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看見書桌上攤開的書,那是霍蔓知道m(xù)ama最后只帶霍揚走的時候,哭著離開時放在那里的:霍蔓說,她想要考漢語言文學,她想和mama一樣,每天都讀很多很多的書,以后就當老師! 當老師啊。 如果十四歲就嫁人了,還怎么當老師呢? 他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林負宣毀了jiejie? 外面又開始吵鬧起來,jiejie的哭聲和霍姝尖銳的指責,鄰里的勸架,林負宣的辯解。 霍揚聽了一會,突然覺得特別可笑。平日里沒見過他們有多愛自己,但現(xiàn)在又拼了命地搶自己。 他在這虛假的“愛”里享受了一會,然后走出去。 “你跟著mama走吧。” 霍揚在眾人的目光里,對著他的jiejie很沉靜地說,“我不和你搶了。” 他在所有人見鬼的眼神里,露出一個偽裝得很好的,甚至能騙過自己去的微笑。 他慢慢地,像是很輕松地說道:“本來也不是我的。我不搶了?!?/br> 第60章 “起初,他們還時不時回來看看我?!?/br> 霍揚記得,那一天霍姝和霍蔓坐著車趕來,帶回來一塊嶄新的兒童手表。 姐弟兩人一人一塊?;袈┑闷亮?,出落得大大方方,拉著霍揚的手,偷偷地塞給霍揚一罐金平糖。 霍蔓長大了,女孩兒也開始發(fā)育性成熟了。 霍姝和林負宣都是一等一的標致,他們的女兒又能差到哪里去? 有好多人盯著霍揚的jiejie看,嘴里是一水的夸贊。 霍揚瞧見那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耆老又偷偷地來到林家本家,和林負宣賊眉鼠眼地不知道在算計著什么。 很快霍揚就知道了。 晚上他起夜的時候,聽到屋后的三輪車“嗡嗡”地啟動,在夜里傳來接連著的幾聲響。 有人的嘴被捂住了,發(fā)出悶悶的掙扎喊叫,瞪著車后座的鐵條桄榔得響。 霍揚屏住呼吸,聽得仔細,是霍蔓在叫。 林負宣在黑夜里點燃了一只煙。 霍揚聽見他和人商量著,要把人連夜送出去,給一個隔壁一個縣里打了多年光棍的富商兒子當老婆。 那兒子是個瘸腿,性情暴戾,本地里是沒人愿意把女兒嫁過去受苦的。但也不是全無優(yōu)點,比如他家錢多。 霍蔓長得標致水嫩,林負宣早就做好了生意,拿著她的相片給對方相看過了。 蒙在鼓里的只有他們。 霍揚沒有說話。 他沉默地躲在那片陰暗里,悄無聲息地抄起了一塊石板。 他的jiejie像是牲畜一樣被塞進了麻袋里,被扔在三輪車后面,連個遮擋的東西都沒有,就這樣明目張膽地要送出去。 霍揚知道自己不該沖動,但理智也告訴他,時間來不及。 只要那個開著三輪車的人從這里開出去,黑燈瞎火的,再去怎么找? 要想引起注意,要想讓他們心有忌憚,就要把事情鬧大。 霍揚從沒有這樣鎮(zhèn)定過。 他朝著那人的后腦勺來了一下狠的,猶嫌不夠地又補了一下。 “殺人了?。。 ?/br> 在那人后知后覺的尖叫聲中,霍揚丟下手里的兇器,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 他把手上的血抹在鐵質(zhì)的三輪車護欄上,在月光下看見林負宣驚恐地、似乎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臉。 霍揚這才低下頭,看見水影里月光下自己的表情已經(jīng)有些扭曲,沾著血的手也有些發(fā)顫。 他愣愣地看了一會,很快又緩了過來。 他解救出自己的jiejie,把她擋在自己身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 “我姐要上大學。誰也不能帶我姐走?!?/br> 霍揚說,“我這輩子完了,我也沒別的指望。林負宣,咱倆耗一輩子的?!?/br> 霍姝被尖叫聲吵醒,不耐煩地走出來,然后看著地上的血又發(fā)出一聲尖叫。 漆黑的夜終于開始變亮了。許多人開了燈,走出屋頭來看。 霍揚手里依然攥著那塊染著血的石板,他一動不動盯著臉色發(fā)白的林負宣,直到警笛聲從遠處追來。 “人沒死,砸得是腦袋有點嚴重,霍姝拿錢從對方那里要了一張諒解書,最后我被送進了十六中?!?/br> 霍揚把那塊兒童手表拿給阮秋看,臉上沒什么表情,“她留給了我這塊手表。然后就沒有然后了?!?/br> 阮秋聽完霍揚面無表情地講完,心里只覺得塞塞的。 他看著霍揚手心里的表,想了想安慰他:“阿姨、一定會回來接你的?!?/br> “嗯。” 霍揚沒說什么,“要接早來接了?!?/br>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br> 阮秋來了精神。他現(xiàn)在雖然輟學,但九年義務教育他還是有上過的:“你、之前在哪上的?” 霍揚愣了一下,表情狐疑地看向他:“我在哪里上過,你不知道?” 阮秋也愣住了。 霍揚在哪里上過小學……他應該知道嗎? 他們不是才剛認識沒多久嗎。 阮秋看著霍揚,露出茫然的神情。 霍揚皺著眉頭,深深地看了阮秋一眼,最后吐出了一串學校的名字。 “實驗?” 阮秋的眼睛亮了一下,臉也是紅紅的,“我之前、也在那里上小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