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點啊?！币粋€小孩拉著后面一個西人小孩，兩個男孩在山野里跋涉，時不時為了路上的泥沙抖一抖鞋子。

    出趟宮不容易，就這次還是西人小孩偷了家里商隊的車馬一路顛簸來的。

    簡直是一場大冒險。西人男孩想，像小時候聽過的阿爾戈號遠征故事，又像是英雄們的特洛伊遠征。

    “你真的還有個meimei？”西人小孩有一頭金茶色的卷發(fā)，琥珀一樣亮晶晶的眼睛，“怎么從來沒聽說過，也和你meimei一樣好看么……不過你meimei總是病怏怏的，這個可不要再病著了?！?/br>
    “我好不容易才撬開我父君以前侍童的嘴找到這個地方的。我meimei是雙生，只不過我母皇送了一個出去，好像是說不祥，要避禍。”前頭的男孩漂亮得不像真人，唇紅齒白，面皮似雪如玉，眼角還有微微的泛紅，含情目一看便能讓人心生歡喜。

    可惜現(xiàn)在毫無風(fēng)度地卷起衣擺褲腳，在山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好幾下還險些摔了。

    meimei啊meimei，我為了見你可是狼狽得不行啦，他在心頭自我感動起來，你可一定要是個好meimei啊。

    泥巴早糊滿了這兩個漂亮小孩的鞋底，本來雪白的羅襪也染得臟兮兮的，身上到處都是泥點子。

    兩個小孩累得半死，好不容易才繞進了一個村子，抓了個年輕婦人問，“請問這里有個姓張，帶小女孩的人家嗎？唔，那家小姑娘大概四歲?！逼列『⑸斐鏊母种割^，又怕婦人以為他們圖謀不軌，忙補充道，“是我家遠房親戚，我爹娘叫我來投奔的?！?/br>
    他自小長在宮里，早知道怎么用這副漂亮皮囊勾得年輕宮娥替他辦事，便熟練地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含著三分乖巧三分哀求去搖婦人的袖擺。

    看得身后的西人小孩都呆了：這個狡猾狐貍，平時都最會捉弄人的！

    “張家嗎？繞過這個水塘，喏，那個三排的房子就是啦，前面還有兩棵樹的?？蓱z見的，走了這么遠的山路來莊子上，沒爹沒娘的，怕是餓壞了吧，”婦人從籃子里掏出一塊餅來塞進小孩懷里，“馬上就到了，吃點吧，不急?！?/br>
    只是手摸到這小孩衣裳才發(fā)現(xiàn)，他穿的是極柔順華貴的綢緞貨，雖然被泥巴濺了一身，摸起來還是軟糯得很。這決計不是什么鄉(xiāng)野里的小子，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

    難道那村口張家搭上了城里大戶？

    不過兩個小孩沒等她多問，趕緊地道了謝，手拉著手跑過去水塘，直奔那三排矮房子去了。

    房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是梨樹。

    “……頊，我覺得，那個就是你meimei?！蔽魅诵『⒅钢鏄漤敚昂湍銓m里那個meimei一模一樣。”他忽然想到，英雄遠征的故事里總會有一個公主，或許這個公主就是這場冒險的終點。

    只是這個會爬樹，不似宮里那個，瓷娃娃一般，生怕碰碎了。

    前頭那個漢人小孩抬頭順著望過去，果然一個嬌俏的小姑娘坐在梨樹枝上，兩條腿晃來晃去，和他宮里的meimei長相一模一樣。

    “喂，”那小姑娘丟了幾朵梨花下來，“你們盯著我看什么？登徒子?！彼艑⑺臍q過，哪曉得登徒子是什么意思，只揀了罵人的話一股腦丟將下去罷了，反倒惹了那漂亮男孩笑起來，“你先下來，哪有爬樹村姑罵我們登徒子的，我可是君子呀?！?/br>
    他自然知道登徒子的意思，只是這是自己同胞meimei，他舍不得多損。

