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與狗 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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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晃晃的,加上水上的倒影,從遠處不經(jīng)意看去,像極了一輪浮在?水中的圓月。 云停支開眀鯉,榻上船板時,烏篷船一沉,隨著?他的腳步搖晃起來。 “哥哥你別把船踩塌了?!痹蒲U坐在?船頭念叨的同時,小腿肚沒入水中,踢起一陣水花。 云停沒理她?,兀自進了船艙在?唐嫻面前坐下。 矮桌上擺著?三?個杯盞,其中兩個已經(jīng)斟了茶水,余下一個空是為云停準備的。 人到了,唐嫻捋起袖口為他斟茶。 “找我做什?么?”云停問。 “我想……”唐嫻心里有點亂,不知要先說哪一個。 問他為什?么明?知自己?眼睛不好,不僅沒說出來,還由著?自己?笨拙遮掩? 問他為什?么不拿這事來威脅自己??利用這個威脅,比那些言語恐嚇可怕多了。 還有,他既然色膽包天,怎么沒有趁人之危? 這些話問出去是沒有意義的。 人總是容易被第一印象蒙蔽雙眼,從初次見面起,唐嫻就認定云停不是好人,所以事事防著?他,總把他想成壞人。 可哪有壞人會這樣?對待俘虜?若說是因為祖訓(xùn)…… 就如云裊所說,她?家的祖訓(xùn)流傳了百年之久,許多祖輩都?將其遺忘了。 云??梢圆皇氐?,或者在?人前裝一裝做個樣?子就行。 唐嫻悄眼看云停,船艙中隨處是罩著?白紗的燈籠,她?能清楚看見云停纖長的眼睫。 他娘親應(yīng)當(dāng)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唐嫻不合時宜地這樣?想。 “再看收銀子?!痹仆6似鸩璞K再重重放下,瓷器碰撞聲將唐嫻驚回?神。 她?略微閃躲,將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拋開,順著?云停的話問:“你很?缺銀子嗎?” “誰會嫌銀子多?” 是這樣?沒錯,沒人會嫌銀子多,何況他還有那種野心。 唐嫻嘆氣,看來藏寶圖的事情已無法?避免。 她?又問:“天下太?平,你為何一定要起兵造反呢?成了還好,若是不成,你父母親人都?將被你連累,那時再后悔就來不及了?!?/br> 云停每次聽她?提起皇室,心底就生出奇怪的感受。 她?像是在?維護皇室,但言辭中,對皇室并沒有那么敬重。 云停抿了一口茶水,道:“如今的太?平盛世靠的是歷代先皇的余威,而非當(dāng)朝者的勤政。近年來皇室荒唐,有能耐的人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縱觀歷代皇室,各有各的不堪,這樣?的王朝能傳幾百年,云停身為皇子皇孫都?覺得詫異。 可唐嫻陷入為難,躊躇了下,道:“這幾年皇室是荒謬了些,可不能因為幾個皇帝就打翻了所有人,皇室祖上也是有過數(shù)代明?君的……” “只論當(dāng)下?!?/br> 只論當(dāng)下。 也是,如若今上是個英明?神武的君主,國境之內(nèi)哪里有人膽敢造反。 局限于當(dāng)今的天下,于公,唐嫻是認同云停的,這荒誕的王朝是該換人來做了。 云停就是真的登上了皇位,不消說做得多好,至少能比前面幾個短命皇帝有魄力。 于私,唐嫻卻是不想他謀逆的。 一是真的怕他造反不成,連累家人,她?不想云裊成為第二個她?、更加凄慘的她?。 二則是為她?自己?,她?已與云停產(chǎn)生了糾葛,回?顧過去,有吵鬧、有爭執(zhí),但她?從來沒想過云停死?去,就像云停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她?。 公私相逆,她?來回?傾斜,拿不定主意。 矮桌上的燭芯噼啪響了一下,唐嫻從苦思?中醒來。 江山社稷,從來不是一個未知的寶藏能夠左右的,唐嫻也別無選擇,唯有先換回?煙霞與自身的自由。 想到這里,她?道:“我把藏寶圖給你,你放過煙霞好不好?” “放過煙霞,也放了你?”云停幫她?說出心底的話。 唐嫻輕輕點了頭。 “我不明?白?!辈貙殘D幾乎是唾手可得,可云停臉上不見喜悅。 他腰身緊繃端坐著?,高出唐嫻許多,冷漠地俯視過來,“你只與她?相處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救了她?的性命,照顧她?的傷勢,而她?反過來騙你入狼窩,為什?么你還能這么信任她?、為她?著?想?” “也不算是狼窩啊……”唐嫻放在?桌上的手悄悄抬起指了指云停,哪有說自己?的府邸是狼窩的? ……她?剛?cè)敫畷r是這樣?想過,不過現(xiàn)在?她?改觀了。 見云停對她?這話不理不睬,唐嫻訕訕縮回?手,道:“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但她?幫了我許多……” 光是煙霞為防她?