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當(dāng)家的真是健忘啊，上次與我一戰(zhàn)，沒傷夠嗎？”陳玉良沉聲叱他。

    “正因為被?傷，才想?殺你?家小姐報仇。當(dāng)家的說，你?們?nèi)粽疑祥T來，有?花錢買你?家小姐命的那個人作替死鬼，我們拿錢辦事，不算違背了?互不相?犯的俗約，更何況是你?家小姐誤闖花家在先。”

    陳玉良起身，居高臨下睨著他，“他確定要與我掰扯誰先犯了?誰？回去告訴他，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他別想?打陳家和余府任何人、任何東西的主意。二十年前我能收拾他，二十年后我依然可以?，讓他在那片山上老實待著?！?/br>
    黑衣人負傷，又拖泥帶水，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

    良阿嬤轉(zhuǎn)身去扶余嫻，“阿鯉，沒摔疼吧？”余嫻搖搖頭，和春溪一道傻愣愣地盯著良阿嬤，有?千言萬語想?問?，但此處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生咽了?。

    良阿嬤示意護衛(wèi)上馬車，傷勢稍弱的駕車，另一個擁著馬夫坐前邊休息。

    幾人平安到了?陳家，懸著的心才真正放下。門口小廝先一步跑進去稟報，陳雄急匆匆趕到余嫻的院子，大夫剛看?完，正要說余嫻的傷勢，見他進來先施了?禮。

    “阿鯉受傷了?？”陳雄揮手示意他起，“快說?！?/br>
    “只腰背處有?淤青，足腕扭傷，家主不必過于擔(dān)憂。”大夫指了?指春溪，“讓貼身侍女學(xué)一些手法，每日以?藥酒為小姐按揉，再配些活血化瘀的藥煎服即可。”

    “春溪丫頭呢？”良阿嬤問?道，“可有?傷？”

    春溪搖頭，“奴婢沒事，是小姐為了?幫奴婢躲開劍刺，抱著奴婢摔下去的，奴婢只是擦破點皮?！?/br>
    陳雄眉頭一皺，數(shù)落良阿嬤，“你?貼身跟著，怎的還讓賊人有?近她?們身的機會？”

    還以?為良阿嬤會像從前似的默然受著外公的臭臉，余嫻正想?調(diào)解幾句，卻不曉得今兒是怎的，良阿嬤活像變了?個人，叉起腰說道：“老家主，那可是五六個賊人，我總要謄個時候去拿刀吧？您得慶幸我貼身跟著，見了?長劍飛來，將阿鯉往回一拉，否則就不是腰背淤青那么簡單，而是被?穿喉過了??！?/br>
    “我”啊“我”的，良阿嬤竟然連“奴婢”的自稱也不在陳雄面前用了?，余嫻和春溪都張大了?嘴巴，望向兩人，尤其是余嫻，痛得只能趴著了?，卻還是伸長腦袋看?熱鬧。

    “你?還說！就是你?這一拉！”陳雄可算知道余嫻背后的傷怎么來的了?，逮著這一點說道，“你?自個兒不知道你?手勁多大？一把拉回來讓阿鯉撞著了?背，還崴了?腳，這下沒三個月好不了?！”

    “怪我？誰給我手勁練這么大的？”良阿嬤道，“不是您天天讓我舉那鐵榔頭我能練成這樣?？再說了?，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換成您指不定都反應(yīng)不過來！”

    陳雄指著她?，瞪眼道，“刁徒！你?這刁徒！我反應(yīng)不過來？你?的大刀不是我教的？”

    “您都多大歲數(shù)了?？”良阿嬤指了?指余嫻，“眼下要緊的是阿鯉的傷，您先出去，我給阿鯉敷一會?！?/br>
    “哼?！标愋鬯π洌咧奥淞?句，“今晚你?不許吃飯！”

    “不吃就不吃?！绷及咝÷曕止?，回嗆道，“小姐出嫁把廚子帶走之后，陳家的飯本?來也不好吃了?。”

