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你怎么看卡門這個人物？”

    江昭意道謝接過紅茶，輕抿一口，紅茶的甘甜在唇齒蔓延開，她看著已經(jīng)進展到卡門誘惑唐·荷西劇情的舞臺。

    沉思須臾，江昭意緩緩開口：“我覺得卡門是一個勇敢追求自由，不懼世俗眼光的獨立女性，從歌劇當(dāng)時的背景來看，她象征著一種對傳統(tǒng)、對社會偏見反抗的自由主義精神?！?/br>
    我很羨慕，也很向往。

    她在心中補充。

    “我不這么認為，”裴牧迎聲音響起，言語鄙夷，“卡門用自身魅力來誘惑男人達到目的，和一些不擇手段上位的女人一樣，自私又虛偽?！?/br>
    江昭意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旋即恢復(fù)清淡臉色，沒有接話，靜靜看著臺上演員的精彩表演。

    表演在下午四點一刻結(jié)束，江昭意和裴牧迎從包廂一前一后出來，裴牧迎想要去牽她的手，江昭意以拿包為由冷淡拒絕。

    裴牧迎眸色微變，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冷意，轉(zhuǎn)瞬即逝，溫聲問道：“阿昭，晚上去上次那家法式餐廳吃飯怎么樣？”

    “可以?！苯岩恻c頭，和他并肩下樓。

    傍晚的平京車流如織，天際一輪夕陽西斜，橘黃色余暉灑滿大地，偶有一兩只鳥雀從頭頂飛過，嘰喳叫聲被如潮喇叭聲淹沒。

    江昭意兩人站在路邊，等司機開車過來，司機把車開過來后，迅速下車為兩人拉開車門，江昭意正要上車，聽后身后有人喊她。

    回頭看去，是戚月笛。

    戚月笛穿著一條暖青色的吊帶長裙，風(fēng)衣搭在臂彎，她五官本就生得明艷，身材又高挑，這身打扮更顯嫵媚動人。

    “昭昭，”戚月笛走過來，和江昭意打招呼后，看向一旁的裴牧迎，問：“這位是？”

    江昭意和戚月笛打了招呼，要為她介紹裴牧迎，哪想裴牧迎主動向戚月笛伸出手，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她，“您好，我是阿昭的未婚夫裴牧迎?！?/br>
    裴牧迎看戚月笛目光隱晦，但她常年混跡風(fēng)月場所，哪能不明白這是男人看獵物的眼神，淺握一下裴牧迎的手，快速收回：“您好，戚月笛?！?/br>
    戚月笛只是過來和江昭意打個招呼，聽到男友叫她后，就和江昭意揮手告別，和男友一起離開了。

    江昭意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裴牧迎的眼神緊跟戚月笛，她不著痕跡挪開眼，提醒他：“不是要去吃晚飯嗎？”

    裴牧迎立刻收回視線，和江昭意一起上車，去了兩人上次的法餐廳吃晚飯。

    吃完飯后，裴牧迎送江昭意回家，江昭意禮貌和他道謝，轉(zhuǎn)身要走，裴牧迎忽地拉住她的手，江昭意回頭看去，強忍不適問：“還有什么事嗎？”

    裴牧迎順勢攬上她的肩，指腹在她肩頭曖昧摩挲，看著江昭意的眼睛開口，語氣別有深意：“既然明天要一起去青蕪市，今晚不如……”

    沒等裴牧迎說完話，江昭意迅速掙脫開他，冷著一張臉拒絕：“不了，我家有門禁，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br>
    裴牧迎手揣進兜里，恢復(fù)一貫溫和的笑，“行，你早點休息?！?/br>
    江昭意冷淡嗯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等她走后，裴牧迎瞬間變了臉，煩躁地扯掉領(lǐng)帶，低聲罵了一句臟話，轉(zhuǎn)身上車。

    坐在前座的司機扭頭看過來，問：“裴總，現(xiàn)在是送您回去嗎？”

