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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話說起來很刻薄,不過林三酒的腦海里怎么也甩不掉它。 ……有了前任警衛(wèi)跟著,真像是養(yǎng)了一條好狗。 “重建手術(shù)”在幾個小時以前終于做完了;接下來,就是讓人偶師一個人在房間里靜養(yǎng)、恢復(fù)意識了。在幾人回來之后沒多久,四五個穿著手術(shù)服、實際上也是npc的所謂“外科醫(yī)生”,就一股腦地都鉆進了他的病房,將門鎖在了身后。林三酒幾人等在門外,一等就等過去了一輪lava游戲——要不是她提前買了兩輪病房,恐怕手術(shù)做到一半他就要被扔出來了。 而在這個過程里,前任警衛(wèi)從一開始的端茶遞水、跑腿幫忙,漸漸升級成了幾個人的雜役:給復(fù)原過程中的人偶師守門,或者出去打聽打聽消息,甚至還幫波西米亞洗了五六雙襪子——現(xiàn)在它們像一溜兒彩色小旗似的,掛在她的房間門上——雖然老實說,林三酒壓根不記得她什么時候穿過正經(jīng)襪子和正經(jīng)鞋。 只要她偶爾能給前任警衛(wèi)一些點數(shù),他好像心甘情愿當個碎催。 當然,她始終暗暗留了一只眼觀察他;但她不得不承認,前任警衛(wèi)身上還真找不出什么可疑之處。 ……直到門在鴉江身后一關(guān),前任警衛(wèi)立刻從地板上跳起來,撲到林三酒身邊的這一刻。 “干什么?”她坐在病床上,正要開始做恢復(fù)意識力的冥想練習(xí),不由皺眉問道。 “我有一些話想說,”他垂下眼皮,有點支支吾吾:“都是一些我的感覺什么的,可能你聽了會覺得沒道理……” “說吧?!?/br> “那個……我覺得吧,”前任警衛(wèi)朝門口瞥了一眼,“在他出去的時候,你應(yīng)該去守著人偶師大人的房間門口……或、或者讓我去也行,但我戰(zhàn)力不行,也沒有什么特殊物品……” 林三酒怔了兩秒,才意識到“出去的人”是指鴉江?!笆裁匆馑迹俊彼龁柕?。 前任警衛(wèi)把嘴唇咬得緊緊的,過了一會兒,擠牙膏似的說:“我……覺得他不對頭。我有點,唔,我有點怕他。我不知道他平時一個人會干什么……不過,人偶師大人現(xiàn)在不是還沒有清醒過來嗎?雖然外人進不去,但我覺得小心點沒錯……” 那個細腰螞蟻似的鴉江?讓人害怕? 她上下打量了前任警衛(wèi)幾眼?!盀槭裁催@么說?” “我沒有證據(jù),就是我看人的一種感覺吧?!鼻叭尉l(wèi)猶疑地說,“我一直就是個無關(guān)輕重的小角色,感覺好像因為我天生不起眼,很多人都不在乎我的存在……在我面前時,他們都想不到遮掩修飾自己的行為。啊,所以我知道你是一個靠得住的人,因為你對我和對別人時,態(tài)度什么的都一樣……總、總之我就覺得,他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表現(xiàn)不同。” 老實說,林三酒已經(jīng)很厭煩了。 衛(wèi)刑死前,說前任警衛(wèi)不對頭;她耗了許多精力觀察他,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如今前任警衛(wèi)又來說鴉江不對頭——仿佛只要身邊有人就不能完全放心,非要孤家寡人才敢松口氣似的。不管他們到底是真心假意,這個地方的每個人,都好像永遠在揣測猜忌著其他人,永遠在偽裝掩飾著自己。 “我知道了?!彼唤o了這么四個不冷不熱的字。 前任警衛(wèi)欲言又止地在病床邊站了幾秒,還是什么也沒說地回到了自己的墊子上。 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能陷入那種心態(tài)里去,不應(yīng)該懷疑朋友,但是在鴉江回來以后,林三酒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忍不住悄悄開始留意他了。的確,她和鴉江認識時間也不長,更像是偶爾一起并行了一段路的同伴;不過就她看來,鴉江對她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談不上要從她身上占便宜,也不像憋著勁要害她。誰知道呢?也許鴉江就是有點勢利,對不重要的人就沒有好臉色——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決定把這件事先放進腦海里的“看看再說”文件夾里。 一旦有了點數(shù),有了目標,等待人偶師醒來的這段時間就輕松多了;除了提防一下周圍有沒有進化者靠近之外,簡直就像是在養(yǎng)老——到了差不多外界的傍晚時分,幾個人還忙活了好一會兒,又將醫(yī)療柜搬到床邊充當桌子,準備一起坐下來好好吃頓晚飯了。 “那個老頭真是有點可憐,” 波西米亞在風(fēng)卷殘云之余,忽然抽空從她的碗里抬頭起來說了一句:“我下午不是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嗎,又在附近看見他了?!?/br> 林三酒不想問,她卻沒有停下來:“……抱著他jiejie的人頭,失魂落魄地沿著墻角走,那副樣子,真是看了都不愿意靠近他。