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f10號別墅主人，作為第二名湊齊了烤rou！”

    廚師的公告聲切斷了季山青的話，也將眾人的目光重新拉回了燒烤架上。森平一抹嘴，廚師又沖他開了口：“雖然你已經(jīng)完成了活動，不過你剛才吃下了烤rou，激發(fā)的效果還沒決定。你現(xiàn)在得指定下一塊出現(xiàn)的烤rou了。”

    “怎么又是這個效果……？”不知是誰嘟囔了一聲，“這個效果已經(jīng)出現(xiàn)三四次了吧？”

    格林踏前一步，臉色已經(jīng)不大好看了：“你選牛肋排吧！于情于理，你都得幫我這一把?！?/br>
    季山青饒有興趣地抱起了胳膊。“你試試，”他對森平說，“我還真想看看，在這種情況下，廚師到底會不會烤牛肋排?！?/br>
    格林一擰頭：“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但季山青沒有回答她。森平對廚師說了一聲“牛肋排吧”；后者聞言一揚眉毛，上半身都從燒烤架后猛地探了出來，一再問道：“你確定？這可是你自己開口要的，不是我決定的噢！”

    問話時，他的喜色使勁壓也沒壓住，順著眉毛、眼角流出來了一點兒。

    見了廚師這種反應(yīng)，就算是個傻子，也能品摸出不對味兒了。除了克蘭這一個也想湊牛肋排的人之外，其余眾人紛紛開了口——“快改口，別要牛肋排了！”“他這是有什么打算？”“喂，小姑娘，你還沒說完，這廚師是怎么回事？”

    一再被人叫成小姑娘的季山青，慢吞吞地拉著林三酒往前走了兩步。他沒有性別，自然也沒有性別意識，一舉一動都不帶任何社會定義上的性別習慣；行為、氣質(zhì)，都如同自然產(chǎn)生的萬物一般天然純粹，反倒叫人覺得往哪一邊靠都行。

    “我們要了牛肋排的話，后果自負是嗎？”他先朝廚師問道。

    “那當然?！?/br>
    “那就不要了。”季山青看了看眾人的盤子，說：“現(xiàn)在以4開頭的只剩下一個組合了，當然還是要雞rou腸?！?/br>
    “……4132，”森平猶豫了一下，朝那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揮手，“你來，你馬上就要湊滿了。”

    他選擇照顧那個非自己陣營的少年，自然令李幸馬上抗議起來——但森平充耳不聞，加上季山青與林三酒在側(cè)，李幸總算忍回了氣，看著那少年站上了餐盤標志。

    “雖然下一次的rou串對你們都沒用，但你們還是派一個人過來拿。”季山青吩咐道，“rou串吃起來快，用來激發(fā)效果正合適。你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沒有，每一次‘決定下一塊rou的種類’這個效果，都是在兩個組合之間被激發(fā)出來的。”

    森平皺起了眉毛，似乎在腦海中順著記憶回溯。

    “比方說，第一次我們排隊拿烤rou的時候，先出現(xiàn)了4213、3412這兩個組合，你們回想一下是不是這樣？我和jiejie恰好在3412之后吃完了我們的羊腿，于是廚師叫我們決定下一個出現(xiàn)的rou是什么，我們那時選擇了4，也就是雞rou腸?！?/br>
    “從那以后，我就留了心。我發(fā)現(xiàn)，以4個數(shù)字為一次隔斷的話，決定下一塊rou是什么種類的效果，總是出現(xiàn)在兩個4數(shù)字組合之間。換言之，如果我們能夠在一個組合結(jié)束時、下一個組合開始之前吃掉烤rou，就很有可能掌握主動權(quán)，可以決定下一個組合是什么數(shù)字開始的?！?/br>
    “可是這么說來，我也在兩個組合之間激發(fā)出了一個效果，卻不是決定權(quán)……”格林猶豫著開了口。

    “對下一個組合的決定權(quán)總是在兩個組合之間出現(xiàn)的，和兩個組合之間出現(xiàn)的一定是決定權(quán)，這是兩碼事。”季山青說到這兒，嘆了口氣：“邏輯還是得加強啊。”

    格林訕訕地想了想?！凹热唤酉聛砟玫絩ou串也只是為了吃，”她舉起一只手，主動走到了那少年身后：“那么讓我來吧！我這種情況容易餓，你們也知道的。”

    眾人雖然全都被隱隱焦慮不斷灼燒著，但確實，rou串拿到了手也對他們毫無作用，因此各個都樂意發(fā)揚風格，讓孕婦排隊拿烤rou串。

    森平終于忍不住了：“我后來也注意到了，如果把rou換成數(shù)字，那么正好可以按照4個數(shù)字的排列組合來劃分。但是……”

