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變 第87節(jié)
他剝開一板止痛藥,就水吞進嘴里,然后趴在桌上哆嗦。臉色發(fā)白,看來眼傷讓他痛苦不堪。 再點開另一個視頻,是十七歲的自己坐在桌前,脫掉上衣欣賞自己的手臂,他用力握拳,年輕小男孩的稚嫩線條若隱若現(xiàn),大臂連著頸側(cè)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團金紅色的太陽印記,孤芳自賞,開心得不得了。可他笑著笑著就哭了,趴在桌上嗚咽,用力抹眼淚。 小壞蛋從不在日記里寫苦澀的心情,或許只因為日記是專門寫給昭然看的,字里行間只有行事最輕的調(diào)皮舉動,沒心沒肺的快樂,痛的狠的都憋在心里。 從不訴說苦難,是郁岸自幼奉守的信條。害怕哭泣得不到回應(yīng),也怕因此動搖愛他的決心。 第93章 尋找真相 舊電腦擺弄幾下就會藍屏,郁岸耐下心把里面的加密文件全部拷貝到移動硬盤里,他打算把里面的視頻和一些暫時無法解碼的文件全部拷進自己的電腦里翻看一遍。 他拿起手機掃了一眼消息記錄,三分鐘前昭然回復自己來著,想起剛才故意給他發(fā)了幾個顏色小網(wǎng)址的行為,郁岸稍微反省了一下。 boss:“你經(jīng)??催@樣的東西嗎?” 郁岸現(xiàn)在的心情其實有點復雜,他關(guān)上電視,把舊電腦藏回衣柜原來的位置,倒吊著躺到沙發(fā)上,腿掛在靠背上沿,舉著手機給昭然發(fā)消息。 他開始打了一句“也不經(jīng)常看”,但又編輯掉了,改成“對?!比缓蟀l(fā)送。 boss:“你喜歡這樣做嗎?” 郁岸:“……嗯?!?/br>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什么。 boss:“我擁有人的外形,但如果像你們這樣進入伴侶,并不能達到繁殖的目的,是完全為自己享樂而做的。” 郁岸挑起眉峰,不愧是怪物發(fā)言,他可以用yin穢的詞語創(chuàng)造純潔的句子。 郁岸:“有什么關(guān)系,你用觸絲和感染蛋白,難道我們還可以繁殖后代嗎?!?/br> boss:“不能?!?/br> 郁岸:“那你不還是在享樂,說得冠冕堂皇,原來也是自欺欺人。” boss:“那不一樣,伴侶之間要做的,我都要做,只有我一方欺壓的話不行?!?/br> 郁岸笑出聲。原來只需要聽他說話,就可以打消一切疑惑顧慮,只要昭然沒有放棄自己,那么不管被他殺多少次,郁岸都可以再爬起來挑戰(zhàn)他。 咚、咚。 陽臺的玻璃窗被敲了兩下,郁岸順勢望過去,一個木頭小人趴在玻璃上探頭探腦地偷窺,巴掌大小,臉是用毛筆和墨水畫上去的,嘴呈o字型,表情好奇又驚訝,有種詛咒小人的詭異感。 郁岸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摸手邊的高傲球棒,只見玻璃外的小人脖子一扭,將木頭腦袋扭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它的后腦勺上畫著另一張微笑的臉,腦門貼著一張紅字黃紙符。 齒輪咔拉作響,那小人突然炸成了一道白光,整個窗玻璃被小人炸得粉碎,無數(shù)玻璃碎渣沖進客廳,郁岸抬手擋著臉,迅速抄起藏在沙發(fā)下的手槍,給昭然彈去一條語音:“有人抓我!我看見一個爆炸小木偶,能打嗎?” 昭然回得很快:“你打不過,快跑?!?/br> 郁岸甩上單肩包,把高傲球棒插拉鏈里,抓起儲核分析器奪門而出,跳上樓梯扶手一路向下滑,途中從儲核分析器中摸出怪態(tài)核-閃電羚嵌進眼眶,紅光閃過,發(fā)間立刻刺出兩根游走閃電的細羊角。 