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悸動 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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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求求你了?!?/br> 裴延原本靠墻站的姿勢瞬間站直,身體繃緊,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瞧著江昭意,喉結(jié)微滾,拉出一道鋒利弧度。 還沒等他有什么動作,江昭意就拉著裴晚薇跑走了,速度飛快,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裴延往扶欄上靠了靠,閉上眼,無聲低笑。 這姑娘是真的不經(jīng)逗。 江昭意在裴晚薇房間待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她推門而進,一抬眸就對上裴延點漆似的黑眸,深邃漆黑,看得她一陣心虛,故作鎮(zhèn)定關(guān)上門,慢慢開口: “你沒休息嗎?” 裴延手臂搭在沙發(fā)扶手上,指尖輕敲,慢悠悠開口:“等你呢,meimei?!?/br> “……”江昭意語塞幾秒,緊接著說,“是你非要我撒嬌的。” 言下之意,這事兒始作俑者是他,和她半毛錢關(guān)系也沒有。 小姑娘約是底氣不足還挺了挺胸,一臉正氣凜然地看著他,裴延笑出了聲,朝她招手:“過來?!?/br> “干嘛?”江昭意眼神警惕。 裴延傾身湊近,伸手攥住江昭意細(xì)痩胳膊,微微使勁兒,就把人拉到了懷里,江昭意手下意識搭上裴延的肩,側(cè)坐在他懷里,纖瘦小腿懸在半空。 江昭意抿唇,提醒道:“現(xiàn)在是白天……” “江老師,你在亂想什么?”裴延打斷她,手臂摟緊,說,“我只是單純地想抱你一會兒?!?/br> 江昭意沒再說話,任由裴延抱著自己,等她在他懷里昏昏欲睡時,耳邊響起一道低沉又懶散的聲音,含著戲謔:“其實白天也不是不可以——” “……”江昭意倏地睜開眼,對上裴延促狹目光。 他道:“畢竟有先例在前。” “……” / 山里一般黑得比較早,不過七點左右,太陽便西沉,瑰色晚霞在天際大面積鋪開,遠(yuǎn)處連綿不斷的青山,都被染成了金黃色。 晝夜溫差大,出門前,江昭意在裙子外加了一件針織衫,米色針織衫配白色長裙,她本就生得高挑,皮膚白皙,襯得人愈發(fā)清冷漂亮。 聚會包廂在山莊東邊的休閑娛樂區(qū),江昭意和裴延到時,偌大包房已經(jīng)坐滿了人,她借著頭頂昏暗燈光看去,沙發(fā)坐著的一圈兒人,基本上都是叫得上名號的人物。 正和許家新上任掌舵人許京嶼聊天的是傅家如今掌權(quán)人傅西澤,知名高奢品牌dress的執(zhí)行總裁,緊挨他兩人坐著的是港島應(yīng)家的應(yīng)淮序,再往旁是南粵邊家的邊凜…… 還有些江昭意不認(rèn)識,但也在一些社交場合打過照面,比如君越資本創(chuàng)始人孟棠舟,蘇城徐家的徐司粵,華恒地產(chǎn)董事長談識……太多眼熟的人。 甚至還有些政.界要客。 不像普通聚會,倒像是因利聚在一起,不免讓江昭意想到前幾年平京權(quán)貴大洗牌,各大世家勢力交錯,派系與派系之間爭斗不停,除了京圈這一方勢力,還牽扯進了港島、南粵、申城等。 先和他們打招呼的是靠門坐的許京閔,花襯衫,黑長褲,笑得挺陽光,像只展翅的花蝴蝶:“三哥,三嫂,晚上好?!?/br> 江昭意微笑回應(yīng):“晚上好?!?/br> 裴延摟著她肩,跟眾人介紹:“我女朋友,江昭意?!?/br> “你們好。”江昭意在裴延介紹下,一一和眾人打了招呼,就安靜坐在裴延身邊聽他們聊天。 過了會兒,有人推門進來,江昭意抬眼看去,微微一怔,進來的人是時沅和梁聽野,見他兩人姿態(tài)親昵,大家都猜到了他們關(guān)系,互相打過招呼后,便各自聊起天來。 江昭意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只靜靜坐在一邊,不時和裴延,或圈里還算熟悉的溫意濃等人聊兩句。 