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嫁給病秧子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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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眸從鏡子里瞥了他一眼,正對上蕭楚也正從鏡子里看她,兩人對視,又同時笑了起來。 擦干頭發(fā),整理好著裝,林之南又往蕭楚身上披了件斗篷,這才被他拉著去了書房。 她正好奇他想做什么,就見這位在外頭總是穩(wěn)重成熟的太子殿下彎下腰,從一個柜子底下拖出一個大大的木頭箱子。 他拖得吃力,林之南就過去幫他,等打開了箱子,她就見里頭擺了不少長短不一已經(jīng)初步削砍的竹條和絹布,還有一些木工工具。 這些東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應該出現(xiàn)在一國儲君的大書房里的。 蕭楚已經(jīng)從箱子里拿出一卷紙,在地上鋪開,然后蹲在地上抬眼看她:“南兒陪我一起做完這只紙鳶可好?” 林之南看著晃動燭火下他的笑眼和他眼中的期待,眨眨眼,一時都有些發(fā)怔。 “月前送你離開時,師兄說三個月后我便能再見你,” 蕭楚彎著眼睛笑道,“我便想,那不正是陽春三月可以踏春放風箏的好時候了么,你答應了要陪我去放風箏,必然是不會失約的,所以我得先備好風箏等你。” 第五十六章 “這圖紙你從哪兒找來的?” 林之南舉著卷軸歪頭瞧上頭詳細的步驟圖, “做個風箏而已,怎的還要畫得如此詳細繁瑣?!?/br> 盤腿坐在旁邊用一把小刀削著竹條的蕭楚抬起眼,長長的睫毛下, 烏黑眼瞳閃著笑意。 林之南這時看到了那些圖畫旁邊的注釋,“咦”了一聲, 看向他:“你畫的?” 蕭楚彎起眼睛:“我只是謄抄過來而已。” 他眼中閃過幾分羞赧:“我不太擅長手工藝,又怕做出的風箏飛都飛不了, 所以就多尋了些書冊參考?!?/br> 林之南咋舌:“你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快沒了, 居然還能騰出時間來找這些?” 她蹭過去,從他手里拿過木條和小刀放到地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按到椅子上:“你坐著歇會兒吧,這些放著我來?!?/br> “可……” 蕭楚蹙眉,不大情愿。 “今兒是你生辰,自然該是我給你準備禮物, 哪兒有讓壽星自己動手的道理?!?/br> 林之南想了想, 有了主意,往書桌上鋪了紙,又把蘸好墨的筆塞到他手里, “這樣,你來畫風箏樣子,你畫得好,我就不擅長那個, 咱倆分工!” 蕭楚抬臉看她, 她臉上笑嘻嘻的, 燭光映入她明亮眸子, 讓她的笑容越加鮮妍明麗。 他的眉宇也舒展開來,笑道:“好。”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伴隨著毛筆在紙張上劃過的細碎聲音,和小刀削著竹條的響動,蕭楚上身筆挺地坐在書案后頭,林之南則盤腿坐在臨時休息用的塌上,兩人各自做著手上的事,時不時出聲交談兩句。 半個時辰左右,蕭楚擱下了筆,略微呼出一口氣來,林之南耳朵立刻支棱起來,蹦下竹塌躥到了蕭楚身后。 蕭楚揚起唇角,雙手拿起畫好的紙鳶圖,轉(zhuǎn)臉看林之南:“南兒可還喜歡?” 林之南眨巴著眼睛盯著那畫上的紙鳶,半晌豎起大拇指:“漂亮!” 蕭楚笑得越加明顯了些,林之南瞧他心情好,便也笑,拉著他到竹塌邊,得意洋洋地拿起已經(jīng)用麻繩綁好,初具形狀了的竹架子:“阿楚可還喜歡?” 蕭楚伸手,指尖輕輕摸過那些削得幾乎同等粗細,打磨得光滑沒有一點毛刺的骨架,想了想,學著林之南剛才的動作,也豎起拇指,笑瞇瞇說:“漂亮?!?/br> 林之南忍不住笑:“那你再等等,我馬上就完工了,等我把骨架全做好,就可以把你的紙鳶圖糊上去,那樣風箏就完成了~” “嗯?!?/br> 蕭楚點頭,他看林之南繼續(xù)專注手上工作,便出去吩咐人拿了些點心宵夜過來,然后撐著臉,就著燭光,專心地看著她。 林之南終于把最后一根竹條彎好用繩子系緊,整個風箏骨架都做完了,她高興地舉起骨架,正要宣布這個好消息時,卻愣了愣。 書桌后頭的少年單手撐著臉,不知何時雙眼已經(jīng)閉上了。 她放下風箏骨架,悄悄走到了他身邊,蹲著撐臉瞧他。 這些時日不見,他好像又瘦了些,本來就帶著病氣過于蒼白的臉上,眼下又多了圈青黑,肯定很少睡覺。 本以為回了宮做回那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他過得能舒坦些,現(xiàn)在看來,反倒是比先前那三年更勞心勞力了。 一個十多歲的小少年,如今卻已早早擔上了一國重任,真是辛苦啊。 就連這樣短暫的休憩,眉毛都是皺起來的。 她伸出手,想去戳戳他嘴角,剛碰到他臉頰,蕭楚突然一個激靈:“南兒!” 他猛然睜大了眼睛,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中充滿驚懼,呼吸也很急促。 林之南愣了下,趕緊說:“我在呢?!?/br> 蕭楚烏黑的眼眸還有些失焦,他喘著氣,眼睛直直看著她,看了好半天,才閉了閉眼,又睜開,長長呼出一口氣來,揉了揉眉心道:“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林之南瞧著他神態(tài),眨了眨眼,用袖子幫他擦額頭沁出的冷汗:“沒事,只是噩夢而已。” “嗯,只是噩夢。” 