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這是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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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奴這次怕是要有大麻煩了。” 崇禎笑道:“就算最終能打贏,估計也得脫層皮?!?/br> 朱慈炯若有所思的道:“父皇,這么說闖逆手下也不全是草包,除了李巖會打仗,居然還有人懂得用利益來拉攏蒙古諸部?!?/br> “左懋第說,此人名叫顧君恩?!背绲澝C然道,“乃是李自成麾下最有眼光的謀主,其遠(yuǎn)見卓識甚至還在李巖之上,據(jù)說此前偽順直接發(fā)兵北京,并非出自偽順丞相自牛金星,而是出自此人之謀劃,牛金星僅只是貪沒了此人的潑天之功。” 朱慈炯又道:“父皇,如此說來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br> “那是自然?!背绲澬α诵τ值?,“所以父皇才要極力促成大明與偽順之間的貿(mào)易,這不光是為了賺銀子,更是為了能讓西域蒙古諸部過上好日子?!?/br> 朱慈炯笑道:“然后有朝一日我大明切斷貨源,西域蒙古諸部斷了奢侈品的來源,就會把怨氣甚至怒火傾泄到偽順的頭上?!?/br> 崇禎擺手說:“不過那是將來的事了。” “咦,可是不對啊?!敝齑染己鋈徽f道,“父皇,我大明可以通過茶葉、絲綢、瓷器等奢侈品拿捏西域蒙古諸部,顧君恩難道就看不出來嗎?如果顧君恩看得出來,他又為什么不把其中的利害說給闖逆聽?” 崇禎道:“你怎知顧君恩沒有跟闖逆說?” 朱慈炯道:“闖逆若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又怎么還會促成奢侈品的貿(mào)易?” “傻兒子,這就是大勢,又或者說陽謀!”崇禎笑道,“闖逆和顧君恩明知促成奢侈品貿(mào)易是一杯毒酒,可他們還是得乖乖的喝下去,因為我們大明出產(chǎn)的絲綢、茶葉甚至于瓷器都是不可替代的,天底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說到這里,崇禎忽然間又想起來一件大事。 當(dāng)下崇禎扭頭吩咐高起潛道:“高伴伴,去請夏允彝來?!?/br> “老奴領(lǐng)旨?!备咂饾搼?yīng)一聲,顛顛的去把夏允彝請過來。 夏允彝來到崇禎面前,照例向崇禎大禮參拜,再參拜定王。 “平身。”崇禎一肅手,又問道,“夏允彝,朕記得你是松江華亭人氏,與徐階徐閣老還是同鄉(xiāng)是吧?” “回圣上,臣正是松江華亭人氏。” 夏允彝道:“與徐閣老之曾孫徐孚遠(yuǎn)還是故交。” 崇禎又道:“松江可是個好地方啊,不光是名人輩出,而且還出產(chǎn)棉布?!?/br> 夏允彝聞此便有些懵,心說圣上這是幾個意思?行軍途中找我聊天來了?怎么忽然又扯到了松江棉布? 然而,夏允彝嘴上卻應(yīng)道:“是的,松江棉布冠絕天下,不光是我大明,便是東瀛西夷也織不出來那么好的棉布,所以常有來自西夷東瀛的商人來我們松江買棉布,最多的時候一次就會買走上百萬匹棉布?!?/br> 崇禎又道:“松江出產(chǎn)的棉布數(shù)量應(yīng)該不少吧?” 夏允彝道:“萬歷間曾經(jīng)做過統(tǒng)計,松江一府共有家庭紡機二十余萬臺,每年可織造各類松江棉布兩千萬匹以上!豐年更是可達四千萬匹!” 旁邊的朱慈炯聽得瞠目結(jié)舌,棉布數(shù)量有這么多? 崇禎又道:“朕比較好奇的是,別的地方為何就織不出同等質(zhì)量的棉布?” 夏允彝道:“一是因為松江本地的棉花好,二是因為松江織戶的技術(shù)好,所以其他州府的棉布鮮少有能與松江棉布媲美者?!?/br> 崇禎說道:“像松江棉布這樣的獨門絕活,我們大明可不在少數(shù)?!?/br> 夏允彝道:“是的,除了我們松江棉布外,還有江南蜀地的絲綢,景德鎮(zhèn)的瓷器還有湖廣閩浙的茶葉,都是得天獨厚冠絕天下之奇珍?!?/br> 崇禎又道:“這些奇珍都是老祖宗賦予我們的,我們可要守住嘍。” 聽到這里,夏允彝終于品出一些味來,圣上叫他來就是為了這個? 崇禎并沒有故作高深跟夏允彝打啞謎,而是直接把話挑明:“夏允彝,朕打算在內(nèi)務(wù)府下設(shè)立市舶科,專門負(fù)責(zé)管理大明朝與海外的貿(mào)易?!?/br> “市舶科的職責(zé)主要有兩樣,一是收關(guān)稅,二是嚴(yán)查走私?!?/br> “我們大明朝可以放開海禁,歡迎一切海外商人前來貿(mào)易,但是無論是販賣洋貨來我們大明,還是從我們大明購入貨物,都必須繳納關(guān)稅?!?