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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末日樂園在線閱讀 - 1487 字面意義上的急轉(zhuǎn)直下

1487 字面意義上的急轉(zhuǎn)直下

    在這個看似錯綜復(fù)雜的游戲里,奧卡姆剃刀原則卻正在一次次地起作用——要林三酒破解真正高難度的問題,她或許力有不逮;但是她很會把復(fù)雜的問題抽絲剝繭,找出最簡單的那一個答案。

    根據(jù)林三酒的經(jīng)驗(yàn),最簡單的那個,往往就是真相。

    “為什么和百合聽不見她的口哨聲”,“為什么和百合剛才沒有發(fā)現(xiàn)走出去的千道”,“為什么和百合在附近沒有找到千道租下的第二個辦公室”……其實(shí)這幾個問題都有一個共同的答案:因?yàn)楹桶俸细揪筒辉谇У擂k公室附近。

    為什么和百合不在千道辦公室附近?她不是說自己到了嗎?

    因?yàn)樗静恢狼У擂k公室在哪兒,自然無從判定自己是否在千道辦公室附近。

    知道千道公司地址的人,從始至終就只有白聰一個。她是由白聰領(lǐng)過去的,后者告訴她“你在這兒埋伏著,千道公司就在不遠(yuǎn)處了”,她當(dāng)然沒有理由不相信;所以她才會在【鴻雁家書】上告訴林三酒,自己到了。

    那么,白聰在哪兒?他把和百合領(lǐng)去哪兒了,為什么?

    不,真正應(yīng)該問的下一個問題是,為什么千道在聽見頭頂通風(fēng)扇里忽然傳出唇哨聲時,他卻沒有抬頭看——從不該傳出聲音的地方忽然傳出了聲音,任何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yīng)都是循聲看過去吧?尤其是對于千道來說,自己的辦公室頭上混進(jìn)了人,更是無論如何也該弄明白怎么回事才對。

    ……答案很簡單,因?yàn)榘茁敍]法把自己的外貌變得與目標(biāo)一模一樣。

    在他假扮成搜索員工的時候,林三酒就注意到了這一點(diǎn);盡管粗略一看時,白聰與真正的搜索員工瞧著差不多,細(xì)看時,二者五官卻仍有不小的區(qū)別——“千道”不抬頭,是因?yàn)樗幌胱屃秩瓶匆?,那張本?yīng)屬于千道的臉如今只剩下了一個大概相似的輪廓。

    真正致命的問題在于,白聰在這兒,那么千道在哪兒?

    這是一個用不著回答的問題了。

    所有的思考程序,在白駒過隙的一瞬間就從林三酒的腦海中閃了過去;當(dāng)她意識到真正情況的時候,她也在同一時間意識到自己該干什么。她已經(jīng)意識到的太晚了,她應(yīng)該在五分鐘一到的時候就這么干的,如今她隨時都可能會從游戲中失敗出局了——

    “攻擊!”她一手死死抓著通風(fēng)扇葉,低聲說道。

    在仿佛一眨眼、又仿佛極漫長的一陣空白之后,她聽見了游戲中響起來的通告聲。

    確切地說,是完全同一時間響起、完全重疊起來的兩份通告,嗡嗡的一時間差點(diǎn)叫人沒聽清楚。

    “恭喜林三酒公司成功搶占千道公司總部,敬祝商祺?!?/br>
    “恭喜千道公司成功搶占林三酒公司總部,敬祝商祺?!?/br>
    接下來,又是完全同一時間響起、幾乎完全重疊起來的兩份新通告。

    “林三酒公司正式破產(chǎn),謹(jǐn)表遺憾。游戲后,玩家林三酒將接受失敗懲罰。”

    “千道公司正式破產(chǎn),謹(jǐn)表遺憾。游戲后,玩家千道將接受失敗懲罰。”

    整層樓,都陷入了一片連呼吸都掐斷了的死寂中?!绝櫻慵視可喜粩喔∑鸷桶俸系男畔?,她連字都顧不上寫了,不斷地發(fā)來一串串問號:“???????”

    通告再次打碎了剛剛凝固起來的寂靜。這一次,它只有清楚簡單的四個字,不與任何其他詞句重疊——“游戲結(jié)束?!?/br>
    林三酒抓起【鴻雁家書】,卻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微微響動,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捏著紙張的手指正在控制不住地發(fā)顫。她隔著通風(fēng)扇往下看了一眼,那個和千道一樣的黑發(fā)頂仍舊一動不動地立在地上,好像完全愣住了,不知道該怎么理解眼下的情況。

    她咬緊了牙關(guān),叫出金屬拳套,一拳就將通風(fēng)扇“轟嗵”一聲給砸落了下去;她緊跟著跳了下去,落在地板上時,房間里的客戶、員工都消失了——小型辦公室里,只剩下對面那一個模樣與千道相比似是而非的男人。

    “白聰。”這兩個字,是從林三酒牙縫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爬出來的。假如這兩個字也有性命的話,它們爬出來時已經(jīng)被刮掉了一層皮。

    那張與千道有六七成相似的臉上,霎時白了血色。他朝門口慢慢退了兩步,舉起一只手:“等等,我也是不得已的……我,我……現(xiàn)在游戲……”

    “游戲結(jié)束了。”林三酒朝他一歪頭,輕聲說。

    游戲結(jié)束了,就意味著這游戲里剩下三個人加一起,都沒法扛過林三酒的攻擊——然而暗中似乎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游戲進(jìn)展,因?yàn)榫驮谒磳⒁獡涑鋈?、抓住白聰?shù)臅r候,通告再一次響了起來:“針對失敗者的懲罰現(xiàn)在開始?!?/br>
    就在她被通告聲引走了注意力的那一個呼吸間,白聰轉(zhuǎn)過身,奪門而逃。

    雖然現(xiàn)在大家都失敗了,都要接受懲罰,但是很顯然在白聰看來,落入游戲組織方手里被一層一層送下樓至少還能保有命在;若是真被林三酒給抓著了,恐怕他連跑去電梯間的壽命都不剩了——林三酒才一晃神間,他已經(jīng)撲出了門,一邊跑一邊怒喝道:“千道,千道!你他媽已經(jīng)輸了,快給我解開!”

