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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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 依舊是同昨日差不多的時間,門被敲響了。 姜婳聽著熟悉的三聲敲門聲,知曉是于陳來了,她同昨日一般洗漱、梳妝,然后上前推開了門。 少年溫柔又害羞地望著她,手中端著一盅白粥。 余光中,姜婳似乎看見了被疊好的傘,她沒太注意,只以為是于陳做的。左右這些事情,這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郎君,都做的很細(xì)致。 她看著少年手中的白粥,輕聲一笑:“又是白粥呀?” 少年臉一紅,小聲道:“今日是在下自己熬的,不會......不會再出現(xiàn)昨日那般情況了。阿婳要,要試試嗎?” 姜婳自然不會拒絕,同少年一起在桌邊坐下。 看著被放到手邊的粘稠的白粥,她輕眨了眨眼,這碗粥看著的確同昨日的不太一般,她輕輕勺了一口,在于陳期待卻害羞的目光中,輕笑著點了點頭。 于陳的耳垂一下子紅了,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同昨日一般的馕。 姜婳小聲問道:“不是有白粥,為何要吃馕?” 于陳捏著馕的手緊了一瞬,害羞卻還是望向了姜婳:“昨日同阿,阿婳一起吃馕時,便覺得,明日在下再試一試也是不錯的?!?/br> 姜婳怔了一瞬,一時間她并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蛟S是在遙遠(yuǎn)的時間里,她總期盼過這般的一幕。 她對著于陳溫柔一笑,也又輕咽了口粥。 她實在覺得,她并沒有什么再需要思考的了,未來未可知,但是這一瞬,她想試一試。她并不知曉,未來她是否能同身前這個羞赧熱烈的少年郎君共度一生,或許只是去了江南,她們就會遇見無數(shù)的問題。 例如,即便少年百般堅持,少年家中人亦不同意這一門來路不明的婚事。 例如,日后少年遇見了世事,不復(fù)今日的熱烈真誠,她們最終也會成為世間的一對怨偶。 但是......起碼,在此刻,她需給少年給予她的溫柔真誠與堅定,一個交代。 * 姜婳出了門,眼眸在門外的傘上停留了一瞬,隨后移開。 她不算躊躇不安,甚至,她向來慌亂的人生之中,難得有如此堅定的時刻。她向著船艙外走去,一路上四顧,卻沒有看見認(rèn)識的人。 來往的人見了她,也只是低下了頭。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中涌起,不等她多想,橘糖突然從前方出現(xiàn):“小姐晨好,昨日的餃子好吃嗎?” 姜婳眸怔了一瞬,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隨后,她彎了眸,溫柔道:“好吃。” 橘糖頓時眸中綻開了笑意:“那以后小姐想吃,便來尋橘糖?!痹捪乱庾R說出口的那一刻,橘糖自己也感覺到了冒昧,正準(zhǔn)備解釋一番,卻聽見身前的小姐輕聲道:“好。” 一陣鼓聲,不輕不重地在橘糖心中響起,橘糖怔了一瞬,不知這種莫名的熟悉感是來自哪。 姜婳似眷戀地望了橘糖最后一眼,隨后輕聲說道:“橘糖可以帶我去見你家公子嗎,這一次能去江南多虧公子應(yīng)了乘船之請,想來還是要親自感謝一番?!?/br> 橘糖自然知曉不是面前這位小姐話中如此,但還是小聲道了一句:“小姐隨我來吧。” 一路向著船艙最深的方向走,橘糖未說話,姜婳也沉默了。 一直到船艙盡頭,橘糖才止住腳步,輕聲道:“公子便在里面了?!?