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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禮

    皇帝倒算守諾,叫長寧領(lǐng)了兵部侍郎同太仆寺丞兩個為冊封使從宗正寺接回阿斯蘭,又封了許多賞賜到碧落宮里頭,還擇了個“順”字為封號,做足了他得寵的面子。

    馮若真那里,只有斬了捉來活口的幾個刺客做交待,又是封了許多賞賜到馮府上,又是給馮氏的承恩公多續(xù)了一代世襲,最后還是魏容與攔了一道,才算勉強(qiáng)壓住了言官上諫的折子。

    “陛下、公子……”阿努格怯生生地,試探著往寢殿里頭踏了一步,“長寧姑姑說該起身了……”男孩在殿內(nèi)張望了幾眼,只見著低垂至地的紅羅帳微微顫動,裹起一陣微風(fēng),看不清內(nèi)中景象。

    他正想再叫一聲,便聽見帳子里傳出一聲溫軟的輕吟,羽毛似的,初時還能抓著些實(shí)處,到了后頭便輕飄飄地,只在人耳側(cè)掠過一聲便飛離了水面,“唔……幾時了……”

    內(nèi)中懶懶地潑出一道凝乳似的玉臂來。蔥根似的手指軟軟地垂向地面,在金磚上映出纖細(xì)的影子,才露出半寸余的指甲便成了與水面相接的一點(diǎn)。那臂微微搖動了一下,便很快被另一只伸出羅帳的暗白大掌捉住了,又撈了回去。

    緊接著便是幾聲低笑,還夾雜幾絲喑啞的氣喘聲。

    阿努格一下意識到里頭是什么光景,羞得滿面紅霞,忙低下頭去,“回、回皇帝陛下……如今已是卯時三刻了……”

    “哦……”皇帝的聲音軟得厲害,只輕輕應(yīng)了一聲,“你同長寧說,今日輟朝一日,叫眾卿家用了早膳便回去……”她話音還沒落,又聽得一聲壓在喉頭的嬌音,才低低笑道,“快去吧?!?/br>
    紅羅擾動,驚起不易察覺的細(xì)塵。

    “是、是……!奴先告退了……!”阿努格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奔出了寢殿。

    只留下金磚上飄飖的赤紅影子。

    “外面可是你親弟弟?!被实凵焓?jǐn)n了攏錦衾,翻身甩下了身上人,“也不怕他半大孩子被教壞了?!彼氖謶T來不老實(shí),早在枕邊人腰上背上腹上流連起來。

    “……比不上你不早朝?!卑⑺固m不甘示弱,反唇相譏,手臂卻箍在皇帝腰上。

    “嗯……”皇帝半闔眼皮,慵懶地應(yīng)了一聲,“我早想輟朝一回了……都二十年了,也該讓我休一日……正好借你的由頭……”她想起什么似的,一下捏上青年人的下巴,那上面髭須叫去干凈了,光溜得很,“當(dāng)個重色傾國的昏君……”

    只可惜她睡眼迷朦,視線還糊著,本想要摟著小公子吃一口唇上胭脂,一下歪了些,吻到了鼻尖上。

    一連三日留宿碧落宮,竟還沒玩膩。阿斯蘭還嫩著,更不會那些內(nèi)宮花樣,回回不過耗到筋疲力盡算數(shù),偏生還總想在上面?;实叟d起時候便逗起這只貓兒來,隨便激他兩句,便又是一番纏斗,總累到直不起身子才作罷。

    阿斯蘭受了這一口,后頭再要偷香時候卻避開了皇帝:“……你不用再演?!?/br>
    皇帝聽著便咯咯地發(fā)笑,“我并沒說過只是做給人看。”左右推了早朝,她也沒打算就此起身,仍舊闔著眼皮子只在榻上挪動,“彈劾折子已然壓過來了,我還不多吃些實(shí)在的,倒白費(fèi)了這么多折子。京城紙價貴著呢……”

    昨晚上要水沐浴過后又在榻上戲弄了一番,小公子衣襟還散開著,大片的胸膛便露在外頭,烘得帳中燥熱?;实垡粫r興起,捏起他乳首來,時而捻起。時而用些力氣揪起,時而以指腹挑弄按揉,沒幾息便將一對柔軟茱萸玩成了石子一般。

    還沒玩夠,便被小公子握住了手腕。

    阿斯蘭雙頰半染朱色,只看著皇帝,沒說話。

    “行了,腿打開點(diǎn)?!被实坌?,“先刻挑撥我的不是你么,這會兒怎又貞烈起來了。”她在衾被低下踢了踢人膝蓋,擠開兩腿頂了進(jìn)去,“這不是都起來了?!?/br>
    “……男人晨間都會有,不是對你?!卑⑺固m抿著嘴,聲音卻低得很。