    裴牧迎降下車窗，點燃一支煙，吐出煙霧，開口：“先換輛車，改道去皇城長安?！?/br>
    ——皇城長安。

    平京最大的夜場會所，亦是出名的銷金窟。

    司機低聲應(yīng)是，背在身后的手摁熄屏幕，轉(zhuǎn)身坐好，發(fā)動引擎，驅(qū)車離開了。

    /

    回到家后，江昭意把手包扔在榻榻米上，疲憊地躺在床上，頭頂?shù)慕鹕止さ窨痰鯚魹a出暖黃色的燈光，晃得她眼睛一陣發(fā)暈。

    江昭意索性閉上了眼，躺了許久，她翻過身從包里撈出手機看消息，通知欄顯示她的微博有新消息，江昭意以為是大號，就直接點開了。

    哪想半月前登錄的小號，沒有退出來，有人在她那天發(fā)的微博下評論。

    江昭意拇指摁著屏幕滑動，只有零星幾個網(wǎng)友在她這條微博下評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見博主更博，不過看博主這條微博，你是和他重逢了嗎？】

    還有頂著明顯是裴延粉絲艾迪的賬號問她：【小jiejie，你喜歡的人是裴神嗎？】

    ……

    江昭意盯著這些評論看了許久，直到眼睛酸疼，沒有回復(fù)，退出微博界面后，放下手機，江昭意從包里撈出一盒沉香。

    熟練打開煙盒，磕出一支煙含住，江昭意伸手進包里去摸打火機，里面沒有，她夾著煙，走到書桌前，拉開帶鎖的抽屜，從里拿出打火機，低頭點燃了煙。

    煙霧縹緲，籠住江昭意清麗眉眼，她揚起下巴，周身氣質(zhì)頹喪。

    抽完煙，江昭意把煙頭摁滅，丟進垃圾桶，轉(zhuǎn)身進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江昭意坐在梳妝鏡前護膚，手機鈴聲響起，她停了動作，俯身撈過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平京。

    疑惑擰眉，江昭意還是接通電話，禮貌地問：“您好，哪位？”

    聽筒里響起一道疏懶的笑聲，很沉，江昭意覺得耳熟，還沒細細思考是誰時。

    緊接著，那道熟悉又散漫的嗓音響起：“小嫂子，晚上好。”

    “……”

    第二十三章

    “……”江昭意默了一瞬, 開口，嗓音清淡，“你哪來我的號碼？”

    電話那頭響起“啪——”地一聲輕響, 是機匣開合的聲音, 裴延點燃了煙, 吸了一口，語氣吊兒郎當(dāng)?shù)?，沒一點兒正形：

    “連搞到你號碼這事兒都辦不到, 還談什么把你追回來？”

    裴延聲音低低沉沉，被電流處理過后，自帶磁性, 一股腦地往江昭意耳朵里鉆，酥酥麻麻的癢, 緊貼手機屏幕的那塊肌膚燙得厲害。

    靜默須臾，江昭意再開口問：“你打電話給我，有什么事兒嗎？”

    裴延夾著煙, 指尖輕撣, 灰白煙灰簌簌地往下掉，語調(diào)懶洋洋的：“沒辦法, 誰叫你一直拒絕我好友請求, 我只能打電話來找你了?！?/br>
    江昭意心虛：“……”

    “所以——”裴延咬著字音低笑，“通過下好友唄?！?/br>
    江昭意盯著被吊燈暈出灰白光斑的天花板, 眼睛發(fā)酸, 閉眼又睜開，語氣堅決：“裴延, 我和你說得已經(jīng)夠清楚了，我們沒有可能?！?/br>
    裴延靜靜抽著煙, 煙味在唇齒蔓延開，沉香的甜味褪去后，是無盡的苦意。他舌尖遞了抵煙屁股，懶散地叫她：“江昭?！?/br>
    原本要掛斷電話的江昭意一頓，輕嗯一聲。

    裴延抽完最后一口煙，把煙蒂在金屬垃圾桶上重重摁熄，丟了進去，緩緩開口，語氣不容抗拒：“你覺得換一個聯(lián)姻對象怎么樣？”

    江昭意心跳了一下，原本死去的灰燼，又開始重燃。

    她平復(fù)過快的心跳，盡可能讓自己語氣平靜，問道：“裴延，你想做什么？”

    裴延沒有正面回答，語氣依舊是一股懶散地痞勁兒，焉壞兒：“既然哥哥可以，為什么弟弟不行？”

