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邢司南下車,朝男人徑直走去:“李先生?” “是我,您好您好?!狈繓|費力地抬起胳膊擦掉自己額頭上的汗,而后朝邢司南伸出手,訕笑道,“真是辛苦二位警官了,這么熱的天,還得到處跑來跑去?!?/br> 邢司南跟他短暫地握了握手:“嫌疑人是短租還是長租?入住的時候登記身份信息了嗎?” “……”房東硬著頭皮回答道,“他在我這登記了?!?/br> “什么叫在你這登記了?”邢司南冷冷地瞥他一眼,“跟房管部門報備了嗎?” 房東不說話了,邢司南又道:“租房合同和身份證復印件帶了吧?” “帶了,帶了?!狈繓|忙不迭從包里取出一整疊文件,頗有點戴罪立功的意思,“都在這兒呢?!?/br> 邢司南接過,掃了兩眼,笑了:“陳宏亮,這廝還挺會給自己取名字?!?/br> 在后面安靜當了半晌背景板的楚白湊上去:“給我看看?!?/br> 他湊過去的時候,邢司南恰好也停下腳步,回了過頭。楚白沒收住力,直直地撞上了邢司南的后背——兩人挨的過于近了一些,他甚至能夠聞到邢司南身上一點微弱的、仿佛冰天雪地里矗立著的一片雪松森林似的、沉靜而又冷冽的味道。 楚白愣了愣,剛想說話,就看見邢司南明顯地一皺眉,而后伸手把他推遠了一些。 那幾乎是個下意識的舉動,只停留在大腦皮層表面,沒有經過任何思考,順理成章地折射出邢司南最真實地一面——他討厭和人身體接觸,或者說,只是單純地討厭自己? “我……”邢司南抿了抿嘴唇,看起來想解釋一下自己剛才的行為。但片刻后,他只是自暴自棄似的搖了搖頭,“……你要說話就好好說,別靠那么近?!?/br> “抱歉,”楚白沉默幾秒,還是沒忍住道,“您是罹患什么不能和他人肢體接觸否則就會立刻暴斃的怪疾嗎?” “那你呢?”邢司南一把把文件拍他手上,涼涼道,“你是有什么不嘴欠一句就會把自己憋死的毛病嗎?” “是啊?!背追_文件,“陳宏亮,1985年出生,身份證號450103198503286172,籍貫粵西省桂州市……嚯,這身份證造的還挺真?!?/br> 他又翻到下一頁:“甲方與乙方定下房屋租賃合同……地址華僑新村12棟3單元506室,租期三個月,每月租金三千,共計九千,一次性結清……三個月,他是準備在這里打持久戰(zhàn)么?” 房東苦笑道:“嗨,我哪知道呢,看上去挺正派一人,誰知道是干這個的……不瞞您說,我上個租客就是進去吃公家飯了,所以這次租房子之前,我特地千挑萬選,挑了個看起來最老實的……” 千挑萬選,結果挑了個販毒的。楚白頗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這房子下次還是別租出去了?!?/br> 老式樓房的樓道又窄又矮,稍有不慎就會撞到頭。受潮嚴重的墻皮大面積脫落,露出底下深灰的水泥墻,上面橫七豎八地涂、印、貼滿了各類牛皮癬小廣告。 邢司南站在506室門口,垂著眼觀察了一會兒。這扇門看上去和普通的大門別無二致,才搬進來一天,嫌疑人應該還來不及做什么手腳。他轉過頭問房東:“帶鑰匙了么?” “帶了?!?/br> “把門打開?!?/br> 房東應了一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前開門。也不知道是因為邢司南的眼神,還是知道因為自己房子里住了個毒販子,房東抖抖索索地開了三回,也沒成功把門打開。 邢司南看不下去了:“把鑰匙給我?!?/br> 房東把鑰匙遞給他,而后飛快地躥到了楚白背后,扒著楚白的肩膀往外看。邢司南動作一頓,剛要去開門的手硬生生在空中拐了個彎,抓住楚白的胳膊把他拽到門口:“站在這別動?!?/br> 楚白:“……?” 他直覺有哪里不太對勁,但邢司南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徑直到門前把鑰匙插進鎖眼里:“往左轉還是往右轉?” “往右?!?/br> 邢司南緩緩向右轉動鑰匙,鑰匙齒與鎖孔嚴絲合縫地對上,“咔噠”一聲,門打開了。 第4章 屋里沒開燈,從門外看,只能看見一個不甚分明的、隱隱約約的輪廓。幾縷陽光從沒完全合攏的窗簾縫里溜進來,在客廳光滑的地磚上留下了一道長而直的明黃色亮塊。 邢司南打開執(zhí)法記錄儀,率先走了進去。屋里的擺設與尋常人家沒什么區(qū)別,甚至要更簡陋上一些??蛷d里冷冷清清的,除了一張仿木沙發(fā)外別無他物?;覊m在陽光中飛舞,楚白象征性地揮了兩下,跟在邢司南后面一起進了屋子。 房屋的構造十分簡單,一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廚房很干凈,灶臺上沒有一絲油垢,碗筷杯盤都整整齊齊地放在櫥柜里。最角落里放著油鹽醬醋,楚白毫不猶豫地伸手,拿過了貼著“鹽”標簽的罐子。 他打開罐蓋,看著里頭的灰白色粉末,眼皮狠狠跳了跳。 “邢司南!”楚白動作迅速地把罐蓋蓋回去,轉頭朝門外吼了一聲,“找到了!” “不不不不是,找到什么了?”門外的房東大驚失色,一下子連說話都哆嗦了,“兩位警官,你們不管找到什么,都跟我沒關系?。∥揖褪亲鈧€房子,我這、我這不會……” “有沒有關系是警方調查以后才知道的?!毙纤灸咸嶂鴥蓚€箱子從臥室走出來,“放心,警局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