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溫 第102節(jié)
車程一路,岳靳成都沒怎么講話。 付佳希幾次欲言又止,可一轉頭,見他神色自若,不知為何,也就跟著安了心。 別墅里,除了忙碌的廚師,花藝師,幾位親朋零零散散或站或坐,連打招呼的語調都謹慎三分。 這頓家宴,是岳靳成發(fā)了話。不然就岳家眼下這詭異氣氛,沒誰想來堵這個槍口。 人陸陸續(xù)續(xù)到得差不多,到了飯點,就要開餐。 適應了,氣氛又和緩輕松了些。 但還沒兩分鐘,就被激烈的爭執(zhí)聲打破。 二層臥房,萬鈺連哭帶喊,“岳云宗你個王八蛋!你騙我!” 岳云宗應是先勸了一會,眼看勸不住,她還越發(fā)激動,索性也沒了好語氣,“你煩不煩,一天天地圍著我吵!” 萬鈺拽著他出臥室,氣憤道:“我不應該吵?你自己干的是人事嗎嗚嗚嗚?!” 岳云宗一把甩開她的手,不耐至極,“你反應這么大做什么?忘了自己的斤兩?在這個家,你吃我的用我的,你那一堆破窮親戚打著我的名號在外撈錢,我都睜只眼閉只眼。萬鈺,你也不要不知好歹,擱我這上綱上線!” 餐廳里,所有人都看著,聽著,各打算盤,卻都不出聲勸和。 因為岳靳成沒有發(fā)話。不發(fā)話,就是誰敢管的意思。 付佳希忽然反應過來。 岳靳成讓她來這,為的是讓她看戲出氣。 萬鈺被羞辱得臉紅脖子粗,既委屈又憤怒,不顧一切地沖向前,用力拖住岳云宗的手臂,“對!我就是有這么多窮親戚!但結婚前我也沒瞞過你!你呢,你在外頭還生了一個孩子!你有私生子!你為什么瞞著我??!” 哭聲撕裂,崩潰,不安寧。 岳云宗沒有半分愧疚,只有不耐與躁意。 “就算我婚前告訴了你,你不一樣還會巴巴接受,說不定還會發(fā)誓,自己會做個溫柔包容的后媽,把孩子視如己出?!痹涝谱谘凵褫p蔑,“所以,我告不告訴你有什么區(qū)別?怎么,嫁給我,你還想要我是個處男?小說看多了吧?!?/br> 萬鈺面紅耳赤,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她瘋了一般捶打他,“你騙我!你個騙子!你、你不是人!” “鬧夠了沒有!”岳云宗爆發(fā),陰沉著臉,鉗住她的手腕用力甩開,“擱這唱大戲上癮了,我給你臺階你不下,非要把事做絕是不是。要么,消停點,安生過日子。要么給我滾出岳家!我可給你提個醒,當初簽的婚前協(xié)議,你一毛錢都別想拿到!” 岳云宗冷面絕情,摔門離去。 萬鈺呆愣在原地,滿臉掛淚,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無聲看向她。尤其,當中還有付佳希。 她站在岳靳成身邊,沉靜,背脊挺直,目光淡若水,既沒有譏諷,也沒有快意??删褪沁@樣白紙一般的神色,更像明晃晃的刀片,割刮的不是血rou,而是自尊。 萬鈺下意識地抓了兩把頭發(fā),不想自己太狼狽。 但一想到,她現(xiàn)在就算走,都沒有一輛車給她用,她又悲從中來。 萬鈺蹲下,抱膝痛哭。 這日子,過得叫什么日子?。?/br> “餓不餓?現(xiàn)在吃飯。”岳靳成低聲問。 付佳希搖搖頭,“不餓?!?/br> “那我們出去吃?!?/br> 岳靳成牽著她的手,從容離開。 上車前,他吩咐管家,“安排車,把人送回自己家。” 是指萬鈺。 夏天氣息漸濃,撫躍指間的夜風都沒了丁點涼意。 付佳希掌心攤開,捕捉,抓緊,一次次地重復。 紅燈停車時,岳靳成越過中控臺,握住她,“你別抓風,抓緊我?!?/br> 如今情話也能信手拈來了。 付佳希笑了笑,問:“你讓我來吃飯,是知道他們會爭吵,讓我來看戲的嗎?” 岳靳成嗯了聲,“我這二弟心性高,人也風流,紅顏知己不少。幾年前被一女人抱著孩子上門認父,當時這事鬧得大,但被岳璞佪壓了下來。那是個小女孩,岳云宗認下,又給了一筆錢,將孩子媽給打發(fā)掉?!?/br> 付佳希調侃,“你家怎么沒人來打發(fā)我?” 岳靳成睨她一眼,“誰敢。” “岳云宗想瞞,那一定瞞得住。萬鈺這次是怎么知道的?” “她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岳靳成淡聲,“她也有必要體驗一下,戳中痛處的感覺,以后便能以己度人,管好自己的嘴。” 付佳希明白。 岳靳成記著她和兒子受的委屈,總要討回來。 “以后,你和兒子不吃苦了?!彼粗瑢⑹钟治站o了些。 付佳希想回滿苑陪周小筠,明早直接去上班。 