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希去匯報工作的時候，話語也多了些，時不時地強調(diào)一些還未收尾，以后需要緊盯進度的工作。

    劉勻應聲，“你去做就行。”

    “讓傅延跟我一塊兒盯，我已經(jīng)帶他做過部分了，他學習能力強，人也細心穩(wěn)重，沒問題的。”付佳希說：“以后的會議活動和培訓，您不妨帶他一起，他會成為你的得力干將。”

    劉勻頗感欣慰。

    “哦，對了?！彼麊枺骸坝釓┣淠沁呥€有挽留的余地嗎？酬金，分成方式，服務條款，這些都能再談。柏豐以最大的誠意，期待與他長久合作?！?/br>
    付佳希搖搖頭，“很難。他既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主意?！?/br>
    劉勻也了解這個人，感慨地嘆了口氣，“這一路走來，他幫了我們太多。以后，咱們就只能靠自己了?！?/br>
    付佳希笑著說，“劉組，有你在，才是柏豐的福氣?！?/br>
    劉勻邊聊邊登陸郵箱，“咦”的一聲，“你發(fā)我這么多東西？”

    “嗯。這兩年，我在柏豐的所有工作資料，已全部分類打包好了，您接收保存一下，當然，如果有遺漏，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br>
    劉勻目露疑惑。

    幾秒后，他忽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你……”

    —

    晨間又下了一場雪，初雪未完全消融，又被新雪傾蓋。

    岳靳成從商務局開完會回集團，大衣肩頭被落雪浸潤，周身裹著寒意。他進辦公室時，焦睿眼神倉惶，欲言又止。

    “有事？”岳靳成平聲問，順手脫去大衣。

    “岳總，這里兩封辭呈。一封是，俞彥卿的協(xié)議終結告知函?！苯诡Ｂ曇粲行┗?，沒了往日的沉靜。

    岳靳成不覺奇怪，俞彥卿肯定會走。

    他問，“另一封？”

    焦睿聲音漸小，“是，是佳希姐的……離職申請?！?/br>
    作者有話說：

    我也想有這種說不干就不干的底氣（來自搬磚人的心聲tvt

    女孩紙們，就要成為更好的自己呀~

    感謝追文，抽一丟紅包

    第61章 自我

    ◎花開有時，而我要歷遍人間。◎

    “你想好了？”

    俞彥卿問過付佳希三次。

    每一次, 她都答得很堅定。

    “做交易，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掙錢?！庇釓┣湔f：“它確實可以給你帶來可觀的收獲，但在愿景實現(xiàn)之前, 你很有可能會死在半山腰。”

    付佳希笑著說：“所以我選擇跟你學。不僅是交易，而是整個框架和系統(tǒng)。計劃，方案，風控, 評估?！?/br>
    俞彥卿：“你在柏豐做的, 也包括這些。”

    “但也僅限于柏豐?！备都严Ｕf：“我想去看看, 更遼闊的天地?！?/br>
    “柏豐還不夠遼闊？”俞彥卿笑，“我都替你前夫深感扎心?！?/br>
    付佳希收斂笑意, 態(tài)度認真，“所以我主動向你表達意愿, 你的態(tài)度很重要。如果你愿意聘我,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如果你的態(tài)度模棱兩可, 還未想好。我可以等你三日，三天后，我要一個確切明白的答復。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給我的反饋, 是百分之一百?！?/br>
    她的目光真摯, 嚴肅。

    對自身的清晰認知與自我專注，讓眼前的女人很迷人。

    像一顆種子, 知道破土，萌芽, 抽出新葉的時節(jié), 有著自己的生長路徑。所有人都以為它會開成一朵名貴的花, 可它偏不要沃土, 滾落泥澤角落里，見風雨，迎冰雪，遇春風便努力向上，野蠻生長。

    俞彥卿亦沒有讓她失望。

    他說：“你來，我教你?！?/br>
    劉勻真要心梗，被付佳希氣得吃了幾天降血壓的藥。

    “你要我說什么好，你覺得這樣做合適嗎？”

    “是不太合適?！备都严Ｐχf：“不過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劉組，這似乎也沒有太大差別吧?！?/br>
    “你就丟下這一堆爛攤子好了！”劉勻發(fā)泄不得，拿著一疊資料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曉陽他們足夠獨當一面，沉穩(wěn)細致，只會越來越好。劉組，您就穩(wěn)坐交易部頭把交椅，放心吧?！备都严１臣雇χ?，笑盈盈的，始終從容。

    劉勻斷定了她的不為所動，嘆了口氣，打起感情牌。

    “集團套保業(yè)務，是你我一手做起來的，但咱們能放開手腳去做，這份底氣，你我都明白是誰給的。你走得這么突然，于情，是不是也太倉促了些？”

    付佳希從善如流，微微歪頭，笑道，“我來也來得突然，算是首尾呼應，有始有終吧?！?/br>
    劉勻氣笑，“成語被你用得明明白白了。”

