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買的什么？”商時序放下袋子，眼神越過客廳的壁柜，落向最里間的那間次臥。

    “上次和你說過的事，都忘了？”周晚棠仰頭看他，視線卻落在頂上的花瓣吸頂燈，“我讓王阿姨去商場重新定了一張床?！?/br>
    “嗯。”

    情緒很穩(wěn)定，閑聊的語氣，“記得。”

    晚棠看著他清雋的面皮一如既往的溫潤斯文，一時間拿不準(zhǔn)他話里的意思。

    好在沈書儀沒給時間讓她去糾結(jié)，把自己半拖半拉地帶到沙發(fā)上坐下，美名其曰一起看電視。

    可等她過去，發(fā)現(xiàn)她說話吞吞吐吐，心思完全就不在電視上。

    “說吧?！蓖硖暮谜韵?，“今天過來，是不是又有事求我？”

    “好姐妹，互幫互助。”

    周晚棠：“具體什么事？”

    沈書儀看了眼正在廚房里清理蔬菜葉的商時序，“這件事說麻煩也不麻煩，說簡單也不算簡單?！?/br>
    她坐正身體，“商文晟最近老是煩我，害得我和男神之間本就若即若離的情感，產(chǎn)生了細微的裂縫?！?/br>
    說完，還用手指比試了一下這一丟丟究竟是多少。

    晚棠晚棠皺了皺眉，顯然不大贊同：

    “我覺得你那個男神看起來不太靠譜，如果生活需要一點曖昧的氛圍來作為調(diào)劑，這我是能夠理解的。”

    “但你們這多久了，分明就是吊著你?！?/br>
    可沈書儀完全不想聽，“表姐，你就別cao心我的感情。放心，我心中有數(shù)的?！?/br>
    “好吧?！蓖硖念H為無奈地看她一眼，“那你想讓我做什么，從商時序的嘴巴里套話嗎？”

    “表姐，你都忘記了？”沈書儀的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但好在語氣有所收斂，“以前上初中的時候，你不是總拉著我給你壯膽去找商時序的嗎？商文晟和他是堂兄弟的關(guān)系，不然你以為當(dāng)時你的情報從哪里來的？”

    她義憤填膺：“那可都是我忽悠他，從他嘴里套路出來的。”

    學(xué)生時代，他們兩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從同桌關(guān)系發(fā)展到成為周晚棠的情報局，簡單的關(guān)系網(wǎng)其中卻錯綜復(fù)雜。

    情報局這件事，他本人當(dāng)然不知情，但是作為忽悠當(dāng)事人，她可謂一清二楚。

    每次都要絞勁腦汁，從他嘴里套出有用信息，然后再把信息“賣”給晚棠，增添自己的小金庫。

    這些事情，周晚棠是一概不知的。

    雖說和商時序現(xiàn)在隔著一段距離，但她怕書儀嘴里漏出更多的話。

    避免夜長夢多，索性一把捂?。?/br>
    “我面前說可以，可千萬別在他面前說出來，不然我還要不要面子了？”

    “行。”

    沈書儀被捂住嘴，發(fā)不出清晰的聲音，只能含糊道：“我都答應(yīng)你了，現(xiàn)在可以松開了嗎？我快要憋死了?！?/br>
    晚棠松開手，轉(zhuǎn)頭望天。

    思考了會，提出解決辦法：

    “這個周，我和他要一起回趟商家祖宅。到時候如果碰見商文晟的話，我替你問幾句，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br>
    第26章

    ◎人不能既要又要。◎

    周六本是說好要去商家祖宅, 但沒曾想竟是先回了周家老宅這邊。

    北京已經(jīng)全面入秋。

    周晚棠換上前陣子量體裁衣，私人定制的淺棕色的風(fēng)衣，和商時序一身筆挺、裁剪得體的黑色大衣。

    嚴謹與正式, 風(fēng)格和顏色碰撞搭配倒是異樣和諧，有著獨屬于深秋的氛圍感。

    由于是回家拜謁親人, 不宜大張旗鼓、兩人不謀而合地低調(diào)。

    但是這是婚后第一次去商家，該有的禮數(shù)一點都不能少。將先前準(zhǔn)備好的東西遞給商時序，讓他幫忙裝進后備箱。

    回程的路上, 山路罕見。

    十幾年過去, 樹冠距離地面已有十丈高。入了秋, 灌木蕭瑟，葉片金燦燦地掛在樹梢。

    “我們不是說好要去商家祖宅嗎？”晚棠側(cè)著臉看窗外的景致，“這條路，是通往周家的。”

    商時序掌著方向盤, 很自然地說：“結(jié)婚后, 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回來，哪有先讓你和我回商家的理。”

    晚棠將目光轉(zhuǎn)了回來, 看向他：“可是我答應(yīng)了奶奶。”

