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術(shù)很快就知道“用?你的球風(fēng)打”是什么意思?了。因為現(xiàn)在東奔西跑的那個人變成?了她?。

    比分來到1:10的時候，倪靜琳眉開眼笑地回?來了，比分來到1:17的時候，班里早就悄悄關(guān)注這?一隅的其他同學(xué)也都圍攏過來了。

    “我就欣賞學(xué)長這?種即便?是自己女朋友也一視同仁按在地上摩擦的認真負責(zé)的體育精神?！辈恢^了多久，有個男生清了清嗓子這?樣說道。

    “你這?個角度，我確實下不去嘴反駁?！彼赃叺呐硬纭?/br>
    王術(shù)呼哧呼哧輕喘著，第十九次彎腰撿球，終于結(jié)束了這?場錐心刺骨的賽事。她?抓著不剩多少羽毛的羽毛球往回?走?，默默告誡自己不許垮臉，她?跟輸不起的倪靜琳可不一樣。

    “你歇歇，我把球拍送回?去?！崩钍枵f。

    李疏因為在原地沒怎么挪動，一滴汗都沒出，仍是神清氣爽的樣子。與他呼哧帶喘的對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麻煩你了，學(xué)長?！蓖跣g(shù)露齒笑。

    “……”

    “我突然覺得美人論壇里你的顏值排行有些虛高，學(xué)長。”王術(shù)拿過李疏手里的球拍繼續(xù)露齒笑。

    “……”

    當?著同學(xué)們的面，王術(shù)與李疏牽手并行離開，表現(xiàn)出了“愿賭服輸”的體育精神，顯得十分大度。但是一轉(zhuǎn)過彎繞到體育器材室后墻，王術(shù)就把手抽出來了，并握拳杜絕李疏再牽回?去。

    “你不是說你球打得沒毛病嗎？”李疏問?。

    王術(shù)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哼”聲泄憤。

    李疏在此之?前因為一場比賽有四天沒見到王術(shù)了，此刻十分想牽手。王術(shù)半帶戲弄半帶說不出口的憋屈，一路堅持握拳走?到藝術(shù)系樓前，終于不敵男生力量，被?男朋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掰開。但這?并不是終點。王術(shù)雖然迫于外力敞開了指縫，但五根手指頭豎得直挺挺的，寧折不彎。李疏手動給她?彎折兩次，黑眸一彎，終于沒忍住笑起來。王術(shù)最后看在他一笑顏值又有提升的份兒上作?罷。

    3.

    “小珊學(xué)姐，我來拿劇本?了，藍皮兒這?兩本?？”

    正在話劇社一角抑揚頓挫練臺詞的黃小珊聽到王術(shù)的聲音，小腹一收，用?播音腔 翻譯腔回?復(fù)：“哦，是的，就是那兩本?兒，謝謝你，我好心的學(xué)妹?！?/br>
    李疏向前的腳步已?經(jīng)邁出去收不回?來了，也只好保持面無表情走?出門框的掩映。

    黃小珊沒料到王術(shù)身后跟著個人，她?面紅耳赤喃喃自語，“一天天的丟不盡的人……”昂揚的精神狀態(tài)rou眼可見地迅速萎靡。

    王術(shù)拎起劇本?聊勝于無地安慰她?：“他不會說出去的?！?/br>
    黃小珊“哈哈”兩聲，清了清嗓子，故作?鎮(zhèn)定：“一本?給趙瑜，一本?給張莉莉，張莉莉難纏，劇本?給她?你就走?，讓她?有問?題來社里問?我。”

    王術(shù)了然于心：“黃鸝那個角色沒給她?？”

    黃小珊揮了揮手：“她?想得美?！?/br>
    “黃鸝”是他們新排的一出戲的女主角。張莉莉上周排練時向社里的學(xué)長——本?戲的編劇——各種撒嬌，說她?的名字跟“黃鸝”有緣，非要演女主角。問?題是她?外型不符、口齒不伶俐、演戲信念感不強不說，排練都經(jīng)常說不來就不來，誰會想不開給她?女主角演。

    趙瑜和張莉莉眼下都在女生宿舍樓，一個的理由是生理期生不如死出不了門，另一個的理由是“你既然要給她?送就順便?給我也捎過來唄”——只字不提也可以自己跑一趟這?個選擇。

