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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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沒有關(guān),就那么開著。 見她來了,姜老夫人輕聲嘆了一聲:“先同神佛上個香吧?!?/br> 姜婳點頭,同上次一般,對神佛虔誠相謝。 等她插完香,祖母望著她,許久之后道:“真的想好了嗎,送入了那個庵,你這些日,可就見不到窈淳了。你自小未同窈淳離開過,這般做,同窈淳商量過了嗎?” 祖母不是姜玉郎,姜婳知曉,自己騙不過她。 于是她坦誠道:“想好了,今日回去,我會同姨娘說的?!闭f著,她望向這個前世最后住在陋巷的老人,行了個大禮。 “也請祖母,應(yīng)了小婳?!?/br> 姜老夫人輕嘆一聲,恍惚間,搖了搖頭:“你若是心意已決,明日......記得去送送窈淳,同你分別,她當(dāng)是不舍?!?/br> “多謝祖母?!?/br> 姜婳橫在心間擔(dān)憂的一抹氣,這才緩緩放下。走出元寧居中,姜婳眼眸有些紅,她終于......終于能徹底改變姨娘的命運了。 待到她嫁人,彼時再將姨娘帶走,一切就都變了。 她依舊提著來時那盞燈,走在路上。 因為上次侍衛(wèi)的事情,侍衛(wèi)們看著天色,都沒再敢說,天黑了,我們送小姐回院的話。 天色昏暗,漆黑一片,姜婳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她看不見的身后,一抹修長身影,靜靜看著她。 待到一盞燈籠出現(xiàn),姜婳眸彎了起來,輕聲對著門內(nèi)的人喚道:“姨娘,我回來啦。” 隨后,門打開,門關(guān)上。 門外的人,淡淡看著,轉(zhuǎn)身離去。 第二十七章 此時, 夜已經(jīng)深得,全然讓人看不清了。 屋前那一盞燈搖搖晃晃,看著馬上也要滅了, 可就在一切要歸于寂靜的時候, 姜婳面前斑駁的木門從里面被打開。 她抬眸, 就看見了姨娘溫柔的眼。 姜婳眼眶頓然一熱,自她記事起,姨娘便是這般溫柔。姜禹從不來姨娘的院子,但是姨娘每次只是抱著她, 說她是上天賜予她的珍寶,其他的, 都不太重要。 她那時太小了, 不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 聽見那一句珍寶, 開心道:“姨娘是說小婳是二jiejie嗎?” 姨娘怔了一瞬,將她摟在懷中, 輕輕貼著她的臉:“小婳為何這般說?你是你, 二jiejie是二jiejie,小婳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那時揚起頭,眨了眨眼:“因為今天在學(xué)堂,夫子對我們說, 二jiejie的名字,名為玉瑩, 玉瑩玉瑩, 就是珍寶的意思呀。姨娘說小婳也是珍寶,那小婳也是‘玉瑩’嗎。” 那時她記憶中, 姨娘第一次垂淚。 她慌了,忙用小小的手,拿起帕子去擦,一邊擦一邊搖頭:“姨娘別哭,別哭,小婳,小婳不當(dāng)二jiejie了,別哭,姨娘別哭了?!?/br> 但姨娘只是抱著她,不住地?fù)u頭。 她心疼地看著姨娘,在心底對自己說,她才不要做什么珍寶,她要做能夠保護姨娘的......府中能夠保護姨娘的,只有祖母和爹爹。 那,她要做祖母或者爹爹,給姨娘買許多許多好看的衣裳,夏日用最好的冰,冬日用最好的炭,生病了用最好的藥。 她那時,把姜禹,還是喚爹爹的。 思緒回眸,姜婳上前,抱住了姨娘,就像是兒時,姨娘未纏綿病榻時,她每日從學(xué)堂回來時,都會撲進姨娘懷中一樣,輕輕地將頭埋在姨娘肩上。 季窈淳溫柔地看著她,輕輕地用手,一下一下?lián)嶂^發(fā)。 