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與禮包為敵?
在哈瑞的聲音消失了好一會兒以后,眾人才意識到規(guī)則介紹居然這就已經(jīng)說完了。 遠方那雙巨大的鞋仍然屹立在天邊,一動不動,只是再沒有了聲響,似乎昭示著發(fā)芽期這就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 “……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隱隱約約地,從另一道土橋上傳來了48號的問話聲。 見那一道橋上的四個人湊在一處,低聲地交談了起來,林三酒也呼了一口氣,走到43號身邊不遠處坐下了。 由于土橋兩邊像護欄一樣立著兩道矮墻,這一坐下來,頓時遠處的什么也看不見了。 在地洞里時由于光線昏暗不太清楚,如今到了日光底下仔細一看,林三酒才發(fā)現(xiàn)43號被泥土覆蓋下的臉,要比她想象中更年輕一些。她一直以為是泥點子的東西,原來是一個小小的黑色鼻環(huán);在43號左邊的脖頸上,還布滿了一片圖形奇特的刺青,一路延伸進了衣領(lǐng)。 在聽過了哈瑞的規(guī)則以后,他早就把鞋脫了,此時將污漬斑斑的一雙腳按在了土地上;見林三酒走近坐下了,43號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一下:“……我想快點恢復(fù)體力?!?/br> 林三酒點點頭:“怎么樣?” “不知道,”他皺起眉頭,望著腳下道:“……我也說不好到底是真的恢復(fù)了一點精力,還是我的心理作用——或許是因為剛開始,感覺太微弱了?!?/br> “原來你也是,”林三酒拍了拍身上的土,“我以為是因為我還穿著鞋子,所以效果不大呢。” “真希望害蟲別太早出來啊?!北凰攘艘幻?,43號的態(tài)度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你能不能想到,這一關(guān)到底是要咱們干什么?” 林三酒也一樣毫無頭緒——她當著43號的面,不好開啟【意識力擬態(tài)】,再說如今信息太少,就算擬態(tài)成了季山青,她覺得自己也未必能分析推斷出個什么結(jié)論來。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眼看著過去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害蟲的影子,43號的精神卻漸漸地疲倦萎靡了下去。 “之前折騰的厲害,我有點支撐不住了,”他朝林三酒低聲道:“你看我們輪流休息放哨行嗎?” “行,本來也沒必要兩個人都盯著?!绷秩埔豢趹?yīng)了下來——她正好也需要一個獨處的機會:“你休息一下,我四處走走?!?/br> 看天色,此時大概正是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雖然抬頭時覺得日光仍盛,但漸漸淡下去的天空邊緣,正隱隱暗示了黃昏的靠近。 在還算明亮的天光之中,方丹整個人看起來卻依舊像是泡過水了的老照片一樣,模樣曖/昧而含糊。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剩下的信息了吧?”林三酒面不改色地微微動了動嘴唇。 “……當然。他在卡片中央部分停留的時間比較長,所以整理出來的東西也比之前多一些?!狈降ず孟袢耘f套著那一身略嫌孩子氣的睡衣,表情輕快:“喏,有趣的地方就在這兒呢,你聽著啊?!?/br> “這一行的文字是,難得的、試煉、女進化、pm、46、最后一個、不缺候選人?!?/br> 能從一個人的瞳孔里提取出這么多信息,的確已經(jīng)算得上很驚人了;然而這些詞,離一個完整的句子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林三酒深深嘆了一口氣,試圖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文字都拼在一起。 pm和46,可以看作是前半句和后半句的分水嶺;前半句極有可能是42號說的,后半句應(yīng)該是46號說的沒錯了。 46號說過,這是一場試煉……那么,難道說這是一場“很難得的試煉”?