/br> “至于關(guān)稅的標(biāo)準(zhǔn),你回頭先與商會商量一下,再報給朕?!?/br> 說此一頓,崇禎又接著說道:“朕今天要跟你說的重點是第二個,走私,不光要嚴(yán)查偷逃關(guān)稅的洋商以及華商,更要嚴(yán)查那些妄圖把蠶繭、茶葉苗帶出大明的商人,一旦發(fā)現(xiàn)則不分任何原由一律殺無赦?!?/br> 查禁蠶繭其實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因為養(yǎng)蠶、繅絲技術(shù)早已經(jīng)流傳到中亞及歐洲。 但茶葉卻是在滿清時期被英國人移栽到印度的。 說此一頓,崇禎又道:“還有關(guān)于繅絲、紡織、刺繡及燒制瓷器的技術(shù),也一律不準(zhǔn)泄露給西夷洋商,而且還要禁止洋商參觀作坊?!?/br> 老祖宗留傳下來的傳統(tǒng)手藝,必須得高度保密。 夏允彝肅然道:“臣明白了,臣這就回京組建市舶科?!?/br> “你現(xiàn)在就回。”崇禎又道,“別外,讓夏完淳過來頂替你領(lǐng)兵?!?/br> 華亭總的270名華亭兵是夏允彝回鄉(xiāng)招募來的,現(xiàn)在夏允彝走人,自然還得換個華亭的勤王士子率領(lǐng)他們,這就非夏完淳莫屬。 …… 與此同時,遠(yuǎn)在北京的睿親王府內(nèi)。 多爾袞正與洪承疇、范文程及寧完我三人議事。 說到打仗,自然還得依靠八旗貴族,但是說到動腦子,那些八旗貴族就不夠瞧了,就幾十個人綁一塊也及不上洪承疇他們?nèi)齻€。 其他的漢人里邊倒也不乏有謀略的,但多爾袞信不過。 多爾袞最信任的還是洪承疇、范文程和寧完我他們仨,尤其洪承疇最得他的信任,每次遇到疑難之事,必召洪承疇參謀。 比如這次,多爾袞又遇到了難事了。 多爾袞道:“三位先生,大清要有麻煩了?!?/br> 洪承疇與范文程、寧完我對視一眼,問道:“敢問主子,什么麻煩?” 多爾袞道:“不久之前,我們散在草原的細(xì)作傳回消息,說偽順借桑噶爾的名義,正與喀爾喀諸部以及察哈爾諸部在暗中竄聯(lián),準(zhǔn)備組建反清同盟!不僅如此,甚至連準(zhǔn)噶爾諸部也在與偽順頻繁聯(lián)絡(luò),搞不好也要合流?!?/br> 范文程道:“主子,此事用不著擔(dān)心,偽順搞不成同盟的。” 寧完我也笑著說道:“當(dāng)年先皇在時,林丹汗就搞過同盟,但最終卻是一盆散沙,被先皇以數(shù)千精騎輕松擊潰。” “但是這次不一樣。”多爾袞肅然道,“這次偽順為了討好蒙古諸部,開放了馬市,蒙古諸部可以拿牛羊馬匹換到他們急需的茶葉、鹽、鐵器、絲綢甚至于瓷器,而且不限量,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蒙古諸部都有些蠢蠢欲動?!?/br> “有這事?”洪承疇三人聞言便不由得愣住。 要是這樣,事情就難辦了,偽順竟有這魄力? 一直以來,中原王朝對北方的游牧民族都會搞嚴(yán)厲封鎖,也設(shè)馬市,但是嚴(yán)格限制貿(mào)易總量,而且只有對中原王朝恭順的部落才有資格來馬市貿(mào)易。 但是這次,偽順居然放開限制,任由蒙古諸部交換急需品? 好半晌后,洪承疇說道:“主子,這樣的話還真是不能小覷?!?/br> 多爾袞道:“今天找三位先生來,就是想問問你們有什么好的對策?” 洪承疇道:“最有效的對策就是我們大清也向蒙古諸部提供茶葉、絲綢、鹽以及瓷器等物資,只可惜最珍貴的茶葉和絲綢我們拿不出來。” 聽到這話,多爾袞臉色便垮下來,因為明朝徹底切斷了兩國貿(mào)易。 只要查出是清廷商人或者是晉商,不光是買不到貨,還會被殺頭。 所以現(xiàn)在,清廷和晉商手中空有海量的銀子,卻買不到一匹絲綢、一塊茶磚又或者一樣明朝產(chǎn)的瓷器。 當(dāng)然,走私還是有的。 但是走私一來量太少,二來價格也高得離譜,所以從黑市買入絲綢、茶葉及瓷器再拿去跟蒙古人交易,顯然不行。 范文程道:“南明這明顯就是針對我們大清啊?!?/br> “可不是。”寧完我也是苦笑著說,“偽順可以從南明買到任何物品,唯獨只有我們大清的商人買不到,這就是要幫助偽順籠絡(luò)蒙古諸部啊。” 洪承疇嘆息一聲說道:“主子,此事卻是無解的。” 這是陽謀,堂堂正正,大明就是要從經(jīng)濟上封鎖你。 多爾袞道:“如此說來,就只能以武力瓦解偽順與蒙古諸部的聯(lián)盟?!?/br> “恐怕是這樣的。”洪承疇道,“但是好在,蒙古諸部實力極為有限,就算跟偽順高一功部及李巖部沆瀣一氣,也是不足懼?!?/br> 范文程道:“我八旗勇士能打敗蒙古一次,就能打敗他們兩次。” 多爾袞道:“既然決定了要出兵,那就宜早不宜遲,開春就打!”