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青年才俊,年少有為,這樣一個人,卻因為吸.毒過量,慘死在公寓的沙發(fā)上。 楚白看了一會兒,閉上眼睛,不舒服地摁了摁眉心。 前排司機忽然開口道:“小伙子,怎么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那地兒,我們本地人都不太愛去。” 楚白靠在座椅上笑了笑:“有朋友在那里?!?/br> “朋友?”司機看了眼導航上的終點,“別開玩笑了,這孤兒院辦起來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吧?” “其實是我父親的朋友。”楚白想了想,給邢司南撥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通了:“喂?怎么了?” 楚白開門見山道:“我看了你發(fā)過來的資料。” “嗯?!毙纤灸系?,“有何感想?” “有一些想法,但目前還不確定。”楚白道,“我建議你去找找越州最近幾年有沒有發(fā)生過類似的案件?!?/br> “類似的案件?”邢司南的聲音頓了頓,“在哪些方面類似?說清楚點?!?/br> “一個年輕人在一個房間里,吸.毒過量致死。警方調查后發(fā)現(xiàn)那個房間里非常‘干凈’,沒有任何有關線索,沒有任何可以證明死者是死于謀殺的跡象?!?/br> “干凈?”邢司南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妙,“你為什么會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個案發(fā)現(xiàn)場?” 楚白怔了怔。 幾秒后,他低喃道:“……我不知道?!?/br> 他看著窗外,行道木的殘影從他瞳孔里一閃而過,紅磚房的塔尖在茂密的樹叢里若隱若現(xiàn)。司機一打方向盤:“就是那里了——北灣孤兒院?!?/br> 邢司南注意到了這細微的動靜:“你旁邊還有別人?” “我在車上?!背资栈啬抗猓皼]別的事的話,我先掛了。我的建議是,查查最近十年內,有沒有發(fā)生過類似的案件。” 他略一停頓,又道:“不止越州,將檢索范圍擴大到全國?!?/br> “你……” 邢司南似乎想說什么,但還沒等他說完,楚白就干脆利落地切斷了電話。 十分鐘后。 “北灣孤兒院”幾個字搖搖欲墜地掛在大門正上方,四野寂靜,綠意蔥蘢,上了年頭的紅磚樓房上爬了滿墻的爬山虎。生了銹的鐵門掛著把鐵鎖,楚白走上前,伸出手推開門。 孤兒院里有個很小的cao場——說是cao場,其實就是宿舍樓前一塊小小的水泥地,用油漆在上面劃了幾道跳房子的白線。角落里立著一架簡陋的秋千,陳舊的木板吱呀作響。 楚白還記得他第一次和傅時晏一起到這里時,傅時晏不知道為什么雅興大發(fā),非要讓自己坐上去玩。時年十四歲的楚白剛挨上去,那塊木板就發(fā)出了不堪重負的一聲,小楚白還沒反應過來,就連人帶秋千摔到了地上。 傅時晏抱著肚子,笑的差點直不起腰。院長聞訊匆匆趕來,看見這一幕差點心梗。他威逼利誘傅時晏趕緊給他修個新的,于是那一整個下午,他們兩個都坐在那架秋千旁邊,拿著錘子和扳手叮叮咚咚。 那是一個深秋,孤兒院里的銀杏樹葉黃了大半。風一吹,層層疊疊的小葉子便在陽光下蕩漾出水波紋般的金光,像風吹麥浪。間或也有幾片不走運的,自枝稍墜落,打著旋兒地徐徐飄落在他們的肩膀和發(fā)上。 ……那是一些很好很好的日子。 “小楚!” 楚白抬起頭,二樓的窗口處,有人探出身,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時光飛逝,當年怯懦畏縮的小男孩如今長成了英俊挺拔的男人,而當年風度翩翩的院長,也已經(jīng)走過了半百之年。 “你想喝點什么?”趙毅拿著水壺轉過身,“茶,還是咖啡?” “水就可以了?!背椎?,“謝謝?!?/br> “不用客氣。”趙毅在他對面坐下,笑著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當年老傅把你領進這里的時候,你才那么大丁點,瘦的跟營養(yǎng)不良的豆芽菜似的,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長這么高了?!?/br>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臨近搬遷,趙毅的辦公室有些雜亂而擁擠。架子上空空如也,書、資料以及其他一些零碎玩意兒都一股腦地堆在了地上,旁邊是幾個敞開的大紙箱子。 趙毅注意到他的目光:“屋子里太亂,還沒來得及收拾,讓你看笑話了?!?/br> “怎么會?!背锥似鹨淮涡约埍?,“好端端的,為什么突然要搬走?” “幾年前,政府就有打算,要把幾處偏遠的孤兒院關閉,改在市中心建一個規(guī)模更大的福利院。”趙毅解釋道,“今年我們終于送走了院里最后一批孩子,上面催我們開始準備關院事宜。你剛剛進來也看到了,現(xiàn)在這院里面除了我,只剩下了幾個老員工。” 他看向窗外,神情忽然變得有些落寞:“聽說,政府將來計劃在這里建一個高新技術產業(yè)園。以后啊,這里的一切都會被推平,這棟樓也好,樓下那顆銀杏樹也好……什么都不剩下咯?!?/br> 楚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銀杏樹下,小小的秋千隨著風,在空地上一晃一晃。 恍惚間,男人還站在那里,眼角眉梢都是落日余暉的光。 死亡不是一切的終結,被遺忘才是。 “哎,這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傷感?!壁w毅取下眼鏡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對了,你剛剛說,你現(xiàn)在在哪里工作來著?” “越州?!背紫肓讼耄盅a充道,“越州市臨平分局,刑偵支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