    季山青打斷了他：“如果每個數(shù)字僅在組合里出現(xiàn)一次，那么4個數(shù)字的排序組合，只有24個，也就是總共96塊rou?！?/br>
    “對——”森平欲言又止。

    “可是廚師說，他這兒有100塊rou啊！”小胖子李幸叫了起來。正在這時，那少年也拿到了雞rou腸，湊滿了四塊一樣的烤rou，作為第三名順利通關(guān)了。

    “沒錯。你們都還想知道，為什么剛才最好不要烤牛肋排，要解釋這兩個問題，還都得從頭開始說。”季山青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那高個兒，讓他去領(lǐng)下一塊羊腿——這樣一來，他就會成為第四名通關(guān)的人。與他同樣都有三根羊腿的少婦自然一臉不服氣，但終究抿著嘴沒說話，只直愣愣地瞪著戈。

    “我剛才說過，這個海灘燒烤活動是我們與廚師的對抗，對不對？既然是雙方對抗，廚師手里總得有武器。廚師的武器是，一，他知道烤rou出現(xiàn)的規(guī)律是4個數(shù)字的排列組合；二，條件允許時，他可以決定出現(xiàn)的是哪塊rou，進而也就決定了出現(xiàn)的是哪個組合；三，他有多余的四塊烤rou；四，他知道自己會在什么時候手酸?！?/br>
    “多余的四塊烤rou？”林三酒問道，“是說，某個組合會出現(xiàn)兩次么？”

    “那種用法可就太浪費了。”季山青抱起胳膊，沖森平抬了抬下巴：“你一開始以為要計算每種rou出現(xiàn)的概率，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意識到了烤rou的排列組合。但后來你又拋棄了這個正確答案，是因為什么？”

    “那是因為，”森平答道，“在我發(fā)現(xiàn)了排列組合之后，出現(xiàn)的烤rou卻不符合排列組合的順序了。”

    “對，那是第9個組合，原本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是1243，分別是rou串、牛肋排、雞rou腸和羊腿?！奔旧角嘁恍?，“但是實際上出現(xiàn)的，是122143……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明白了吧？這個組合中多出來的21，是來自于多出來的那四塊rou。為了幾率均衡，多出來的rou也仍然是一種一塊，即1234?！?/br>
    “這不對，我原本也想到96和100之間的差距了！”森平頗不服氣，“但是我們吃下烤rou后，有時會激發(fā)出丟掉烤rou的效果……那么為了保持數(shù)序組合的完整，廚師有多余的四塊烤rou，填補我們丟掉的烤rou空缺，這不是很合理嗎？”

    “你就是在這個地方想岔的。”

    季山青毫不意外，看著格林拿到rou串，示意她等一等再吃，這才繼續(xù)說道：“你想，比如在1234這個組合中，我們一開始激發(fā)出了丟掉第三塊rou的效果，也就是說，3被丟掉了。那么等12都烤完之后，按照你的理論，多余的3會填補進來，依舊形成1234這個組合。等于是我們好不容易激發(fā)的效果，被平衡掉了——這么一想，一開始所激發(fā)的丟rou效果，到底有什么意義呢？而且如果我們丟掉的rou超過4塊，廚師又該怎么保持組合的完整？既然我們因為不守規(guī)則作廢的rou就是作廢了，為什么我們?nèi)拥舻膔ou需要補充？你若是往深里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許多漏洞。”

    廚師開始烤rou了，戈站在餐盤標志上，那少婦也往燒烤架的方向悄悄挪了一步。

    “事實上，當廚師意識到有人發(fā)現(xiàn)了烤rou規(guī)律的時候，他就會花插著加入多余的rou，讓我們以為我們猜錯了。這就是他的武器之一?！?/br>
    看了眾人一圈，季山青將手從懷里掏出來，放在胸口前，說道：“如果把至今為止出現(xiàn)的每一個數(shù)字組合都寫下來，那么就很清楚了。在1243這個組合中，中間多了21，變成了122143；在3214這個組合中，多了34，變成了332144。正是因為這兩個組合讓我發(fā)現(xiàn)，廚師有一種喜歡讓相同烤rou盡量連續(xù)出現(xiàn)的傾向……在332144之后，我賭下一個組合他會選擇4開頭的，這樣一來，看上去就好像是連續(xù)出現(xiàn)了三次雞rou腸，更叫人想不通了。”