姜婳抱得更緊了些,因為常年生病,姨娘常年喝藥,身上不可避免染了些藥味,聞起來苦苦的,澀|澀的,但這種味道,比日后她嫁入丞相府之后,用過的所有名貴的香,都要讓她安心。 許久之后,她輕聲對姨娘道:“姨娘明日就要去道華庵了,許久小婳都要見不到姨娘了,小婳舍不得姨娘。沒有小婳在身邊,姨娘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認(rèn)真喝藥,好嗎?” 季窈淳一怔,隨后望向她。 她何時要去道華庵了? 姜婳抬眸,同姨娘的眼睛對上,輕聲點了點頭:“姨娘,應(yīng)我?!?/br> 季窈淳溫柔一笑,輕聲應(yīng):“好,姨娘應(yīng)你?!?/br> 姜婳陡然紅了眸,又抱住了姨娘,在心中一遍又一遍說著對不起,是她無用,才要想出如此波折的法子。 季窈淳甚至沒有多問,只是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女兒。感覺到自己懷中的人在顫抖,她將自己身子輕輕靠了上去,隨后,如兒時一般,輕聲哼起了那首歌。 那時她從前兒時,娘親哼給她聽的。 她年少時啊,被小婳的外祖父母保護得太好,不知人間險惡,不知情深也會擱淺,也不知這世間利益驅(qū)使人心,后來,這些東西,在那一場山匪之后,她在之后漫長的數(shù)年中,體驗了個遍。 原也沒有什么,前半生她已經(jīng)得到了世間最真摯的愛,后半生便是困苦些,潦草些,也沒有什么。只是......她有了小婳。 季窈淳輕垂上眸,掩上其中的情緒。 她本不欲再問小婳什么,小婳希望她先離開姜府,她便先離開。若是明日小婳反悔了,舍不得她,那她便留下來。 但突然聽見懷中的人輕聲道:“姨娘,不要怕......” 季窈淳手輕輕撫上去:“那小婳也不要怕,想做什么,便去做。只要小婳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怕?!?/br> 她其實想說,想讓小婳不要擔(dān)憂她。但她又覺得,這話便是她說了,也無用,索性直接沒說了。 她此生困頓軟弱,誤了小婳。 但她又不能先一步離小婳而去,若是沒了她,她不知她的小婳,要如何絕望地在世間行走。 姜婳輕聲應(yīng)下:“小婳不怕的?!敝灰棠镌冢裁炊疾慌?。她望向季窈淳,后面那句話,沒有說出來。 * 兩日后。 姜婳如往常一般去了學(xué)堂,在她翻開書本的同一時間,一輛窄窄小小的馬車從姜府的側(cè)門駛離了姜府,路過喧鬧的大街,向著處于山林間的道華庵去...... 她在發(fā)神,輕聲對自己道:“姜婳,不要怕?!?/br> 謝欲晚在臺階之上,依舊淡聲道著書中的一切,今日,他的眼神,再未在最后座的少女身上停留一眼。 只是,也無人在意。 下了學(xué)堂,姜婳依舊待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才開始慢慢地收拾東西。院子中沒有姨娘了,她也每日下學(xué)堂就立刻回去的熱情。 她認(rèn)真思慮著,下一步棋,她要如何走。 即便重生,擁有十年的先知,在這府中,她依舊舉步維艱。但她一點都不怨,姨娘尚在,只要不是死局,對她而言,多難都沒有關(guān)系。 她不是沒有想過,直接用姜禹貪污的事情做文章,能夠早一日扳倒姜府,她和姨娘,就能早一日徹底自由。即便是婚約定下了,也不會立刻就能成婚,她如何都要在府中再待上幾月。 姜禹貪污的事情,如若她要做,就要一擊致命。否則,面對她和姨娘的,定是她不能承受的結(jié)局。可現(xiàn)在的她,無權(quán)無勢,無憑無據(jù),空口無憑,如何都做不到。 她必須要尋一個人...... 眼眸中浮現(xiàn)謝欲晚的身影,姜婳一怔,眼眸暗下。謝欲晚既然也重生了,這些朝堂上的事情,只會比她更知曉。既然謝欲晚現(xiàn)在還沒出手,便是權(quán)衡之下,不愿出手。 