    給外公氣得轉(zhuǎn)身回來捶了?她?一腦瓜，才又拂袖離開。大夫還要另看?那兩名護衛(wèi)和馬夫，也一并出去，帶上了?門。

    房內(nèi)只余她?們?nèi)?，良阿嬤恢?fù)了?往日并不活潑的神色，示意春溪將鑿好的冰坨子拿來，攤開一塊方正的綢布，把冰坨子放進去系好，又遞給春溪讓其按著余嫻的足踝為她?消腫。良阿嬤則解了?余嫻的衣物，將藥酒倒在掌心搓熱，為她?推開淤青處，春溪一邊敷一邊學(xué)著手法。

    “阿嬤，陳家的雙姝，是您和……”余嫻的嗓子一滑，怎么也問?不出口。

    “從前，是奴婢和你?阿娘?！绷及邊s坦然說了?，“可惜，她?現(xiàn)在身子不好了?。麟南雙姝，只余奴婢一個了??！?/br>
    默了?須臾，余嫻另起一問?，“要殺我的人是那天您讓我去見的高官遺子？”她?稍一沉吟，想?通了?許多細節(jié)，忍不住紅了?眼眶，“他要綁架我，是因為覺得我與殺他父親的人有?關(guān)，而他這樣?覺得，必然是因為，他知道殺他父親的人，就是救了?他、安置他的人，也就是唯一知道他住處和身世?的人。所以?當(dāng)年因玉匣暴斃的高官們真的是你?們殺的？是外公？還是您？又或者……”

    “是我阿娘？”

    不等良阿嬤回答，余嫻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很快平?fù)了?心緒，“這幾天我捋出了?一些東西，也并不是全?無用處。高官家眷們能活，必定是因為他們不曾看?過玉匣內(nèi)景，那么再繼續(xù)追問?他們并無用處，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危險。”

    良阿嬤面色微松，“你?能先想?著保護好自己，這樣?很好。”

    余嫻點頭繼續(xù)道，“那夜在花家，是您救了?我。雖然您不知道我去做什么，但您見我有?獨自上花家的勇氣，所以?您前些天才會說，看?到了?我的些許決心，動搖了?，想?給我線索查下去？”

    良阿嬤點頭，“是。那夜奴婢刻意避開你?，是奉你?阿娘的令上花家查蕭蔚，出發(fā)前，她?讓奴婢去她?的屋子里把虎頭刀帶上，怕你?在麟南遇到什么危險，或許是你?們母女倆心有?靈犀，幸好帶上了?，奴婢真沒想?到會在花家遇見你??！?/br>
    “虎頭刀是阿娘的？”余嫻抓住了?重點，緊盯著良阿嬤的眼睛追問?。

    良阿嬤搖頭，又點頭，“你?外公打造了?三副虎頭雙刀，奴婢的那一雙折了?，現(xiàn)下用的是你?阿娘的?！彼?沉吟片刻，去抱來一個碩大的長匣，在余嫻的面前打開，虎頭刀把上刻著一個“桉”字，因年久，有?些模糊不清了?，“奴婢將刀藏在馬車底，一是不想?讓你?發(fā)現(xiàn)，二是為了?掩人耳目，倘若歹人事先搜車?yán)U械，也不至于兩手空空沒個兵刃對付?！?/br>
    如此長闊的刀，這般湊近了?看?，另有?駭人陰森之感，但這種?寒意被?威風(fēng)凜凜的金虎頭鎮(zhèn)住了?，只余悍然兇氣，震懾八方。余嫻和春溪探著腦袋打量，后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前者卻興致勃勃問?，“阿娘以?前拿得動？是和外公那兩把一樣?的重量？”

    “那當(dāng)然！”良阿嬤也十分自豪地笑起來，“你?阿娘聰慧，于武學(xué)之上頗有?天賦，深得家主真?zhèn)?，?dāng)年一起練刀，奴婢從未贏過她?！”

    余嫻沒有?問?后來。后來的事，只有?她?自己去追尋，提起也是惹良阿嬤傷心?？傄膊贿^是和玉匣有?關(guān)。她?默默地注視了?雙刀好一會，拼命想?象如今柔若無骨的阿娘從前背著兩把刀在街上追賊寇是何模樣?，想?不出來，她?腦子里只有?阿娘用完藥膳躺在榻上閑然小憩的樣?子。