酒過三巡,許京閔喝得有些多,環(huán)視一圈,大著嗓門問:“二哥這個東道主呢?” 話音一落,虛掩的包廂門被人從外推開,眾人目光齊刷刷看過去。 廊燈耀眼白光和包房里暗光交織,落在進來的兩人身上,陸政嶼臂彎搭著一件女士風(fēng)衣,鉛灰襯衫,黑色西褲,身姿挺拔。 跟在他身后進來的逢兮身著軍綠色細(xì)肩吊帶包臀裙,方頭平地長筒靴,側(cè)分大卷發(fā),臉上妝容精致,跟矜貴慵懶的陸政嶼走在一起,看起來格外登對。 眼瞧兩人一起進來,許京閔下意識看向裴延,在座都是圈內(nèi)人,誰不知道陸裴兩家聯(lián)姻的事兒,裴延還在這兒呢,陸政嶼居然光明正大把舊情人給帶來了。 江昭意突然慶幸裴晚薇被裴老叫走,所以沒來成這聚會,否則大小姐肯定得傷心了。 裴延沒理會眾人目光,修長指節(jié)捻起一顆葡萄,喂給江昭意,問她:“不喜歡這些場合?” 江昭意點頭。 裴延用干凈的手摸了摸她頭,說:“和逢兮去外面吧。” 江昭意知道裴延他們是要談?wù)聝毫?,便叫上逢兮一起離開了包廂。 逢兮和江昭意在外面逛了一圈,在露天酒吧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逢兮拿過桌上酒單翻閱,點了一杯特調(diào)的日出東方,然后把酒單遞給江昭意:“你要喝點兒嗎?” 江昭意道謝接過,點了杯藍(lán)色島嶼,把酒單遞給侍者。 山風(fēng)拂過,裸露在外的肌膚不禁泛起小片疙瘩,江昭意攏緊披風(fēng),和逢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很快,她們點的酒送上桌。 江昭意喝了一口酒,身體微微放松,靠著鏤空藤椅,食指指腹摩挲杯身,看著朦朧燈光下逢兮美艷的眉眼,遲疑問出聲:“兮兮,你和……陸二哥是……” 她沒把話說完,畢竟再要好的閨蜜,也要給彼此留點兒隱私空間。 逢兮抿了一口酒,往椅背一靠,坐姿慵懶,像只饜足的大貓,她語氣無波無瀾:“昭昭,我有底線,什么人該睡,什么人不該睡,我很清楚。陸老板給錢,我陪他赴宴,畢竟——” “送上門來的錢,不要白不要。” 在外坐了一會兒,江昭意發(fā)現(xiàn)逢兮沒穿外套,問她冷不冷,逢兮點了點頭,兩人叫來侍者結(jié)賬,手挽手往包廂走去。 另一邊的包廂里,正事談完,氣氛松散許多。 梁聽野抬手扯松領(lǐng)帶,兩條長腿敞開,坐姿散漫,接過友人遞來的酒喝了一口,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開口:“二哥,且不說今天什么場合,你把逢兮往這兒帶,你不知道裴老爺子和你家那位也在嗎?” 陸政嶼還未開口,一旁的許京閔先出了聲:“玩歸玩,最后該娶誰,二哥心里門兒清?!?/br> 這話穩(wěn)穩(wěn)落在剛到門口的江昭意和逢兮耳里,江昭意轉(zhuǎn)頭去看逢兮,語氣擔(dān)憂:“兮兮……” 逢兮垂睫,混沌光線遮住她漂亮眉眼,讓人瞧不清她此刻在想什么。 須臾,逢兮抬眼看向江昭意,笑著問:“能陪我去抽支煙嗎?” 江昭意頷首應(yīng)好,逢兮拉著她手轉(zhuǎn)身,掌腹傳來一陣冰涼觸感,江昭意忍不住握緊了逢兮的手,逢兮感受到手心熱意,轉(zhuǎn)頭沖她笑了笑。 很多年后,逢兮同陸政嶼回九喜里,談起這晚的事兒,她問陸政嶼后面說了什么,陸政嶼看著她眼睛說:“我和他們說——‘誰說我不能娶她?!?/br> 可惜,她轉(zhuǎn)身太快,錯過了。 就像當(dāng)年第一次狼狽收場那天,走得匆忙,錯過了陸政嶼叫她。 包廂里,因陸政嶼這話徹底安靜下來,都饒有興致地看了過去,也不明白逢兮這姑娘有什么魅力,能叫冷清冷心如陸公子這樣的薄情人為她不顧家族,不管世俗偏見。 許京閔躍躍欲試想出聲追問,被他哥許京嶼一個眼鋒掃過來,立馬就乖如鵪鶉。 “砰——”地一聲,眾人看去,裴延將手中酒杯扔到了茶幾上,眼尾上揚,眉眼是十足的戾氣,語氣隱含怒意,質(zhì)問道:“陸政嶼,我妹算什么?” 裴延自認(rèn)算不上合格的兄長,對裴家一眾人也沒什么感情,唯獨對裴晚薇這個meimei有幾分真心。 