她太了解他了,如若謝欲晚真的想做什么,姜府傾覆,不過就是朝夕之間。 姜婳腦子開始有些亂,前一世,姜府其實是慢慢頹敗的,她不知其具體細(xì)節(jié),只知道,貪污之事,是壓垮姜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朝堂之上的事情,謝欲晚很少同她說,她還是在橘糖口中聽了兩句,那時橘糖一副‘解氣’模樣,像是過年了一般,為她盛裝打扮。 她那時,開心嗎? 或許吧,但是一整個姜府,也換不回她的姨娘,故而再開心,其實也就那樣。 思緒回轉(zhuǎn),姜婳扣住了手中的書,不管如何,現(xiàn)在也還不是時機,她得想到一條能庇護她和姨娘余生的法子。等到姨娘的事情過去,她再去思索。 走出門,就發(fā)現(xiàn)門外有一修長身影正在待她。 不是謝欲晚。 見她出來,青色衣衫書生模樣的公子溫聲道:“請問是姜三小姐嗎?”他眸中含著笑,是那種,和姨娘一樣的溫柔的笑,姜婳看見時,眸怔了一瞬。 隨后,她輕聲道:“公子是?” 那青衣公子的臉陡然紅了一些:“在下來自江南于家,家父前些日來長安上任,在下未來過長安,便隨家父一同來了。今日受姜老夫人之約,來府中......”他陡然有些結(jié)巴,脖頸間涌上一層淡淡的紅,很像姜婳兒時養(yǎng)的那只小兔。 姜婳手指尖輕顫了一下,一瞬間,便垂下了眸。 如此年紀(jì),江南于家,這大抵就是祖母為她尋的婚事了。只是,姜婳眸一怔,現(xiàn)在長安城中,都流行未婚先見面了嗎? 她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嫻靜地行了個禮:“于公子好,是祖母有何事尋我嗎?” 她抬起眸,認(rèn)真地注視著他。 然后,就看見,這位于公子,耳朵一點一點都紅了。 姜婳眸一頓,她知曉自己這幅皮囊生得好,但是......也沒好到這般地步吧?見他不回應(yīng),姜婳輕聲開口:“于公子?” 他似乎這才反應(yīng)過來,溫柔的聲音中帶了一絲局促:“在下名于陳,字扶吟,年方十九,姜三小姐喚在下......扶吟便好?!?/br> 姜婳輕聲應(yīng)了一聲:“扶吟?!?/br> 知曉祖母的意思,今日能喚他來接她,必然是祖母已經(jīng)定下的人選,來讓她相看一番。他有一雙溫柔的眸,說話也溫聲細(xì)雨的,望著她的模樣似乎也是滿意的,府邸又在江南。她沒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不同于謝欲晚,于陳一身書卷氣。 他們一同去了祖母的院子,其間,于陳時不時溫聲說一些話,有江南那邊的閑談,也有這幾日長安的見聞。 姜婳便在他身側(cè),聽他慢慢講著,偶爾會回應(yīng)一兩聲。 她望向他時,他若是瞧見了,就會故作正經(jīng)地向她回望過來,彼時,耳朵就會紅的像冬日艷麗的血梅,同他周身的溫潤書生氣,倒是不太相符。 便是她不算熱情,于陳依舊溫聲,斷續(xù)說著一些事情,偶爾她被逗笑,他就會一頓,然后,再繼續(xù)講。 有那么一瞬,她望著他明明害羞卻還是溫柔地說著她不曾知曉的見聞,覺得,就這般一生,也是好的。 情愛什么的,都太虛無縹緲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到了祖母門前。于陳止了步,她也就停了下來。 他似乎真的有些害羞,但是還是遵循著禮數(shù),望著她行禮:“姜三小姐,家母今日也來了長安,在下需得回去了?!?/br> 姜婳眸輕微一彎,回了禮:“公子走好。” 她沒有表現(xiàn)出不合時宜的親近,從始至終,只是不近不遠(yuǎn)地,望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姜婳才入了祖母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