    “烤好了！”廚師喊了一嗓子——也就在同一時刻，季山青忽然舉起了雙手，組成了一個鏡頭狀，對準了那個少婦。

    那少婦此時正好朝戈撲了過去，似乎要趁他接過羊腿、沒有提防的一剎那將烤rou奪下來；但是她哪里料到自己居然一頭撞在了空氣上，要不是剛才將羊腿牢牢按在了胸口上，連自己盤里的都要被甩到沙地上去了。她試著踢了幾下，發(fā)現(xiàn)越不過季山青比劃出的框，頓時臉都氣得白了：“放我出去！”

    “老實說，我不是很關(guān)心誰先通關(guān)，誰后通關(guān)?！奔旧角嗫粗觏樌蔀榈谒膫€通關(guān)的人，慢慢說道：“但是我不允許你們耽誤時間?！?/br>
    “你真的是個物品？”格林冷不丁地問，“怎么可能有你這樣的物品？”

    季山青顯然沒有解釋的打算?！澳愫涂颂m決定一下，誰拿下一塊牛肋排。但不管誰拿，你都要開始吃rou串了。”

    格林迅速一旋身，沖克蘭笑道：“這塊給我吧?！?/br>
    “憑什么？”克蘭冷冷地問道，“可別說是因為我快傳送了?！?/br>
    格林即將出口的話被他堵了回去，笑意也狠了幾分：“別忘了，我有一個效果還沒用呢。我可以決定從那根雞rou腸出現(xiàn)之后，第幾塊rou被扔掉……如果下一塊是你去拿，那么我恰好記得，它是那根雞rou腸之后的第28塊rou?！?/br>
    季山青微微嘆了口氣，走到克蘭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看起來是把他給勸住了，叫他不至于一時火氣上來，與格林鬧個兩不討好。

    就這樣，格林一邊吃掉了rou串，一邊拿到了自己的第三塊牛肋排。她又激發(fā)了一次“下一塊是什么rou”的效果，這一次，季山青加重了語氣：“選3開頭的組合，讓他下一次烤羊腿。”

    “為什么？”格林反正不能連續(xù)拿兩次烤rou，從善如流地對廚師說了聲“羊腿”。

    少婦已經(jīng)喜不自勝地站在了標志上。說來也巧，等她順利通關(guān)，成為第五個湊齊烤rou的人之后；廚師忽然放下鏟子，甩了甩手，宣布道：“我手酸了！”

    森平聞言松了口氣，浮起了一個淺淡的微笑。

    在眾人一陣嘩然之中，廚師又說道：“我再盡量堅持幾分鐘，你們抓緊點。”

    “目前完全沒有出現(xiàn)過以2開頭的組合，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森平直到現(xiàn)在，才真正露出了一副放下心來的神色，連說話也輕快耐心多了。

    “我得把組合都寫下來才知道……”林三酒有幾分尷尬地答道。她才剛意識到2開頭的組合還沒出現(xiàn)過。

    “不算以2開頭的組合的話，現(xiàn)在只剩4個組合了，恰好需要廚師繼續(xù)烤上2-3分鐘左右?！奔旧角嘞騤iejie解釋道。

    “難道說——”那個黑皮膚女人猛地驚覺了，“在其他所有組合用完之后，廚師就會因手酸停下？整個以2開頭的組合他都不烤了？”

    季山青點了點頭。

    “我們對抗廚師的武器很少，而且每一個都得靠自己去發(fā)掘。即使意識到了數(shù)序組合的規(guī)律，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們也不知道即將出現(xiàn)的是哪個組合。比方說，以3開頭的組合，雖然現(xiàn)在只剩下了3124和3142，我們也要到了第三塊rou的時候，才能肯定出現(xiàn)的是哪個組合?！?/br>
    “那怎么辦？”這一次被安排去拿rou串的，是小胖子李幸。“我要再湊兩根雞rou腸啊?！?/br>
    “這就要靠吃rou來激發(fā)效果了。”

    季山青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廚師的前三個武器——或者說是優(yōu)勢，我們都有可能化解，對不對？一，我們能通過四四一組的順序發(fā)現(xiàn)規(guī)律；二，我們可以吃rou激發(fā)效果，從廚師手中搶過主動權(quán)；三，數(shù)字組合一共只有26個，共96塊rou，我們卻知道他手中有多的四塊rou，可以插進來……這么一想，廚師最后一個優(yōu)勢，也就是他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手酸，該怎么化解？”

    “他……他留出了所有以2開頭的組合不烤，作為提示?！币撂傧壬鋈辉诓贿h處喃喃說道。

    “對，海灘燒烤給參與者留出了活路，把雙方的力量都控制在了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tài)下?！奔旧角嗍疽饫钚荫R上將到手的烤rou串吃掉，解釋道：“如果我們主動要求他烤一個以2開始的組合，那么他手酸的時候還是不變，依舊有五個組合不烤，但我們的選擇卻一下子多了五個……更加無從決定了?！?/br>
    就在這時，森平走到二人身邊，輕聲對林三酒問道：“你們還要繼續(xù)待著嗎？不回別墅嗎？”