    “今日阿嬤非要跟著我們?nèi)?，是因為料到?那人會對我下手？”余嫻想?到阿嬤早晨的神色。

    “是。提議乘馬車也是為了?帶上雙刀，并且，能快些逃跑。”良阿嬤提到了?酒樓的老板，“去那處用飯，是為了?聽老板給的消息。那時奴婢已經(jīng)確認了?，有?人一直尾隨在后。”

    春溪終于憋不住了?，插嘴道，“我真傻，還以?為阿嬤一把老骨頭了?，甚至擔(dān)心您走得遠了?閃著腰，原來您是那么的深藏不露……怪不得您平日敲我一個腦瓜崩兒，我都要疼半個月?！?/br>
    提起這個，良阿嬤和余嫻都想?起了?那天的一巴掌，良阿嬤想?說什么，余嫻先開口了?，“我沒事了?，阿嬤，如今我知道您不是有?意的。只是因為阿娘的事太著急了?，和今夜救我時一樣?，也許您并未注意到，輕重就更不曉得了?。”

    兩相?沉默，良阿嬤握緊她?的手，“你?好好養(yǎng)著傷吧，阿嬤以?后再也不使恁大的勁了?。從前跟你?阿娘也打打鬧鬧，她?身子不好之后，阿嬤老糾不過來，還當(dāng)以?前那樣?，往她?身上招呼，她?回回氣不過要還回來，可是……”良阿嬤喉嚨梭了?梭，“她?如今打我，使盡全?力也不疼不癢的?！?/br>
    也不知怎的，余嫻并不曉得內(nèi)情，只是看?進阿嬤深邃的眼中，鼻頭便?酸澀了?。

    良阿嬤拍了?拍她?的手作安撫狀，緩緩道：“今日從鄞江傳來了?些消息，我們走了?沒幾天，祁國府失竊了?，府上千金丟了?要物，卻不肯說丟的是什么，國公爺為了?愛女，大動干戈，說要將賊人揪出來?！?/br>
    “怎么揪？”余嫻懵了?，“不會是挨家挨戶搜查吧？陛下能準(zhǔn)？”

    “當(dāng)然不準(zhǔn)，讓國公爺滾了?。”良阿嬤笑，又?jǐn)科?，正色道，“但?可知，國公爺鬧得人盡皆知，并非真的為了?他的千金。”

    余嫻思索片刻，“您的意思是，他學(xué)我上次將‘玉匣’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他，也借以?賊人之名，將其扔了?出去，鬧開了?就是為了?讓所有?人知道，有?旁人覬覦玉匣，并且將其盜走了?？”

    良阿嬤點頭，“正是。這個賊人的鍋扣到誰的頭上，那個人就得遭殃，饒是壓根不曉得玉匣是何物的，也要被?逼著拿出東西來，誰也不能說沒有?，他認準(zhǔn)了?人，不扒了?皮都別想?走。極其歹毒的一招?！?/br>
    “可是，壓根沒有?的東西要如何拿出來？不是說祁國公良善低調(diào)，怎敢這般為非作歹，顛倒形象？”余嫻稍作一頓，反應(yīng)過來，“正是因為他一直良善低調(diào)，所以?當(dāng)他咬定了?要污蔑一人，旁的人都會信？”

    “沒錯?！绷及邍@了?口氣，“要命的是，祁國府失竊的事情一出，國公爺就帶著人去了?余府，隨后又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往蕭宅去了??！?/br>
    “那不是向天下人說，是余府送了?壽禮又偷了?回去嗎？”余嫻驚呼，“但沒證據(jù)的事，他怎好誣賴？”

    良阿嬤勸她?不要激動，只因下一句還有?更可氣的，“隨意找一個小廝說親眼目睹賊人跑回了?余府，這般作偽證，對于祁國府來說不是難事。祁國公和他的愛女一唱一和，目的就是哄著老爺向眾人展示庫房，自證清白。”

    “怎么會有?人想?到如此陰損的招數(shù)？尚書?府的庫房是他想?開便?能開的嗎？天威何在？”余嫻握緊拳，“豈不是要把余府有?多少家產(chǎn)一并念給他聽？真是荒唐！更何況，那壽禮足要二十人才能抬起，如何盜了?去??？”

