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好像開始漸漸被侵占。

    他將白襯衫的袖子扣子松開，往腕上折了一圈，手臂線條力量感十足，問：“家里有沒有廢棄，或者不要的盒子、箱子之類的？”

    “??？”晚棠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有吧。前幾天拆快遞剩下的包裝盒，可以嗎？”

    “都行。”

    雖然不知道他要這做什么，但還是跑去臥室的床底下拖出來還沒拆開，便收起來的快遞。

    前幾天拆開的盒子，在出門上班的時候順帶拿下去送給樓下經(jīng)常翻垃圾桶收廢品的大爺了。

    一時半會的，只能重新拆一個。

    “給。”

    周晚棠將拆開好的盒子遞給商時序，跟在他身后問：“你要這些做什么？”

    他折返回去。

    偏著頭，將視線落在腳下的那只貓身上，“給它做個臨時窩?！?/br>
    小貓對陌生的環(huán)境多少還是存在警惕，它不愿意進(jìn)來，但是也沒有離開，只是一直在門外走動。

    商時序彎著腰，將它抱進(jìn)紙盒里。

    它沒有鬧，乖順地趴在紙盒上。

    將它放在客廳，去洗手間凈了下手，才重新折回來。

    他腕上的水珠沒有擦干，指縫和腕骨上浸著一層淡淡的水漬，莫名有種清冷的色情感。

    善莫大焉。

    晚棠看了眼，不著痕跡地將目光挪開。

    早上沒有什么特別的事要做，時間尚早，不趕著點上班，因此早點吃得很慢。

    周家對于早飯的吃食以及習(xí)慣，并沒有做約束，大家隨心所欲，怎么高興怎么來。

    細(xì)嚼慢咽，都是很普通的。

    雖是領(lǐng)了證，可兩人的關(guān)系好像處在一種不溫不火的狀態(tài)。大多數(shù)時候，晚棠的心里對于他的存在，處在一種極為別扭的相處狀態(tài)。

    結(jié)婚前，還能端著陌生的姿態(tài)。

    婚后，不管怎樣好像都很別扭。

    吃完飯，晚棠將塑料袋和包裝紙扔進(jìn)一旁的垃圾桶，直起身走到電視柜，從里面取出工作牌塞進(jìn)灰色休閑外套口袋里。

    又從鑰匙串里取出一串鑰匙，遞給商時序，“這個是房間的鑰匙，房門密碼是797645。”

    他接過，“我送你過去?！?/br>
    “不用?！本芙^得太果斷了，有點不好。

    故而補(bǔ)充：“現(xiàn)在時間還早。以前我早上都要出門跑步，今天下雨了也就不出門了。單位離這里不遠(yuǎn)，我走一陣或者搭公交，一下就可以到了?！?/br>
    “家里和這只小貓就交給你了?！?/br>
    他應(yīng)：“好。”

    *

    今天沒有騎自行車，給商時序說的路程計劃里有搭公交這個選項，但實則真正出了門，一路步行過去的。

    逢周一，車堵。

    步行比乘車更加省時間。

    不想和商時序長時間待在一起，所以出門的時間比計劃中的要早那么一點。

    去單位的時候，差不多算是卡點到。

    上次的青銅碎片還沒完全修復(fù)，項目進(jìn)展緩慢，目前剛到四分之一的模樣。

    這批銅器在商王朝被鑄造出世，后期隨著一代王朝的落幕，而一并被掩藏在歷史的黃沙之中。

    直到幾千年后，才得以重新現(xiàn)世。

    歷史悠久，歲月悠悠。

    這些碎片雖然出自同一尊銅器，但脆化程度不一，胎體變薄。大多數(shù)的碎片質(zhì)地已經(jīng)發(fā)生嚴(yán)重變化，化學(xué)質(zhì)地發(fā)生改變。

    這些幾乎是青銅文物修復(fù)過程中，會出現(xiàn)的通病。

    脆化越嚴(yán)重，修復(fù)難度越大。

    這是一件傷腦經(jīng)，卻又不得不動腦經(jīng)的長久事。

    徐有林戴上老花鏡，又開始重復(fù)每日相同的工作任務(wù)。

    “今天怎么了？”他扶了扶眼鏡，目光未移，但是話是對晚棠說的，“有點心不在焉的?！?/br>
    “嗯?！?/br>
    “在想家里的一些事。”她笑說，“一開始有點沒想開，但是現(xiàn)在好很多了?！?/br>
    “早上來的時候，在院子角落里看見窩著休息的大橘，想起來今早家里的那只?！?/br>
    徐有林來了點興趣，“我印象中，好像沒聽過你說家里養(yǎng)了只貓。”