    一直在跟著禮包的話轉(zhuǎn)腦子的林三酒，聞言微微抬起眉毛：“活動還沒有結(jié)束……”

    “為了你們自身著想，還是現(xiàn)在回去吧?！鄙綔\淡地一笑，“剛才你我的對抗，那都是情非得已，所以我也不往心里去。不過我們兩個人現(xiàn)在都絕對安全了，不需要再在這兒冒險了?！?/br>
    林三酒不由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禮包。后者此時恰好也轉(zhuǎn)過了頭，沖她微微一點頭，似乎也聽見了剛才森平的話；不等他開口，只聽那邊李幸激發(fā)的效果就出來了。

    “扔掉接下來十塊烤rou中的某一種烤rou，”廚師有點兒無精打采地說，“你可以決定是哪一種。”

    這和之前季山青激發(fā)的效果是一樣的——眾人安靜了兩秒，好像在讓這句話沉進腦子里。等他們都琢磨出這個效果的意義時，仿佛被一石驚起了千層浪；所有人都撲了上去，沖李幸叫道：“扔烤rou串！”“不不，那根本沒用，扔牛肋排！”

    “我們趁現(xiàn)在快走，”禮包偷偷在林三酒耳邊說了一聲，趁著眾人又驚又亂的時候，轉(zhuǎn)身拉著她就往后退——她抬頭一看時，發(fā)現(xiàn)森平早已遠遠地跑向了沙灘上另一條臺階前，變成了一個小小人影；順著那條臺階上去，他大概很快就能返回f10號別墅了。

    “可是伊藤先生還沒湊齊——”

    “jiejie，”禮包苦笑了一下，“他估計是不能安全通關(guān)了……這兒馬上要就見血了，我們最好趕緊離開。”

    禮包的戰(zhàn)力不高，又一直在做出頭鳥，若是繼續(xù)留在這兒，對他來說危險確實很大。林三酒猶豫了幾秒，下了決心，干脆一把將他抱起來，加快速度朝來時的臺階趕了過去，問道：“為什么伊藤先生湊不齊了？”

    禮包緊緊環(huán)住她的脖子，將額頭貼在她的肩膀上，長袍在夜色下翻卷起伏?！笆Ｏ聛淼娜酥校枰氖?和4兩種烤rou，牛肋排和雞rou腸。對他們來說沒有用的1和3，就算被李幸扔掉了其中之一，也不能幫助他們判定出現(xiàn)的是哪個組合。”

    林三酒被這么一點，頓時全明白了過來——一時心驚之中，她回頭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剛才在擠作一團、爭執(zhí)不休的眾人，在短短十幾秒間就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邊：一邊是李幸、黑皮膚女人和伊藤，另一邊卻只有格林。余下幾個人，都站得遠遠的。

    “我懂了，”她輕聲說，“伊藤他們需要的都是雞rou腸，所以肯定扔掉牛肋排。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判斷出目前烤的是哪個組合了……”

    “但有三個人都需要2根雞rou腸，也就是說，他們總共需要6根?，F(xiàn)在所有剩下的烤rou中，只有4根雞rou腸而已，就算伊藤先生成功搶到2根，他后面也不可能再攢出三個湊滿烤rou的人給他墊底了……”

    林三酒差點忘了，廚師當時介紹的規(guī)則中，有一條是“最后三個湊滿烤rou的人會被淘汰”。

    “怪不得森平要走……”她喃喃地說，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少年的影子仍舊立在沙灘上。“怪不得他們?nèi)齻€人不走！”

    “他們雖然湊齊了烤rou，卻還沒有安全，所以要留下來確保后面還有人繼續(xù)湊滿烤rou。”季山青輕輕地嘆了口氣，“那幾個人其實都已經(jīng)沒有必要搶rou了，現(xiàn)在勝敗已定了。”

    即使是盡了力，也仍舊沒有讓伊藤先生安全上岸……這種滋味實在叫人有些不好受。就算伊藤先生不是她的責任，她分明也答應(yīng)過會幫忙；如今不得不先一步扔下他離開，林三酒心里倒覺得像是虧欠了他什么——或許她可以幫他奪到一棟別墅？

    等她匆匆趕回自己的別墅時，一個念頭從她的腦海深處浮了起來。

    ……那個即將要傳送走的克蘭也是需要湊牛肋排的，但剛才他卻不在海灘上。

    他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