/br> 姜婳怔了一瞬,還未來得及說什么,橘糖已經(jīng)敲響了房門,垂頭輕聲道:“公子,昨日上船的那位小姐想見您?!?/br> 許久之后,里面才傳來淡淡的一聲回應(yīng)。 在橘糖示意下,姜婳自己推開了門,似乎在她推開之際,里面的人才將這室內(nèi)的燭火亮起來。她抬眸那一瞬,恰與謝欲晚那雙眼對上。 但這一次,移開眼神的,卻變成了謝欲晚。 他待她似尋常人:“有何事?” 昨夜那個在敞開的房間內(nèi)深夜強(qiáng)吻她的人,此時卻端坐地恍若清風(fēng)明月的正人君子一般,只看向她一眼,便淡然移開。 姜婳捏緊了自己的手,輕聲道:“謝欲晚,我重生在姜玉郎帶我去見你的那一刻?!?/br> 謝欲晚持著筆的手一頓,淡然回道:“嗯,我知道?!?/br> 這般熟悉的語調(diào),幾乎讓姜婳瞬間回到前世,她輕咽下那些復(fù)雜的情緒,盡量平靜地說:“我一直在避開你,那杯酒無論有沒有被下藥,我都會端給其他人的。” 謝欲晚眸停了一瞬,隨后望向身前的少女。 即便主動來見了他,她依舊站得如此遠(yuǎn)。 昏暗的燭光中,他掩下自己的眸色,輕聲道:“我知道?!?/br> 姜婳見他情緒平靜,那些微小晃悠的情緒也逐漸停了下來,她上前一步,認(rèn)真地看著被昏暗燭火映出半邊身子的矜貴青年。 她能理解他們重生之后,謝欲晚做的一切。 不過是些淺薄的破壞。 只是因為她曾是他十年的妻,一朝重生,他這般克己守禮的人,仍將她當(dāng)做他的妻,故而才做下那些事情。 她溫柔一笑,此時謝欲晚正抬起眼。 他怔了一瞬,一時間以為她會同從前一般笑著奔入他懷中,羞澀地抓著他的衣袖,輕聲同他講述今日發(fā)生的一切。 他也想回抱住將她摟入懷中,輕聲告訴她上一世那方院子他早買下了,這一次去了江南他們便一起去看看吧。 那里他遣人種了很多花,如今正是春日,待到陽光明媚,她可以帶著姨娘從早晨賞到晚。這些日發(fā)生的一切他便當(dāng)只是重逢的坎坷,此后他們依舊可以攜手走過一生。 那雙向來溫和涼薄的眸,此時卻有了淡淡的歡喜。 直到—— 他聽見面前的少女溫柔地堅定地同他道:“前一世感恩夫子萬般包容,是學(xué)生生了報復(fù)之心,一步步做下那些錯事。那日聽見夫子那一句‘自毀清譽(yù),小人所為’,才惶然覺察半生之錯?!?/br> 她不曾絲毫提及愛意,只是在分別的這一刻,將前世的愧疚公之于眾。 她略去她那十年惶然的忐忑,學(xué)著于陳一般,溫柔而堅定地表達(dá)自己哪怕有所隱瞞的所思所想。 謝欲晚手指一頓,望向少女那雙清澈的眸。 一種飽含酸澀的隱痛,讓他整個人凝在原地,他惶然覺得,那個曾經(jīng)同他朝夕相伴的女子,開始距他萬般之遙。 然后,他看見她跪下,同他行了一個師生之間的大禮。 少女的頭磕在地上,砸出一聲清脆的響,但她絲毫不在意其中的疼痛,只是用刻骨的規(guī)矩和禮儀,一點一點同這個曾距她最近之人,說著今生的告別。 “夫子,前世您教導(dǎo)我詩書禮儀,教導(dǎo)我詩文道理,此中情誼,學(xué)生兩生感懷。如今能重來一世,學(xué)生再不會去做下那些錯事,也請夫子認(rèn)清心中之酸澀不過淺薄之占有。但學(xué)生是人,此生未同任何人許下諾言,在這世間獨歸自己所有?!?/br> 少女的眼眸溫柔而堅定:“夫子,我知曉,若是我今日不來,這船怕是永遠(yuǎn)到不了江南。但既然學(xué)生已經(jīng)來了,請夫子放我和于陳走吧?!?/br> 說完,少女又是虔誠而敬重地行下最后一個禮。 “砰——” 向來克己復(fù)禮的公子身子一點一點僵硬,那些年少之時撕扯他的絲線,此刻一點一點將他固在座位之上,他便是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恍如前世一般冰冷的風(fēng)雪,一點一點迎著他的眸,緩緩向下落。 