著自己的光頭離開了。

    等燃灰收拾好一切，準(zhǔn)備交接班，已經(jīng)是將近十二點(diǎn)。

    他獨(dú)自在更衣室里休息，拿出關(guān)機(jī)了一晚上的手機(jī)開機(jī)，迎面先蹦出來幾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有三四條是催債的，內(nèi)容不堪入目，燃灰看都懶得看，熟練地刪除拉黑。

    在看見最后一條短信時，他目光微頓。

    這條信息只有很簡單三個字，沒署名沒落款，燃灰卻知道發(fā)信人是誰。

    ——想你了。

    說起來，自打那晚，喝醉的云曳給自己打過電話之后，倒是再也沒來找過燃灰。

    他好像突然大徹大悟，徹底消失在陸燃灰的視野里，如同真的死心了那樣。

    但現(xiàn)在燃灰還不能退出世界，就說明云曳并沒有死心，只是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干什么。

    這短信就是證據(jù)。

    誰能想到，矜貴倨傲的大少爺只敢偷偷發(fā)一條匿名短信，連署名都不敢。

    燃灰輕嘆一口氣，心如止水地想：出了陸父這檔子事，也不知道男主什么時候才能反應(yīng)過來，有所動作。

    萬一他動作不及時，真的被反派得逞，那可就丟了大人。

    但燃灰也不可能主動去向云曳說明情況——畢竟對“陸燃灰”來說，他只會因?yàn)橥跏宓陌凳菊`會云曳，對他徹底心灰意冷。

    垂下眼，他手指微動，干脆地刪掉了這條短信。

    處理完了各種各樣的消息，燃灰剛想回宿舍，這時候卻有人打來了電話，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這么晚了，誰會和他打電話。

    猶豫兩秒，燃灰接起來：“你好?！?/br>
    那邊的呼吸聲有點(diǎn)亂，但可以很明顯地聽出是個女性，排除掉了云曳或者是債主的可能。

    半晌，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同樣帶著西北腔，忐忑不安：“是……是小燃嗎?！?/br>
    燃灰微微一怔，心跳亂了半拍。

    遲疑片刻，他試探性地道：“……媽？”

    女人幾乎是急切地答應(yīng)一聲：“哎！”

    燃灰舉著手機(jī)，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就一直按照原主的行為往家里打錢，卻從來沒有打過一個電話，更別說和他的家人有什么交流。

    所以只好沉默。

    陸母卻很激動，在得知電話這邊的確是自己兒子后，她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恨不得把這幾年缺失的關(guān)心和母愛全都補(bǔ)回來。

    燃灰這才知道，原主之所以不和家里人聯(lián)系，是因?yàn)樗母改付紱]有手機(jī)座機(jī)。

    今晚這通電話能打過來，還是姑媽來幫忙照看下不了床的陸母，好心把手機(jī)借給她用用。

    他毫無和年長女性相處的經(jīng)驗(yàn)，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只能陸母問什么他就答什么，平時很能說話一個人，這時候難得顯得沉默。

    002內(nèi)心：甚至還有點(diǎn)乖是怎么回事。

    但這種話它當(dāng)然不敢當(dāng)著宿主的面說，只敢在心里吐槽兩句。

    絮絮叨叨問了十幾分鐘，陸母終于從喜悅中冷靜下來，語氣小心：“小燃，你爸他……找到你了嗎？”

    看來她也知道陸父此行的目的。

    燃灰停頓兩秒，沒有瞞著她：“嗯，找到了?！?/br>
    想了想，他補(bǔ)充：“你放心，我會幫他把債處理好的?！?/br>
    女人驟然沒了聲。

    半晌，突然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像極了悲鳴的嗚咽。

    這聲音來得突然，燃灰沒說話，安安靜靜地聽著陸母的啜泣，以及電話那邊另一個女人模糊的安慰。

    好半天，陸母的情緒才穩(wěn)定下來，又湊近了話筒：“小燃啊，我聽你姑媽說，你們那個大學(xué)，是能辦什么暫時退學(xué)的，是不？”

    燃灰一怔：“你說的是休學(xué)？”

    “對對，反正是那么個意思?！?/br>
    陸母一疊聲地答應(yīng)，然后一咬牙，急促地低聲說：“要不你先休學(xué)吧，別管你爸了，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等這事兒風(fēng)頭過去了，再回來繼續(xù)讀書，以后找個沒人認(rèn)識你的地方工作，再也別回來?！?/br>
    她深深嘆了口氣：“你還小呢，不能為了你爸那個畜生，就把一輩子給搭進(jìn)去?！?/br>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燃灰頓在原地。

    好半晌，他看著腳下的地板，輕聲問：“那你怎么辦?！?/br>
    陸母語氣平緩下來，故作輕松：“他們能把我怎么樣？我一個女人，癱在床上，他們拿我沒辦法的，你顧好你自己就完了?！?/br>
    “以后也不用寄錢來，你越是寄，你爸那個孬種越是賭……”

    她輕輕說：“連自己兒子都拖累了，還配得上做爹做媽嗎。”

    掛了電話，燃灰在更衣室里坐著，眉眼安靜，不知道在想什么。

    002有些擔(dān)心他的情緒波動：【宿主……】

    好半天，它才聽見宿主的回答：【我沒事。】

    燃灰表情還算平常，輕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只是有點(diǎn)感慨?！?/br>
    沒想到原主這個曇花一現(xiàn)的惡毒炮灰，背后會有這么深的故事。

    如果不是因?yàn)槟兄鲙淼囊幌盗袆∏樽儎?，那燃灰直到任?wù)結(jié)束也不會知道。

    002：【宿主是在同情她嗎？】

    燃灰目光微動，半晌出聲：【差不多吧?！?/br>
    原主的母親雖然是個很明顯的拖累，但起碼她是真的愛護(hù)原主。

    對這種真摯的感情，燃灰向來尊重。

    他心道：看來，原本的打算要變一變了。

    不管怎么說，陸母都是個可憐的女人。

    在脫離這個世界之前，還是給她留下點(diǎn)什么東西吧。

    -

    過了幾日，京城的天氣越發(fā)寒冷。

    氣溫降到零下，在萬千期盼中，今年的第一場雪終于落下來了。

    窗外雪花旋轉(zhuǎn)著落下，屋內(nèi)卻溫暖如春，熱得可以只穿短袖。

    云曳卻穿了一件純黑色高領(lǐng)毛衣，渾身上下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襯得那張臉越發(fā)蒼白。

    投屏電視上正播報著一條重大新聞：“近日，警方接到詳細(xì)的匿名線報，突擊掃除一座特大地下賭場，進(jìn)而發(fā)現(xiàn)一條灰色產(chǎn)業(yè)鏈……”

    看著這條新聞，云曳眉心刻痕越發(fā)明顯。

    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jìn)來，云曳接起來，對面的蘇展劈頭蓋臉一通問：“云曳你他媽瘋了？你好端端的，和王家杠上干什么！”

    王家同樣是老牌世家，在京城盤亙了這么長時間，甚至能摸到核心的灰色產(chǎn)業(yè)，它的勢力當(dāng)然不容小覷。

    其他世家不管私下里怎么想，是艷羨還是鄙夷，都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遠(yuǎn)觀，誰也不打算強(qiáng)出頭。

    但現(xiàn)在，這條暴富的路被云曳切斷了。

    和上次對賀家的針對不同，這次云曳的做法，是徹底斷了王家的財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個道理任何人都懂，像他們這種人更該懂。

    云曳眉頭皺得死緊，冷不丁道：“不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