雙腿爆發(fā)出羚羊的奔跑能力,他沒有從單元門逃,怕對方堵著出口來個守株待兔,于是從一樓與二樓之間的小窗戶跳了出去,然而對方已經(jīng)預判了他的逃跑路線,他一露頭,守在兩邊的傀儡木偶各自扭轉(zhuǎn)脖子,發(fā)出炸彈爆炸前的機關(guān)聲。 郁岸噌地一下跳了出去,但木偶就像一個破片手榴彈,能爆出許多帶有殺傷力的小碎片,爆炸的余波還是掃到了郁岸的左后肩,一些破片深深插在了皮rou里。 劇烈的疼痛使他僵硬了一下,但此時他只能強壓傷口往鬧市區(qū)的方向跑,時不時向后望一眼,樓頂上站著一位穿白鶴紋衫的短發(fā)男人,一只小木偶乖巧地坐在他的掌心里。 危急時刻他又收到昭然的提醒:“應(yīng)該是爾木嵐在追你,他不是載體,是人類畸體,和周先生一樣,受到輻射影響體內(nèi)生成了畸核,職業(yè)核-傀儡師,漂移飛車雇殺手來追回你從周先生身上挖的一級金核?!?/br> “快跑,別用飛行核,他有傀線可以把你拉下來,用加速核,找人多的地方走。” 郁岸邊跑邊喘:“畸體幫畸獵公司干活?” “我不也是嗎。你想辦法逃進任何一個地鐵站,地勤人員里面很多我們的人,亮名牌他們就給你開專車,那趟車是畸動裝備,跑得特別快。” 郁岸已經(jīng)體驗過傀儡師的殺傷力,壓著左肩的傷匆匆鉆過小巷,沿著大街跑。 他朝著離家最近的地鐵站一路狂奔,白衫傀儡師則不緊不慢地在樓頂之間輕飄飄地蕩,不停從袖子里摸出新木偶,貼上黃符之后在上面寫兩筆,然后朝郁岸拋過來。 郁岸左閃右避,終于見到地鐵站高處的紅色站名時,他剛剛松懈的心情又一次揪了起來,天有不測風云,地鐵站附近線路維修,此線暫時停運。 他甚至來不及停下來想想接下來往哪兒去,直著向前繼續(xù)逃跑,其他線路的地鐵站最近的距離這里也足有三公里,只能閉著眼睛沖了。 地上一連十五六個腦門貼著黃符的小木偶在郁岸身后緊追不舍,滑稽地搖著木頭小手跑得飛快,它們雙手向前做出拋的姿勢,一些細密的白絲線噴射到了郁岸身上。 傀線纏繞到郁岸雙臂和大腿上,纏住他的腰,起初郁岸還沒有感覺到異常,直到輕飄飄的絲線越纏越多,他跑得越來越吃力,簡直像纖夫拖著一艘巨輪向前拼命掙扎。 郁岸袖中滑出破甲錐來割身上的線,但那些線數(shù)量之多根本無法一下子全部割斷。 身上的絲線還在不斷增加,甚至纏住了儲核分析器和郁岸的脖子,鋒利的線像刀刃一樣割破了皮rou,過了一會兒血才開始向外滲。 郁岸已經(jīng)跑不動,左手扶著墻向前寸寸地挪,傀儡師徹底拖慢他的速度之后,從樓頂跳了下來,向著郁岸迅速俯沖接近,快到跟前時伸出機械造的右手,朝郁岸側(cè)身抓來。 胸前掛的眼睛圖騰掛墜中央泛起漩渦,郁岸腳下的地面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泛著金色微光的圓環(huán),在郁岸跨過去的一瞬間向上穿出十幾條蒼白的手臂,密集的手像擺動的???,將踩進金環(huán)的木偶死死攥在手里。 左手邊的墻突然浮現(xiàn)出一只成人身高的豎著的眼睛圖騰,黑白眼仁生動扭轉(zhuǎn),眼睛的瞳仁是幽深的旋渦,剎那間,昭然從旋渦里沖了出來,整個人就像一道鋒利的猩紅光芒,以身體沖斷木偶與郁岸之間的白色傀線,并將僅差毫厘就要抓住郁岸的傀儡師撞了出去。 突然失去絲線的拉扯,郁岸因為極大的慣性向前飛撲,但摔倒半空時他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配合昭然的支援,掏搶上膛一氣呵成,反身朝傀儡師的腦袋崩了一槍。 傀儡師被撞飛到半空,已經(jīng)放出傀線掛到周圍的建筑上拉自己上高處,但一枚子彈突然飛來,打中了他的左眼。手槍的后坐力將郁岸推得更遠,摔在地上,傷口里的血在地上濺出一些細小的斑點。 畸體通常不懼非畸動武器,但被子彈打中眼睛的本能反應(yīng)使傀儡師瞬間失去了平衡,被昭然從傀線中央一把扯了下來。 