    王術(shù)把李疏留在女生宿舍樓下獨自上樓，很順利就把劇本?送到了趙瑜手上。趙瑜接過劇本?還順手給了她?一小兜洗凈的圣女果，感謝小學(xué)妹跑腿。給張莉莉送耽誤了些時間，因為張莉莉看到自己被?分配到的角色果然立刻就不滿了。

    “什么情況？不是說我演黃鸝嗎？李東輝上回?排練時可沒說不行?！彼?不耐煩道。

    “我不清楚，你去問?小珊學(xué)姐。”王術(shù)表情無辜。

    “一個破不啦嘰的小社團里破不啦嘰的劇本?兒，當?誰稀罕。”

    張莉莉轉(zhuǎn)身回?宿舍，“bang！”將宿舍門拍在王術(shù)鼻尖前。

    幸好你長得不好看只能在破不啦嘰的小社團里演破不啦嘰的劇本?兒。王術(shù)掏出個圣女果塞進嘴里，一邊下樓，一邊默默腹誹。

    李疏在公告欄前站著，瞧著王術(shù)啃著圣女果走?向自己，問?：“哪兒來的？”

    “趙學(xué)姐給的，”王術(shù)挑出個粉調(diào)最盛的給他，“很甜的，你嘗嘗?！?/br>
    李疏接住送進嘴里，確實很甜，但比不過王術(shù)剛剛說“不麻煩你了，學(xué)長”那個假笑甜。他嘴角揚了揚，低頭看向她?塞得鼓鼓的外套口袋，問?：“那你張學(xué)姐給你什么了？”

    王術(shù)翻出口袋里碩大的鑰匙扣給他看，又給他挑個圣女果，沒好氣道：“嘖，她?可不是學(xué)姐，她?跟我同級……給我白眼和閉門羹了，不滿意給她?分配的角色，想當?女主角。”

    李疏帶著她?往來時的路走?，問?：“你不想當?女主角嗎？”

    王術(shù)沉默片刻，語重心長道，“你知道為什么社里的學(xué)長學(xué)姐都比較喜歡我嗎？”她?沒給他時間回?答這?個問?題，直接揭曉謎底，“因為我比她?有自知之?明??！?/br>
    李疏問?：“是上回?演軍丨閥的那個學(xué)長嗎？”

    王術(shù)沒聽明?白這?個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

    李疏提醒她?：“社里喜歡你的學(xué)長?！?/br>
    王術(shù)頓了頓，傲然道：“那可不止他啊，民國?戲里演軍丨閥的，古裝戲里演王爺?shù)?、演土匪頭子的，還有現(xiàn)代戲里演霸總的，你是不知道他們?yōu)榱藸帄Z我打得有多激烈?！?/br>
    李疏問?：“你們社里還招人嗎？我想去親眼看看有多激烈?！?/br>
    王術(shù)正色道：“你還是用?你有限的時間專心跟我談戀愛吧。你們系這?學(xué)期的課怎么這?么多啊，除了周四幾乎天天都是滿課的狀態(tài)。對了，下個周四我沒空，我要陪辛辛去看她?mama。那天她?生日?，我想在她?來去路上都陪著?！?/br>
    第 27 章

    1.

    晉市早些年為了促進本地的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 各種生搬硬套攛出許多稀奇古怪的“節(jié)日”?！皾h服日”就是其中之一。這些“節(jié)日”只?在剛被攛出的那一兩年有點人氣兒，能?吸引臨市甚至臨省的同好?者匯集，大多長不?過三年?！皾h服日”也是如此。今年的“漢服日”基本只?有本地高校的寥寥學(xué)生參與, 有些人是因?為情懷, 有些人是因為前兩年跟風(fēng)買的衣服再不?穿就糟爛了。

    “來, 一人戴一條小平安扣紅手繩應(yīng)個景兒就行了?！?/br>
    王術(shù)一邊說著，一邊給李疏系手繩。她沒有漢服情節(jié)，李疏更?沒有，兩人純粹是來湊熱鬧的。不過雖然只是簡單的紅繩玉扣, 戴在女生手腕上平添柔順婉約，而戴在男生手腕上……因為李疏膚白, 白膚配上紅繩, 性感至極。

    攤主用倉促低頭的動作撕開自己直勾勾的目光，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捌呤逡粭l, 兩條一百五, 謝謝?！彼f。

