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中央方陣。

    站在高聳的巢車之上，可以將整個戰(zhàn)場盡收眼底。

    只見明軍的四個空心方陣從東北、西北、東南以及西南四個方向同時出擊，朝數(shù)里外的建奴本陣攻擊前進(jìn)。

    由于中間是建奴潰兵，

    所以看上去就像在追擊建奴潰兵。

    經(jīng)過一個晝夜的激戰(zhàn)，明軍的傷亡也是不小。

    出擊的這四個步兵旅，各只剩下三千人左右。

    四路三千人左右的步兵排成了四個邊長大約六十步的空心方陣，踏步向前，遇到倒臥在地的建奴尸體或者偏廂車、楯車的殘骸時，會讓陣形出現(xiàn)少許混亂，不過只要繞過了障礙物之后很快就又能恢復(fù)完整。

    這就是步兵相對偏廂車、楯車的優(yōu)勢。

    利用偏廂車、楯車結(jié)陣，固然可以給火槍手提供強(qiáng)大的保護(hù)，但是也對整個人車方陣的機(jī)動造成了限制，一般只能用于平原地形。

    但是步兵受到地形的影響卻微乎其微。

    除了在山區(qū)、密林地形會受到影響外，其余的絕大多數(shù)地形，即便是遇到起伏不平且不規(guī)則的丘陵地形，步兵仍能保持陣形完整。

    比如說此刻，出擊的四個明軍空心方陣就始終保持陣形完整。

    很快，出擊的四個明軍空心方陣就遭遇了建奴的第一波阻擊，剛剛還在潰逃的兩千多真奴突然間就停下，并且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擺好隊形。

    建奴擺的是三段線列陣，四個明軍方陣前各有大約五六百人。

    第一隊建奴更是已經(jīng)在軍官的指揮下，舉起了手中的燧發(fā)槍。

    面對黑洞洞的建奴槍口，前排的士子以及明軍將士卻一無所懼。

    在號鼓的指引下，明軍將士踩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緩緩向前推進(jìn)，很快，雙方相距已經(jīng)不足一百步。

    ……

    顧炎武高舉右手，走在空心方陣右側(cè)。

    在顧炎武的身后，則是號手還有鼓手，號鼓手一邊緊盯顧炎武的手勢，一邊吹響嗩吶又或者擂響腰間的戰(zhàn)鼓。

    方陣中的明軍將士則是一邊踏步前行，一邊凝神聆聽軍號聲以及鼓聲。

    號聲不止，鼓聲不息，他們就必須片刻不停的踏步前行，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必須得硬著頭皮往里闖。

    明軍的行進(jìn)看著不快，但其實并不慢。

    轉(zhuǎn)眼之間，雙方相距已經(jīng)不足五十步。

    “呯呯呯……”對面的建奴率先開火。

    硝煙彌漫，一排鉛子疾風(fēng)暴雨般打過來。

    走在第一排的明軍頃刻之間就倒下了好幾十個。

    但是很快，就有同等數(shù)量的明軍從第二排頂替到第一排。

    幾秒鐘后，第二排建奴頂替上來開火，又有好幾十個明軍應(yīng)聲倒地。

    建奴齊射了三輪之后，明軍就已經(jīng)死傷逾百人，但是顧炎武自始至終都高舉著右臂，并沒有下令開火。

    直到建奴齊射了三輪，雙方相距已不足三十步。

    顧炎武終于壓下手銃，以槍口對準(zhǔn)前方的建奴步兵陣列。

    看到顧炎武這一手勢，鼓手仍舊擂響戰(zhàn)鼓不止，號手則是號聲一變。

    聽到號聲，前排明軍便齊刷刷壓下手中燧發(fā)槍，一邊繼續(xù)踏步前行，一邊以燧發(fā)槍的槍口瞄準(zhǔn)了前方的建奴陣列。

    下一霎那，顧炎武率先扣下手銃扳機(jī)。

    顧炎武的槍聲即命令，前排明軍便齊刷刷扣下步槍扳機(jī)。

    伴隨著呯呯呯的槍聲，密集的彈雨頃刻間襲向建奴陣列。

    只是一波齊射，對面剛剛更迭上來的一排建奴就幾乎全部倒在地上，兩百多個建奴火槍手，只有幾十個還能站著。

    明軍不惜承受建奴的三波齊射，不惜付出死傷百人的慘重代價，為的就是能在更近的距離對建奴造成更大的殺傷。

    不得不說，這個效果是真不錯。

    一波齊射，第一排建奴就遭受重創(chuàng)。

    剩下的幾十個建奴頓時間面面相覷。

    后面第二、第三排建奴正在裝填彈藥，見此也是當(dāng)場懵掉。

    然后沒等建奴回過神來，第二排明軍已經(jīng)迭進(jìn)到了第一排，隨即舉槍瞄準(zhǔn)，并且扣下扳機(jī)，又一排密集的彈雨向著建奴傾瀉過來。

    轉(zhuǎn)瞬之間，第二排建奴也倒了一大半。

    接著第三排明軍又更迭上來，再次對著建奴放銃。

    三波齊射過后，對面的三排六百多個建奴就所剩無幾。

    然而明軍卻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xù)堅定不移向前推進(jìn)。

    很快，明軍的空心方陣就來到剛才的建奴陣列前，上百個重傷未死的建奴傷兵從腰間拔出斬馬刀試圖頑抗，但這是徒勞。

    一頓刺刀捅刺，上百個建奴傷兵全被捅成了篩子。

    號鼓聲不絕于耳，明軍端著滴血的刺刀繼續(xù)推進(jìn)。

    同樣的一幕，也在另外三個方向的明軍方陣前上演。

    建奴倉促之間組織的這波阻擊，并未能阻擋明軍太久。

    但是這兩千多個建奴的犧牲也不是毫無代價，至少替后續(xù)建奴以及建奴炮兵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