    皇帝也不惱,只收了手腳來,“我也不喜歡強(qiáng)迫,罷了,起身吧?!彼藗€身朝帳外去,便要叫人進(jìn)來伺候。

    還沒伸手去呢,腰上手臂倒收緊了幾分。

    “等會?!?/br>
    “你總玩這種把戲也沒意思了。”皇帝揶揄起來,“要么就一刀刺來,要么就老實(shí)受著。如此這般,你不嫌難受我都替你難受。”她點(diǎn)了點(diǎn)腰上這只手,手指短粗,指骨突起,肌膚養(yǎng)了這些日子也不見細(xì)嫩,總顯得不夠精致,帶了幾分粗野。

    “……”阿斯蘭沉默下來,手上卻沒放松半分。

    他枕下藏了一把刀。草原上常見的彎月似的匕首,最適宜割斷野獸咽喉。他知道,皇帝也知道。甚至這刀還是皇帝還了給他。

    若要取她性命,帳中不過二人時是最易得手。

    過了好一陣子,阿斯蘭才啞了聲音道,“我已經(jīng)沒機(jī)會了?!庇椎?、部下盡在她掌中。宮禁森嚴(yán),即便一刀割斷她咽喉也走不出這金烏城。更別提她身邊還有那么個親衛(wèi)。

    “待那起子人走了,你也不必再如此煎熬?!被实郾硨χ诵ΓZ氣里混著幾分輕蔑,“你皮囊生得再好,我也總會厭倦的。”

    她難得放縱一回,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叫傳了膳來。阿斯蘭早起了,為著先頭那么一下,沒等著皇帝睡醒先去叫了涼水,換了身衣裳才坐回來。

    說起用膳,皇帝也惱火得很。為了顯出榮寵來,給阿斯蘭搭了烤rou架子之類漠北玩意兒,連著他吃食也是漠北那些,rou奶餅酥之流,重味嚴(yán)燒,熏人得很??伤蝗伺鯌T了,連顧著皇帝喜好上菜都不曉得,一桌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膔ou食,直吃得人積食。面上看是皇帝疼寵內(nèi)侍,里間卻已是快演不下去了。

    哪個昏君當(dāng)?shù)眠@么窩囊的。等著使團(tuán)過兩日離京,這蠻子她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自抬了這人回宮,倒鬧得崇光好幾日使性子同皇帝別著。那頭是才建了勛的趙家,倒是惹得一幫勛貴都起來勸諫。

    也好,給了皇帝一些去哄崇光那小祖宗的借口,上碧落宮也少許多。

    誰想沒事日日對著這么個狼子野心的玩意兒,皇帝一邊得做個不愿舍了美人的樣子,只心里暗暗松氣,改了五日才來坐一陣,用個膳。

    前幾日燕王才帶著王妃離京去核查江寧道的案子。雖說還是欽差復(fù)審,到底江寧道的刺史司馬之類已安排了新人接替了。江寧道是許多新政試驗(yàn)的先行之地,是以這下?lián)Q上去大多是許留仙乃至李明珠一黨的人?;实垭m心知肚明,卻還是按捺下來,到底新政變法時候,若朝堂上勢力太雜,反倒不好推行。

    至于清算那渾水摸魚的投機(jī)之輩,待新政布施得當(dāng)了,自有被趕下臺的舊黨彈劾朝參,屆時再清查一番就是了。

    開春事務(wù)繁多,待事事告一段落休整之后,已然快入夏了。

    崇光本應(yīng)隨著使團(tuán)一路回灝州去駐守。到底他如今籍在軍中,擔(dān)著個昭武校尉的職,還須聽定遠(yuǎn)軍中調(diào)遣。只不過皇帝念著他四月末便該及冠,先報了信去灝州,將人留在京城里,待行了冠禮再走。

    論理男子冠爾后行婚儀,他因著選秀在前,在家中又是幼子,沒得提早冠禮一說,便先嫁了才行禮的。只是嫁娶已畢,如今他算是天家侍子,正賓贊者自然也得按皇家儀程算,這倒成了宗正寺同禮部的職責(zé)。