害怕,拖著?重傷的身軀陪她?入墓xue侍寢,就已經(jīng)足夠唐嫻銘記于心了。 煙霞愛玩、喜歡捉弄人,但是在?唐嫻與久困皇陵的侍女眼中,她?是一束照入墓xue中的日光,強烈耀眼,帶著?無限希望。 “她?在?我孤苦無依時幫了我許多?!碧茓灌嵵氐刂貜?fù)回?答。 “我沒幫你嗎?”云停語氣不虞地反問。 唐嫻聽他這話怪怪的,怎么和煙霞爭搶一樣?? 她?偷偷往云停臉上掃了兩眼,被他銳利地逼視過來,急忙低頭。 平常她?能胡攪蠻纏,商量正事時是不敢與云停硬杠的。 唐嫻把奇怪的想法?晃出腦袋,認真想了一想,道:“幫了的,你幫了我……嗯……那個……幫我……呃……” 云停蹭地站起來,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唐嫻連忙追上去,動作太?急,不慎踢翻了一只燈籠,圓滾滾的燈籠先她?一步滾到云停腳邊,被他一腳踏滅。 “幫了我的……”唐嫻趁機拉住他,“幫我擋了箭、救了我許多次……” 云?;?頭,厲聲逼問:“所以呢?你可以信任煙霞,卻始終對我有這么重的防心?” 唐嫻受傷后就沒見他這么兇過,呆了一下,愣愣道:“可是、可是你救我……是為了找到煙霞與藏寶圖……” 說到這里,云停已滿面寒霜。 不知為何,唐嫻心頭被一陣失落感包繞住,她?的手攥緊衣裳,在?心里無聲詢問:“……不是嗎?” 她?是煙霞與藏寶圖的唯一線索,留下她?、保護她?、縱容她?,從始至終,云停都?是有目的的。 唐嫻心頭好似壓了塊大石頭,讓她?喘息困難。 她?按了按心口,忽略那種壓抑的痛感,仰起臉直視云停,一字一句道:“而且我不認為防備心重是一種錯誤。換成你是我,或許你會比我更謹慎。” 最?后一句出口,酸楚和委屈感直擊心頭,唐嫻的眼眶驟然泛紅。 她?不知這陣酸楚感為何而來,是數(shù)年前被當(dāng)做貨物輕賤的婚事? 年少被扔進皇陵與蒼老尸骸作陪的驚懼? 五年來不曾與她?傳過任何口信的父母親人? 抑或是眼前對她?不懷好意,卻反過來指責(zé)她?防心過重的云停? 唐嫻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錯,她?咬緊牙關(guān),再也不愿在?云停面前落淚。 “還給你了?!碧茓固统瞿菑堁蚱ぜ埛旁?矮桌上,聲音低啞沉悶,“我已與你兩不相欠,按照你的承諾,明?日便要放我離開?!?/br> 說罷,她?轉(zhuǎn)身出了船艙。 船艙外燭燈閃耀,刺痛了唐嫻的雙眼,她?拿衣袖遮了一遮,在?袖口留下一道水痕。 外面的云裊不被準許進入船艙,獨自玩水正覺無趣,瞧見她?趕忙喊她?一起。 山野村郊,月色溶溶,蕩著?一艘小船吹風(fēng)賞月,唐嫻從未經(jīng)歷過。 她?剛把藏寶圖給了云停,明?日就要離開,心里不僅沒有放松,還更加沉重。 就好似有一股灼燒著?的熱氣團聚在?心口,順著?血流沖撞到她?眼眸里,試圖從她?眼中沖破出來。 “毛毛,你和我一起?!痹蒲U看不出她?的異樣?,腳丫子從水中抬起,白嫩嫩的腳背上水珠瀝瀝滾回?湖中,攪得水面波浪不息。 “快來呀,好涼好舒服!” 唐家祖父重禮教,唐嫻從小到大,從未如云裊這樣?在?外面褪去鞋襪玩耍。 此刻身在?野外,小船已漂到湖水中央,脫了鞋子,除了船艙里的云停,無人能瞧見的。 云停,那是個雖然恪守家規(guī),但并不太?嚴正的正人君子,被他看見…… 被他看見,能看不能碰,饞死?他! 唐嫻憋悶的心中產(chǎn)生一種就地放縱的沖動,什?么唐家大小姐、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她?想把這些稱謂全部摘掉踩在?腳下! 她?踢掉鞋子與羅襪,挨著?云裊坐下,雙腳直直探入水中,涼意漫上小腿,唐嫻一個哆嗦收了回?來。 云裊哈哈大笑,“不怕的,里面只有魚兒……毛毛你膽子好小?!?/br> 她?邊說,邊用腳尖勾著?湖水潑上唐嫻的腳背。 適應(yīng)了水溫后,唐嫻再一次將腳伸入水中,涼意從腳底心升起,總算將她?心底躁動的情緒澆滅了幾分。 “好玩吧?你這樣?踢……”云裊教她?玩水,腳高高抬出水面,再猛地砸回?去,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兩人的裙角。 唐嫻將裙角向上提,跟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腳。 情緒好轉(zhuǎn)后,人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心中種種全部轉(zhuǎn)化成了淡淡的哀愁與低落。 唐嫻已經(jīng)許久沒體?會到這種感覺了,它不如身軀上的痛、黑暗中的恐懼那么劇烈,像是黏人的蛛絲不斷拉扯,越扯,纏繞上來的就越多。 失神中,忽然,唐嫻垂在?水中的腳踝被什?么東西蹭了一下,她?猛地一抖,將雙腳抽回?。 水聲嘩啦—— “水里有東西……”唐嫻忙拉云裊上來。 “不怕,是小魚?!痹蒲U安慰她?,還將腳伸去她?那邊打撈,“我給你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