    “我憑什么下去？你叫我下我就下了么，你是我什么人？”女孩聲音清脆透亮，還帶著幾分盛氣，看得男孩喜歡得緊。

    “我是你阿兄?！彼Φ?，在樹下張開雙臂，“親生的哥哥。”

    “喂，”西人小孩叫住他，“我覺得你meimei不會信的，哪有人長到四歲突然冒出來一個哥哥?！?/br>
    “我阿耶阿媽可沒別的孩子，你少唬我?！毙」媚锢淅湟黄^，卻不料甩下一只鞋來。

    男孩撿了鞋在手上。并不是多么精美的繡鞋，要說起來還不如他貼身的小宮娥腳上繡鞋好看，但是小巧軟和，鞋面上繡花精巧，應(yīng)當(dāng)是用心做出來的。

    “你還我鞋！”小姑娘在樹枝上縮起了腳丫。

    “你先下來?！蹦泻⑿Σ[瞇的，“你下來，阿兄給你穿鞋好不好？”他在宮里也時常逗了meimei笑，卻不料這個meimei這么刁蠻的，全不似宮里那嬌生慣養(yǎng)的公主柔順。

    “你先給我鞋！”小姑娘急了，扁扁嘴就要哇地哭出來，“你這個壞人！”

    西人男孩一時看兩人僵持不下，趕緊上去打圓場：“喏，你先下來好不好，我?guī)湍銖乃掷锬眯印彼胫趺春搴逍」媚?，卻聽得不遠處一聲少婦的叫喚：“阿瑤！快下來！哎呀那梨花樹上多危險呀……”

    小姑娘見阿媽來了，慌不擇路就要下樹，腳下一滑，竟然從樹枝上掉了下來。

    兩個男孩嚇壞了，趕緊張開雙臂想接住小姑娘。

    卻剛好被女孩砸到了身上。一人被砸了上身，一人被砸了腿，都痛得不想動了。

    “阿瑤，阿瑤沒事吧！”少婦慌慌張張跑過來，忙著要扶起小姑娘，“哎呀我的小殿下，你這金尊玉貴的摔壞了可怎么好……”她到了近前才見著兩個被她砸中的小男孩，一手一個將人扶了起來，挨個看了又看，生怕砸壞了哪一個。

    “大殿下……？”少婦看了半天，這漢人男孩子實在和她從前的主子有八分相似，粉雕玉琢的一團，又是七八歲年紀，“是……大殿下？”

    “阿媽，你曉得他？”小姑娘自己拍了塵土，也端詳起這個漂亮的小哥哥來，“他非說是我阿兄?！?/br>
    “我真是你阿兄……”大殿下哭笑不得，想起來似的從衣襟里掏出一塊玉佩來，“你看看是不是和你的佩是一對兒的？”他一雙含情目，盈盈地盯著自己胞妹，求著她對一對，“要不你就問你阿媽，她曉得我是誰?！?/br>
    小姑娘將信將疑，從頸子里掏出一塊佩，果然能合成一對兒，“阿媽……？”

    “大殿下，二殿下已被陛下逐出宮了，這話可別再說了?！鄙賸D攬了小姑娘入懷，囑咐她收好玉佩，“只求您來日若登臨大寶，別忘了二殿下還在民間受苦?！彼龂@了口氣，又擺出一副笑容來，“您這么來一趟，衣裳鞋子都污了，還有這位公子，快同奴進屋梳洗一番吧?！?/br>
    一番換了衣裳洗了臉，小姑娘覺得這漂亮哥哥實在不怎么著調(diào)，卻是和那個西人男孩混到一起去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的名字很長，你認真聽哦，我叫，”男孩子停了一下才開始報，“尤里烏斯-梯里俄斯-克勞狄烏斯?！?/br>
    真的很長，還是一串奇怪的音節(jié)。

    “不過你叫我尤里烏斯就可以啦?！蔽魅四泻⒆有Φ?，“你呢？”