    眼瞧著他這下正式成年,皇帝還同趙殷笑了兩句,“這下最小的也成年了,也是咱們老了?!?/br>
    她這話說出來,配著那么張臉倒很不協(xié)調(diào)。趙殷一下笑出來:“陛下看著年輕,是臣老了?!彼齼蓚€只是觀禮的,論起來趙殷這個親父算主人,皇帝這個妻君也是主人,該是招待賓客的。只是這兩位身份太高,又有禮官在前頭主持,反閑了下來,“崇光的名兒還是陛下定的,一晃二十年了?!?/br>
    “是啊,都二十年了。”皇帝呼出一口氣來,“總覺得過了三十之后時間便快些似的?!彼α诵Γ謸Q了個話頭,“表字你可起好了?過了今日,再呼他名兒便不合時宜了?!?/br>
    趙殷卻打趣起來,“他如今在外頭,便臣這個父親也須喚一聲公子,誰呼為表字的?!?/br>
    “你可別忘了朕?!被实垡搽S著他笑,“總得替朕想個順口的吧?!?/br>
    這位梁國公才看往臺子上去,笑,“臣不擅這文墨功夫,陛下只聽著,不喜歡下旨改了就是。”

    那上頭正迎了正賓來,預(yù)備加冠元服。

    禮部尚書江蘺去年底才為他持節(jié)冊封了,這下又要為他定冠禮,面圣時候便免不了同皇帝寒暄幾句:“陛下愛重公子,才仔細(xì)選著人來。其實(shí)按著宗法,燕王殿下是最合適為贊者的?!?/br>
    這倒是。贊者總選受禮之人兄長,他嫁入皇家,本該輪著君后為贊。本朝君后已薨了,燕王這皇室男嗣,又沒出籍的自然是其二人選。只可惜燕王前些日子才出了京,眼瞧著是不成了,得換個人來。

    “這有何難,梁國公府男嗣多著……”皇帝一下頓了片刻才接著道,“贊者用梁國公世子就是了,也是煜世君長兄。正賓么……”她翻起江蘺呈上來的名單,來回看了許久,“其實(shí)他父親就很合適,只是這般未免太輕率些。”

    這名單上竟沒幾個名字,叫人犯難。

    男子及冠,自然需男子為正賓,可惜到崇光這正二品的內(nèi)命夫上,要為正賓怎么也須德高望重的六部尚書三省宰相三師三公之類,可選之人反不多了。

    她一時好笑,隨口同江蘺玩笑起來,“當(dāng)年朕及笄時候,朝中四相、朕的三師皆為男子,選個正賓費(fèi)了禮部好大一番功夫。最后改了儀程,才選出王尚書綰發(fā),煜世君的祖父為朕加冠,連贊者李中書也是男子。如今換了個男子來承禮,這些位子上又全是女子,還是選不出一個加冠的正賓。”

    其實(shí)若皇后還在,論贊者論正賓都合適的?;实蹞u搖頭,拋了這不切實(shí)際想法不談,只看著那名單上寥寥幾個姓名,道,“沉仆射、謝太妃、張尚書、馮大學(xué)士……真是,太少了些?!被实垡幌峦W×?,一臉的微妙,“怎么連王青瑚的名字都有?”

    王瑯?biāo)隳拈T子的德高望重!

    “王按察是先帝的公子,雖年紀(jì)輕些,輩分卻足?!苯y穩(wěn)穩(wěn)而笑,“雖不如謝太妃,卻也可行。再說春來按察使們陸續(xù)回京述職,王按察這幾日也正在京中?!?/br>
    前頭那句話要叫王瑯本人聽見,大約過不兩天就要變著法兒彈劾江蘺了——他生平最恨人提那先帝侍君的身份,卻又礙著身份不能駁斥更不能露出不滿,總是背后暗暗給那不長眼睛的使絆子。

    見皇帝沒答話,江蘺又提了個人選來:“崔側(cè)君也勉強(qiáng)可以,只是遠(yuǎn)在安平,怕趕不回來?!?/br>
    “側(cè)君就不必了?!被实垭S口便拒絕了這個名字,對著名單看了好半天才道,“沉仆射吧,到時沉少君及冠再來一遭,還能請了梁國公充正賓。”

    江蘺聽了不禁莞爾,“陛下也玩起帽子戲法了?!?/br>
    “好你江赤玉,連朕的玩笑都開上了,朕看你是等不及要乞骸骨的?!被实垩鹋?,自拿朱筆勾了沉晨名字便作勢要打,“就這般吧,煜世君冠禮大可行得體面些。梁國公府世代忠良,不能虧待了趙豐實(shí)的幺兒?!?/br>
    江蘺笑著看這位君主。朝臣都說她叫一個蠻子亂了心神,一時翻起昭熙皇后的舊賬來,連帶昭惠皇后那一半的胡人血都想起來了。如今瞧著,倒還是這位趙家的五公子得寵些。

    帝心難測,卻是自小處透出些意思來。

    “臣遵旨?!苯y有意抬高了些手,露出幾分做戲的情態(tài),“公子冠禮如先帝朝謝太妃舊例行儀,只是中宮空置,陛下可要親臨?”

