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變 第39節(jié)
“給他配兩個保鏢,那我呢?!庇舭侗榷鬃谵D椅上。 昭然坐在床邊,盤膝支著頭笑說:“你就只剩我能湊合用了?!?/br> “可以?!庇舭断掳痛钤谙ヮ^,揚起眼睫,“可以湊合用?!?/br> 手機消息不停震動,郁岸看了一眼內容,沉默打開安裝完畢的《灰鴉:玩具屋》,選擇了雙人合作模式。 “他說什么?” “讓我多和觀眾互動,讀一下彈幕的問題,然后回答?!?/br> “你就當上課回答老師問題吧,別緊張。” “哦?!?/br> 郁岸垂眼做了一會兒心里建設,艱難地開了麥,機械地讀彈幕提的問題:“主播為什么不露臉……因為丑?!?/br> “主播多大了……99年的?!?/br> “主播全職打游戲嗎?不是……老板的任務?!?/br> “因為老板摳門,一個人想掰成三個人用。我想辭職,但上司一直pua我,用不在乎的態(tài)度威脅我……唔唔……” 一只手伸過來,捂住了郁岸的嘴。 靠譜壓在郁岸嘴上,昭然在一旁對他瘋狂比劃:“少說沒用的!說游戲!你想怎么打就怎么說,就當在教我玩了?!?/br> 郁岸只是社恐,但并不是話少。當他忽略屏幕對面的觀眾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時,他的身邊只有昭然,和屏幕上跳動的文字。 另一面,黃奇加入了雙人模式中,兩人一起進入選擇角色狀態(tài),仍舊只有三個角色,南瓜頭戰(zhàn)士、兇悍女巫和魔藥師。 黃奇用游戲內語音給觀眾解說 :“兇悍女巫是這里面最強的,相當于戰(zhàn)斗法師,手里的法杖可以施法,也可以直接沖過去掄人,傷害奇高無比,新手最好選這個,如果被怪圍攻,你cao作不行也可以無腦殺出去?!?/br> “魔藥師我基本不怎么玩,是個輔助角色,可以撿材料配藥水,但單人模式下感覺通不了關,也可能是我不知道怎么玩?!?/br> “南瓜頭戰(zhàn)士是最難上手的,特別吃cao作,手殘選了直接給自己打到自閉,因為他有個專屬武器,叫貴族火槍,一整局下來能撿到的子彈特別有限,而且每打兩發(fā)就要重新裝填彈藥,子彈傷害高,但命中判定特別嚴格,歪一點就算沒打中?!?/br> 煤黑黑二話不說直接選了南瓜頭戰(zhàn)士。 黃奇干笑一聲:“你還挺叛逆。你之前玩過這個關卡沒有?” 煤黑黑如實回答:“玩過,但沒怎么探索地圖,我是速通的,劇情都沒看?!?/br> 每個人玩游戲的爽點不一樣,有人喜歡悠閑地探索地圖的每一個角落,收集各種成就和道具,也有人就享受那種用最短的時間把boss挑翻的快感。郁岸就屬于后者,致力于在游戲里卡bug。 “太好了,那你跟我一塊按劇情主線打過去。正好我也沒玩過雙人模式,難度應該會更大。”黃奇選了兇悍女巫,然后進入關卡。 雙人模式的進入動畫有所變化,是兇悍女巫扛著法杖大步向前走,一臉衰樣的南瓜頭少年衣領掛在法杖末端被挑著,一顛一顛。 兩人從幽暗的村莊中蘇醒,怪不得說兇悍女巫是新手友好角色,她落地就帶著寶石法杖,南瓜頭戰(zhàn)士是空手下來的,要去尋找裝備。 郁岸隨手撿了一把【破舊的柴刀】,作為拿到專屬武器之前的防身用具。 這個游戲的魅力其實更多在于探索,并不一定要拿到專屬武器才能通關,玩家如果愿意,甚至可以一直花時間揀道具或者材料強化一把破舊的柴刀,直到它的傷害能疊加到一刀砍掉boss半管血。 兩人在夜色深重的村莊里游逛,大多數(shù)小屋都門窗緊閉,但門外養(yǎng)著護院狗,玩家一旦踏入判定范圍,就會迅速跑過來,張開血盆大口發(fā)起猛烈的攻擊。 這種新手小怪叫【瘋狗】,是給玩家熟悉cao作用的。 起初只有一只,再走一會兒就會同時撲過來五只,郁岸揮起柴刀,在瘋狗朝前一躍的瞬間砍它一刀,瘋狗會墜落到地上,爬起來窮追不舍,郁岸靈活后退,繼續(xù)砍了兩刀,瘋狗才倒地。 但黃奇的女巫只需要掄一下法杖,就能秒殺一只瘋狗,的確傷害很高。 郁岸拾取了一顆【瘋狗牙】,可以安在柴刀柄上,攻擊力加3點。 