午后的陽光暴曬之下,昭然的發(fā)絲和睫毛都褪成白色,回頭對郁岸道:“我對付他,你快回公司,車幫的人也在找你,因為你之前帶城市巡邏組查了他們南區(qū)的貨車,還搶了他們?nèi)褬??!?/br> “我去公司等你?!庇舭睹虼酵肆藘刹剑@進小巷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會根據(jù)面試官的表情判斷對手強弱,只要昭然叫他跑,他一秒都不猶豫轉(zhuǎn)頭就跑。 郁岸在小巷里七拐八拐抄近路,跑到街上時,隱約感覺有車在尾隨,他裝作沒發(fā)現(xiàn),從路過的玻璃倒影中觀察身后的情況。有一輛面包車半開著窗戶,坐在副駕駛的人右手裹滿繃帶,有些面熟,好像是上次被匿蘭削斷右手,又被自己搶了槍的車幫混混。 不知道車里會不會有載體人類,一打多并非明智的選擇,沒有冒險對抗的必要,此時掛在腰間的儲核分析器也開始報警,因為怪態(tài)核-閃電羚存在每日30分鐘的使用上限,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最后五分鐘倒計時了。 五分鐘想跑進地鐵站,擠過人群找到地勤有點懸,于是郁岸直接拐進了購物十字街。 幾個車幫的人在十字街附近被迫下車,但他們還沒放棄,把鐵棍和小刀塞在衣服里向人群中摸,留一個人開車在路邊等,準備把郁岸捂嘴抓上車再好好收拾。 郁岸雖然在逃,表情卻比剛剛在傀儡師手下逃命時從容了許多,而且時不時放慢腳步,確定車幫的人能及時跟上自己。 * “過兩天又要上班了,哎,假期好短喏?!蹦涮m托著腮,用小叉子撥弄著瓷盤里精致的甜點,把巧克力慕斯上的巧克力碎塊撥掉。 “想想工資不就開心了?!毙A桌對面坐著兩位同齡的女孩,但打扮風格截然不同,一位穿著純黑色的包臀連衣裙,歐美風的濃艷妝容,胸前嵌著一枚深紫色畸核,畸核表面紋路是一只蜘蛛。圍繞著畸核在胸前紋了六條黑色蜘蛛足,低頭專注地給自己涂新買的指甲油。 另一個則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甜心小公主,一頭淺棕色卷發(fā),小腿在椅子下蕩來蕩去,抱著匿蘭的手機跟里面的詹姆斯和薩蘭卡互動,把兩個小人拉到換裝游戲里,給他們套上大蝴蝶結(jié)和小裙子。 詹姆斯很配合地哄jiejie的朋友開心,穿著小裙子撅起腰后的小尾巴配飾搖一搖,薩蘭卡則一臉煩悶,頂著蝴蝶結(jié)坐在游戲背景里的桌子后,臭著臉不想搭理任何人。 “就沒有個長得帥的同事給你點上班動力嗎?”她邊玩邊問。 “沒動力?!蹦涮m懶懶回答,“長得好看的倒是有,有個叫郁岸的實習生,還挺好玩的,可是我對比我小的男生沒興趣。” 游戲里,詹姆斯聽到她的話,晴天霹靂,趴在屏幕玻璃上滿眼委屈:“jiejie……” 匿蘭用指尖揉揉他的臉:“你不算,你是小紙片人啊?!?/br> “我不是小紙片,我是真的,我只是出不來?!闭材匪垢y過了,怏怏地捶屏幕。 她們在商場二層店里靠窗的位置喝下午茶,匿蘭無意間向外看了一眼,隔著落地玻璃,疑惑地仔細辨別了一番。 有個人穿著純黑兜帽在人群里穿梭,臉在兜帽里完全是一團無底黑暗。 “郁岸?” 匿蘭站起來扶著玻璃,瞄到人群中鬼鬼祟祟尾隨的幾個車幫混混。 “姐妹們,我得失陪一下?!?/br> 第94章 救急 “怪態(tài)核-閃電羚使用時間已達今日上限?!眱朔治銎髌聊簧巷@示三十分鐘倒計時結(jié)束,郁岸頭頂?shù)膬筛W電羊角消失,跑路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他果斷把核從左眼眶摳出來,一閃身混進商場外的透明玻璃電梯里,按下頂樓的按鈕,電梯飛速上升,郁岸則靠著高處的優(yōu)勢觀察穿梭在人群中的車幫混混,大致確定了人數(shù)和位置。 算上停在道邊的面包車司機,他們總共六個人,剩下五個人里除了被砍掉手的刀疤臉男人之外,有一位人類載體。 