最后,在少女長久的沉默和等待中,他只能眸光深沉地吐出一個。 “好。” 這一聲,從此,山高水遠(yuǎn)。 * 從昏暗的房間出來的時候,姜婳眸凝了一瞬。 她沒有再往后望上一眼,即便他望向她的那一瞬,她心依舊如初見時般顫抖。這世間,人本就會遇見許多人,她同謝欲晚已算是彼此許過了一生,只是上天都覺得,她們相纏的一生,不過是可以重來一世的笑話。 他不似她,他甚至未曾動過心。 也是在出門望見橘糖的那一刻,姜婳終于想起了那夜那一句。 她對謝欲晚道:“夫子,那些詩書規(guī)矩禮儀,便是教導(dǎo)夫子您,在深夜在一女子閨房如此強(qiáng)迫她的嗎” 為何這般話語從她唇間吐出的一瞬,她會覺得這般地惶然和熟悉。 因為,姜婳望向彼時尚且稚嫩的橘糖。 前世的十年中,橘糖有時會同她講謝欲晚從前的事情。 那時橘糖嘆了口氣,輕聲道:“兒時公子只要......甚至不能算錯,例如旁人提著蛐蛐走過,公子看了一眼,那些長老便會讓公子跪在祠堂之中,用著詩書規(guī)矩禮儀,一遍遍為公子脊梁骨上疊枷鎖。” “公子的童年,很荒涼。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任何的愛。” “后來到了書院之中,作為落魄世家的公子,其他紈绔子弟多少都聽了些謝家事跡,最初的一年,公子都是在欺辱之中度過的?!?/br> “那時我還小,見公子受了欺負(fù),便想告訴長老們。雖然長老們?nèi)粘4訃?yán)格,但是我覺得長老們定然受不得公子被如此欺辱???.....那日公子從書院回家,迎接公子的不是關(guān)心,而是鋪天蓋地的責(zé)罰?!?/br> “長老們說,公子能被他人欺辱,便是無用的表現(xiàn)。謝家要如何將未來壓在這樣一個懦弱的少年身上,他們要公子正直要公子善良要公子克己守禮,卻又要一無所有的公子不受到世間惡意一分沾染?!?/br> “那日公子一句話沒有說,隨后沉默地在祠堂前跪了三天三夜?!?/br> “回到書院之后,公子就變了。他不再藏拙,鋒芒盡顯到所有人心生畏懼。夫子開始引以為傲,那些欺辱公子的人開始接連出事,但是誰都尋不到公子一絲錯處。就那樣一步步,公子爬到了巔峰?!?/br> 姜婳指尖顫住,眸中的情愫變得很淡。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這世間有些東西可以將謝欲晚徹底困住,但她從未下定決心。一是因她對他滿心懼怕,卻鮮少有過怨恨;二是她不知為何她和謝欲晚之間要走到這般地步。 今日,她卻做了她從前以為自己如何都不會做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于陳,讓她再不能清醒地?fù)u擺從而墜入深淵。 或許是因為她真的覺得,她同他之間該有一場再不能重逢的告別。 * 送走姜婳后,橘糖擔(dān)憂地望向房內(nèi)。 她未聽清適才公子同小姐說了些什么,但是看著沉默著臉出來的小姐,她一瞬間腦袋就炸了,怎么看都像公子得罪了小姐的樣子。 到底為什么公子對喜歡的人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呀? * 姜婳一路從最深的船艙緩緩向前走,最初油燈昏暗,后來逐漸有了亮光,也不知何時,她越過了所有的房間,走到了尚在淌著雨的船板之上。 在船板一頭,于陳同她招了招手,隨后持著一把傘,來到她的身邊。 她望向于陳,即便在雨天,他的周身依舊是光亮燦爛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