    她答：“今天早上才養(yǎng)的。”

    “養(yǎng)只動物挺好的，解解悶兒?！?/br>
    “老徐，還在琢磨這尊銅器呢?！?/br>
    說話的是木器組的郭文津——郭師傅。

    彼時貓著身子走進(jìn)窄門，看向工作臺上平鋪開的碎片，不禁咂舌。

    兩人關(guān)系不錯，老相識。九十年代過來，便一直待到如今，一晃都快三十年了。

    故宮的城墻厚，外面的風(fēng)吹不進(jìn)來，所以在這做事的人，大多為人熱情直快。

    “你這忙不，要是不忙，把小周借過來一下。這魚鰾打了一陣，還差點功夫。組里那兩個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我這人老了，捶上一陣子，這腰都有點挺不直了。”

    慢慢來，本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但若是這項未完成，后續(xù)的工序便會一直被耽擱。

    奈何這座木椅過不久將要送到海外進(jìn)行展覽，時間迫在眉睫，進(jìn)度也有點趕了。

    人手不夠的情況下，只得從其他組尋求幫助。

    “小周，你樂意兒不？”

    周晚棠放下手中的碎片，“郭師傅開口，那肯定是覺著我行。能得到您的這番倚重，我高興還來不及?！?/br>
    “你這丫頭?！惫慕?，“嘴巴會說?！?/br>
    “老徐，走了啊。”

    在這宮里頭做事，最講究的就是耐性。

    十年如一日地重復(fù)做著一件事。

    打魚鰾是一門極為考驗?zāi)托院捅哿Φ幕睿绻@份活組里大家不幫著一起分擔(dān)的話，多半胳膊肘揮廢了，也完不了工。

    周晚棠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鄔紫越竟然也在。

    “怎么，郭師傅把你也給叫來了？”

    鄔紫越胡亂擦了下額頭上的細(xì)汗，“嗯。不過是我先過來的，組里的那塊要裝起來的牌匾太沉了，我找郭師傅幫我。然后呢，剛好這邊看起來也有點事需要幫忙?！?/br>
    “你快過來捶兩下?！?/br>
    戚文聽見動靜，從院子里走了出來，看見來人，摸了摸鼻子，有點好笑的無奈藏在里面，“周晚棠，你也被師父叫過來幫忙了？”

    “嗯。”

    “這魚鰾你小心一點，不然到時候弄到手里就難得搞了，和張姐一樣。下班回家，不知道又要忙活多久。”

    “哎。”晚棠看了看自己的瘦長白凈的手指，朝他遞去無奈一眼，“這不都是挺司空見慣的事了嚒。你們組慣常都是鰾，我們那就是銹?！?/br>
    他笑了兩聲。

    戚文比她早來兩年，平日里見面的時間不多，關(guān)系說不上太熟稔，但也并不陌生。

    倆人一問一答之后，周晚棠就替換掉鄔紫越，幫忙捶打魚鰾了，還要耐心回答她一連串忍不住的問題。

    “你小點聲，他們都還不知道這事?！?/br>
    鄔紫越rou眼可見的降低音量，“你丫！當(dāng)代閃婚青年表率。”

    “改天記得請我吃頓飯?！?/br>
    她瞇著眼：“我可得好好為你把把關(guān)，免得你識人不清，栽跟頭?！?/br>
    但是說完，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你這已經(jīng)木已成舟了。不過家里人定下的親事，大概也不會差到哪里去?！?/br>
    “目前好的地方還沒有挖掘出來?！敝芡硖恼驹跇涫a下，“倒是在家的自由被束縛，我都不能釋放天性。有點別扭，感覺都不像真實的自己?！?/br>
    她滔滔不絕：“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dāng)你踏進(jìn)婚姻的那一步開始，相當(dāng)于一只腳懸在墳?zāi)股狭?，看來老祖宗總結(jié)下來的話語，多少都是有一定道理的?！?/br>
    “不過你倆沒有愛情基礎(chǔ)。被迫的，你也不用顧慮太多了?！?/br>
    “打住！”

    周晚棠瞅她一眼，“干活?！?/br>
    作者有話說：

    蟹蟹“盈盈呀~”寶子灌溉的2瓶營養(yǎng)液。

    蟹蟹“愛牛如我”寶子灌溉的2瓶營養(yǎng)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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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落日余暉，山映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