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與狗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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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云停一臉漠然,目不斜視,權當看不見她這個人?。 唐嫻臉上?有點熱,正?事比臉面重要,于是她伸出一只手去?扯云停袖口,剛觸及,云停猛然甩袖,往水邊走了一步。 寬大的袖口抽得唐嫻手指頭發(fā)疼。 她收回?手揉了揉,看看背對著她的挺拔背影,深吸氣,跟著他向前?走。 “我小心?的,不會掉進去?……”身后云裊被侍衛(wèi)攔住,試圖商量,奈何沒人?聽她說話。 水邊巖石堆積,下方流水潺潺,清澈透亮,水底卵石與縫隙中?飄搖的水草清晰可見。 唐嫻怕摔倒,提著裙子謹小慎微地跨上?去?,站在云停身后,瞄了好幾眼,只看見他冷峻的側(cè)臉與高挺的鼻梁。 瞧著多么玉樹臨風的一個俊朗公子,誰能想到他實際上?心?眼極其?小,跟君子風度完全不沾邊呢。 在心?中?自我鼓舞后,唐嫻清清嗓子,小聲道:“你?方才甩袖子,打到我了?!?/br> 云停充耳不聞。 唐嫻再瞄他一眼,將?手背遞到他面前?,道:“都打紅了……我從小到大,從未挨過打的,差點就疼哭了。但我一想,我若是哭了,裊裊定要拿祖訓指責你?,硬是忍住了?!?/br> 說完唐嫻特?意停下,等云停來嘲諷她。 可過了半響,她抬著的手都酸了,云停的眼神都沒偏動一下,照舊望著河流對面枝葉繁茂的樹林,不知在想什么。 唐嫻手往下滑,這次成功抓住了云停的衣袖,輕輕扯了一下,姿態(tài)和聲音都放得更低:“你?還生氣呢?” “我就是隨口一說,誰知道你?家會有那樣的祖訓……” 按唐嫻的預想,云停不會真的喜歡她,什么撒嬌完全是口不擇言,被她罵自作多情后,會如先前?一樣反過來恐嚇她,這事就算完了。 壞就壞在云裊那迷迷瞪瞪的一嗓子,幾乎是坐實了云停違背祖訓,在自作多情。 正?常人?家怎么會有不許自作多情的祖訓? 除非祖上?真的有人?犯過這樣的錯,并且因此自尊心?受損,久久無法釋懷,以至于要刻在祖訓上?叮囑后代不可重蹈覆轍。 唐嫻及時打住對百里家老祖宗的懷疑,軟聲道:“前?兩日那事就當是我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嗯?” 說完,又扯著云停袖口晃了晃。 云停目光不動,手腕卻陡然翻轉(zhuǎn),袖中?銀光一閃,“撕拉——”,袖口被利刃斬斷。 他收回?匕首,轉(zhuǎn)身往岸邊走。 身后的唐嫻手中?抓著一片碎步,目瞪口呆地跟著轉(zhuǎn)過去?。 “等等……”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中?碎步上?,下意識地跟上?,正?好踩到被云裊潑濕了的巖石上?,腳底一滑,重心?失衡,唐嫻“啊”的一聲驚叫,身軀歪倒。 這片河岸上?全是碎石,從巖石上?跌倒其?中?,必然會摔傷、劃傷。 受傷是一回?事,落水之后,夏日單薄的衣裙也會被打濕。四周侍衛(wèi)皆是男人?,著實令人?難堪。 唐嫻面無血色地往前?跌去?,手臂突地被擒住。 強硬的力道阻攔她的跌倒,撐住她的軀體,讓她得了喘息的機會。 唐嫻慌忙抓住對方,跌撞著往一步,驚嚇之余,腳步慌亂,一頭撞了過去?,雙臂也下意識地摟住了面前?人?的腰。 夏衣薄,她的臉貼在對方胸口,感受到灼熱的溫度和結實的肌rou。而手臂下硬邦邦的腰身,被她環(huán)著拖拽,絲毫沒有動搖。 這哪里是救命稻草,救命石雕還差不多。 她大喘氣,手臂抱得更緊。 “放手!”石雕開口。 唐嫻覺得救她的或許真的是一個石雕,不然語氣怎么這樣冷漠無情,沒有一絲人?情味? 她劫后余生,急喘幾下,借力站好,松開了雙臂,一抬頭看見了云?;逎y言的眼眸,心?中?驚悸,倉皇轉(zhuǎn)開眼。 唐嫻胸腔擂鼓,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有點慶幸,有點難堪,還有點不敢看人?。 是因為眾目睽睽之下和一個男人?抱在了一起? 她假借整理衣裳的動作往后一瞥,見侍衛(wèi)們各做各的,沒有敢往這邊看的。 唯獨云裊沒有顧慮,雙眼睜得圓滾滾,盯著他二人?眨也不眨。 歉也道了,臉也丟了,云停還繼續(xù)置氣,那唐嫻的努力就白?費了。 她壓下心?中?古怪的情緒,對云裊視而不見,厚著臉皮再次抓住云停的衣角,繼續(xù)哄這個人?高馬大、氣性極大的男人?。 “謝謝你?扶我,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不會見死不救?!?/br> “放手?!痹仆@涞匦币曋?,掙了一下沒能把唐嫻甩開,他另一只手向上?一拋,匕首再次出現(xiàn)。 唐嫻見狀,手不僅沒松,還往上?挪了挪,道:“你?割吧,你?割一塊,我就揪一塊,待會兒你?衣不蔽體,別又不講理地怪我?!?