    “說不清楚的，祁國公也并未點明被?盜的就是你?們送的壽禮，只是任憑他人這般猜測。他想?要的是窺視余府的寶庫，一睹玉匣?！绷及叽鬼恍Γ矒崴?道，“你?也別急，來報信的人還說，姑爺想?了?個妙招，化解了?危機，把祁國公氣回去了??！?/br>
    第30章 不許碰她

    那日祁國公帶著人馬堂而皇之上余府的時候, 蕭蔚恰好在余府的書房同余宏光談話。

    雖說是為了誣陷而來，但祁國公也沒有入戲太深，面上絲毫看?不?出怒氣, 上門時甚至讓人?去通傳，等府門大開，余宏光親自把他迎了進?去，他仍樂呵呵地。

    “不?知?國公爺與令千金突然到訪，是……”余宏光心中深知余楚堂的事?是由他背后搗鬼，卻不?得?不?故作鎮(zhèn)定, 全當(dāng)不知。蕭蔚在他身側(cè)，著重看?了眼梁紹清, 垂眸沉思。

    梁忠并未跟著余宏光進?正廳，只擺了擺手?在前院站定了, 又示意手下人將一名護衛(wèi)拖出來, “哦，是這樣，昨夜有?盜賊闖入府中, 竊走小女心愛之物, 尚書大人?也知?道，小女平日被她阿娘寵得無法無?天, 丟了寶物就撒潑打滾、哭鬧不止, 非要將賊人?抓出來, 老夫也無?可奈何，但一細問, 那心愛之物乃是稀世珍寶, 不?可告人?，天下只此一件！”

    話說到這, 已意有?所指。玉匣，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指向此物。

    “哎，若當(dāng)真丟了實在可惜可恨！只好厚著臉皮張貼告示四處追查，后來盤問府中一護衛(wèi)才知?，他昨夜玩忽職守，一直不?敢上報實情，后來聽聞寶物貴重，搜查的聲勢浩蕩，才吞吞吐吐說，他半夜時就在府門不?遠的大街上吃酒，親眼見那賊人?從國公府出來，一路潛逃，最后躲進?了余府?！?/br>
    他一頓，神色夸張，似是完全料不?到這個發(fā)展，作痛心疾首狀。余宏光眼神一凝，又立馬笑開了，“國公爺是擔(dān)心，賊人?躲入余府大門再行盜竊，特來提點的吧！”誰還不?會裝傻了？他拱手?道謝，“多謝國公爺美意，待您走后，余某會著實搜查，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盜賊緝拿，五花大綁了送到國公爺?shù)母??！?/br>
    梁忠一滯，早知?這老狐貍會裝傻，也笑開了，又道，“那是自然，可護衛(wèi)說，盜賊是從余府后門大搖大擺進?去的，不?像是外賊，更像是家賊？倒不?是說余大人?知?情，只是若手?下人?三言兩?語糊弄了你，你亦體諒下屬功勞，為他遮掩，那小女的寶物可就……”

    “國公爺這話余某可不?愛聽了，若真有?這樣的奴仆，余某自當(dāng)掃地出門，怎會為了遮掩腌臜之事?，反不?顧及你我二人?的交情？”余宏光神色自若，指著青天，“余某為官，蒙受神明指路，心中浩然清明，又豈是下人?能糊弄得?了的？必然是盜賊猖狂，背后受他人?指點，離間你我，此時唯有?你我二人?聯(lián)手?將其揪出，才是正道?！?/br>
    話說到此，再往上潑臟水就顯得?太刻意了，梁忠作思考狀，不?動聲色地側(cè)眸看?了眼梁紹清，后者一笑，先拜謝余宏光，“尚書大人?所言極是，可小女子不?懂官場彎繞，亦不?知?誰背后作梗離間您和?父親，小女只一心想找回我的寶物，既然盜賊入了余府至今未出，那想必寶物也被他藏在了余府，不?如讓父親的侍衛(wèi)助您搜尋一番，待小女子找到寶物之后，你們二人?再細查是誰在背后挑撥如何？”