    ……

    多爾袞的心在滴血。

    就剛才這片刻工夫，就又有兩千多個八旗兵戰(zhàn)死沙場。

    至此為止，帶來遼東的一萬八旗勇士，已經(jīng)死傷殆盡。

    如果能打贏這一仗，或許還能救回來六七千八旗勇士，但如果這一仗打輸了，那么這一萬八旗勇士真就葬送掉。

    明軍絕對不會放過這些傷兵。

    畢竟，一顆女真頭顱就價值五十兩銀。

    想到這，多爾袞眼前就一陣陣的發(fā)黑，一仗戰(zhàn)歿上萬八旗勇士，這對于總?cè)丝诓贿^三十萬的女真人而言，絕對算得上是傷筋動骨。

    所以這一仗必須得贏，無論如何也要救回負(fù)傷的那些八旗勇士。

    多爾袞目光轉(zhuǎn)向綠營，反敗為勝的希望就寄托在綠營炮兵身上，只要綠營的1000門大炮能夠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作用，局面仍有可為。

    ……

    徐應(yīng)偉也已經(jīng)看見建奴炮兵。

    站在旁邊的高起潛也看到了，當(dāng)即提醒徐應(yīng)偉：“徐給諫你快看，后面的建奴步兵已經(jīng)結(jié)好了空心方陣，他們的炮兵也正在架炮?！?/br>
    “嗯，看見了?！毙鞈?yīng)偉卻是不為所動。

    其實是沒辦法，如果是騎兵，還可以快速突擊。

    可誰讓他們是步兵呢？誰讓戰(zhàn)場外圍還有建奴騎兵呢？

    所以這個時候，明軍就只能保持完整的空心方陣推進(jìn)，而一旦放棄陣形發(fā)起自由式的沖鋒，固然可以免遭建奴炮兵殺傷，卻一定會被建奴騎兵打得潰不成軍，在平原上，喪失了陣形保護(hù)的步兵對上騎兵，只有被屠殺的下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炮兵的射速并不快。

    見徐應(yīng)偉無動于衷，高起潛便有些急了。

    “徐給諫，咱們總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

    “高公公，放心吧，有貞既然敢下令出擊，就肯定有取勝的把握?！编嵣?，“咱們就只管等著欣賞有貞的杰作?！?/br>
    高起潛卻還是擔(dān)心：“空軍真的無法出擊嗎？”

    “這個真的沒辦法?！编嵣抗廪D(zhuǎn)向西北方，迎著凜冽的寒風(fēng)說道，“這么大的風(fēng)，飛車一旦升入高空，很快就會被大風(fēng)刮到影子都不見。”

    ……

    目光回到前方戰(zhàn)場。

    兩千多八旗滿洲的拼死阻擊，替八旗漢軍的重新集結(jié)以及重新結(jié)陣贏得了時間，也讓綠營的炮兵有了反應(yīng)時間。

    當(dāng)明軍的四個空心方陣打垮八旗滿洲，繼續(xù)往前推進(jìn)之時，之前潰逃回來的那一萬兩千多八旗漢軍已經(jīng)結(jié)成一個巨大的空心方陣。

    與此同時，綠營的炮兵也開始在空心方陣的兩側(cè)架設(shè)大炮。

    除此之外，八旗蒙古和科爾沁蒙古騎兵也從兩側(cè)迂回過來。

    “顧旅帥，建奴騎兵從身后迂回過來了?！庇巫咴趥?cè)后的斥候騎兵飛奔回來報告。

    “知道了，斥候隊立即撤回空心方陣內(nèi)！”顧炎武一邊命令斥候騎兵撤回方陣內(nèi)，一邊又向著步兵第1旅下令，“全都有，繼續(xù)前進(jìn)！”

    顧炎武決定不理會蒙古騎兵，有種就來進(jìn)攻。

    號鼓聲中，步兵第1旅的將士繼續(xù)踏步向前。

    這個時候，另外三個步兵旅的將士也逐漸趕上來。

    所以明軍的整個陣形也起了變化，從原本相互獨立的四個空心方陣，逐漸變成了兩個空心方陣一組的鉗形攻勢。

    這時候從高空中往下俯瞰，

    兩組空心方陣就像是螃蟹的雙鉗，

    一左一右向著數(shù)里外的建奴本陣剪過去。

    然而一萬兩千多八旗漢軍組成的巨大的空心方陣，正好擋在了明軍與建奴本陣中間，所以給人的感覺，就是明軍想要夾擊八旗漢軍。

    而在八旗漢軍的左右兩側(cè)，則是綠營的炮兵陣地。

    顧炎武定睛看去，將近400門駱駝炮以及600門虎蹲炮正在建奴的巨大的空心方陣兩側(cè)緊張的構(gòu)筑炮兵陣地，眼看著就要構(gòu)筑完成。

    顧炎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卻也無可奈何。

    為保持陣形完整，不及于亂，明軍方陣只能夠走這么快。

    所以要想完全躲過建奴炮擊，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得挨上一排炮。

    唯一的好消息是，建奴駱駝炮的鐵彈只能夠打一線，殺傷力有限，虎蹲炮雖然可以殺傷一片，但是機(jī)動性又不如駱駝炮，容易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