他知道裴晚薇有多喜歡陸政嶼,這丫頭是死心眼,認(rèn)定一個人,便是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 陸政嶼將手里酒杯擱下,抬眸與裴延對視,他眉眼凜冽,眼神沒半分退讓之意:“晚薇那兒,我會給她交代,但——” 他神情變得銳利,周身氣勢駭人,“我陸政嶼想娶誰,誰能攔得住,誰又敢攔?” 圈里人盡皆知,陸政嶼唯利是圖,向來不做虧本買賣,也不打沒準(zhǔn)備的仗,陸裴兩家聯(lián)姻,不過是早年的長輩口頭之約,他若想解除婚約,自有兩全之法。 裴延居高臨下睥睨陸政嶼須臾,譏誚出聲:“您是人到中年,叛逆期到了?” “……”陸政嶼淡淡看他不語。 “甭管你娶誰,但我妹那兒,你讓她哭一次——”裴延笑了下,但眼底沒什么溫度,“咱倆這些年的交情,也白談。” 撂下這句話,裴延拉開包廂門,闊步離開,等出了包廂,他給江昭意發(fā)消息:【在哪?】 / 離開包廂,江昭意陪逢兮隨便找了個地方,兩人靠著護欄吹了會風(fēng),逢兮讓路過的侍者送包煙和打火機過來,侍者在十分鐘后送了過來。 逢兮慢條斯理撕開包裝,抽出一支煙,低頭含住,撥開火機蓋兒,火石摩擦,一簇幽藍(lán)火苗映在她漂亮的眸底,很快熄滅,一圈白煙漂浮。 籠住逢兮眉眼,朦朧又虛幻。 江昭意瞧著逢兮,她纖長指節(jié)夾著煙,下巴微揚,緩緩?fù)鲁鰺熿F。 曾和逢兮合作過的導(dǎo)演,在采訪里這么贊美她:“逢兮的美在骨不在皮,可她偏偏又是典型的皮相骨相上佳的美人,天生便是吃熒屏這碗飯的苗子?!?/br> 逢兮把煙和打火機遞過去,“抽嗎?” 江昭意搖頭拒絕,看著逢兮抽完了半支煙。 逢兮清了清因為抽煙變得沙啞的嗓子,看著遠(yuǎn)處藏在茫茫夜色里的青山開口:“昭昭,我打算退圈了?!?/br> “退圈?!”江昭意一怔,驚訝地問:“為什么?” 逢兮視演戲如生命,江昭意從未想過她會退圈。 逢兮抽完最后一口煙,掐滅還冒著火星的煙蒂,啞聲開口:“好幾個月前就決定好了,上周我便收到了學(xué)校發(fā)來的offer?!?/br> “去哪?” “白俄羅斯。” 江昭意有些驚訝,印象里,逢兮是最討厭冬天和下雪的,往年冬季,兩人只要聯(lián)系視頻,逢兮不是在熱帶國家度假,就是進組拍戲,去留學(xué)居然會選擇一個常年冬季的國家。 側(cè)眸,逢兮對上江昭意訝異目光,她笑了聲:“寶貝,你別驚訝,其實我也不是那么討厭冬天和下雪的。” 晚風(fēng)從遠(yuǎn)處吹來,江昭意長發(fā)被風(fēng)吹亂,她聽逢兮聊起了自己過往:“我不喜歡冬天和下雪,是因為我所有的不幸,都和這些有關(guān),可……” 見逢兮停下不語,江昭意沒催促,捋過被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安靜等待,盡責(zé)扮演一個聆聽者角色。 過了許久,逢兮再次開口:“昭昭,我其實很羨慕你,你可能覺得這種羨慕算不了什么,但你已經(jīng)比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幸運了,比如我——” “你們?nèi)ψ永锏娜硕荚趺葱稳菸业模磕懵犨^嗎?”逢兮笑著問,表情坦蕩。 江昭意欲言又止。 她不太愛去社交場合,但也聽過旁人怎么形容逢兮,好聽點兒叫她交際花,難聽點兒便是各種齷齪稱呼。 瞧見江昭意欲言又止的表情,逢兮笑得更肆意,她一只手撐著欄桿,另一只手舒展開,裙子上的卷邊褶皺被風(fēng)吹起,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兮兮,你別……”江昭意想安慰她。 逢兮轉(zhuǎn)頭看她,長發(fā)被風(fēng)吹起,笑容明艷得晃人眼:“我憑自己本事賺錢,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而且——” 她笑容收斂,目光深遠(yuǎn):“昭昭,我不是不想讀書,是沒辦法讀。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活著,已經(jīng)就很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