岳靳成還有公事要處理,將她送到后便驅車離開。 夜幕已深,溫度降,江邊的風一吹,著短袖的雙臂倒有些微涼。 俞彥卿的s450l停在路邊,岳靳成將車停他旁邊。 同一系列,同款品牌顏色,喜好眼光那么相似。 “多謝你這一次的仗義相助。”岳靳成大大方方地當面道謝。 俞彥卿:“約我出來,就為說這一句?” 岳靳成:“話要說,飯要請,酒也奉陪。” 俞彥卿問得直接,“帶不帶付佳希?” 岳靳成從容回答,“她是家屬,自然要一起謝你?!?/br> 俞彥卿淡淡收回視線,跳投遠方江面,斑駁漣漪,慢倍速地輕漾。 “我和柏豐簽了服務協(xié)議,本職工作,不必謝?!庇釓┣湔f,“串通海外資本干擾市場,你這副總有點膽量。倘若你沒有堅持住,答應平倉止損,贏的就是他?!?/br> 岳靳成知道他要問什么,“我全權負責,不會讓她受委屈?!?/br> 俞彥卿輕笑,“你覺得她怕委屈?她決定幫你那一刻,就無畏任何后果。” 岳靳成微怔,雖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認。 俞彥卿很了解付佳希。 “謝意我接收,吃飯的好意就不必。”俞彥卿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薄衫衣擺,“我的貓還在車里,就不陪你久坐了?!?/br> 岳靳成頷首,“好?!?/br> 夜色清冷,江面輪渡鳴笛,沉厚如撞鐘,霓虹裝點,也不過徒添寂寥罷了。 俞彥卿身姿挺拔,背影融入夜色里。 這么多年,天南地北,在等他的也只有一只貓。 -她決定幫你那一刻,就無畏任何后果。 回想剛才說的話。 俞彥卿駐足半步,自顧自地一笑。 誰又不是呢。 — 幾日后,發(fā)改委,監(jiān)管總局,證監(jiān)會聯(lián)合召開會議,表示將加大監(jiān)管力度,杜絕過度投機,cao縱市場行為。 付佳希不知道這次會議的背后,是不是和柏豐有關,亦或是,岳靳成奔波疏通了多少關系,將結果按在一個最低影響范圍里。 一周后,岳云宗正式調去華南片區(qū)任負責人,h省離津市,航班直達四小時。他是一個人走的,萬鈺留在津市,據(jù)說后來她又鬧過兩次,非要見那位私生女。岳云宗煩透了,讓律師起草離婚協(xié)議。萬鈺瞬間認慫,安安靜靜不再鬧騰。 岳云宗其實沒想離婚。對他這種人來說,結一次婚也是麻煩事。 這段時間,俞彥卿盯盤很細致。 從開盤到凌晨兩點半,他都沒有離開過電腦。 劉勻收到他的指令,價格觸底,應該要開始反彈了,讓他們擇機止盈平倉。 俞彥卿給的cao作點位很精準,付佳希在這一線對70%的倉位進行了買平。到晚間開盤,市場價上漲,付佳希當機立斷,沒有猶豫,開盤后兩分鐘,全部清倉。 交易完成后,盤面價格直沖云霄。 俞彥卿打來電話,“趕緊平?!?/br> 付佳希風輕云淡,“已經(jīng)平完了。俞老師,你這學生怎么樣,沒有給你拖后腿吧。” 俞彥卿很輕的一聲笑,“這就得意上了?!?/br> “俞老師不要這么高冷,適時的鼓勵與表揚也很重要。” 半晌,他低聲,“你要越來越好,你一定會越來越好?!?/br> 付佳希愣了愣,不知為何,眼底涌上濕意。 待此次套保的所有資料整理完畢,無疑又是成功的一次決策案例。 經(jīng)營層開了一次總結表彰會議,不久,有消息傳出,集團會新成立專門的交易部門。這才是真正的,高瞻遠矚的一項決策。 付佳希被暫時兼管經(jīng)營業(yè)務的副總叫去了辦公室。 副總姓林,與岳靳成同齡,骨架小,不算高,陽光開朗很是健談。 他笑著說:“我是受人之托,有幸當這個傳話使者。交易部門成立的提案已經(jīng)擬定,下周上會。而關于部門負責人的人選,高管層都傾向于你。你有什么想法?或者上任后,工作開展計劃,有需要我解決的困難,都可以聊一聊。” 這一瞬,付佳希忽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被認可,被肯定,被無數(shù)雙眼睛看到。這條路,她走了很久。此刻,花團錦簇的目標位在向她招手致敬。 將這般滋味細致品嘗一遍后,她抬起頭,笑意盈盈,“謝謝集團栽培提攜,但,我并不是交易部負責人的最佳人選。恕我不能勝任,抱歉?!?/br> — 晚些時候,哄睡兒子,付佳希洗完澡出來已近十點。 頭發(fā)半干,正擦拭,抬眼就看到岳靳成坐在客廳沙發(f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