    王術(shù)面露不?滿：“你怎么還坐地起價呢？”

    攤主弱弱爭辯：“一直賣的是七十五?！?/br>
    王術(shù)氣憤道：“你剛剛賣給?前面那對情侶的價格是一百一我可聽到?了，我專門等?著他?們跟你砍完價才來的?！?/br>
    攤主一臉“大意了”的表情, 再度勉為其難接下了一筆不?賺錢的買賣。小本生意果然不?容易, 顧客竟會埋伏在人群中伺機購買。

    ……

    王術(shù)滿意至極把錢付了，叨叨著“前面怎么圍那么多人，快去看看”，興沖沖拽著李疏向前走。李疏對前面的人群沒什么興趣, 只?低頭認真調(diào)整自己手腕上的紅繩，再把平安扣撥正, 一邊撥一邊忍不?住笑。他?跟王術(shù)在一起總是忍不?住笑, 但他?自己沒有留意，至于王術(shù), 因?為王術(shù)很少見到?他?不?笑的樣子，所以也沒特別?留意。

    前面是一家遙控車模公司在用堆疊游戲吸引流量。

    雖然他?們的職員都穿著漢服，但堂而皇之售賣奔馳寶馬產(chǎn)品還是過分了，跟這個節(jié)日氛圍格格不?入，你哪怕做個步輦或馬車對付一下主辦方再應(yīng)個景呢。

    但偏偏這個攤位前人最?多。因?為他?們擺在最?上面的那臺車模實在大氣又精巧。

    大氣是說它的長寬比，精巧是說它的結(jié)構(gòu)技藝。車模是1/12的比例，車頂蓬、引擎蓋、保險杠、四個車門都是可活動的，并?且還還原了原車各個位置的鎖扣機構(gòu)。它可以遙控控制在崎嶇路面跑速度跑性能?，也可以靜置于玻璃柜當個精美擺件。

    “欸？居然不?是金屬的，像是塑膠的材質(zhì)，真好?看。”王術(shù)說著，征得商家的同意，舉起車模掂了掂重量，“不?輕啊，得有十斤以上。”

    李疏的目光從腕間紅繩上移開，不?怎么感興趣地掃了一眼，說：“是塑膠，噴了金屬漆?！?/br>
    “我想要這個?！?/br>
    王術(shù)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嗲而略尖銳的聲音，緊跟著自己手里的車模就被人拿走了。她轉(zhuǎn)頭看去，那個奪人東西的單眼皮女生給?了她并?不?怎么抱歉的敷衍的一笑，向自己的男朋友微扭了扭撒嬌。

    王術(shù)橫了女生一眼，轉(zhuǎn)頭望向李疏，用同樣的姿態(tài)扭了扭，呲牙道：“我也想要?！?/br>
    李疏表情僵了僵，慢條斯理折起衣袖，跟王術(shù)說：“好?，這輛悍馬是你的了?！?/br>
    王術(shù)聞言“啊”了一聲，輕輕撓臉，心說這是輛“悍馬”啊，我就是瞅著有點仿像《獵鷹行動》里□□頭子的座駕。

    之后就是兩個男生的時間了。他?們拿出對待高考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題的問題三的嚴謹態(tài)度，用目光比量著角度開始堆游戲幣。一開始是三五個三五個地堆，之后變成一個一個地。這在李疏日后回憶起來必定是丟臉的一件事情，但此刻他?可不?覺得丟臉，他?全力以赴要把眼前的游戲幣垛堆到?最?高。

    ……

    “那最?后誰贏了呢？”二姥姥問。

    “倒是都沒贏。車模三千多呢，廠家又不?傻，哪能?那么容易讓人贏走？我問了旁邊攤主，一整天?都沒有人能?堆到?他?們要求的高度?！蓖跣g(shù)遺憾道，“不?過有些不?要臉的既輸了比賽又輸了人品?！?/br>
    “什么意思？”二姥姥十分好?奇。

    王術(shù)嘴唇微動了動，沒出聲兒，是兩句臟話。

    李疏遙遙領(lǐng)先時，那個女生待不?住了，她假借此處無聊要去隔壁攤位看展，在經(jīng)過李疏時，肩膀上的粉嫩嫩的單肩包“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胳膊肘，李疏的成果一瞬歸零。