男人三十歲上下,頭發(fā)幾乎蓋住眼睛,一副陰暗模樣,雙手插在褲兜里,沿著墻根低頭慢慢地走。 他后頸骨上鑲嵌了一枚銀白色的畸核,畸核表面的花紋是一只展翅的蝙蝠。 居然是銀級核載體,可能在車幫里面有點權(quán)力吧,幸好剛剛沒跟他們正面硬剛,寡不敵眾,太容易被抓了。 郁岸一直走走停停,想找機會從車幫混混身上搜刮幾個一級藍核,但現(xiàn)在還是先跑為妙,自己沒有具備攻擊性的銀級核,肯定要吃虧的。 他打算爬上頂樓,用怪態(tài)核-鷹翼逃跑。 然而就在電梯上升途中,樓下的男人突然像感應(yīng)到了什么似的,慢慢抬起頭,視線隔著玻璃準確地掛在了郁岸身上。 他給其他人發(fā)了個消息:“截我們貨車的那個小鬼找到了,你們?nèi)グ焉虉龀隹诙律?,我看他想從天臺跑,別讓他上去?!?/br> 男人叫喬威,車幫在紅貍南區(qū)的貨車全歸他管,上次不光被截了車還被查抄了一車貨物,損失幾十萬,他把這筆賬全算在郁岸頭上。 * 郁岸等在電梯開門的剎那就閃了出去,分開人群往樓梯間跑,他都已經(jīng)看見寫著安全出口的液壓門了,但那扇門就在他觸手可及時突然鎖閉,怎么都推不開。 “有點難纏?!庇舭掇D(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沿手扶梯跑上商場五樓,這里非常空曠,幾家密室體驗店門可羅雀,其余的門臉也圍著正在裝修敬請期待的廣告牌。 眼前的客梯顯示正在上升,在前幾個樓層分別停留,郁岸警覺起來,抽出高傲球棒一邊向后退,身后墻上有扇鎖住的窗,可以勉強從窗縫下面爬出去。 他轉(zhuǎn)身跑到窗邊,掰開落滿灰塵的把手將窗向外推開,不遠處忽然壓過來一片黑霧,黑霧團繞著一群若隱若現(xiàn)的蝙蝠,一股腦沖進窗內(nèi),蝙蝠和黑霧聚攏成男人的身形,喬威一把抓住郁岸的脖子,大手鉗住他的動脈:“小子,不是挺能跑的?繼續(xù)跑?。俊?/br> 郁岸咬牙甩手一球棒朝他砸去,可手忽然一麻,不知哪兒來的吸血蝙蝠在他右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喬威冷笑一聲,長過眼睛的額發(fā)遮著他陰狠的眼神。 他注意到郁岸腰間的儲核分析器,撥開腰帶上的鎖扣扯下來,笑道:“這東西就勉強算賠償了。”他用力一甩手,狠狠把郁岸從窗口推了出去。 高空墜亡的死因可不好查,最后只能以自殺結(jié)案不了了之,是車幫整治老百姓反抗的慣用伎倆。 喬威掀開儲核分析器瞧了一眼,這一眼可把他樂壞了,儲核分析器里整整齊齊碼著八枚核,最令人咋舌的是里面居然有金級核。這一盒子畸核恐怕能賣個天價出去,那小子什么來頭,地下鐵的實習生而已,手頭居然這么闊綽。 他心里有點犯嘀咕,怕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可東西實在讓人眼饞,不如今晚就出境,到外國逍遙快活去。 喬威把儲核器揣進懷里,為了避開人群匆匆溜到電梯前,電梯這時正好緩慢到達五樓,門向兩側(cè)開啟,喬威與電梯里的女孩子打了個照面——一頭黑白挑染的長發(fā),骰子耳環(huán)靈動旋轉(zhuǎn),眼角活潑上挑,第一眼就會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第二眼則會讓人感到她來者不善。 喬威看人的眼光不差,因此沒進電梯,反而向后退了一步,讓對面的女孩子先走。 電梯門自動關(guān)閉,匿蘭忽然伸出一只手,將差一點合上的電梯門架開來,過膝長靴邁出電梯,一米七四的身高加上高跟靴,甚至把喬威的氣勢都壓了一頭。 她眼神銳利,掃到喬威鼓起來的衣襟,直接抓起喬威的領(lǐng)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