    冠禮之重還在冊封之上。

    “謝太妃時先帝可親臨了?”

    “回陛下,彼時孝敬皇后仍在,一應(yīng)賓客布置依著內(nèi)檔皆為皇后安排,先帝并未親臨?!?/br>
    哦,那還是帝后感情尚好之時?;实勐运懔怂銜r間,彼時親父二十八九年紀(jì),大約還存了幾分顏色,也沒到為了求一子嗣形同陌路。

    那么崇光呢。

    夫侍成年,妻君親臨并無不可,更能表對男子重視之意。向來正夫成年,都是要妻家重賀的。若尚未完婚,便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男子長輩道賀;若已成婚,妻君本人出席便是一種對正夫的維護(hù)。

    以崇光內(nèi)命夫的身份,本不如皇后冠禮那般隆重,但皇帝才偏寵了阿斯蘭月余,于公于私都須將水端平了。

    自然需親臨。

    皇帝坐了上首,左手便是趙殷,跟著排的一邊是梁國公府男眷,另一邊便是謝太妃并王瑯,跟著就是她自己幾個侍君。王瑯雖深恨人提從前事,到底是皇帝叫長安去傳旨,他也無處推拒,也只得吉服而來。

    偏生只穿按察使的五品吉服。

    “許久不見謝父君,父君可還安泰?”皇帝才同趙殷聊了幾句,就著禮節(jié),又回頭來與謝太妃寒暄。

    “勞陛下記掛,臣侍一切都好?!敝x長風(fēng)不敢惹了她不快,不過走幾句章程罷了,閉門了一年,人也清瘦不少,看著已然是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了。

    只是身側(cè)王瑯很不安生,見著他同皇帝寒暄,眼睛便沒挪開過??觳换蟮娜肆?,還是這么淺薄,也難怪皇帝不喜歡他。

    “父君年歲長了,便得少cao些心,多溫養(yǎng)著身子?!被实坌Σ[瞇地,“過兩年和春及冠朕還想著請了父君為正賓呢?!?/br>
    她這下明里暗里都瞧不出什么多余的意思,倒叫謝長風(fēng)凜了凜心神,摸不透皇帝想說什么。這個女娘,雖肖似先帝,到底眉眼里還留著幾分生父的影子,笑時眼睛微瞇,便與張桐光是一般模樣,看得人心煩。

    “得陛下福佑,臣侍盡力。”到底不是她親父,又站了惠王一邊,謝太妃也不敢多說什么。多說多錯,只些微挪了挪身子,將身位讓給了王瑯。

    這蹄子,早按不住了?;实垡惨娭x太妃有意讓了地方給王瑯,只挑著眉看了這曾經(jīng)養(yǎng)父一眼,扶了他坐下,笑道,“父君看著精神頭不太好了,朕叫和春多去陪陪父君。有個說話的人,想來父君心情也好些。那太醫(yī)院給父君開的調(diào)理方子,父君也得照著溫養(yǎng)才是?!?/br>
    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過是繞著彎子說他別把手伸太長罷了。謝太妃一下只覺沒趣,汲汲營營一生換來也不過是如此結(jié)局?;实壑粚⑺?dāng)作一個展示仁孝慈愛的活擺件兒,有需得長輩的場面就拉來湊個數(shù),還不忘時時提點(diǎn)人別失了鰥夫的本分。

    “是,陛下關(guān)愛,臣侍謝過了?!?/br>
    皇帝見他上道,這才離了后頭席位,招了王瑯往避人的地方去,笑起來,“早知你這蹄子捺不住了。不過叫你扮一回長輩,好歹撐過了場面去?!彼h(huán)顧四周,見著確無人跟來,才戳了戳王瑯胸前那塊白鷴補(bǔ)子。喲,還是近來時興的印金填彩補(bǔ)子。這細(xì)密厚實(shí)的一塊本不適宜綴在吉服上,只是顏色艷麗鮮亮,受人追捧罷了。許多年輕官生為了美觀,連春日里也要穿了厚緞外袍,自然便能綴住了補(bǔ)子,還能襯出補(bǔ)子的華貴。