不遠處,十幾個村民頭挨著頭站立圍成一個圈,用這種詭異的姿勢在討論著什么。 走近后,他們的私語聲逐漸清晰。 “那個人看起來很奇怪,我們不能放他進來?!?/br> “沒錯,他好像患有傳染病。如果讓他進來,可能大家都會被感染?!?/br> 在這些村民時不時偷瞄的方向,村莊的木柵欄外,站著一個面黃肌瘦的乞丐,枯瘦的雙手握住柵欄,他的眼窩深陷,臉已經(jīng)蒼白得幾乎失去血色,時不時抽搐一下,很像即將突變的喪尸,傻子都看得出這人不對勁兒。 黃奇是走過主線劇情的,他知道等會會有一個圣母npc出來說服大家把外面的乞丐放進來,乞丐進來之后就會發(fā)病,然后成為這個場景里玩家遇到的第一個小精英怪【病弱旅者】,新手很難對付,因為他被打掉半個血之后,就會滿地打滾大聲咆哮,然后把十里八村的瘋狗都引過來,玩家除了要用簡陋的武器對付乞丐,還要隨時提防角落里冒出來的瘋狗,很多新手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都會驚慌失措,死個四五次才過。 果不其然,一個正義青年從村民之中走了出來,懇切地說:“他只是個可憐的過路人,收留他,我們的慈悲一定會帶來好運的。” 就在村民們快要被說服時,南瓜頭戰(zhàn)士突然跳出來,不由分說掄了那正義青年一柴刀。 正義青年當場倒地,趴在血泊中。柵欄沒被打開,所以小精英怪【病弱旅者】沒觸發(fā)。 彈幕刷過一片問號。 “這游戲做得真好,”郁岸自言自語感嘆,“電影里的這種角色總是讓我想一刀砍死?!?/br> 黃奇也是一愣,還能這么cao作的嗎。 恰好觀眾里也有同樣這么做過的,有人說:“那個正義青年是祭司伊滿的兒子,如果在這里殺了他,后面遇到的小boss祭司伊滿就會狂暴,巨難打?!?/br> 但正義青年被殺死后,身上竟然掉出了一個道具——貴族火槍,南瓜頭戰(zhàn)士的專屬武器。 “這把槍應該在祭壇上被燒焦的尸體附近才能撿到?!庇舭遁p聲嘀咕,撿起貴族火槍,里面自帶兩發(fā)子彈,加上四枚備用彈。 觀眾在彈幕上一陣狂刷:“不要撿槍??!撿了就得打祭司伊滿了!” 村民們驚慌失措四散逃走,此時所有玩家能走的出口瞬間彈出木頭地刺,將路封死,腳下地面倏然亮起一片七芒星符咒,光亮盡頭,一位身穿黑色祭司長裙,雙眼遮擋黑色布條的老婦人緩緩走出來。 老婦人的身影飄忽顯現(xiàn),在空曠的場地中無限瞬移,時而貼近玩家,時而遠去,口中呢喃:“你們殺了他……還當眾揭發(fā)了他的秘密。只好讓祭壇上的火焰拷問你們的罪行吧。” 揭發(fā)秘密,是指從正義青年身上掉出的那把槍嗎。 老婦人的瞬移速度突然加快,幾乎只在原地停留不到一秒就會消失,飄忽不定出現(xiàn)在黃奇的女巫背后,舉起胸前的吊墜用蒼老的聲音說:“懺悔吧,孩子。” 女巫腳下便浮現(xiàn)一圈七芒星法陣,火焰從光芒中上涌,黃奇大驚失色,cao作女巫迅速避開,但火焰范圍過大,在他揮動法杖試圖反擊時還是狠狠被燎了一下,當即掉了一半血。 如果老老實實按劇情走,祭司伊滿應該是個中后期才會遇到的boss,那時候玩家的武器精良,血量更厚,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毫無還手之力。 老婦人催動法陣后,緊接著便從原地消失,退到離玩家很遠的位置,念動咒語,地面開始震動,滿地尖刺追著玩家落腳的地方向上扎。 好在黃奇的cao作意識都不錯,在地上跳來飛去躲開了尖刺的偷襲。 “煤哥你真坑??!你把人家兒子干了!”黃奇被滿地尖刺追著跑,時不時還會被老婦人貼臉輸出,他只能躲,尋找出招的機會。 郁岸也聚精會神盯著屏幕,躲避攻擊的同時觀察祭司伊滿的攻擊方式:“她只在地面七芒星花紋的十四個交叉點上來回瞬移,而且先順時針轉,再逆時針轉,可以預判她下一次瞬移出現(xiàn)的位置?!?/br> “這么快,我預判了也近不了她身!” 砰!一聲槍響。 老婦人眉心中彈,雙眼反白,垂下雙手僵硬了一下。 郁岸的貴族火槍槍口冒煙,下了一個簡潔的命令:“錘她?!?/br> “我去,準啊?!