    “嘖，這姑娘心眼兒挺壞啊。你沒收拾她嗎？你該不?會是個窩里橫吧？”二姥姥順手收拾著小菜圃旁邊的碎磚塊，笑著拱火。

    王術(shù)當然不?是窩里橫，她當場就怒了，轉(zhuǎn)頭就要跟上去。卻被李疏給?扯回來了。

    “你干什么？”李疏問。

    “去薅她頭發(fā)！”王術(shù)怒氣沖沖道。

    李疏甚至都懶得看那對輸不?起的情侶一眼，他?對悍馬本身也沒什么興趣，之所以參與這樣幼稚的游戲純粹是因?為王術(shù)綠著一張臉學(xué)人家扭動的那兩下，又好?笑又可愛。

    李疏一手牢牢攥著她的手腕，一手打開手機支付軟件，說：“天?氣這么好?，沒必要為這點兒事兒生氣，我們買一臺吧。”

    王術(shù)奔騰的情緒突然就被一句簡簡單單的“天?氣這么好?”給?撲滅了。

    上體育課時太陽將?露未露她覺得甚冷，與李疏在并?沒有什么熱度的太陽底下壓了半晌的路，她不?知不?覺就遺忘了體感上的冷，不?知何時竟也生出了“今天?天?氣這么好?”的感慨。

    “不?知何時”這個形容或許有些不?準確，可能?是她跟李疏分享著一小袋圣女果并?肩向校外走時，也可能?是李疏低頭給?她戴紅繩平安扣時。

    王術(shù)將?李疏的手機按回去，轉(zhuǎn)開頭沒去看他?的眼睛，嘟嘟囔囔：“買什么買，我就是瞎起哄的，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它叫悍馬?！?/br>
    ……

    二姥姥笑模笑樣地望著王術(shù)，在等?她的答案。

    “……我在背后詛咒她了?！蓖跣g(shù)頓了頓，悻悻道，然后在二姥姥開口取笑她之前起身快步往屋里走，“姥兒，我媽在屋里呢？”

    “在屋里呢，給?我找個你家多出來的油瓶兒?！?/br>
    王術(shù)進門卻并?沒有去找媽，而是徑直回了自己房間。她的手機在回來的路上電量耗干關(guān)機了，她趴在床頭給?手機插上數(shù)據(jù)線開機，收到?李疏的微信。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圖片，圖片里是王術(shù)后來在別?的攤位看到?奇景時瞇起眼睛齜牙笑的樣子。十分近距離，傳說中的男友視角。

    王術(shù)把圖片下載到?手機相冊里，給?自己瘦了瘦臉又開了開眼角，再將?修過的照片發(fā)回給?他?，并?故作驕矜指示：“原片刪了，存這張?！?/br>
    李疏嗤笑她，“沒有審美，修得不?如原片。”

    王術(shù)竊喜又嘴硬回他?，“眼睛大下巴小就行?！?/br>
    李疏大約忙去了，沒再回復(fù)，王術(shù)便美滋滋地去翻閱手機相冊里女友視角的李疏。她近距離給?他?拍攝了好?多照片，就在他?說完“天?氣這么好?”以后，在這些照片里，他?或神?采奕奕地笑著，或凝神?望著前方，十分英俊的青年模樣。

    2.

    大約是因?為知道王術(shù)在高墻外面等?著，錢慧辛這回坐在冷冷清清的小房間內(nèi)等?著她mama馮淑萍，內(nèi)心十分平靜。

    王術(shù)剛剛在來的路上說了，一會兒不?急著回去，去衡河水庫旁邊坐坐、聽聽滔滔水聲、再抒發(fā)抒發(fā)人生感想。嘖，可別?聽她胡說八道，她一個天?天?只?琢磨下頓飯吃點兒什么好?萬事不?往心里擱的人有個球的感想可抒發(fā)，她就是想給?自己安利最?近熱播的那個電視劇里的少年將?軍。

    根據(jù)錢慧辛的觀察，隨著電視劇的播放接近尾聲，王術(shù)澎湃的感情正漸漸從少年將?軍這個角色身上傳導(dǎo)到?演員本人身上，具體表現(xiàn)就是隔三差五給?錢慧辛轉(zhuǎn)發(fā)演員本人在成長和從業(yè)的過程中在各個犄角旮旯里發(fā)生的趣聞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