    王瑯向來是會打扮自個兒的?;实酆眯?,“王青瑚,你鰥夫一個,作鮮亮打扮也不怕人背后參你?!?/br>
    “還不是為了給陛下看?!蓖醅樄室忄亮艘痪?。他一雙桃花眼耐老,便那幾條細(xì)紋笑起來都是風(fēng)情,“您后宮里年輕貌美的郎君多著,不缺臣一個,自然只笑臣老來做怪。那新納的順少君,一副妖孽面相,臣哪及得上?!?/br>
    “他那烈馬性子,也及不上咱們王側(cè)君體貼啊?!被实垌樦捦抡f,“只不過你回京幾個月也不遞折子,我怎么叫你進(jìn)宮呢?!?/br>
    “側(cè)君”二字落在耳中,激得王瑯下意識一凜,旋即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態(tài)來,“陛下哪是想著臣,分明是又有見不得光的活要臣去干,才借著寵侍冠禮名頭將臣喊來充數(shù)呢?!钡菜棵亢寐暫脷猓厥沁@活愈加艱險,不去幾層皮辦不成的。

    他王瑯哪是按察使,分明是當(dāng)朝錦衣衛(wèi),領(lǐng)了個按察使的銜兒罷了。

    “不叫你來,如何見你這身華服?”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他胸前白鷴的尾羽,“宮中那些人都不如王郎會妝扮呢,好歹見見你,緩一緩這幾月的怨氣?!彼衷缑狭送醅樝骂M,眼底是一片溫良,“我這幾月也悶得緊?!?/br>
    “那蠻子不聽話是不是?”王瑯一下急起來,尊稱敬語也忘了,“我看他樣子就是不服的,我還……我還以為你喜歡呢……”

    “我寵著他可全是為了北境,不做足面子怎好騙過旁人?!被实勐钥嘈α艘幌?,手腕微一收力,便將王瑯勾了入懷,“又不聽話,脾性又烈,還不聰慧,哪一點(diǎn)是我喜歡了?”她放柔了聲音,只輕聲笑道,“所以還需阿瑯替我跑一趟北境。”

    “陛下,”王瑯同皇帝打交道這么多年哪有不曉得,她好時便叫“阿瑯”“王郎”,興致來了哄一句“王側(cè)君”都有;不好時便是“王青瑚”“王按察”,那真氣急時候連“王父君”“令父君”這等扎人心窩子的話都罵過,“陛下要派便派,哄著臣做什么。臣現(xiàn)在只求百年之后,陛下肯看在臣盡心盡力的份兒上,千萬別將臣塞進(jìn)先帝妃陵去就是了?!?/br>
    這句話當(dāng)是真話。王瑯此人,油嘴滑舌的功夫深著,心思又重,十句里難有幾句真的,這句聽著像插科打諢,仔細(xì)想來倒很有幾分真心?;实郾阈?,“去年替崔側(cè)君選的地界送給你?本也是你去看了來的。”

    叫人為驢為牛馬,總得在前頭吊根胡蘿卜。王瑯這千年的狐貍,不給點(diǎn)rou是調(diào)不動的。

    “只怕陛下不想給呢,臣有何不樂意的,您要愿意賜了給臣,別說北境,臣即時死在此處都愿意。”

    “死在此處倒麻煩得很,你只去北境巡一圈便是了?!被实圯p輕拍了拍王瑯脊背,“定遠(yuǎn)軍我倒不擔(dān)心,主在西北方向,涼州肅州幾處,只怕定安侯府常在京畿,西北又長平,那處衛(wèi)所荒廢,軍紀(jì)不嚴(yán)。”

    王瑯一下笑出來,眉頭卻仍耷拉著,露出幾分苦澀,“臣曉得了,總是要替陛下辦好的?!彼⑽⑴矂由碜?,吉服的廣袖便從皇帝脅下穿過去,“幾次獎賞,待臣回來述職時候,再一并同陛下討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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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想寫點(diǎn)什么rou,崇光啦,小獅子啦,王瑯啦都行,但最后變成了有點(diǎn)純愛的風(fēng)格。

    一邊寫一邊感嘆我可真是年紀(jì)大了,發(fā)刀子都不爽快了。

    崇光姑且不論,一個傻乎乎的狗狗形象;小獅子我很難說他是什么心態(tài),首先他肯定是恨的,恨自己中人圈套,恨阿瑤算計他,也恨他父兄被人利用奪權(quán),但同時又很憋屈,只能順著阿瑤意思來,最后還有點(diǎn)覺得阿瑤人很好大家只是立場不同。

    不是,立場不同就別覺得人好了??!再好也和你沒關(guān)系啊!

    王瑯呢,他年紀(jì)大點(diǎn),又很聰明,哪不知道阿瑤就是利用得順手了哄著人玩。但人的想法很難琢磨,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又酸又苦,知道是個泥潭但忍不住就是往里趟,最后拔不出腳只能陷進(jìn)去。其實(shí)王瑯也是很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