秉S奇cao縱女巫沖到近處,揮起法杖對著老太太瘋狂輸出。 老婦人僵硬了不到兩秒,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倏然消失在原地,滿地又開始爆發(fā)尖刺。 郁岸平淡道:“大概摸清了,速通吧?!?/br> 說罷,又一聲槍響,老婦人瞬移出現(xiàn)的那一刻就被子彈擊中頭顱,身體僵硬,黃奇也逐漸配合上郁岸的節(jié)奏,老婦人一被打中,他就沖上去法杖猛砸,在老婦人身體僵硬消失的一瞬,郁岸已經(jīng)填裝完子彈,又一發(fā)子彈襲來,讓老婦人定在原地,甚至無法瞬移。 總共六發(fā)火槍彈,彈無虛發(fā),且永遠掐住最極限的時間把老婦人僵在原地,讓黃奇的女巫動都不用動就能一直暴揍boss。 最后一法杖掄過,祭司伊滿雙目淌血,一身黑袍燃起熊熊火焰,終于原地化為黑煙,被地面的七芒星法陣吸收,光芒逐漸熄滅,一行字幕出現(xiàn)在屏幕上——以火焰審判他人之人,終被火焰審判。 在郁岸極致的控制之下,兩個落地不到十分鐘的角色竟然磨死了狂暴狀態(tài)的中期boss祭司伊滿。 彈幕從滿屏的問號變成了瘋狂的贊嘆。 黃奇盯著直播間熱度不斷增加,知道公司應該在趁機買曝光位。 郁岸靠到椅背上歇了歇眼睛。他只有一只右眼能用,其實盯屏幕會很累。 咚咚。 好像有人在敲門。 第39章 賽博家暴 郁岸摘下耳機,豎起耳朵仔細判斷這聲音來自于游戲還是現(xiàn)實。 “大概是游戲里的敲門聲?!彼匦麓魃隙鷻C,一抬頭,屏幕上出現(xiàn)冒出一張驚悚的鬼臉,眼孔冒血臉色煞白。 郁岸嚇了一跳,仔細辨別這張臉,和剛剛被砍殺的正義青年一模一樣。 “jump scare,好低級的嚇人手法?!庇舭秾@游戲后續(xù)的耐心又被磨滅了一些。 觀眾們也被突然冒出的鬼臉嚇壞了,在彈幕上罵了起來,一小部分觀眾反駁說害怕還看什么恐怖游戲啊,另一撮被嚇到的觀眾被拱起火氣,開始對罵,甚至將怒火延伸到游戲制作人乃灰鴉公司身上。 罵聲越來越多,直播間的狂熱和怨氣幾乎都達到了峰值。 “不對,jump scare的停留時間不會這么久?!庇舭镀届o注視屏幕,與正義青年慘死的尸體對視,不放過任何一點變化。 在他細致的觀察下,發(fā)現(xiàn)在屏幕下方的角落中出現(xiàn)了可疑的東西——尸體雙肩搭著一雙手。 也就是說,背后有人在扶著他,將尸體面向玩家的視角。 尸體的臉慢慢從屏幕中央移開,另一張臉從尸體身后暴露出來。 那是一張頑皮的少年的臉,半長卷發(fā)下兩只眼睛一金一藍,眼白漆黑,呲著兩顆小虎牙對觀眾露出得意的微笑,享受著屏幕外的尖叫和咒罵。 黃奇被突然冒出來的死人臉嚇得屁滾尿流,當場要關了直播逃跑,卻被下屬小齊冰冷的眼神震懾回原位。小齊心中有數(shù),有小安這個吉祥物在,黃奇必然不會成為畸體的第一目標,暫時安全。 “npc還是……”郁岸一動不動端詳屏幕里的特殊人物。 卷發(fā)少年隔著屏幕與郁岸對視,見只有他沒反應,欣喜的表情突然陰郁,抬起一只手,搭在了屏幕上,掌紋清晰可辨。 通關過上百恐怖游戲,郁岸可謂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普通的驚悚場面都無法讓他感到恐懼,被突然出現(xiàn)的鬼臉驚到只能算身體的本能反應,所以人們才普遍厭煩jump scare的驚嚇形式。 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了郁岸的意料。 那只手緩緩透過屏幕,伸了出來。 郁岸驚詫不已,不由自主向椅背靠去,右手迅速抄起放在抽屜里的破甲錐,朝那只手狠狠刺下。 然而那只手似乎只是從屏幕上投映出的虛幻影像,破甲錐輕飄飄穿過探出屏幕的手,刀尖深深沒入電腦桌的木面。 少年調皮一笑,手伸到郁岸用于直播的攝像頭前,輕輕一掰。鏡頭上移,一下子對準了郁岸的臉。 一張年輕冷峻的臉出現(xiàn)在直播畫面中,左眼處裹滿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