    他這話不等說完時,林三酒也沖出了門去。

    她現(xiàn)在腦海中徹底成了一團(tuán)亂麻:和百合眼看著也要接受懲罰了,林三酒卻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又該怎么去找她;白聰為什么會在獲勝關(guān)頭臨陣倒戈、反而選擇去幫助一向和他有嫌隙的千道,她也很想知道。她會被扔下六十層嗎?她該怎么救和百合?

    一團(tuán)一團(tuán)糾纏成死結(jié)的思緒,在她腦子里橫沖直撞,卻還沒有她身體受到的撞擊力度大——就在她下意識地追著白聰沖了上去的時候,地板造反了。

    就好像是高空中忽然浮起了一波地震,只震動了第六十層樓,只搖晃著她的雙腳;地板如同波浪一般從后方襲至,將猝不及防的林三酒一掀,差點(diǎn)將她甩進(jìn)了半空里。

    林三酒急忙探出胳膊,伸手按向墻壁保持平衡;手掌一按上去,那墻壁忽然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往里一縮,她好不容易才沒丟的重心登時歪了,踉蹌著跌了出去。

    “這是落地窗的方向……”意老師喃喃地說。

    潛意識此時的領(lǐng)悟,除了叫她陷入了更大慌亂之外沒有一點(diǎn)作用。燈光隨著天花板、墻壁和地板的忽然彎曲伸展而跟著忽明忽暗;林三酒只覺視力似乎都要靠不住了,雙手可以扶上的每一件物品都像是一個陷阱,滑溜溜地將她推著、搡著、引著,讓她往六十層落地窗的方向跌出去。

    “千道,”白聰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去,聲音遠(yuǎn)了,卻凄厲變形得叫人難以聽下去,“我求求你了,你快點(diǎn)給我解開!再不解開我就完蛋了!你不是說,游戲一結(jié)束就給我解開嗎?”

    解開什么?他有什么東西被千道給捆上了嗎?

    林三酒在昏頭轉(zhuǎn)向之間,連哪頭是上、哪頭是下都分不太出來了。她就像個落入管道里的乒乓球,當(dāng)當(dāng)亂撞地往下滾;她有一次覺得自己似乎可以雙腳落地了,快撞上那片灰色表面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落地”的是自己的肩胛骨。

    那一大片落地窗,確實(shí)是從腳下出現(xiàn)的。

    它的出現(xiàn),幾乎就像是電影中雨過天晴的美妙鏡頭一樣——層層疊疊、曲折幽暗、伸縮變形的水泥空間終于停了,即將迎來夜幕的廣袤天空驟然從腳下打開,絲絲即將消散的淡紅傾斜著,融入了無盡柔軟的深紫色天鵝絨夜幕里。繁星順著斜立的地平線滑入未知深淵,無數(shù)高樓、大地上的燈光,都一一亮了。

    在不由自主往窗外跌去的這一刻里,林三酒想到的竟然是,在這個世界里,每一盞亮起來的燈光或許都代表著一個進(jìn)行中的游戲。

    就在她要直直撞破玻璃、滑入高空之前,她猛然只覺腰上有什么東西一緊,自己的沖勢一下子頓住了。勢頭一止,她被徹底攪亂的方向感才天旋地轉(zhuǎn)地轉(zhuǎn)回了腦子里,在暈暈乎乎的模糊認(rèn)知里,林三酒意識到了:落地窗與電梯間距離非常近,她的懲罰是被丟出去,而另三個人的懲罰是被電梯送下樓——也就是說,他們四個人遲早還是要在這兒聚頭的。

    林三酒低頭一看,自己腰間多了一串波浪形狀的大花瓣,牢牢地將她系住了。她順著大花瓣組成的繩子回頭望去時,發(fā)現(xiàn)另一頭正被和百合緊緊攥在手里。

    這個姑娘雖然是第一個輸?shù)?,卻只是運(yùn)氣不好,不代表她傻。

    電梯門在她面前張開了,她似乎受到了一種無法抵抗的力量,正慢慢被拖向了那電梯里頭;而林三酒也受到了一種無法抵抗的力量,即將要跌出窗外了——和百合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以脖子上的大“花瓣”組成了一條繩子,將她們兩人連在了一起。

    林三酒往外沖的勢頭拉住了和百合,拖著和百合進(jìn)電梯的力量拉住了林三酒。

    “你快點(diǎn)想想辦法,”只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和百合連額頭上的青筋都浮了起來,沖林三酒喊道:“你不是要救我們么?”

    林三酒抬眼一看,白聰、千道二人也正在不遠(yuǎn)處,個個面孔紅漲變形,似乎都使出了吃奶的勁不要被拉進(jìn)電梯里去。

    “給我一點(diǎn)時間,”她吼道,“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