/br> 云停眼角一抽,冷颼颼道:“我要的只是煙霞的去?處,留你?一條命就足夠了,手腳既然礙事,那就一起剁了?!?/br> 唐嫻瑟縮了下,很快知道他在恐嚇自己,抓緊了他的衣裳,絲毫沒有懼怕,“你?剁吧,違背祖訓欺負女孩子,看你?家老祖宗會不會夜間入夢來教訓你?!” 云停忍無可忍,“你?一個姑娘家,最初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這才多久?怎么變得這么沒臉沒皮!” “近墨者黑!” 唐嫻與他嗆聲,見他瞪著自己,反瞪了回?去?。 過了不久,耐不住雙目酸澀,眨了眨眼,妥協(xié)地低聲下氣道:“都兩日了,該消氣了吧?云裊鬧脾氣都沒這么難哄,你?連七歲小姑娘都不如嗎?” 云停沒反應,唐嫻都哄累了,嘟囔道:“一句話記那么久,難道那句自作多情真的戳到了你?的痛處?你?想我喜歡你??。俊?/br> “莊詩意!”云停眸中?怒火狂燒,兇狠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他現(xiàn)在格外想念初抓唐嫻入府的時光,那時的唐嫻,被他一個眼神就能嚇得瑟瑟發(fā)抖,哪里敢三番兩次的挑釁。 云停已沒法與唐嫻平靜對話,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帶到岸邊草地,瞧見云裊瞪大雙眼愣愣看他倆,心?中?得出了結論。 會導致唐嫻對他既沒恐懼也沒敬重,罪魁禍首共有兩人?,一個是云裊,一個是不在眼前?的莊廉。 若非二人?胳膊肘往外拐,一口一個祖訓,把他的短處揭露給唐嫻…… 他把唐嫻推向云裊,陰沉沉道:“看好了她,出了事,就把你?倆一起丟水里喂魚!” 說完走向馬兒,吩咐侍衛(wèi):“啞巴帶七人?留下,其?余人?跟我走。” “你?去?哪兒?什么時候回?來?”唐嫻追問。 云停連個眼神都沒給她,翻上?馬背,雙腿一夾,片刻之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嫻轉(zhuǎn)而詢問啞巴:“他去?哪兒?” 啞巴指了指河水對岸。 對岸是蔥郁的樹林,寂靜無聲,遠遠看去?,除了影影綽綽的樹影,就是深處黑洞洞的叢林。 “去?那兒做什么?” 啞巴仿佛真的不會說話,比劃著唐嫻看不懂的手勢,結束了這段單方面的對話。 唐嫻茫然,想讓云裊去?詢問,頭一低,對上?了她圓溜溜的雙眼。 云裊趕忙坐好,乖巧道:“我不去?玩水了,我都瞧見了,要不是抱住了我哥,你?就摔下去?了。水邊太危險,我不過去?了。” 與云停對峙,唐嫻能理直氣壯,現(xiàn)在他不在跟前?,從云裊眼中?聽見方才的事,唐嫻卻紅了臉。 不知怎的,她又一次記起煙霞嘲笑她的話。 “兒孫一堆,卻連男人?的滋味都沒嘗過?!?/br> 唐嫻想,等再見到那個口無遮攔的煙霞,她就能有資格談論這事了。 是沒嘗過,但是抱過男人?的腰了,很瘦,往前?一撲很容易環(huán)抱住。也很緊實有力,她整個撞了上?去?,對方紋絲不動。 …… 不知過了多久,啞巴等人?突然驚起,警惕地將?唐嫻與云裊護在身后,然后備上?弓箭望著河對面。 唐嫻迷惘地跟著看去?,沒聽見聲音,只望見河對岸的樹林中?驚鳥陣陣飛撲,隱隱有煙塵飛揚。 “那邊……有人??” 啞巴沒說話,直到看見一縷青煙升直空中?,才放松警惕,重新坐了下來。 河對岸,云停抖了抖劍,劍上?血水濺開,有一滴落在他被斬斷的袖口上?。 他濃眉緊蹙,盯著那處,眼眸深沉,半晌沒有移開。 侍衛(wèi)檢查過地上?的尸體,道:“公子,與前?幾日一樣,口中?藏有封喉毒藥,身上?沒有信物,不知是何人?派來跟蹤的?!?/br> 云停點頭,“等?!?/br> 對方緊追不舍,他越是有發(fā)現(xiàn)藏寶洞的跡象,對方出手就會越頻繁,遲早會露出真面目的。 跟蹤的人?解決了,該回?去?了。侍衛(wèi)牽來馬匹,而云停透過樹林望向河對面,久久沒動彈。 “公子?”侍衛(wèi)奇怪。 “無事?!痹仆I?馬,帶人?回?去?。 尋到啞巴等人?,剛下馬,唐嫻就向他迎來。 云停呼吸驟然一停,下一刻快速轉(zhuǎn)急,腦子里全是前?不久在巖石上?被抱住的感覺。 她整個上?半身都貼在了自己胸膛上?,嚴絲合縫。 姑娘家與男人?是不同的,身軀柔軟,撞入懷中?,輕易就擦出了火花。 他的手差點就抬了起來,想覆上?她后腰,抓緊,用力揉動,讓她完全嵌合進身體里。 “你?想我喜歡你?啊?”她這樣問。 …… 云停閉了閉眼,睜開后,唐嫻已至跟前?,神色焦急,好似等了許久,要撲入他懷中?一樣。 “不準碰我。”他沉聲命令。 不能再那樣親密觸碰。 唐嫻愣住,下一瞬,血氣直涌到頭頂,臉色漲紅,幾乎要滴出血來,連耳尖與脖子都紅透了。 她咬住下唇,恨恨瞪著云停,忍了又忍,最終將?那口氣咽了下去?。 而后腳步一錯,面朝向他身后的一個侍衛(wèi),聲音響亮,關切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我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