跟“女進化者”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后半句似乎還好理解一點,雖然不知道“最后一個”是指什么,但大概是在說這場試煉不缺候選人,42號并不是唯一一個。 “下一行字是什么?”林三酒想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 “pm、46、尋找、同時、pm、42、不公平?!?/br> 這短短的一行字里出現(xiàn)了兩次pm和號碼,占了幾乎一半的信息量——但林三酒還來不及沮喪,腦海里就忽然浮現(xiàn)出42號背對著自己,正朝46號和48號一下下?lián)]舞著手臂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看起來簡直異樣地激動…… 再聯(lián)系起最后“不公平”三字看來,顯然他是在朝46號抗議著什么——他所抗議的,想來就是46號所說的含有“尋找、同時”這兩個詞的句子了。 “這么一來,雖然具體細節(jié)還不清楚,但我起碼知道了一個大概輪廓?!绷秩埔贿呑匝宰哉Z,一邊借此整理自己的思路:“嗯……首先這是一場試煉,目的是什么、誰舉辦的,都還不清楚;只知道42號是候選人,而46號像是考官……48號扮演的角色未知。42號并不是唯一的候選人,他與46號之間鬧出了一點什么矛盾,或許因為本來就產(chǎn)生了爭執(zhí),所以在我表明我已經(jīng)記錄下來了他們的談話后,他一下就被殺了。” 林三酒覺得自己的整體思路應(yīng)該是沒錯的,唯一的謎團在于這到底是一個什么試煉——什么試煉,非得要把身邊的人都害死不可? 想知道事情真相,現(xiàn)在46號和48號是唯二的知情人了…… 想到這兒,她不禁朝另一邊的土橋投去了目光。 此時在那條土橋上,只有47裹在袍子里的身影正背對著她,其他人一個也看不見了;不過從47號低著頭、斜側(cè)著目光的樣子看起來,他似乎正在聽地上的什么人講話——這么一看,其他幾個人應(yīng)該也像剛才的林三酒和43號一樣,正坐在地上休息。 畢竟之前消耗的精力太大,眾人應(yīng)該是都打算趁著害蟲沒來的這段時間,好好休養(yǎng)一下身體。 林三酒立起了耳朵聽了聽,空氣里模模糊糊飄來的聲音碎片淺淡得像是幻覺一樣,她根本分辨不出任何字句來,只好放棄了。 就在她剛剛轉(zhuǎn)過身、打算走到另一邊去瞧瞧的時候,林三酒的身體忽然一僵。 ……47號有鞭子嗎? 不、不對。 她自己也有鞭子—— 世上沒有什么鞭子,會那么細、那么長,立在空氣里揚來揚去的…… 猛地激靈一下,她頓時意識到了那一邊土橋上正在發(fā)生的事情——林三酒情急之下一蹲身子,狠狠罵了一聲“媽的”,便朝43號撲了過去—— “醒醒!”她重重一推睡得正熟的43號,“快!” “怎么了?”43號畢竟也是進化者,立刻睜開了眼——還不等他身子跳起來,便又被林三酒一把按了下去。 “害蟲來了!”她急急地說了一句。 43號一愣,臉色白了。 “46號那個王八蛋,”她以為43號沒明白眼下的情況,“不知安了什么心,要不是我剛才看見了一根觸須,只怕根本沒意識到他們那邊已經(jīng)來了害蟲——” 林三酒還沒說完的后半句話,突然一下子凝固在了胸腔里;因為她這個時候才意識到,43號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什么東西。 伴隨著一道黑影從視野上方垂了下來,一句略帶油滑的男聲從她身后突兀地笑道:“……你說的觸須,是這樣的嗎?” 林三酒“咕咚”一聲咽了下嗓子,慢慢地轉(zhuǎn)過了身去。 ……她終于有點明白什么叫“不能動用武力”了。就算她現(xiàn)在精力和體力都比往常差、精神分裂癥狀也沒有完全消失,但是也根本沒有被人挨近了背后都沒發(fā)現(xiàn)的道理—— “嗨?!?/br> 一只比林三酒還高出半米的巨大甲蟲,披著一身油光锃亮的棕褐色殼子,晃了晃它的兩根長長的觸須。它的腹部掛滿了細足,此時正隨著說話的節(jié)奏而一擺一擺,光是看一眼,就足以叫人忍不住頭皮發(fā)麻——然而即使身體再怎么惡心,也絕比不上觸須下的那一張已經(jīng)蟲化的人臉。 “第一次見面喲,好激動呢?!?/br> 扁平拉長了的臉上,睜著兩只碩大的圓眼球,看起來有些像是昆蟲復(fù)眼;林三酒渾身的汗毛,都因為這只蟲子對她露出的笑容而立了起來。 “那么,你們兩個人誰打算先來說呢?” 甲蟲腹部上的第一對細足抬了起來,像人一般地互相搓了搓,好像很期待似的。 “你……你就是害蟲……?”就算是作為一個男人,43號此時的臉色也白得好像馬上就要吐出來了一樣。 出乎意料地,甲蟲“嘖嘖”了兩聲,扁平的人臉上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 “咦,你好沒有禮貌呢,我也沒有一開口就叫你‘害人’吧?”它說完了這句話,將身體轉(zhuǎn)向了林三酒,渾身上下的殼在轉(zhuǎn)動時發(fā)出了“沙沙”的聲響:“……像我這樣的紳士,看來果然還是應(yīng)該先找漂亮的小姐說話才對?!?/br> 事實上,林三酒現(xiàn)在一身的泥,連她是男是女都很難分清楚了——咽下了泛起來的胃酸,她拼命地捕捉著自己頭腦里如同游魚一般的思緒。 “那、那個……我不是什么小姐……” 就在林三酒面對著一只將她稱呼為“漂亮小姐”的巨大甲蟲、不知第一句話應(yīng)該說什么好時,她不知道在哈瑞農(nóng)場以外的一棟樓里,季山青在不久前剛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這個男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此時連禮包心里思考的聲音,都幾乎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仿佛上一秒鐘,這個生了一雙蛇眼的男人還懸掛在窗戶外頭;才一個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經(jīng)站在了季山青的面前——每當他胸口起伏時,空氣里一股陰冷腥臭的氣味就越發(fā)濃重了起來。 先不說能不能跑得過對方,季山青現(xiàn)在連唯一的去路都被這個男人給堵死了。 對方從近千米開外看見了自己,無緣無故地卻找上了門,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從那個男人開口的第一個稱呼來看,說不定他之所以過來,正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是個女的—— 種種念頭在極短的時間里從腦海中滑了過去,所幸在季山青脫口而出一句“我不是女人”之后,蛇眼男人的表情果然仿佛微微放松了一些。 “噢?你不是女的?” 瑩黃色的蛇眼顯而易見地瞇了瞇,隨即狐疑地在季山青身上打量了一圈——目光在他平坦的胸口上停留了幾秒以后,男人嘶啞地開口了,似乎終于相信了他:“……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女里女氣的男人,還留了這種頭發(fā)?!?/br> 當然我也不是男的——只是這話就沒必要交代了,季山青有意屏住了呼吸,果然沒一會兒就把臉色給漲得通紅:“……你、你不信?難道要我脫了褲子給你看?” “不用了,”蛇眼男人皺著眉毛一擺手,顯然對禮包的興趣已經(jīng)盡失。還不等季山青松口氣,只聽他又問道:“你是一個人?” “啊,”季山青一時間拿不準自己該回答什么才好,只是還不等他想好,蛇眼男人又開了口:“你在這附近見過女進化者嗎?” “沒有!這個沒有!”這一次禮包答得痛快極了,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你找女進化者干什么……?” 蛇眼男人似乎根本不想回應(yīng)他,目光已經(jīng)挪了開去——只是下一秒,他的脖子猛然打了個圈,又轉(zhuǎn)回了季山青面前,死死地盯住了他。 “你是個男的?!?/br> 禮包急忙點了點頭。 “你沒在這附近見過女的?!?/br> 禮包又是一陣點頭。 “現(xiàn)在你又遇上了我……”蛇眼男人一邊說,一邊露出了一個像是終于想起了一件什么事似的表情:“嗯……我有個不錯的主意?!?/br> “什、什么?” “我現(xiàn)在需要一個候選人……”蛇眼男人慢慢挑起了嘴角,似乎努力想做出一個親切的表情——“……來參加一個試煉。怎么樣,你想?yún)⒓訂???jù)我所知,上一個候選人剛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