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并不是所有‘玖號公館’的員工都住在這里?!饼R桓道,“‘玖號公館’一般兩天一休,工作時間從前一天晚上六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因此住在這里的大多是來不及回家的員工,和一些剛來贛南市沒有落腳處的人?!?/br> 楚白忽然皺了皺眉。 一般而言,這種建筑的房間大小是固定的,而“玖號公館”走的是大氣奢侈的風(fēng)格,包廂和房間設(shè)計的甚至比尋常的還要大上一些。 即使按照正常房間面積來看,就算這間屋子里擺滿了床,也不至于逼仄到這種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步。楚白轉(zhuǎn)向齊桓:“你們測量過這個房間的長寬么?” 兢兢業(yè)業(yè)的老媽子齊桓:“……還沒來得及?!?/br> “這里的確有問題?!毙纤灸献叩匠系膲γ媲?,“我對數(shù)字比一般人敏感一些,第一次開門進去的那間包廂,長在10米,寬在6米左右,而這個房間,寬最多只有4米?!?/br> 他敲了敲墻面,轉(zhuǎn)過頭吩咐齊桓:“找人過來把床移開,這里面是空的?!?/br> 楚白鉆到通鋪里面,嘗試著向外推了推鐵板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br> 邢司南:“……你竟然讓我我堂堂刑偵支隊隊長在這里跟你一起推床。” “隊長怎么了?隊長也是為人民服務(wù)的?!背邹燮鹦渥樱翱禳c,別叫人了,這房間這么小,你叫了人能進的來么?” 邢司南認(rèn)命地關(guān)了手機,和齊桓一起走過去。他們兩個負(fù)責(zé)拉,一個負(fù)責(zé)推,花了足足半小時,才將墻面附近的五張鐵板床一一移到了外面。 床被移出后,房間顯得空曠了不少。角落里結(jié)了厚厚一層蛛網(wǎng),散落著幾個空香煙殼和被踩扁的煙頭。楚白捂住眼睛不忍直視:“不好了,我潔癖要犯了?!?/br> 邢司南修長的手指撫過墻面,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處凸起的地方。他摁下開關(guān),墻面緩緩左移,露出一道嚴(yán)絲合縫的合金門。 “鎖是面部識別的?!边@回邢司南是真沒轍了,“問問楊朔,有沒有辦法把門搞開?!?/br> 楚白依言給楊朔撥了電話,電話很快接通,楊朔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嘿我的老伙計!真高興看到你毫發(fā)無傷地站在這里,你手上的傷怎么樣了?” 楚白沖他笑了一下,剛想說話,邢司南在一旁涼涼道:“跳過寒暄的部分,楊朔,人臉識別的門鎖怎么開?” “邢司南,你當(dāng)我是哆啦a夢啊。”楊朔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拍過來看看?!?/br> 楚白調(diào)轉(zhuǎn)鏡頭,楊朔看了一會兒:“這個好開,只要有管理員權(quán)限,再寫個程序覆蓋里面原來的,就算前面站條狗都能把門打開?!?/br> 邢司南無視了他后半句:“要多久?” “給我一分鐘?!?/br> “權(quán)限開放為all……行了,站過去吧你?!?/br> 邢司南站到電子門鎖前,門鎖感應(yīng)到熱量,自動開始進行人臉掃描。 “嘀嘀嘀”的電子提示音過后,綠光亮起,合金門轟然打開。在門開的瞬間,房間內(nèi)飄來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血腥味、食物腐敗的臭氣,混雜著排泄物的惡臭,在一個密閉空間內(nèi)發(fā)酵了許久。 楚白臉色一變。 第11章 進入房間后,那種令人作嘔的臭氣比之前還要強烈上幾倍。楚白彎下腰,用力地掐住喉嚨,死死克制住自己嘔吐的欲望。 他太熟悉這種味道了。 記憶中,昏暗的房間,歪斜在沙發(fā)上面無血色的女人,浮腫的皮膚上紫紅色的尸斑,以及揮之不去的、腐爛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邢司南同樣不好受,他原本垂在身側(cè)的雙手驟然收緊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直到幾分鐘后,那種令人頭昏腦漲的臭氣才減輕了一點。房間里沒有燈,也沒有窗,邢司南皺著眉打開手電筒,燈光所及之處,皆是一排排的鐵板床,每張床上都匍匐著一個人形狀的物體。 楚白呼吸一窒,一個荒謬可怖至極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那是一個個女人。 曾經(jīng)被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孩們,如今蜷縮在不足兩平米的狹小空間內(nèi)。 她們一動不動地躺在一排排鐵板床上,像是貨架上待價而沽的商品,又像是流水線上待宰的羔羊。 手電筒燈光掃過床下的空地,那里擺放著十幾個空碗,有幾個碗底還留著食物殘渣,一個碗里小半碗渾濁的水。另一側(cè)擺著一個用于排泄的恭桶,正在發(fā)出讓人難以忽視的惡臭氣息。 眼前的場景,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他把她們?nèi)︷B(yǎng)在這里,像對待畜生一樣對待她們,在她們的尸骨上造起高樓。高樓之上觥籌交錯夜夜笙歌,他們聽不見、看不見高樓之下的血與淚。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突破了他的想象,更突破了人性的底線。楚白一陣惡寒,難以遏制的怒火從心頭起,烈火燎原,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沉默著往里走,手電筒的光在鐵板床之間來回橫掃。一些床空了,但大部分床上都躺著一個女人,一個精神恍惚、面容枯槁的女人。 兩層樓,加起來不到百平方米的空間里,擠著八十七名女性。 她們中的大部分都很年輕,處在最美好的年紀(jì),本應(yīng)沐浴在陽光下,穿著碎花裙走在大街上,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木然地躺在這沒有光的房間里,像茍活在陰溝里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