    “阿瑤就是阿瑤呀?！?/br>
    “……她叫做景漱瑤。”大皇子坐在矮凳上自如地任少婦服侍，聽了這話輕聲道，“我父后親自起的名字，回去之后我寫給你看?！巧徢喙霉冒桑俊彼簧聿家乱惨琅f難掩通身的上位者姿態(tài)，“我聽說……您是自愿出宮照顧阿瑤的?！?/br>
    蓮青苦笑，還是接著替大皇子穿好鞋襪，“先鳳君最記掛二殿下，奴總得替公子看顧二殿下。幸而現(xiàn)下還有張府上時而送些銀錢，奴與竹白兩個經(jīng)營些薄田牲畜針線活計，總是過得下去，只是苦了二殿下，天家血脈要遭此苦楚……”

    大皇子看過去，尤里烏斯已經(jīng)和他meimei黏黏糊糊說到一團去了，宮里宮外，還有些行商路上的趣事，聽得小姑娘咯咯直笑。一時間心下不爽，上去就揪了尤里烏斯的衣領(lǐng)，“你對我meimei做什么啊！這可是我家的白菜！”

    “你看看她認你么？”尤里烏斯嘲笑道，“哪有把自己meimei說是白菜的?！?/br>
    男孩氣急了，怎么還嘲諷他meimei不理他呢，一下子就是一拳對著尤里烏斯面門去了，卻沒想到阿瑤先上來攔住他——沒想見小姑娘力氣大得很，一下竟然還真的擋住了，“你怎么打人呢！”

    “我……”大皇子氣壞了，怎么這個meimei還要幫尤里烏斯一個外人，“你你你……你別和他多說話！我是你阿兄，不會害你的！”他原本慣會勾引宮娥女娘的，只此刻在親妹子面前什么招數(shù)都失靈了，只剩下一點斗嘴的本能。

    “你才奇怪呢！一來就說是我阿兄，還非要拿了我的鞋，還不講道理要打人，我憑什么聽你的！”

    大殿下和二殿下快打起來了。蓮青無奈，只能上去好好生生勸服小姑娘，“他確實是你阿兄，阿瑤，你應(yīng)該對兄長恭敬些，來，叫一聲阿兄。”

    小姑娘根本叫不出來，一撇頭不理男孩，“阿耶阿媽什么時候有的一個哥哥。”

    “他是你親生哥哥呀，”蓮青柔聲勸慰道，“你親生父母另有其人的，你還有一個哥哥，一個meimei，喏，這位就是你哥哥啦。”

    “對啦，阿瑤，叫我一聲阿兄好不好，大哥也行?！贝蠡首幼チ税玫男渥訐u晃起來，“就叫一聲，哥哥求你啦?！彼麑嵲谑巧朴谶\用這張漂亮皮囊，溫言軟語地求告起自家妹子來。

    “……阿兄。”小姑娘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叫了一聲，倒像是在罵人。

    蓮青見著兄妹兩個怕是好不了了，趕緊叫了另一個孩子來，“還沒請教大殿下，這位公子是……？”

    “這是我的伴讀，大秦使臣的胞弟，也是商隊頭領(lǐng)，尤里烏斯?！?/br>
    “奴見過尤里烏斯公子?！鄙徢喔Ａ烁Ｉ碜樱肮雍偷钕虏蝗缦仍诤崃糇?，奴雇一輛車將兩位送出莊子。”

    大皇子趕緊從荷包里倒了好些碎銀子出來，一股腦兒全給了蓮青，“姑姑，我也沒帶什么銀錢，就是這些，您，您就當(dāng)是我送給阿瑤的吧，也請姑姑和竹白叔吃茶?！币贿呥€捅了捅尤里烏斯，“你身上有沒有銀錢，借我些?！?/br>
    尤里烏斯穿著一身大秦人的裝束，聞言趕緊從隨身的口袋里也掏了幾張銀票一堆碎銀，“我只有這些了。勞煩您了?！?/br>
    不愧是行商之家，大皇子也不由得感嘆，這銀票可供普通人家一年花銷了，他哥哥竟然也舍得給他一個七歲小孩。