    “沒關(guān)系的?！彼χ此? “祖母她不會說的，我們家不講究這些的。再者, 就算她問起, 還有我呢?！?/br>
    氣溫降下來，陽光變得薄弱。裹著霧氣的光照在腿上, 也是冷的。

    可因為這句話，心底涌上一點暖意。

    婚后, 商時序是告了婚假的。

    那幾日, 他是在家的, 也還特地回了趟商家祖宅。按理來說，她應(yīng)該和他一起過去的。

    但是由于自己的原因，也沒有告知單位，每天正常打卡上下班。除了鄔紫越，整個部門沒人知道自己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念及此，心底也有點愧疚。

    她遲疑了幾秒，但還是如實告知，“結(jié)婚的事，我還沒有告訴單位。所以上次你回去，我也沒特地請假。”

    “但你要是當(dāng)時告訴我，家里有家宴，我肯定也是會請假的。”

    商時序?qū)④嚳吭诼愤呁Ｏ?，“結(jié)婚原本就是大事，當(dāng)時也怪我提得太匆忙了?！?/br>
    “至于你說的事，已婚與非婚本就是一個人的隱私事。愿不愿意告知他人，選擇權(quán)從來都在你自己。”

    “不需要為了他人而做讓自己違背心意的事。這里面，也包括我?！?/br>
    周晚棠沒說話，偏過頭。

    灌木葉被晴陽曬干了水分，枯脆脆地掛著。只等一陣風(fēng)起，便像蝴蝶似的翩翩起舞，最終落葉歸根。

    商時序并未啟動車子，似乎要等晚棠的回答。

    山風(fēng)過，葉落陣陣。

    視野所及，一片秋黃。

    她看著那片吹進車廂的葉子，壓下那種奇妙的感覺，喉嚨里擠出一聲“好?！?/br>
    *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時序提前告知過，平素里大家若是不約著時間一起回來，宅子里雖然也有人，但從來沒有這樣整齊過。

    商時序停好車，兩人從車上下來，走進院子里。

    前院彼時沒什么人走動，看起來因為缺少煙火氣，而略顯空蕩。

    林姨正在喂養(yǎng)堂前水池里的金魚，聽見門外的動靜，趕忙放下手中的飼料，轉(zhuǎn)手交給一旁修建枝椏的周叔。

    “晚棠，時序回來了。”她布滿細紋的臉孔舒展著慈和的笑。

    “林姨，我哥他們是不是也回來了?！蓖硖膯柕?，“剛才看見他們停在大門前的車了?！?/br>
    林玉感嘆一聲：“今天說來也巧，你們?nèi)置枚稼s著一起回來了，我這就去告訴老太太?！?/br>
    “我哥他們還真一起回來了？”

    這次回來，三個人完全沒有互約，一點消息都沒有。雖然心里是這樣想的，但聽她這么說，多少還是有點詫異。

    沒有約上自己，總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商時序看著她的眉梢擰著，像是在思考。動作自然地抬手撫了撫她的眉，“別詫異了，我們過去看看?！?/br>
    這個動作很快，周晚棠絲毫沒反應(yīng)過來。

    兩人走在林玉的身后，她的眼角余光時不時就略到商時序那了，眉梢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腹的余熱。

    這人怎么這樣。

    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動手動腳的。

    她鼓了鼓腮幫子，心底自己和自己慪氣。

    林玉走在兩人前頭，經(jīng)過觀柳園的時候。

    柳樹葳蕤，秋黃細長的葉片懸懸在空中飛下，最后墜入湖心平靜的水面，泛起細微的圈圈波紋。

    商時序突然探出手，兩人的手指觸在一起，晚棠卻像是著了電似的，垂放在腰際的手往回收。

    他卻緊追不放，將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

    她無法再保持鎮(zhèn)定，眼神示意他這是在做什么？

    “就算是假裝，也要裝得像一點。待會在奶奶面前。我想，你大概是不愿意讓她發(fā)現(xiàn)端倪的。”

    這話猶如打蛇打七寸，一下把晚棠拿捏得死死的。本來還在掙扎的手腕，這下徹底放松擺爛。

    她竟然不知道，商時序居然比自己還心細如發(fā)。

    “小婉回來了？”

    “小婉回來了！”

    細長尖銳的鳴聲：“小婉回來了！”

    周晚棠不用細聽，就知道這人是誰，兩人學(xué)生時代一向不對付。

    和周沉術(shù)、裴宥衍尚還有年齡的差距，但和徐知律便沒有。

    按照輩分，她應(yīng)該稱呼他為哥哥。

    但兩人之間只有幾個月份之差，學(xué)生時代還在一個班級上學(xué)，導(dǎo)致她從來對他都是連名帶姓，吵架拌嘴都是常有的事。

    她朝聲源處看去：“你今天怎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