    她巧舌如簧，只跟著余宏光的思路走，不?作反駁，卻直接將目的拋了出來，饒是余宏光是只狐貍，也只能應(yīng)付官場話術(shù)，面對有?禮有?節(jié)的女子的私心央求，自己又是長輩，著實難拒。

    余宏光張了張嘴，半晌只道出一句，“搜尋之事?關(guān)乎隱私，怎能無?令就查？”

    “余大人?說的是，可私下查，您與父親二人?尚有?顏面，”梁紹清一笑，“若是去問陛下求一道搜尋令，屆時朝堂上下皆知?此事?，必然對你們頗多揣測，不?管是否有?人?背后攢局，余大人?都將被推至風(fēng)口浪尖，父親也會受到陛下責(zé)罵。父親被罵倒罷了，余大人?的二公子前陣子才因賭受刑，此時應(yīng)謹(jǐn)言慎行，低調(diào)為好，不?是嗎？”

    “梁小姐好厲害的口舌。”提到余楚堂的事?，余宏光有?了些怒意。顯然，讓他失了方寸正是祁國府想看?到的。

    但梁紹清不?要臉面，梁忠還是要的，遂笑著圓場，“說什么搜查那般嚴(yán)重，傳出去還以為祁國府仗勢欺人?，尚書官居高?位，我們怎敢說搜查？不?過是幫助余大人?緝拿府中盜賊，還您清白。事?關(guān)你我二人?情誼，我怎好不?著人?出力?？”說著，他一抬手?，示意身后護衛(wèi)行動。

    “且慢?！?/br>
    清朗從容的聲音，在劍拔弩張的氛圍下顯得?尤其突兀，梁忠一頓，抬手?止住了要行動的護衛(wèi)，他可不?想落個強闖尚書府的名頭?，抬眸看?去，說話的人?正是蕭蔚。

    “怎么，蕭給?事?有?異議？”梁忠笑問。

    蕭蔚站出來，躬身施一禮，而后負手?道，“在下旁聽許久，只覺國公爺行端坐正，岳父亦知?禮守節(jié)，確然是背后有?人?挑唆。”

    “挑唆之人?待緝拿了盜賊，自然可追問出來。蕭給?事?又何必攔？”說著他又要抬手?。

    蕭蔚卻搖頭?，“不?。無?須搜查，挑唆之人?就在眼前。”

    梁紹清心下一沉，似乎預(yù)料到他要說什么，而梁忠卻不?明所以，“何人?？”

    蕭蔚指了指地上跪著的護衛(wèi)，“他?！鄙砸活D，他走到護衛(wèi)面前，“你說昨夜親眼看?見盜賊入了余府，如何證明？”

    護衛(wèi)一愣，抬頭?看?向梁忠，梁紹清笑著上前，“已著人?去酒攤子問過了，昨夜他確實在外吃酒，竊賊至余府后門的路程，他也記得?一清二楚，還向我們描繪了地圖?！?/br>
    蕭蔚點頭?，“正因如此，才有?蹊蹺?！彼麊栕o衛(wèi)，“你喝了多少酒？”

    “只喝了二兩??！弊o衛(wèi)補充道，“因想著還要回府上當(dāng)值，不?敢喝醉，頭?腦清醒得?很，絕無?看?錯之疑?！?/br>
    蕭蔚夸道，“很好?！彼D(zhuǎn)頭?低聲向余宏光說了什么，后者點頭?應(yīng)承，他便吩咐了身后小廝幾句，小廝點頭?離去，蕭蔚才又回過身解釋，“我再問你，那人?穿了什么衣服，長得?什么模樣？”

    護衛(wèi)稍一思忖，不?緊不?慢回，“身著黑衣，蒙著面，不?曾看?見真容?！?/br>
    “他能自如地穿梭重重護衛(wèi)的國公府，還能帶著寶物全身而退，想必武功高?強，而你吃了二兩?酒，饒是不?曾吃醉，也該有?些身乏，卻還能緊跟著那人?一路，不?被發(fā)現(xiàn)?，想來你的輕功也是絕頂了。”語畢，小廝抱著一壇酒回來了，蕭蔚抬手?示意給?他倒上，“喝下這二兩?酒，你能跟著余府頂尖的護衛(wèi)跑到祁國府而不?被他察覺分毫，在下便替岳父招待各位搜查。”