蕭楚輕聲重復。 林之南歪頭看了看他,忽然問:“師兄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 蕭楚揉眉心的動作微頓。 林之南嘆了口氣,她從地上站起來,隨意的雙手后撐著書桌,跳坐到了桌沿邊,抱起胳膊垂眼看蕭楚。 蕭楚抬臉與她對視,過了會兒才搖搖頭:“并未?!?/br> “當真?” 林之南挑眉。 蕭楚點頭,然后才道:“只是我從師兄的話中,推測了一些……”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他眼眸略微睜大,愣怔地感覺到了臉頰兩旁,耳朵上突然傳來的溫熱感。 是林之南湊近,用雙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少女捂著他的耳朵,與他靠得很近地看著他,然后用口型說了三個字:“不要聽?!?/br> 他們之前在興遠縣重逢那日,柳雯兒憤怒指責林之南丟下蕭楚,并想要告訴她蕭楚過去三年的經(jīng)歷時,蕭楚就是這樣突然捂住了林之南的耳朵,并用口型對她說“不要聽”。 如今,林之南同樣是如此對蕭楚說的。 蕭楚抬頭注視她良久,最后也同樣與那日的林之南一樣,點了點頭。 林之南笑著放開了手,拉起來:“快,紙鳶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了!” …… 天光剛剛照亮皇城的時候,蕭寧就迫不及待地往東宮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嚷嚷:“阿楚,南兒,快起床啦,我讓金陵買了上京城最有名的百花樓剛出爐的點心!” 剛進院子,她的腳步就頓住了,她看到蕭楚披著一件厚厚的大氅,揣著手,正站在梅園最大的那棵梅樹下,仰臉不知在看什么。 蕭寧左右看了看,疑惑地走到他身后:“南兒呢?” 蕭楚回過頭來,笑了笑:“皇姐來遲了,南兒剛走?!?/br> “什么?” 蕭寧懊惱又有些氣憤,“這丫頭,怎的都不來跟我知會一句!” “那她可說,何時回來?” 她又問。 蕭楚還是笑,卻搖了搖頭。 蕭寧皺起眉,臉上原本故作的氣惱消失了,轉(zhuǎn)而變得有些擔憂,她小心地瞧著弟弟的表情,試探問:“南兒她……當真沒事吧?” 蕭楚垂了眼沒作答,過了會兒才又抬起臉,望了望那棵梅樹,“她應了我,說要回來陪我放風箏,想來是不會失約的。” 蕭寧聞言,心下稍松:“那就好?!?/br> …… 林之南剛爬上馬車,還未坐穩(wěn),扶著車廂壁的手指就猛然一緊,她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大口血出來,整個人的血色仿佛瞬間褪盡,臉色一下變得無比灰敗。 她大口大口地吐著血,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顫抖,扣著車廂壁的手指死死摳著,力道之大,就連指甲也被折斷,甲床滲出血來。 “該?!?/br> 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有人拿開了她還死扣在墻壁上的手,他拍了拍她后背,又往她嘴里塞了幾顆藥丸,然后動作利索地锃一下拔出鋒利匕首,往她腕間一割。 黑紅色的血汩汩流出,很快染紅了椅座上的軟墊。 “……師兄?!?/br> 林之南滿頭滿臉都是冷汗,沾了汗珠的眼睫抖了抖,猩紅色視野里映出熟悉人影。 “還知道回來???” 師兄扶著她讓她背靠著車廂壁,沒好氣地說,“怎的不干脆死在你那小太子身旁一了百了?” 他一邊說,一邊握緊了她還在往外滲血的手腕,指尖略微用力擠壓那傷口,讓有些凝固的傷口繼續(xù)往外涌出血水。 林之南“嘿”了一聲,血色盡失的嘴唇稍稍挑了挑:“那……那不成,會……嚇到……阿楚的。” 話未說完,又是咳出一大口血。 “嘖?!?/br> 師兄放下她手腕,又拿起另一只手,又是一刀割在腕間,“你倒是記掛他,可人家就光惦記他的齊國百姓了,如今還是沒坐上那個位子,就已經(jīng)抽不開身,等這老皇帝死了,他坐上王位,三宮六院的,妃嬪美人,估計啊,更沒空閑咯~” 林之南全身都在痛,血管里仿佛都有火在灼燒,要把她的血都燒光,但是隨著手腕上血一點點流出去,那種灼燒感稍微有了緩解,只是失血帶來的暈眩寒冷和無力卻讓她的眼皮變得沉重。 她又“嘿嘿”地笑了兩聲,聲音虛軟無力,幾乎如同夢囈:“那也……等到……以后再說……罷……” “我能不能……活到……那天……都不知道呢……” 師兄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她腕間滲出的血的顏色已經(jīng)逐漸由黑紅變得正常起來,他瞧著差不多了,自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罐,拔開蓋子從里頭導出一枚圓圓的黑色東西到掌心。 他催動內(nèi)息,掌心的黑色圓球表面突然有了動靜鼓起一塊,沒一會兒,那黑色表皮被撐破出了一道裂口,然后,從里頭鉆出一對藍紫色的蝶翼。 藍紫色的蝴蝶翅膀抖動兩下,從他掌心飛起,循著血液的味道落到了林之南無力垂下的手腕上,它翅膀晃動,抖落磷粉,那些rou眼很難察覺的磷粉落到了傷口上,漸漸止了血。 林之南眼睛無力地半閉著,看到停在手腕上的蝴蝶,就想伸手去戳,可惜她現(xiàn)在抬一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行了,閉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