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沉默了一下，艱難道：“這是違法的，在你成年之前，他們都對你負(fù)有撫養(yǎng)的責(zé)任和義務(wù)，否則……”

    “隨便他們吧?！蹦环砷_手，整個人向后靠在椅子上，半張臉藏在陰影里。片刻后，他略顯青稚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初中畢業(yè)就從家里出來了……一開始只能睡網(wǎng)吧，現(xiàn)在不也過得挺好的么？”

    站在莫一帆的立場，楚白也沒什么資格指責(zé)他的選擇，畢竟他也曾經(jīng)歷過和眼前的少年極為相似、甚至更為惡劣的境地。

    他只好換了個話題：“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在理發(fā)店上班，跟著師傅學(xué)點技術(shù)?！蹦环チ俗ニu窩似的頭發(fā)，為他的發(fā)型做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楚白“嗯”了一聲，繼續(xù)道：“你一般幾點下班？”

    “九點十點吧，得看客人多不多?！?/br>
    楚白低頭寫筆錄，筆尖沙沙，莫一帆雙手托腮，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其實你進(jìn)門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br>
    楚白筆尖一停，他有些不明所以得地抬起頭：“什么意思？”

    “說不清楚?！蹦环?，“可能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吧……不光是我，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你。”

    莫名其妙被夸獎了的楚白有點哭笑不得：“……謝謝你啊?！?/br>
    “不過你旁邊那個人，他把你保護(hù)得很好?！蹦环柫寺柤?，“他看起來不怎么好惹，所以大部分人都像我一樣有賊心沒賊膽，至于那個把你攔下來的家伙……真是勇氣可嘉?！?/br>
    楚白心說確實勇氣可嘉，他不知道我一個過肩摔能把他丟出去五米遠(yuǎn)。他咳嗽了一聲：“說正事，你為什么會選擇去‘繁花’酒吧？那里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么？”

    “它本身就很特別啊?！蹦环唤?jīng)心地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頭發(fā)，“它是一個像我們這樣的人的聚集地，我們是不被正常社會所接納的異類，所以得聚在一起報團取暖?！?/br>
    楚白揚了揚眉：“這么說，你經(jīng)常去那里，應(yīng)該對那里和那里的顧客都很熟悉吧？‘繁花’酒吧里除了性交易，還有什么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莫一帆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你具體指的是什么？”

    “比如，藥?！背椎溃氨热缯f一些，能讓人失去意識，沉湎在其中的東西。”

    “藥？”莫一帆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他露出一個有些嫌惡的表情：“我不接觸那些東西，那玩意兒會成癮，一旦沾上了，你這輩子就再也沒有辦法擺脫它了?！?/br>
    楚白垂了垂眼，用眼角的余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莫一帆像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他似乎沒念過什么書，法律意識淡薄，道德感不強，懷揣著一種得過且過的態(tài)度，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rou體來換取金錢。

    但與此同時，他又沒有徹底放棄自己的人生。他十分早慧，在面對某些危險的東西時，更是有種近乎本能的直覺。

    他低聲道：“那你知道‘繁花’里誰接觸過這些東西么？你有沒有看到過一些可疑的人物或者可疑的交易現(xiàn)場？”

    莫一帆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枕著雙臂：“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要是讓那些人知道了，肯定得整死我。”

    楚白道：“根據(jù)我國《治安管理處罰法》……”

    莫一帆滿不在乎地打斷他：“我知道，要拘留好幾天是吧？趕緊關(guān)我，還有地方睡有人管吃，挺好?！?/br>
    “……”楚白道，“你想怎么樣？”

    “我也不想怎么樣?！蹦环謸Q了副表情，他笑嘻嘻地湊過來：“但我?guī)土四?，總要有點什么好處吧？”

    “……”楚白認(rèn)真地思考了半天，開口道，“我們隊長很有錢，他可以資助你上學(xué)?！?/br>
    “……”莫一帆露出了一個無語的表情。他敲了敲桌子：“你確定你和那個男人只是同事？”

    楚白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請我吃飯吧?！蹦环Φ?，“只要你請我吃飯，我就保證，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怎么樣？”

    楚白：“……”

    他心算了一下自己和莫一帆之間的年齡差，面無表情地開口道：“抱歉，我對小屁孩沒興趣?！?/br>
    “誰是小屁孩？”莫一帆不服氣道，“我……”

    楚白淡淡地打斷他：“我三十幾了?！?/br>
    莫一帆瞳孔地震，如遭雷劈，僵立在原地。

    他難以置信，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仔仔細(xì)細(xì)地把楚白打量了一遍，喃喃道：“不可能吧……你是吃防腐劑長大的嗎？”

    ……這都什么鬼形容。楚白一時失語，莫一帆盯著他的臉，端詳了一會兒，又自我安慰似的道：“算了，年齡不重要，反正我只是喜歡你的臉而已，能和你上床就夠了?！?/br>
    楚白：“……”

    你應(yīng)該慶幸隔壁那個不在，不然他聽見這句話可能會忍不住抄起板凳揍你。

    他十分無奈地開口道：“你才十八歲，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的未來還有無限可能，我希望你可以認(rèn)真地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如果你想要回到學(xué)校，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可能去幫助……”

    莫一帆“嗤”地笑了一聲：“你們警察都這么圣母心嗎？不過很抱歉，我大概要讓你失望了，我是個連親生父母都厭惡的怪胎，一無是處，一事無成，最擅長的事情是在酒吧里釣老男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