    “我看?不?必了吧？”梁忠笑說，“這樣與浪費時間何異？且讓人?進?去一搜，真相即刻大白了，還要等他們跑完這一趟？”

    蕭蔚拱手?，“國公爺良善，有?所不?知?，正行公事?卻吃酒犯懶的人?一貫貪婪，其實在下并非揣測他吃醉酒看?錯了，而是認為，昨夜那個盜賊，就是這護衛(wèi)本人??！?/br>
    此話一出，梁紹清的臉也黑了。這死狐貍扯謊忽悠的功夫真有?兩?下子，竟利用人?證反過來蓋他一頭?。

    護衛(wèi)亦大驚失色，他是被抓來作偽證的，沒人?跟他說還要背鍋啊。

    蕭蔚接著分析道，“國公爺細想，這護衛(wèi)若真是出去吃酒那么簡單，何故見梁小姐為寶物哭鬧一夜都選擇隱瞞不?報，今晨才向您稟告？分明是在想對策，如何化?解盜竊之罪，又如何將寶物藏妥。國公府固若金湯，怎會失竊？依在下看?，是這護衛(wèi)專選了個當(dāng)值的日子，借巡視之名，明目張膽地偷了寶物，又因太過高?興，遂出門吃酒慶祝，回去后發(fā)現(xiàn)?自己偷去的寶物乃是小姐的心愛珍品，擾得?闔府上下皆亂做一團，護衛(wèi)才慌了神，徹夜想出這構(gòu)陷之策，至于為何構(gòu)陷余府，想來是看?準(zhǔn)前些時日余府不?曾上門為您祝壽，猜測您對余府有?些不?滿。”

    護衛(wèi)望著他顛倒黑白的嘴臉，滿面扭曲，不?是，這人?咋比國公爺讓他作偽證的時候還能編??？

    梁忠欲言又止，不?是，他來真的？

    不?等梁紹清開口，蕭蔚接著說道，“如今想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護衛(wèi)定是將寶物就藏在了祁國府。在下愿攜余府的護衛(wèi)，去往祁國府搜查。”

    “你反倒要搜我祁國府？”梁忠笑，有?些不?可置信。

    蕭蔚卻從容不?迫，將他方才說來的話照搬奉還，“說什么搜查那般嚴(yán)重，傳出去還以為刑部尚書帶頭?內(nèi)斗，祁國公尊貴，我們怎敢說搜查？不?過是幫助國公爺緝拿家賊，還岳父清白。事?關(guān)您與岳父的情誼，我們怎好不?著人?出力?？”

    梁忠一噎，看?了眼護衛(wèi)，示意他反駁，后者領(lǐng)會，大喊道，“屬下并未盜竊！屬下所言句句屬實！”

    “那還須這位護衛(wèi)小哥自證清白，否則是沒有?人?相信的?！笔捨瞪钪?，誰提出罪狀誰舉證，提出罪狀的人?不?舉證，卻反要被誣陷的人?自證清白，就是在耍無?賴，但對方已掉入了陷阱，他自然會加以利用，引導(dǎo)人?心，“此事?要自證也簡單，要么喝下這二兩?酒，跟著余府護衛(wèi)跑完一趟，要么去祁國府一搜，若是在府中找到了藏匿的寶物，一切自會真相大白。相信以國公爺?shù)臍饬?，?對令千金的寵愛，必然不?會介意多些人?手?幫忙找尋寶物？”

    梁紹清咬牙切齒，心中暗罵了兩?句死狐貍，盯著他片刻，笑道，“蕭大人?不?怕傳到其他言官的耳朵里，就成了你越級調(diào)兵，屆時讓陛下誤以為你不?滿職權(quán)，懷疑你有?謀反之心？”

    蕭蔚淡然一笑，垂眸時眼角上揚，真有?幾分狐貍相，“梁小姐，可莫要往自己的頭?上加罪名了?！彼傅氖沁@滿院的祁國府護衛(wèi)。

    這樣的罪誰都擔(dān)不?起，梁忠佯裝發(fā)怒，問腳邊護衛(wèi)，“你可敢喝這二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