    “奴這便謝過兩位了?！鄙徢嘈辛艘粋€大禮，“希望來日殿下還能記得二殿下，能將她接回去，不至于讓天家血脈流落在外?！?/br>
    “姑姑放心?！贝蠡首右皇址隽松徢?，一手攥緊了胞妹的手，“不出一年，我會讓母皇下旨接阿瑤回宮?！彼挚粗鴐eimei的眼睛，“阿瑤，你記得，我是你阿兄，我馬上就想辦法接你回家?！?/br>
    但meimei根本不領(lǐng)情：“我家就在這里，誰要跟你走。”她反倒轉(zhuǎn)頭去看尤里烏斯，“你也要和他一道走嗎？”

    “是啊，”尤里烏斯笑了笑，“不過我還會再來看你的，嗯，如果你能回宮，我們就能天天在一塊兒，我天天都和你講外面的事情?！?/br>
    大皇子這下沒猶豫，一巴掌拍到伴讀腦后，“帶你來看我meimei不是讓你拱我家白菜！”

    待兩人乘的牛車走遠了，尤里烏斯徹底看不到冰堆玉砌的小姑娘了，他才低聲問道，“你真的有辦法把你meimei弄回去？”

    “我都看好了，”大皇子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來，“母皇現(xiàn)下已經(jīng)覺得三妹身子弱，我又扶不起來，沒有合適的儲君人選，但她到了年紀怕是很難再有子嗣，只要我徹底做不成儲君，再讓司天臺和我叔伯旁敲側(cè)擊一下，找找母皇身邊那個中貴人一提醒，她十有八九能把阿瑤接回去?！?/br>
    “你……你也太可怕了。你該不會是故意讓陛下斥責(zé)的吧……”

    “不斥責(zé)怎么行？母皇只有沒儲君的時候才會想起來她還有一個女兒，等我即位再接回阿瑤太晚了?！?/br>
    尤里烏斯只覺得眼前這個同齡人可怕得很，連自己母親都可以算計，心思太縝密了些。

    果不其然，這次回宮才過了月余，就聽見宮里的鄭大君和陛下新寵江少使在錦暉池起了爭執(zhí)，鄭大君還被江少使陷害推了大皇子恒陽王入水?？蓱z恒陽王才七歲多，在池子里嗆了半日水，高燒好幾日才救了回來?；实壅鹋?，當(dāng)即下令廢了鄭大君，將這個繼后位的有力人選擊打出局，又給江常侍打了二十大板，降為了八品夜者。

    尤里烏斯以伴讀身份跑進宮去探望大皇子，誰料對方咳得快死了一樣，卻還是狡黠一笑，“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不這樣母皇不會覺得她內(nèi)寵會危及皇嗣性命。江少使和謝貴君有淵源，鄭大君早就看不慣謝貴君和他手底下的侍君了，我這樣跳下去他們果然相互攀咬，自然謝貴君也別想坐我父后的位置?！?/br>
    算了，尤里烏斯想，難怪這家伙讀書讀不進去，大約心思全花在這上頭了。

    完全是他多慮，這大皇子看起來除了身子還有點虛根本什么事都沒有啊！

    “我嘛，我偷藏了一根蘆葦桿，在水底下?lián)Q氣呢?！钡降撞牌甙藲q，這時候就等著玩伴奉承他一下出出風(fēng)頭，沒兩下就將計劃全盤托出了，“高燒是我找太醫(yī)換了藥的，是假象，我其實什么事兒都沒有?！?/br>
    “……來看你是我眼瞎?！庇壤餅跛拐酒饋肀阋庾?，“你分明好端端的嘛！”還會算計人還會顯擺臭脾氣的，哪是什么高燒數(shù)日不退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從此身體虛弱的嬌貴皇子?。?/br>
    “哎哎，你等一會，等一會……”大皇子見好友要走，趕緊拉了回來，“我出不了宮，你替我去看看阿瑤好不好，”他眨眨眼睛，“就說我很快就能接她回家啦?！?/br>
    “你不怕我拱你家白菜了？”尤里烏斯翻了個白眼，“上次攔著我不讓我看的不是你么?！?/br>
    小孩子還記著仇呢。