噢,恢復(fù)膏也沒了,臉上不知被誰刮了兩道血淋淋的傷……見人就問,能不能給他一些多余的恢復(fù)膏?!?/br> “他還沒死心?”林三酒只想嘆一口氣。 波西米亞撥弄了幾下她的牛rou腸,卻不往嘴里送了?!皼]有……那個人頭,好像都有點開始散發(fā)出味道了。” “下次別靠近他了,”鴉江插了一句嘴,“天知道他是怎么恢復(fù)原狀的,萬一有什么隱藏手段,靠近了太危險?!?/br> 波西米亞心思好像還在別的地方,聞言只是點了點頭。 林三酒有心想轉(zhuǎn)換話題,給幾個人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問道:“你們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弄開人偶師的病房門嗎?” “你要干什么!”波西米亞唰地扭起頭,關(guān)于五十明的話題頓時被拋在了腦后:“你少弄點這種事,等他出來以后,你還可以告訴他,是我們救了他——現(xiàn)在你搞這種事,萬一被察覺了怎么辦!” “我想看看他恢復(fù)得怎么樣了,”林三酒好聲好氣地說,“那幾個npc外科醫(yī)生也沒有說不能進去嘛。再說,如果我們能從他身上找到合用的特殊物品,那么在等他醒來的這段時間里,我們就能去抽獎完成轉(zhuǎn)盤了。” “我沒事,我可以等,”波西米亞臉色發(fā)白,“你不要說了,你這個人有自殺傾向?!?/br> 行吧。等林三酒要低頭吃飯的時候,只聽她又小聲咕噥了一句:“……他要是真有增強運氣的道具,還能遇見你?” 雖然讓人很不愿意承認,但這句話好像有幾分道理。光看人偶師這副倒霉樣子,她就覺得自己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好在除了他之外,她還有其他的后備手段。 晚飯過后,她獨自去了波西米亞的病房;唯有在這兒,她才能安心閉一會兒眼睛,專注于自己該做的事。 五十明的境況,似乎在波西米亞的心頭上投下了陰影,始終徘徊不去。二人才坐下來一會兒,她就又嘆了口氣,提起了那老頭兒——這可真有點不像波西米亞的風(fēng)格了。 “我一直想,命運也真是會開玩笑,”她低聲說,“老天讓他從那副慘樣里都恢復(fù)過來了,撿回來了一條命,結(jié)果醒來卻發(fā)現(xiàn)丟掉了和他命一樣重要的東西。要我說,恐怕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的好……誒?你在干嘛?” 林三酒將【ebay】展示給她看了看。 “我上次靠它才從實驗室里脫身的,”她解釋道,“這一次我們也可以【ebay】上找找,有沒有增強手氣的道具可以買。” 直到她將【ebay】握在手心里閉上了眼睛,才聽見波西米亞不敢置信似的用氣聲說:“對噢,你已經(jīng)和宮道一聯(lián)系上了……我們要瞞住人偶師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房間里靜下來了一會兒之后,林三酒忽然重新睜開了眼睛——【ebay】上的待售物品清單,她才剛剛看完第一頁。 她將塑料片兒似的特殊物品,無意識地在手指間轉(zhuǎn)了幾下,略有幾分怔忪地問:“你剛才說……” “要瞞住人偶師的事——” “不,你剛才說,命運真會開玩笑?” 波西米亞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林三酒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是坐在漆黑的電影院里,感覺到有人正從后方一下一下地踢著她的椅子。某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在她的意識邊緣,想要告訴她什么事;她越試圖去抓,那感覺就躲得越遠。 當她正在和自己飄忽不定的直覺戰(zhàn)斗時,鐵門被人咚咚敲響了。門一開,前任警衛(wèi)就貓腰鉆了進來,一邊喘氣一邊說:“拜托,讓我在這兒坐著吧,別讓我和他單獨待著了,真的,呼吸都呼吸不上來……” “誰啊?”波西米亞一臉聽見了鬼話的表情:“鴉江?讓你呼吸不上來?” 前任警衛(wèi)點點頭,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了林三酒手中的【ebay】上?!罢O?”他一愣,“你也有一個?” 誰還有? 林三酒盯著【ebay】看了一眼,眼睛鎖住了前任警衛(wèi)的臉。她的身體好像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了,掌心正在微微泛起一層汗意,喉嚨里干干緊緊的;在她仿佛有重量的目光下,前任警衛(wèi)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個……我剛才在那間病房里時,因為不想和他多說話,就在閉目養(yǎng)神……然后我聽見鴉江身上有什么東西滴滴一響,我就稍微從眼皮縫兒里看了看……正好看見他掏出來了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