    “裴——”江昭意才出聲，裴延就掛斷了電話。

    聽著聽筒里響起的一陣忙音，江昭意平靜的心再掀波瀾，卻又忍不住期待，裴延這個人想做什么事，就一定能做到。

    因為他是裴延，天生的勝者。

    “叮——”地一聲，熄滅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江昭意垂眼，是裴延發(fā)來的消息，字里行間透著一股狂勁兒：【早點兒休息，所有的事兒，我都會處理好，你只管乖乖等著我來娶你就成?！?/br>
    手指停在這條消息許久，屏幕熄滅，江昭意沒有回裴延默默存下了裴延號碼。

    她給裴延的備注是“a.1027同學(xué)”。

    雖然看上去很像朋友圈里賣貨的微商，但他永遠在她通訊錄第一位。

    那個驚艷了她一整個青春的少年，無論光陰流轉(zhuǎn)，他永遠在她人生里撥得頭籌。

    放下手機，如往常留一盞床頭燈，上床睡覺，大概是因為有了裴延這條消息，許久未睡好的江昭意，第一次睡了一個安心覺。

    /

    晚十一點，皇城長安門口。

    車里燈光昏暗，裴延冷眼掠過手里的報告單，街邊霓虹交織如虹，拖著長長尾巴掃過來，將他挺拔身影拓印在車窗上。

    “你這位堂哥挺會玩兒，”坐在他身邊的陸政嶼徐徐出聲，清冽嗓音里滿是譏誚，“你家老爺子派他去開拓歐洲市場，他直接在阿姆斯特丹定居了?！?/br>
    裴延眉眼全是嘲諷，冷笑一聲，沒有接話，問前座劉輝：“他在哪個包廂？”

    “3921，”劉輝說，“今晚那兒有個局，是音尚傳媒的劉董組織的，旗下不少女藝人都去了。”

    裴延戴上口罩，鴨舌帽，帽檐在硬挺眉骨壓出一道淺淺的暗影，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都有誰？”

    劉輝余光瞥過車后座的陸政嶼，男人長腿交疊，坐姿筆直，正闔目小憩，窗外霓虹從他深邃立體的臉龐掃過，矜貴氣質(zhì)渾然天成。

    “……除了一些才出道不久的小明星，逢兮小姐也在?！眲⑤x聲音愈發(fā)低，像怕觸碰了誰的逆鱗。

    裴延揚眉，目光轉(zhuǎn)向陸政嶼，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陸政嶼撩起眼皮，狹長黑眸銳利，冷淡掃過裴延，推開車門下車，低眸睨著裴延，語氣不善：“想要我抱你下來？”

    “我自個兒有腳?！迸嵫訌能嚿舷聛恚完懻Z走進皇城長安。

    皇城長安的經(jīng)理一聽裴延兩人來了，立馬帶人迎了上來，先畢恭畢敬打了招呼，跟在兩人身邊問：“陸先生，裴少爺，您倆位今天過來，是去陸先生專屬包廂，還是另開包廂？”

    “不用麻煩，”陸政嶼語氣淡淡，“我們來這兒找朋友，你們忙自己的去。”

    經(jīng)理誒了一聲，扭頭叫人跟上，一點兒也不敢慢待眼前這兩位主兒。

    一個身處的陸家雖已退出平京權(quán)貴圈，但在外祖扶持下，白手起家，幾年間就以雷霆手段，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

    另一個是裴家的小少爺，裴家是平京權(quán)貴圈的翹楚，即使這位小少爺跟家里鬧翻了，但放眼平京一圈兒，誰敢給他甩臉子。

    平京圈里那群衙內(nèi)小姐們，誰見到這兩位主兒，不是繞道走，就是俯首扮小。

    今晚3921的這場局是劉董組織的，目的是想搭線上裴牧迎，給自己新捧的小女星拿到華太集團旗下影視公司，最近投資的一部影片女主。

    包廂里除了被劉董叫來的一圈音尚傳媒旗下女藝人，還有皇城長安的服務(wù)員，鶯鶯燕燕一群，圍著裴牧迎等公子哥們，說笑談話。

    逢兮端著一杯酒，坐在角落里，冷眼覷著，裴牧迎左摟著一個小女模，右摟著一個小歌星，手已經(jīng)摸上其中一個女生的大腿，曖昧摩擦。

    真你媽惡心。

    面子還是要維持，逢兮端起酒，來到裴牧迎面前，笑不達眼底：“裴總，這杯酒敬你，我晚上還有戲要拍，就不再這擾您雅興了。”

    裴牧迎已經(jīng)喝了一圈酒，微醺的目光不掩興致落在逢兮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