    “你不想見見我meimei？”大皇子舔著臉笑，“就替我去看看她嘛……不過我可先和你說好，如果她真的接回來，大約母皇要考慮立儲的。如果她成了儲君你可別打她的主意，對你好對她也好?！?/br>
    不過，若是這計劃成功，多半是要擇阿瑤做儲君的。大皇子在心底對好友道了個歉，我家這棵白菜你是拱不了了。

    到底這條道走了好幾回，尤里烏斯一個人也知道怎么走了，更何況他家中寬松，他大可以帶兩個家仆大搖大擺地乘車過來。

    小姑娘本來在院子前跳房子玩，見他來了忙小跑過來，“尤里烏斯！”

    他來了好幾回了，不過大皇子只有第一次來了一回，他還沒忘記托付他的事，就說，“頊……就是你阿兄說他應(yīng)該很快就能接你回家了，等你回家了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啦?！?/br>
    “他呀，就算他真的是我阿兄，可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小姑娘撒氣起來，難纏得很，“再說了，他說什么我就信什么嗎，我阿耶阿媽好得很呢?！?/br>
    “那里有你的親生母親呀……”尤里烏斯輕聲道，“而且比這里好得多啦。”

    “你也覺得我跟阿兄回家比較好嗎?！毙」媚锉尺^身去，“我阿耶阿媽也說回家比較好。可我根本不認識親生母親呀?！?/br>
    或許，宮里是比這里富貴。尤里烏斯比較了一番，她的哥哥一餐一百多道菜肴，行走坐臥皆有宮娥侍童隨身在側(cè)，可是……他想起她哥哥設(shè)的局，雖說是他自己跳下去，終究那里不平之事太多了，才能養(yǎng)出她哥哥那樣多思的人。

    “……我怎么能知道呢。”尤里烏斯老實說，“但我也想你去，我們可以一塊兒去學(xué)館。”

    “嗯，那好像也不錯?！毙」媚镄ζ饋?，霎時間像是天光都亮了幾分，“我想多聽你說些大秦的事情。”

    大皇子的計劃很順利。

    女皇見大皇子纏綿病榻遲遲不見好轉(zhuǎn)，皇三女又天生體弱難登大寶，不禁猶豫起來。經(jīng)中貴人提醒，才想起來其實還可以將宮外的皇二女接回宮中，多一個孩子總歸多一份希望。

    “只是那司天臺……”女皇頗為猶豫，先鳳君張氏去前便因為她執(zhí)意送走老二飲恨而終，臨死都不愿意再見她一面，此時她再接回來，倒顯得那場冷戰(zhàn)像個笑話。

    大皇子哪會想不到這個，早打點清楚了，讓張家叔伯買動了司天監(jiān)少監(jiān)，說了些五年分離咒詛已消之類的好話，又讓另幾家中立的朝臣提出皇嗣稀少，順口提了提張皇后遺愿，終于說動了女皇將皇二女接回。

    為了遮掩口實，女皇特明文宣旨說是皇二女身體太弱，送去了清玄觀供養(yǎng)祈福，如今五年之期已到，特將公主迎回宮中，賜封號明陽，與兄長恒陽，meimei昭陽同屬一系，排序齒為第二，正式上玉牒宗譜，定名為“漱瑤”。

    大皇子還在“病中”，特意求了恩典，跟著車隊去迎接自己胞妹，被女皇稱贊兄友妹悌，實在是皇室兄妹表率。

    “……阿兄?！毕騺淼笮U任性的小公主此時竟有些怯怯，坐在車里不安得很，“我們是要去哪呢?！?/br>
    “金烏城?！贝蠡首游站o了胞妹的手，“這世上最繁華、最靡麗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