    軟硬兼施沒有用，落子無悔。

    付佳希在oa上的辭職申請一直無人敢批，但這天談話后，劉勻第一個點了同意。

    她要辭職的事，在公司內(nèi)傳得精彩紛呈。

    岳靳成從不吃回頭草，她想方設法地主動靠近，還是沒有用。

    聽說是給了她一筆錢，達成了協(xié)議。

    隱隱約約有人傳，她和俞彥卿關系匪淺。

    說法各一，但結論很整齊——

    總裁夫婦，be。

    岳靳成再次露面，是五天后。

    他飛了一趟美國參加企業(yè)活動年會，舟車勞頓的緣故，人看起來消沉陰郁。付佳希去到辦公室，他端坐在辦公桌后，簽閱積攢數(shù)天的公文。

    岳靳成頭也不抬，聲線平穩(wěn)，像在交待日常工作一般，“未來五年，柏豐基建類的項目會大幅增加，采銷涉及的原材料數(shù)量遞增，風險敞口更高暴露。董事會已通過，成立新的交易公司，不僅限于柏豐的套保交易業(yè)務開展?！?/br>
    付佳希蹙眉，“成立新公司？目前的交易部對業(yè)務的承載量還是能夠滿足的?！?/br>
    “柏豐必會蓬勃發(fā)展，提前布局，一向如此?！?/br>
    付佳希說：“如果是這樣，有沒有考慮進行收購？深圳廣州那邊有幾家期貨公司，資質(zhì)和合規(guī)性都不錯。之前我和劉組做市場背調(diào)的時候，也對這一塊做過匯總，只是不詳細。如果有需要，建議進行全面梳理調(diào)研?！?/br>
    岳靳成如堅硬磐石，一動不動。手指壓捏著筆桿，指腹泛白。

    十幾秒的安靜，空氣像凝固的泥。

    他慢慢抬起頭，目光像碎掉的瓷片，語調(diào)仍平靜，“不收購別的公司，因為是深圳和廣州，離津城太遠，我舍不得你離我那么遠?！?/br>
    付佳希默了默，問，“所以，這就是你不批我離職的原因？”

    岳靳成自我紓解，不輕不重地捶了下桌面，積攢數(shù)日的怨氣抑制不住，“你說辭職就辭職，你有沒有跟我商量過？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不該得到一聲提前知曉？付佳希，你把我當什么了？你孩子的父親？你可有可無的愛人？還是你的慰藉寂寞的床伴？你的工具？”

    付佳希蹙眉更深，“你就是這么想我的？說到底，這些話，不過是你內(nèi)心的私欲，因為我沒有按照你的需求去滿足你，沒有按你設定好的軌跡走。岳靳成，你質(zhì)問我的同時，不妨正視一下自己的內(nèi)心，我有沒有說中，你清楚?！?/br>
    岳靳成窩著火，一半是因為她的不告而別，另一半，摻雜憤怒與挫磨。

    “我清不清楚，你在乎嗎？你要的不就是一個肯定答復，以此來彰顯你的犀利明智。你又何嘗不是拿捏我，制裁我？”

    岳靳成因為情緒的失控，眼睛似都布了血絲，“付佳希，我是你的愛人。你呢，你真把我當上司？當利益互綁的協(xié)議對象？你究竟把我當成了什么？！”

    付佳希絲毫不退避，“我把你當什么，跟我要走的決定有什么相關？難道你認為，我心里有你的證明，就是日日夜夜留在你身邊？”

    “對！”

    “岳靳成，我若心中有你，去到天涯海角，我仍會在你身邊。倘若我真的不愛你，就算你把我綁起來，甚至囚禁，也沒有半點作用。”付佳希冷聲回擊，“岳總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你大可再試一次?！?/br>
    再次提及當年的不愉快，氣氛像一擲即碎的瓦片，刺耳之后，徒留一室冷寂。

    那時也是劇烈爭執(zhí)，兩人間的關系如困倚危樓，岌岌可墜。

    也是那一次，付佳希心灰意冷地對他說，這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這是岳靳成心里的一道坎，或者說，是深層的恐懼。

    他不怪責付佳希，而是怨恨自己。

    有時會夢到，像潛水時的氣壓憋悶胸口，窒息感逼他醒來。除了長夜漫漫以及額上的冷汗，他什么都不再擁有。

    戳中兩人最不愿提及的灰色地帶。

    付佳希也一時沉默。

    待情緒收斂后，她心平氣和地開口：“我想過和你說，但前段時間，發(fā)生了太多事，我自顧不暇，也還在斟酌考慮，沒有完全下定決心?！?/br>
    她在反復搖擺中，一次次地自我肯定，又推翻，再拼湊出現(xiàn)實、合理、遵從內(nèi)心的未來路徑。

    她挖掘自己的內(nèi)心，又要兼顧當下的發(fā)生。安于現(xiàn)狀，其實是性價比極高的選擇。就在她快要妥協(xié)時，廣州上海之行，見各方世面，站在更好的平臺上汲取氧氣。

    金字塔頂端的風光，確實耀眼明亮。

    后來，岳云宗竄通海外資本，鋌而走險設局，經(jīng)歷這一戰(zhàn)，除了贏，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喜歡這種交鋒廝殺的感覺，酣暢淋漓，如登青云。

    這一次，她選擇自己。

    岳靳成問：“所以，你做決定就是一瞬間的事？連告訴我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付佳希緩了緩語氣，“你為什么要糾結這個問題？之前那么多年，我也沒在柏豐工作過，你的態(tài)度轉變，是不是太快了點呀？”

    她微妙上揚的語氣，松弛的嗓音，已是緩解求和的主動信號。

    岳靳成安靜下來，對視的雙眼里，燥火逐漸降溫，像落定的塵埃，露出本真情緒。

    他沉聲問：“你從柏豐離職后，是跟俞彥卿走，對不對？”

    一瞬間，付佳希明白了他所有癥結的關鍵點。

    她眉間浮現(xiàn)躁意，直白反問，“如果我離職，是去別的公司，你根本不會有這種興師問罪的態(tài)度，對不對？”

    岳靳成短暫失控，“你不想待在柏豐，我可以讓你去更好的地方，你為什么跟著俞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